又过了五分钟,女尸放弃了挣扎。
在墙里被封了好几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爱咋咋地,她很累。
见女尸是真老实了,沈栀欣慰地松开手,看女尸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再小心翼翼地缩到墙边。
她生前就不是个大方性子,难得在墙里憋出一身戾气,还没嚣张两分钟,就被沈栀给摁没了。
也是很委屈。
“真不能说话啊?”
好不容易抓住个活蹦乱跳的鬼,没想到还是个不会说话的。
沈栀有点失落。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沈栀正好试验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大部分还是都在的,否则女尸扑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挂了。
但也有一定程度上的削弱,比如如果平时沈栀捏她脑袋捏了这么久,沈栀大概很难控制自己的分寸,稍稍容易或许就能听见女尸头骨碎裂的声音。
谢默凡大着胆子凑上来看了看,问:“……你、你也是女德班的学生吗?”
女尸点点头。
虽然不能说话,但似乎也不是不能从嘴里撬出东西来的。
沈栀打起了精神:“谁杀的你,是老师吗?”
摇头。
“林校长吗?”
摇头。
这两个都不是,那就奇了怪了。
聂诗诗此时突然问:“那……是家里人吗?”
女尸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模样可怖,但那双在腐肉上摇摇欲坠的眼里,却有些摄人心魄的情感。
她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儿,胆子最小的周子轩也试探着凑上来,试图安慰女尸:
“谁、谁没遇见过几个叉烧亲戚呢,是吧美女……你、你安息,我们帮、帮你报仇……”
祁见扯动嘴角笑了笑:“都一口一个美女了,胆子渐长啊。”
周子轩鼓起勇气看了眼煤油灯下的女尸。
“……对对对对对不起冒犯了呜呜呜……”
可怜归可怜!他还是很害怕啊!!
沈栀他们又问了几句,得到的信息整合起来,可以拼凑出一个简单的青春少女惨死过程。
这位墙里的可怜女尸是嫁到甜水村的小媳妇,但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家里人送到女德班改造,又因为某些原因,推测应该是家里人和学校联手通气,把她活活嵌进了地下室的墙里。
还有最后一个关键信息。
“你是这个村里的人吗?”
女尸摇头。
“其他村?”
她还是摇头。
祁见忽然出声:“那就是被拐卖的了?嫁给大山的女孩?”
女尸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信息就比较至关重要了。
拐卖进大山的少女,将女人洗/脑改造得三从四德的女德班,还有刚入村时的那个凶宅。
撇开那个凶宅没有任何线索之外,其他的细节线索联系起来,甜水村的真相已经快要浮出水面。
“那这副本也确实是新手村副本了,这么简单啊。”周子轩见真相初露端倪,心情轻松了一点,“我们都还没在女德班上过课,都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出副本了,还有那个霍远航,啥也没干,这不是划水躺赢吗……”
这个时候,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霍远航就是那个引导者了。
但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女德班里面,就算知道也没用,并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没解决。
“事情的始末大致了解了。”谢默凡沉思,“但出去的方法我们一无所知。”
是解救女德班的学生?
还是报警把这个女德班举报了?
总不会是要一把火全烧了啊。
“我想到一个切入点。”沈栀忽然说。
谢默凡一脸警惕:“你又要烧房子啊??”
“……当然不是,我是这种莽夫吗?”
忽略所有人脸上写着的“你是”,沈栀缓缓道:“我跟聂诗诗的宿舍是六人间,按照游戏的均匀性,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应该也会找到一些线索。”
找到完整的线索链,出去的办法也会明朗得多。
女尸不明白他们在商量什么,但听着,他们跟自己生前的处境应该是一样的。
沈栀等人都准备走了,才想起来还有女尸这回事。
“看你现在怨气没那么重,我给你超度一下,你还能赶得上轮回。”
谢默凡等人没见过超度是个什么模样,听沈栀一说,也有了兴趣,各个兴致勃勃地凑了上来。
沈栀的血是纯阳之血,对鬼有驱邪化怨的效果。
从结果上看,驱鬼跟超度差别也不太大,反正都是送他们去地府,只不过如果怨气太重的鬼,就算送去了地府,那也多半是下地狱受难的。
这就不能称作是超度了。
可这些人围着看,一脸对封建糟粕很感兴趣的样子,沈栀就偏不想老老实实解释给他们听。
“超度是不是要念咒啊,栀栀你念给我们听听呗。”
“好啊。”
沈栀拿旁边钉子的尖端刺破手指,隐晦地把血滴在女尸头上,嘴里却念——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
别说谢默凡,就连祁见都有些诧异。
更惊人的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尸渐渐垂下双臂,浑身腐肉缓缓风化,最后除了一具白骨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念什么咒。”沈栀拍拍衣服起身,“社会主义保平安,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
沈栀刚往外走了两步,脑海里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恭喜消除部分怨气!您获得了新的道具!】
第9章 第九只鬼()
第二天沈栀等人无一幸免,全都起了个大早。
然后人手发一本《女诫》,要求站在学堂的操场上,大声朗读两个小时。
本来沈栀都打算忍辱负重一下,跟着念念算了。
但谢默凡他们几个男生不仅不用念,那几个狗屁老师还让他们端着凳子坐沈栀他们跟前听!?
