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此时早己抬脚进屋,黛玉看着德妃不甘不愿的神色,心中一阵阵发冷。到底是什么样的妻子,什么样的额娘,竟是这般偏心,此时还在为了一个儿子而伤害另一个亲生骨肉。
黛玉冷冷的眸光看的德妃怯懦的埋下头,心里的恨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黛玉幽幽一叹,不再理她,追随者胤禛的脚步走了进去。到得门口,那扇雕花的木门前一个身子凝然不动,黛玉担忧疑惑的握住了胤禛的手,道:“胤禛,怎么了?”
胤禛没有回答,黛玉顺着胤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了一个老人,在耀眼的烛光下,更加衬得形容枯槁,神色倾颓的靠在软枕上,嘴巴微微张着,轻轻的喘着粗气。丝毫没有那盖世君王的风采。
黛玉心里一软,知道胤禛心里所受到的冲击,紧紧的握住了胤禛,许久,放听到胤禛一声低喃,脆弱无力的道:“玉儿,那是皇阿玛么?”
如同孩子一般不确定的言语让黛玉喉头一滚,泪珠子掉落出来,哑着嗓子道: “是,皇阿玛想见你呢,我们快过去。”
胤禛稳稳心神,依靠着黛玉的力量走到康熙的身边。似乎是感受到黛玉和胤禛的来临,康熙原本一直紧闭着的双目嗖的睁开,微弱的挤出一个笑容。
“老四,丫头,你们来了。”
胤禛跪倒在康熙身边,拿手握住了康熙伸过来的遍布皱纹的手,道: “皇阿玛,是胤禛和玉儿。”
康熙点了点头,笑道:“好好。”
说着,康熙又看了在一旁静候的御医,道: “你先下去吧。”
御医施针正到一半,听了康熙的话,颇有几分踟蹰,康熙笑道: “下去吧,朕的身子,朕是最清楚的,便是你如何,也是无力回天。”
御医躬身退了出去,胤禛握紧了康熙的手,却似是一个孩子般,道: “皇阿玛,您只是操劳过度了,将来定是会好的。”
康熙的目光浑浊,却是了然藏着一丝通透,道:“老四,溟儿,朕是多久没有看过你像个
孩子一样在朕的面前唤好好地唤一声皇阿玛了。
胤禛咬了咬唇,多久了,纵使这些年来冷清冷心,可是他依旧是在心中把那个全天下祢颂的男子当做了心中的天,心中的神。他一生孤傲,日日苦修,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像心中的神一样,做个万人祢颂的君主吗?便是心中恼恨他的淡漠,他一样是他顶天立地的父亲啊…
“皇阿玛,皇阿玛………………”
仿佛又回到了孩童的时候,胤禛一声声的唤着。
康熙激动的附上胤禛的脸颊,无论孩子多大,在他心里依旧只是那个孩子。
康熙的神智渐渐混沌起来,道: “禛儿,这么些年来,朕一直知道你心中是有恨的,怪朕将你从德妃身边抱走,怪朕将你给了你皇额娘却又护不住她,你怪朕当年在你为你皇额娘哭灵的时候,却还要斥责你喜怒不定,更怪朕这么多年对你都是疏于照顾。这些,朕都是知道,只是,禛儿,你要知道,身在皇家,却是最不能做主的事情。”
胤禛从来不哭的,只是此时不知为何,竟是呜呜哽咽。
“溟儿,你皇额娘的女儿出生便死去了,那个时侯,你却是同一天出生,你皇额娘求了朕,要朕将你给她养活,那个时侯德妃只是贵人,本就是不能自己养活阿哥,而且,你皇额娘的要求朕向来是无法拒绝的。”
康熙微微一笑,想到那个如花璀璨的女子,语气里也添上了几丝柔软道: “那个时侯,朕每日里下朝,就能瞧见你皇额娘抱着你,给你讲解经史子集,朕也喜欢带着你练习骑射,想来,竟是咱们一家子最开怀不过的时候了。”
胤禛听的康熙一番诉说,眼眶一热,回忆起当初佟皇后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比着如今的德妃竟是强过了多少,再听到康熙的一家子三个字,胤禛的心里五味余陈,原来这么些年,在皇阿玛的心中,竟是只有他和皇额娘才是一家子么。
