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事情已经难以挽回,这时候手下人来报说是抓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那人口口声声说是有重要军情要禀。
听闻此事,邢斌在心中哈哈大笑三声,正是天无绝人之路。
原来,一头撞到了邢斌手中的人正是抢了青骢马夺路而逃的蒯鹏。没有看见杨琳跟上,蒯鹏十分着急,可他明白此时不是回头去找杨琳的时候,速速赶到城中报信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本想着自己抢在了那神秘骑士的前头,这个时候赶到城中应当还不会太过危险,蒯鹏便也没做他想。结果他刚一进城就被负责巡逻戒备的卫兵给查了下来。倒不是卫兵早就在等着他自投罗网,只是他牵着的那匹青骢马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这等好马,就算是军中也是极为难得。拿下蒯鹏之后,卫兵们更是在青骢马上看见了一些属于女性特有的装饰物。说不上这些东西来历的蒯鹏自然被当可疑分子给拿了下来。
若是蒯鹏咬死了不说话,或许还会好上一些。偏生他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落入邢佥事的手中。再者说来,邢佥事也不大可能将勾结鞑子一事交代给自己手下所有的人。这样想着,蒯鹏才说出了自己有要紧军情上报的事情。可惜千算万算,蒯鹏还是漏算了自己的运气确实不够好这件事。
邢斌第一时间就将将蒯鹏的事情压了下来。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放下了心来,因为他得知还有另外一个知情者依旧不知下落,而这却是悬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利刃。
幸好……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邢斌停下思考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看见进来的人是手下的刘能,邢斌开口问道。
“大人……”
犹豫了一下,刘能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啪!
没等刘能把话说完,邢斌已经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邢斌恼怒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在收到郭威手下人的告密后,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是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
按照计划,在城门处自己手下的人就该神不知鬼不觉将杨琳挟持。可是没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头,却是被把守城门的卫兵给查了下来。
“你们就没有报上我的名号?就这样眼睁睁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回禀大人!我们说了,可是把守城门的人却说那姓杨的事关一桩盗马的案子,死活要把人带走。看样子,若是属下再纠缠下去,对方怕是真的要动家伙!”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刘能也是十分无奈。
“盗马?”
邢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李檀而是那一匹青骢马!一瞬间许多事情被他联系到了一起。
麻烦了!
若是这件事没有牵扯到李檀,大不了邢斌咬死了这件事自己不知情。铁场那边再放弃动手,到时候就凭一个小小书生空口无凭的指控,又能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事情又不一样了。
万一那姓杨的在李檀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李檀未必能拿自己怎么样,可只消在李檀心中记上这么一笔,自己未来的官途可就不那么顺当了……
另外一边的杨琳只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吊到半空中然后又轻轻给放了下来。
“本官铁岭卫指挥佥事王文远!”
“王大人!你是要吓死在下啊!”
杨琳很没风度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干草之上。刚刚王文远一出场他确实被吓得不轻。真要是落到了邢斌手中,怕是真的要九死一生了。可是让杨琳没想到的是此佥事非彼佥事。
王文远不过是故意吓他一吓。
“呵呵!”王佥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本官又没讲错什么,本官确实好生担惊受怕了一场!”
先前李檀遇到了意外,铁岭卫上下官员没有哪个能坐得住的。身为指挥佥事之一的王文远身上的压力同样小不到哪里去。
“大人言重了吧?分明是在下担惊受怕才送回了这个消息,临到头来却还要被您吓上一吓!”
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杨琳轻松了不少。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王佥事而不是邢佥事,说明事情并没有出现预料之中最糟糕的情况。不然的话,来见自己的肯定就是那位邢佥事本人了。这么要紧的事情,又是涉及勾结鞑子,想来那位邢佥事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将此事告诉他人。
说不定正是郭威害怕自己压不住官职比自己高的邢佥事,这才找来了这位王佥事做靠山。
第五十一章 等人送酒()
见杨琳的模样,王文远心中暗自寻思,看来这杨琳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既然如此,王文远反倒没有必要跟他讲太多。
“王大人公务繁忙,不知大人为何到此间,难道是来寻杨某的开心不成?”
见这王佥事一言不发也不急着放自己放出,杨琳忍不住开口提醒对方。
“呵呵,非也!”王文远回过神来神秘一笑,然后用手扯了扯自己的山羊胡,“本官这次过来是来等人的!”
“等人?”
不知道这王佥事打什么哑谜,杨琳却没心思跟他这么耗下去。
“王大人!等人咱们可以慢慢等,是不是先让人给在下找点东西填补一下肚子?”
杨琳愁眉苦脸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说道。
“呵呵,不急!”