沈栀当场就把那什么狗屁《女诫》给扔在地上。
“栀总栀总,消消气。”
谢默凡眼看她要撂挑子,又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骚操作,连忙当一个称职小弟规劝大佬。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
沈栀大手一挥,梗着脖子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你咋不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凭啥我退!?”
谢默凡:“……”
沈栀气得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什么楚笙揍一顿。
昨天那一巴掌完全是便宜她!
还搬个凳子让人坐面前听,舔狗都没她们牛逼!可把她们牛逼坏了!
修德学堂的管读《女诫》叫早读,早读一向是性格比较平和一点的姚老师管。
于是姚老师刚满意地经过2班主妇态度端正、声音洪亮的队列后,突然在人群中听到了一个画风格外不同的声音。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
姚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栀一个人从队列里站了出来,以一种仿佛在读《满江红》的气势,气势磅礴地读着《女诫》。
关键是她不仅瞎读,她还跟个带早读的学习委员似的,在谢默凡、祁见、周子轩三人面前来回走动,好像她不是读给自己听的,是在教这三个人一样。
“沈、沈只只!!”姚老师知道昨天楚笙被打的事情,不敢拿对其他学生的态度对沈栀,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你干什么呢!?”
见终于有人打断她了,沈栀停下来,清了清嗓子。
“我在早读啊。”
姚老师被她毫无反省之意地态度气得瞪大了眼:“你这哪里是在读《女诫》??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这喊口号呢!!”
沈栀三两句话就摸清这姚老师嘴炮能力三流,于是放心发挥。
“我这是听老师的话,大声朗读,带着感情的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从头到尾都不对!”姚老师不敢打她,“你第一天上课就是这个态度,简直不把老师放眼里啊!”
沈栀依然心平气和:“姚老师多心了,我只是按你的教导在努力学习啊,就算到林校长面前,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拿校长压我?”
“那怎么敢。”沈栀举起《女诫》,步步逼近,“……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沈栀顿了一下。
“姚老师刚刚的样子,跟你教的《女诫》可完全不一样,当老师的不能以身作则,看来姚老师还有很多要跟楚老师学的啊。”
整个早读,被沈栀一顿操作搅得一团乱麻。
早读结束后,正襟危坐的男性三人组才敢动弹,同一个班的小媳妇对沈栀避如蛇蝎,一下课就全离沈栀远远的,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神奇人物。
“今天又是以头铁的栀总开启的一天。”谢默凡惊魂未定,搞不明白沈栀怎么这么天不怕地不怕,“这件事肯定没那么容易善了的。”
沈栀回忆起自己昨天在地下室超度女鬼后得到的那个道具,淡淡道:
“现实中我可能还会考虑要不要怂,游戏里我为什么要怂一个npc?”
谢默凡一愣。
好像……说得也没什么问题。
“现实里有法律道德约束,游戏里又没有,这些npc都能办什么狗屁女德班杀人了,还不许我反抗?哪门子道理。”
噫,好像还越听越有道理。
早读的事情才刚过去不久,上午的第二节课又开始了。
这节课的老师正是昨天被沈栀打过一巴掌,还被抡的折叠椅差点砸中的楚笙。
一踏进教室,楚笙就被沈栀的目光看得浑身僵硬,令她瞬间回想起沈栀抡椅子的狠劲。
“……上课。”
1班的小媳妇跟2班的已婚妇女区别很大。
2班的已婚妇女都是自发自愿上课,或者可以说是洗脑成功的,而1班的这些年纪基本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小媳妇,看模样,应该都不是自愿来的。
沈栀根本不可能听得进楚笙讲的内容,她便跟聂诗诗商量了一下,互相都跟旁边的小媳妇套套近乎。
想了想,沈栀撕下《女诫》的一角,写了个小纸条给她同桌。
【小姐姐,你是这个村子的人吗?】
沈栀旁边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低眉顺眼的,原本正听着楚笙的课,突然见沈栀给她递了纸条,吓得汗都出来了。
沈栀见她跟做贼一样怕得一动不动,又写了一条。
【不要怕,我能保护你,我们六个人,是来救你们的。】
小姑娘还是不敢动,沈栀便用昨天跟女尸沟通的办法写道:
【那我问你,答案是的话你就伸一根手指头,不是就伸两根。】
给她看完后沈栀接着写了第二张。
【你是甜水村的人吗?】
小姑娘迟疑半天,动了动两根手指。
果然跟地下室女尸一样,也是被拐卖来的。
沈栀如法炮制,也很快摸清了小同桌的个人资料。
不是甜水村的,是被拐卖来的,来这里有一年了,不知道学堂里死过谁,但是半夜听到过敲墙的声音,知道跟村里凶宅有关的事情。
哦,还有一点,她已婚已育。
“……女人呀,就得少说话,多干活。无论丈夫说啥,我都说:是,好,马上。女子不应该往上走,就应该在最底层。柔,是女人的根。顺,是女人的本……”
沈栀原本想事情想得正专心,偏偏这句话实在难听,不想听也往沈栀耳朵里钻。
“楚老师啊——”
沈栀一举手,聂诗诗和楚笙心里都咯噔一下,知道她又要搞事了。
“……怎么?”