康熙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胤禛慌的连忙扶住了康熙,康熙摆了摆手,道: “禛儿,如今朕也是要去见了你皇额娘,有几句吩咐,你却是不可不听的。”
胤禛清冷的神情一滞,道: “皇阿玛尽管吩咐。”
康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息,正色吩咐道:“朕这一生,讲究仁孝治国,然而,终究是有极
多的蛀虫在那里,这个大任,朕却是不能担当,将来,必要你去弥补。”
胤禛神情一滞,却是没有说话,康熙见了,笑道:“孩子,你打小,朕就日日的那般严格要求你,比着太子还要厉害上几分,你当朕是为何,从你抱到了你皇额娘那里起,朕就决定了,这个江山,是只能交给我和她的孩子的。”
胤禛神色大变,想到这么现年来,康熙鲜见的好脸色,纵使他将差事办的多么好的,康熙脸上也未曾见过什么赞许的神情,原来,竟是这般心思,原来,多少年来,他求的重视,一直掩盖在层层疏离之下。
康熙咳嗽一声,拉回了胤禛的神智,再度吩咐道: “你那几个兄弟,都是不肯省心的,到时候怕是有极多的事情,朕虽说将老十四调去了西北,但是朕此番驾崩,必是要回朝的,你必要想法子先断了他的兵权,朕要他领兵,是看在他一番将才的份上,既然战事己定,兵权绝不能再留在他的手上。”
胤禛神色一动,四是要说些什么,却是康熙抬手阻止了道: “朕知道你这些年来面上对着他冷情,心里还是极疼这个弟弟,只是,禛儿,你要知道,帝王之家,当不能讲那些情分。至于,老八那几个孩子,朕想来,你也是知道该如何处置的。”
胤禛依旧无话,早已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心软,然而听着自己的父亲亲口说着要自己对付那些兄弟,胤禛的心里,依旧有着淡淡的迟疑。
康熙抬眼看了跪在胤禛身边的黛玉,道: “禛儿,你若想守护住心中顶顶要紧的,你就必须要将权利紧紧的抓在手中。当年,朕便是因了一些顾忌,才硬生生失去了你皇额娘。”
胤禛身子一惊,看着身边的黛玉眉目如画,泪珠如洗,心里的信念坚不可摧,容颜上也生
刚硬和冷酷,道:“皇阿玛,儿子知道该怎么做的了。”
康熙心口一暖,笑道:“好,好,如此,朕就可以放心了。”
恍惚间,康熙似乎就着烛火看见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女子,身着一袭绿衣,站在佟府的池畔
就着火红的花朵,面上生出一抹娇憨,质问他是谁,为何敢擅闯佟府。
记忆里啊,那些娇俏甘甜的往事,在时间里覆盖上了不可除去的灰,他的蝶儿,现在就在烛火下,依旧那般美丽动人,她终于还是原谅他,来接他了么。
康熙的脸上生出明显的迷离和期盼,胤禛瞧出康熙己然混沌的神智,不安的道: “皇阿玛……
康熙最后回眸看了胤禛和黛玉,笑着将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道: “禛儿,你有幸有了这丫头,切忌珍之,将来,不管这丫头做了什么,你要知道,她都是为了你……”
胤禛点了点头,含泪道:“皇阿玛,儿子会和玉儿好好在一起的。”
康熙又看了黛玉,眼中的一抹嘱托让黛玉恻然,道:“皇阿玛,玉儿必定不负您所托,誓死护着胤禛。”
随着这一声誓言的落地,康熙的手无力的垂下,嘴角最后一抹笑容而出,只听着空气里飘散着依稀清楚地两个字,蝶儿
胤禛感觉到那双手渐渐失去温度,终于痛喊出声, “皇阿玛……”
呐喊而出,摇摇震到九霄之外。门外候着的李德全撕心裂肺的痛苦,跪倒在地上, “皇上……
畅春园中,所有的人都扑到在地,失声痛哭,遥遥的丧钟敲响,紫禁城中,尽皆缟素,普天之下,悲鸣遍野!
