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在意。”郁夫人过于白皙的手指握住沈栀递来的橘子; 目光放空; “砚砚这几年变化很大,我有的时候都不知道; 他是不是真的快乐。”
听到后半句; 沈栀敏锐地想起了她的一些猜测。
“小的时候他胆子很小; 别人推他一把,他不仅不会给大人告状,还给对方打掩护。”说着说着; 郁夫人笑了笑,然而笑容转瞬即逝,“我身体不好,他爸爸又不会跟孩子交流,直到出了事我们才知道,他初中时在学校受了欺负。”
“出了事?”沈栀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是什么事?”
“砚砚初三那年跟朋友去酆都县玩儿,不小心从山上失足跌倒,差点没命。”
酆都县。
差点没命。
初三的话,那就是……三年前。
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沈栀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她说:
“我现在看起来,他一点也不像会受人欺负的样子。”
郁夫人顿了顿,缓缓绽开一个忧郁的笑容。
“人总是会变的。”
离开医院后的沈栀脑海里一团乱麻。
迷迷糊糊地上完晚自习回家,沈栀躺在沙发上,这才有空整理了一下与祁砚有关的信息。
以初三为分界线,祁砚的性格有了明显改变。
同年,祁砚在酆都县差点没命,在学校发生了血溅后山事件。
最无法解释的是,祁砚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怕观自在?
将这些事情全都连起来分析,沈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初三之前的祁砚,和初三之后的祁砚,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种猜想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后,沈栀不禁联想起以前师父跟他说过的一些借尸还魂的传说。
他们这一派,原本就是常和尸体鬼魂打交道的,他师父也跟她讲过,这种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而且祁砚出事的地点在酆都,这一点也很可疑。
酆都县古时称酆都鬼城,东周时期又叫巴子别都,巴蜀两地的部族文化相互融汇,又因道教的种种传说,传闻在酆都诞生了巴蜀鬼族的第一位鬼帝。
鬼帝居幽都,而酆都的前身正是幽都。
可以说在酆都,发生什么灵异鬼怪的事情都是稀松平常的,沈栀坐在平都山的山头吹两声百鸟朝凤,叫来的鬼魂数以百计。
当然,建国以后不能成精,鬼也都是社会主义鬼,特别有攻击性的基本没有。
但酆都阴气重,如果有人做法想要借尸还魂,成功的几率也比其他地方要大。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酆都县就跟正常的乡村一样,晚上也有不少出来散步的人,但过了九点之后当地人就习惯不再出门了。
“我听说栀栀你老家就在酆都县?”郁夫人笑望着她,“我还没去过,听说那里风景不错,是吗?”
沈栀想了想:“郊区小县城风景确实要比城里好一些啦,但是要去旅游的话,肯定还是武隆那边景点多,以及璧山的兔子好吃。”
“但如果要去酆都的话,不妨去看看江景。”
渝州多雾,碰上雾气浓重的傍晚,隔着茫茫长江,能看到阎王的头像就立在江对面。
雾蒙蒙的长江仿佛黄泉,顺流而下,仿佛奔着鬼门关而去。
*
就在当晚,别墅内酣然入睡的三人齐聚在一间纯白的小教室内。
“这什么地方啊?”
穿着睡衣的沈栀光着脚站在房间内,环视四周,见到了同样茫然的谢默凡,以及打着呵欠一脸困倦的祁砚。
“应该跟怨气游戏场有关吧。”祁砚拖声懒气道,“算起来,我们确实该进入中四区了。”
中四区多出的一个特权就是能够选择进入副本的时间。
他们这次来到这个地方,应该是跟这个有关。
谢默凡若有所思:“我之前好像问过念念姐,她说中四区开始,我们能够选择进入副本的时间,最迟可以推迟一个月,到了一个月还不主动进去,也会强制执行。”
他刚这么说完,纯白教室的讲台上就有了些动静。
一阵骚动后,突然跳上讲台的居然是一只棕色的垂耳兔!?
谢默凡虽然是个男生,但还挺喜欢这种毛茸茸小宠物的,见讲台上的垂耳兔一双黑眼睛圆溜溜的,小小的前爪垂在胸前,软萌得令人心都萌化了。
“哇哪儿来的兔子啊,太可爱了吧……”
他也没多想,起身凑过去就想摸摸兔子的脑袋。
祁砚:“我劝你别……”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地一声巨响——!
被软萌可爱的垂耳兔一下子抽飞的谢默凡一脸懵逼。
垂耳兔收回自己骤然变大的耳朵,在讲台上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讲台边缘翘起了二郎腿。
“摸nm啊摸,老子最烦这些新人一上来就动手动脚了。”
这沧桑的大叔音,但凡这兔子早点出声,谢默凡都不会生出半点“可爱”“萌”的印象。
“没事儿吧?”沈栀过去扶起了谢默凡。
“没事没事……也不是很疼……”
毕竟已经进入了游戏,按照谢默凡强化后的体格,垂耳兔的一巴掌也不算什么。
见谢默凡确实没事,沈栀调转矛头,望向了讲台上的暴躁社会兔。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上来就是一巴掌几个意思啊?”