沈栀对上楚笙寸步不让的坚定目光,笑了笑。
“我听老师这节课都快上完了,都说要对丈夫怎样怎样——但我这种不打算结婚的人,似乎完全不适用啊。”
楚笙一听她这言论,跟游戏外的沈父形象忽然惊人地重合了起来:
“生儿育女!那是女人的天职!不婚不育那就是不忠不孝!你不结婚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对得起父母对你的养育吗?”
“他们要是不接受,我就只好劝他们就当生了个叉烧呗,反正谁没几个叉烧亲戚呢?”
下面坐着的小媳妇纷纷看向沈栀,又露出那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不结婚,谁来养你?就你一个女孩,能挣多少钱?”
“我有手有脚,成绩也还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怎么养不活?”沈栀奇怪地看着他,“更何况,我今后的工资,很大概率上会比这个村里所有的男人都高,他们都能过得人模狗样,还能娶漂亮媳妇,我怎么不行?”
“你——!”楚笙被她怼得破功,强压怒火不至于失态,“你这是天地倒置!有悖伦常!今后是会遭报应的!你就是再有钱,以后也没人给你烧纸!!”
烧纸这个,沈栀还确实没想过。
于是她认真地想了想:“那实在不行我提前给自己烧烧呗,问题不大。”
楚笙:“……”
“楚老师,我结婚与不结婚,赚钱与不赚钱,都没有妨碍到任何一个人。”沈栀托腮望着台上气急败坏的楚笙,“而有些人,干些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伤天害己,这种人,才是死后会遭报应的。”
那双眼无悲无喜,与稚气可爱的五官并不搭调。
仿佛毒蛇吐出信子,令楚笙有种被什么凶兽盯上的恐惧与无路可逃。
“纸钱是烧到地府里去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人,鬼门都不愿给开,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你怎么能这么跟楚老师说话——!!”
这教室隔音不好,隔壁2班的那群主妇也听到这边动静不对,她们的茶话会迅速变成了讨伐沈栀的粉丝团。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天真!你这是不听老人言!!”
“就是!什么不婚不育!没踏入社会的小孩哪里知道生活不易!?楚老师教的那都是生活的大智慧!”
“像你这样没有女德的小姑娘,哪怕长得再好看,也嫁不出去!”
沈栀看着这群气势汹汹捍卫楚笙的主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们这些人……应该也不傻吧?”沈栀注视着她们,视线一一扫过她们义愤填膺的面目,“你们其实应该也知道,现代社会谈女德,根本就是屁用没有的封建糟粕。”
沈栀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们。
这些主妇虽然是城里人,穿着打扮也都不缺钱的样子。
但都是一副没受过很高教育的模样。
“你们信的不是女德,你们只是想借着女德,来给丈夫的出轨、社会的轻视、婆婆的折磨,来找一个心灵的寄托。”
刚刚还气冲冲地主妇们,忽然脸色齐齐变了。
“你们无力与现实反抗,你们没读过多少书,没有自食其力的本事,但有向往富足的生活而不愿意割舍束缚你们的枷锁,而情愿逃避现实,自甘堕落,用所谓的女德来麻痹自己,自己把自己的反骨砍断。”
沈栀环顾四周,笑了笑。
“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忍受周围人对你们的无视、愤怒、责骂,才能忍受自己的无能,才能借着女德那些屁话来给自己洗脑——只要你们照着这样做,就能过得更好。”
“做梦。”
“就算你学女德学到你们丈夫给你们立牌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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