康熙驾崩,自然是顶天的大事,然而顶顶重要的,却是李德全在满清贵族的监视下,取出了牌匾后的遗诏,正是公布了康熙的遗旨,有胤禛即位为帝。
宫内宫外,顿时风云变色,首先不服气的就是胤溏几个,宜妃甚至在哭灵的时候,直喊着胤禛即位不正,好在胤禛手握住了京城的兵权,胤溏他们虽然不满,却是也拿了胤禛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胤禛凳上皇位。
然而,康熙驾崩,登基仪式尚需一些时日,所以胤禛只是沉默的处理着政事,让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黛玉。
黛玉瞧着胤禛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和混乱,知道他在康熙临终之前方才知道康熙的一片全护之心,却是再也没有了机会尽孝,心中必然是万般余陈。尤其是德妃,还在宣读遗诏的时候,直接随着宜妃一起喊出胤禛修改遗诏,篡位而立的话来,虽然这样的言论,被胤禛用了强劲的手腕压了下去,但是胤禛的心里,却已经是被狠狠的刺伤了。
手捧着一碗莲子羹,黛玉从小厨房往养心殿而去,恰好碰上那拉氏,那拉氏的手中,亦是
一碗凝神补气的扬水,身后跟着的是年氏和李氏几个。
黛玉微微一愣,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避免着和那拉氏相见,只是因为胤禛自打认识她以来,从未进过别的妻妾房间,她可以不去管年氏等人有什么想法,然而,那拉氏一直对她如同贴心的姐姐一般,要黛玉不去顾及那拉氏的感受,黛玉却是有些做不到的。
那拉氏也瞧见了黛玉,停下了步子,唤道: “妹妹可是要去给皇上进东西的。”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拉姐姐要去,我便不去了。”
说着,黛玉转身要回,却被一个尖锐的嗓音顿住了步子。
年氏满含妒意的看着黛玉绝代的姿容,道: “这可是咱们的笫一福晋呢,怎么竟是这么快就要走的,莫非是嫌弃我们不成。”
因为胤禛尚未举行登基大礼,所以黛玉几个虽然住进了宫中,依旧是按照原来的封号在祢呼着。此刻年氏见了黛玉,想着从进宫以来,胤禛一直都是领了黛玉住在养心殿中,她们却是没有来得及见上胤禛一面,心中就是恨意勃发。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众人齐至养心殿 胤禛深情惹人怨
黛玉素来知道年氏的性子,只是却不愿在此时给胤禛招来烦忧,因而仅仅是淡淡的笑着,
并不答话,却是见那拉氏皱了眉头,道: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既然知道妹妹是笫一福晋,就该知道尊卑,岂能这般无礼。”
年氏被那拉氏训了一通,心里极为不服气,扁嘴道: “林福晋见了我们便要走,岂不是看不起我们么。”
那拉氏板起了脸,正要再说,黛玉却是看着年氏道: “既然你这么说的,那么我们便一处进去吧。”
说着黛玉自然端着东西走在前头,那拉氏瞪了年氏一眼,摇摇头,也随着黛玉去了。
到得养心殿门口,照例是要通传,只是今日黛玉走在前头,那些个侍卫们多日来都是得了胤禛的意思,知道黛玉是不比这些规矩的人物,因而都轻松地放了行。到了那拉氏几个那里,就有着侍卫伸手拦住了。
年氏怒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咱们的,也不看看这可是嫡福晋呢。”
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一眼,恭敬地道: “诸位福晋见谅的,属下等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还请福晋们稍待,容奴才前去通传。”
李氏冷冷的笑道: “我们进去却是要通传的,那刚才林福晋进去你们为何就是不说话了?