谢默凡:???
暴躁社会兔淡淡地将视线转向沈栀。
祁砚见势不对,挡在了两人中间,阻断了暴躁社会兔对沈栀的打量。
“这不兔爷吗?好久不见,脾气还这么大啊。”
听了这话,兔子才看向祁砚:“又他妈是你啊,你还真跟这死磕上了?”
祁砚笑得吊儿郎当:“死磕不至于,人生苦短,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是吧?”
暴躁兔子嗤笑一声:“那你这乐子找得挺重口味啊。”
这两人你来我往,听得谢默凡一头雾水,也顾不上为那一巴掌生气了。
“砚哥还跟这兔子有交情??”
沈栀听得专心,敷衍道:“兔子算什么,他跟狗说不定都有交情。”
“??啥意思???”
暴躁兔子跟祁砚夹枪带棒的聊完,又问他:“你怎么这么热衷于带新手村菜鸡啊?你上瘾吗?”
祁砚听了立马瞥向沈栀,沈栀倒是没当场发怒,然而唇边的笑容已经透出了丝丝危险气息了。
于是祁砚觉得还是让这兔子赶紧闭嘴办事的好。
“这都是我队友,头一次来,兔爷还是按规矩走吧。”
暴躁兔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在它那毛茸茸的口袋里掏了半天,谢默凡还以为它要掏什么重要道具,结果它给自己掏出一根烟点上了。
“恭喜你们进入中四区,我是怨气点接引人,玩家一般都叫我兔爷。”
此时跷二郎腿抽烟的兔子在沈栀和谢默凡的眼中都十分魔幻,尤其是配上一张生无可恋脸加大叔口音,整个画风都十分诡异。
“进入中四区后玩家获得两项特权,一个是可以自由组队,上限五人,另一个是时间选择,你们随时可以进入怨气点,一个怨气点结束后也可以接连进入下一个,而选择回到现实世界后,最多有一个月的休假,你们就必须再次进入怨气游戏场——讲得这么简单,不是白痴都能听得懂吧?”
沈栀:“什么狗屎态度。”
兔爷:“跟狗屎讲话我都用这种态度。”
沈栀:“哟,一锅成精的兔肉火锅还挺来劲啊。”
兔爷:“……艹,你他妈再说一遍!”
眼看在这么下去两人都能打起来,祁砚和谢默凡连忙把他俩拉开。
祁砚:“算了算了,你也别走什么规矩了,直接进入选择环节吧。”
谢默凡:“栀总消气,你想想我们下一次进怨气点选什么时候好啊?”
沈栀远远跟暴躁兔对望,气势汹汹:“还挑什么日子,就今天,现在!”
暴躁兔一扔烟头:“好啊,老子马上给你们开一个怨气点,开个大的敢不敢去啊!”
沈栀:“你在这说nm呢,要开还不赶紧?”
祁砚和谢默凡:“…………”
没救了,沈栀的脾气真是没救了。
*
兔爷掌管怨气点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横的玩家还是头一次见,它精挑细选了半天,按照他们三个最高那个的贡献值,最大范围的挑选了一个难度最高的怨气点。
跟它横,横个屁,吔屎去吧!!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刚一进入怨气点,祁砚第一件事不是观察情况,而是这么对沈栀感叹。
“你知道兔爷是什么人吗?掌管所有怨气点的接引人,我们去的怨气点是简单是难都是由它决定,一般人狗腿都还来不及,就你还跟它杠得挺来劲。”
沈栀却理直气壮:“难了又怎样,这才中四区,还不是上四区,要是中四区的难度就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谈什么爬到塔顶?”
说这话的时候,沈栀一脸从容自信,似乎爬上塔顶对她而言,是一件只要垫垫脚就能够得到的目标。
祁砚定定地看着她志得意满的侧脸,想要笑她天真,可半天都笑不出来。
兔子说他死磕,但他能坚持多久呢?
好像他的勇气还比不上沈栀吧。
“塔顶?”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祁砚这边的对话。
三人循声看去,站在喧闹人群中与他们显然是同行者的三人,有着跟他们截然不同的气场。
沈栀他们三个穿的都是一中校服,属于系统默认。
而另外三个穿得就很酷炫了,一眼望过去,不是皮衣皮裤就是长款风衣,相当惹眼。
两边对比,沈栀他们像逃课高中生,对面像电影里的拉风杀手组。
“新人年年有,今年怎么特别蠢啊。”皮衣女撩了撩暗红色的波浪卷发,“小妹妹,年少轻狂正常,也要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是不是?现在真是什么野鸡都敢提塔顶了啊。”
谢默凡和祁砚一听这话,就觉得沈栀差不多已经蓄能完毕了。
“阿姨。”沈栀语气淡淡,两个字把皮衣女气到表情一僵,“我们这种正值青春的少女可能跟你这种老阿姨不一样,我觉得年轻人还是要有梦想。”
沈栀开口怼人,从来没有铩羽而归的。
张口闭口就是老阿姨,哪个女人顶得住啊?