那侍卫也不含糊,道: “这也是皇上的旨意,林福晋要去哪里,咱们都是不准拦的。”
李氏几个听的这话,登时白了脸色,只恨不能将这侍卫都是该打到地狱里面去。
年氏扭了扭身子,对着那拉氏道: “福晋,您瞧瞧,皇上可是这般偏心眼的。”
无奈那拉氏却是不受这么挑拨的话语,教训道: “又在混说了,皇上的旨意,哪里有我们质疑的地方。”
年氏犹不服气,这些年来,因为娘家的荣耀能耐,她在雍亲王府中也是很得了一些志气颜面,现下进了宫,却是怎生能忍得下去呢。
只是,还没有给她再度呱噪的机会,里头就传来了胤禛冷冷清清的声音,让那拉氏几个都进去。
年氏方才闭上了嘴,趾高气扬的跟在那拉氏后面进去了。
诺大的养心殿中,安静的不闻声响,胤禛俊梃的身躯微微倾颓,埋着头正在批阅奏折,黛玉拿着一把银勺,站在胤禛的身旁,偶尔可以听到银勺搅拌粥水的声音。
遥遥看去,胤禛的清朗和黛玉秀雅就是一副绝佳的画卷,让众人看了,即使万般不愿,都不得不说二人才是天地间最登对的璧人。
那拉氏领着几个人先行给胤禛请安,胤禛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几个人起身。过了片刻方才放了手中的御笔,对着身边的黛玉道: “玉儿,好了,我又不是半大的孩子,你害怕我烫
嘴不成。”
黛玉撤了撤唇,道: “前日里,也不知道是谁光顾着批奏折的,竟是抓着碗就喝了下去。
胤禛好笑的摇了摇头,赔罪道:“可是我粗心了,以后不这么着就是了。”
胤禛脸上满满的柔情是在雍亲王府伺候了他多年的李氏等人无从得见的,此刻见了,自然
心头怒火。
年氏更是娇嗔一声,不甘示弱的举起了手上的糕点,道: “皇上,臣妾也给您做了吃的呢
说着,年氏就要上前,那拉氏的眉梢皱了皱,想要阻止,却是不能。
果然,胤禛暴喝一声,道:“还没有封号,谁准你自祢臣妾的。”
年氏愣了愣,嗔道: “皇上,您怎么这么凶人家的。”
黛玉看了年氏撒娇弄痴的样子,和方才在外面的气焰嚣张竟是完全不同,不由觉得齿冷,
不想再看了下去。胤禛敏锐的觉出黛玉的不耐,知道黛玉是笫一次面对他的这些妻妾,生怕黛玉心中起了什么别的想法。干脆的紧紧在龙案下握住了黛玉的一双柔荑。
黛玉感觉道胤禛心中的担忧,勉力一笑,尽量忽略心中那股不悦的感觉。
胤禛顾好了黛玉,方才对着年氏道: “你东西也是进来了,这便下去吧。”
年氏跺了跺脚,依仗自己在胤禛那里素来也是有脸面的,拿手指了黛玉道: “为何她是不下去的。”
黛玉并未说话,胤禛已是心头火气旺盛,若不是如今还有极多的证据没有掌握在手里面
他便早已是收拾了这个女人。和年羹尧一般的草葬,毫无轻重,竟是这般惹人生厌。
“玉儿是先帝钦封的笫一福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其他的妻妾们看着胤禛对于黛玉显而易见的维护和偏袒,都是心中深恨而不能言。她们没有年氏那样的哥哥,此刻也不过是在心里白想罢了。
年氏见到胤禛疾言厉色呵斥她的样子,心里一紧,不敢多说话,却是拿眼剜着黛玉。胤禛眉梢处一抹杀机闪现。这个女人,对他的玉儿起了心思,年羹尧那里,却是要抓紧才是了。
那拉氏终究是跟胤禛相处了极久的红颜知己,知道胤禛已是犯了大怒,连忙站了出来,道
“好歹你也是正经的侧福晋,素日的规矩都是忘了不成,还不快给皇上请罪的。”
说着,那拉氏又想着胤禛道: “皇上息怒,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待会必会好好说说年妹妹
胤禛一直对那拉氏敬重有加,见到那拉氏出来求情说话,再怎么着也压了几分怒气,再者现在却不是动了年家的时候,因而胤禛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在年氏骄横的身板上扫过,道:“你确实该管教一下她们的规矩了。”
一个她们,却是把今日来的侧福晋几个都说了进去、那拉氏不敢声辩,低低的应了,胤禛又道: “今后没有事情,不许上养心殿来打扰。”
年氏几个看了一脸淡漠的黛玉,心中不服,却被那拉氏狠狠的拉了衣袖,只得诺诺的应了
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