皮衣女刚要发火,忽然被她身边的男人拉住,那男人身形健壮,但那五官跟狗啃了一样,难看得沈栀都怕做噩梦。
“小妹妹脾气还挺暴啊。”男人的目光在沈栀身上逡巡,下流得令沈栀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你这种娇花可得好好保护,你旁边那俩小男生可没法保护你,趁早到叔叔这里来,也好少受些苦……”
皮衣女神色难堪,又不敢骂这猥琐男,只能转头对沈栀喊:
“既然你这个态度,我们也没必要强行凑成一个队伍了,我们各干各的,谁能拿到道具通关全靠本事!”
说完皮衣女就拉着猥琐男还有剩下的一个男人走了。
“越往上走,好像连自我介绍的功夫都省了啊。”沈栀这么感叹,“这几个人待会儿有机会就收拾,没机会也找机会收拾收拾吧。”
???
是不是太暴躁了点??
暂时把那三个自视甚高的神经病抛在脑后,沈栀开始审视这一次的游戏舞台。
“妈妈我要买冰激凌!”
“气球十块一个了啊十块一个!”
“前往粉红过山车的游客这边走……”
没错,与下四区的舞台相比,头一次进入中四区的沈栀明显察觉到了一点。
中四区开始,怨气点内的舞台突然开阔起来了。
相较于单一的场景,下四区的世界比她预计的还要开阔,目光所及的游乐园正值白天,客流量巨大,想要跑完一个游乐园,一天的时间算勉勉强强。
想要通关这个副本,看起来一两天的时间绝对不够。
“等一下,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谢默凡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按照以往经验,触发关键剧情的线索都是有限的,这次的场地又这么大,干扰因素又这么多,要是我们不能赶在他们三人之前拿到有用的线索,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对方一看就不是新手,手上持有的道具数量未知,如果全副武装,在战斗力上未必会输给他们。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要是那几个老手刻意下套害他们,这危险指数确实挺高啊。
沈栀却十分冷静地迈开脚步:“拿到线索不是更好,到时候我们直接抢了线索,干掉他们,不就美滋滋。”
“……栀栀,请注意一下你的反派发言。”
“我开玩笑的,嘿嘿。”
不,他怎么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至少抢人家线索这种事情,她是绝对办得到的。
放眼望了一圈,祁砚指了指那个粉色过山车:“不然我们就先去玩……哦不,我们就先去调查过山车那边吧。”
沈栀:“好,我也想玩……我是说,我也想先调查那边。”
谢默凡目瞪口呆:
“!!你们俩脑子里装的全是啥啊??刚刚你们说漏嘴了吧!你们根本就不想在这里面找线索!只想在这里面玩对吧!??拜托你们也认真一点,给这个游戏一点尊重好吗???”
沈栀:“不给。”
祁砚:“你话好多。”
谢默凡流下了悲愤的眼泪。
很显然,他肯定是拦不住祁砚和沈栀的,沈栀还发动道具【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给自己换了两百块钱,沿路买了一堆棉花糖冰淇淋,吃了个开心。
这道具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眼看祁砚已经看起了游乐园设施分布,沈栀已经开始选想玩的地点了,心如死灰的谢默凡放弃了对这两人的劝告。
反正他俩的操作自己学不来,他还是脚踏实地地找线索吧。
刚这么想,人群之中就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小腿。
“对、对不起哥哥。”
拿着冰淇淋的小姑娘呆愣愣地望着谢默凡的裤腿,她手里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蹭了一团在他身上,一团污渍格外显眼。
“……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小姑娘看上去不超过五岁,两根羊角辫摇摇晃晃,发现自己闯了祸又无助又害怕。
谢默凡心软得很,一连串的没关系脱口而出,接过小姑娘的手绢擦了擦身上污渍之后,见小姑娘满脸眼泪,又找旁边的沈栀要餐巾纸。
“我不会怪你的,别哭了。”谢默凡小心翼翼地给小姑娘擦眼泪,又见她一个人站在这里,也没人找她,又问,“你爸爸妈妈呢?”
说起这个,小姑娘更是哭得抽抽搭搭:“……呜呜呜呜……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举着已经融化的冰淇淋,人还没他膝盖高,看上去小小一团,哭得让人揪心。
谢默凡挠挠头,看向旁边的沈栀:“栀栀,要不然我们先帮她找家人?”
沈栀没意见,祁砚也说:“游戏里不会有太多无意义的突发事件,找吧。”
见小姑娘手里的冰淇淋都化了,沈栀去旁边的小摊又买了两只,小姑娘选了巧克力味,她就吃香草味了。
谢默凡想着这漫无目的也不好找,先让小姑娘坐他肩上,坐得高一点说不定能在人群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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