你是不急,怕是吃过了晚饭才来的,我可是一天下来粒米未进!这种话杨琳也就是在肚子里说说罢了,还指着对方把自己从这大牢里捞出去呢,得罪对方肯定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似乎看出了杨琳内心的想法,那王佥事也不恼。听见远处牢门处传来的响声,王文远眼睛一亮,“你看!这饭可不就是来了么?”
说话间,杨琳也看清了那边的情形。
只见一名狱卒手捧食盒正一步步走了过来,借着昏暗的火光,杨琳却觉得这狱卒的模样好生奇怪,走起路来似乎小心地生怕踩死了一只蚂蚁。待他走近了,杨琳这才注意到在那狱卒身后还跟着一名手抓刀柄的凶悍边卒。
“佥事大人?”
王文远站立的地方刚好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直等那狱卒走到近前这才注意到了一身官服的王文远。不比杨琳的无知,那狱卒如何能不认得王文远的身份。、
“呵呵!来得正好,本官还说跟这杨二说话说到肚子都饿了呢!快把酒菜摆上吧!”
那狱卒听王文远如此一说,他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本官还吃不成你这一倍酒不成?还是说你这酒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王文远瞥了一眼那狱卒,然后语气渐冷说道。
咔嚓!
食盒里的酒壶一个不稳跌落地上摔成了几瓣,那狱卒再也坚守不住内心的防线。“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大人饶命……”
没想到这狱卒如此不济事,不过却省了自己的一番麻烦。王文远摆了摆手,“起来说话吧!是否饶了你,还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
明白王文远的意思,那狱卒也不再坚持,没有丝毫犹豫他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辽东多军户,子承父业的比比皆是。老子做百户的儿子将来十有八九还是百户。高庆的老子当了一辈子牢头。被以为这辈子或许做到牢头就顶天了,可是没想到老天开眼得到上司的赏识竟然更进一步做了司狱司的司狱。
或许这在他人看来像是踩了狗屎一般的运气,对于见惯了牢狱之中阴暗勾当的高庆来说却是觉得这未必就是什么好运气。
比如说其他狱卒都已经早早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还要一个人再把大牢细细查看上一遍。
若不是这谨小慎微的性子,他坐不到现在的司狱位置。但同样,正是因为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他才更加谨小慎微。
然而今天的高庆却一直坐在自己的签押房之中慢慢把玩着两枚山核桃。
啪!
一个不注意,山核桃竟然从高庆的手中跳了出去。
“糟……”
心里想到什么事情,高庆霍地站起身来,他甚至没顾不上去捡那被自己当成宝贝的山核桃,这就要准备出门。还没等他离开自己的座位,签押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看清了推门进来的人之后,高庆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不过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不对!
高庆的瞳孔微缩,他这才瞥见了门外的那一抹朱红色。
“高庆,你可知罪?”
缓缓迈步进来,王文远语气不善问道。
看看如丧考妣站在一旁的手下,再看看一副兴师问罪架势的王文远,高庆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全部,他知道又到了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眉头发紧的邢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铤而走险放手一搏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断了他的官途,对于他来说不啻于让他去死。
而这,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弄死那个姓杨的书生就可以完美解决了!甚至于,另一边他还可以继续指使那群鞑子偷袭铁场。随之而来的,将是一桩不小的功劳,有了这功劳傍身,说是前程似锦也不为过。
可这些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杨琳必须死的基础上,否则的话,一切都只是虚妄而已。
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邢斌抬起头来。
“大人……大人……有消息了!”
刘能一脸急惶惶地冲了进来,他脸上的喜色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大人!司狱司那边传来消息,姓杨的已经被送上西天了!”
“真的?”
邢斌闻言一喜,可素来沉稳的他马上又冷静了下来,“那你可曾见到尸体?”
“这个……”
刘能暗骂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窍,竟然忘记了这么关键的一件事。当时只是听高庆那么一说,便急着回来复命。若是这件事高庆在其中偷奸耍滑,自己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刘能悔恨不已的时候,邢斌再次发话了。
“罢了!谅那高庆也不敢拿此事戏耍戏耍于我。现在,你拿着这枚令牌连夜出城,务必找到塔察……”
听邢斌说完,刘能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当即起身从邢斌手中接过了那枚腰牌。有了这枚腰牌,就算城门已经封闭他依旧可以顺利出城。
知道这是自己将功赎罪最好的机会,刘能转身便离开了邢斌的书房。
看着刘能走后重新又冷清下来的书房,邢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筹码已经压上,是输个精光还是赢个大的就看今夜了。
第五十二章 争执()
铁岭卫城南十里的深山里,有着不少烧木炭留下的山洞。此时其中的一个山洞之中,隐隐闪烁着火光,而二十多个人影正守着几堆篝火低声说着些什么。
一边说着话,有人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我就说了!那些汉人不可信,把我们诳来,结果遇上了这种事情,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亚松,我怎么记得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说要抢他个满载而归,给子孙后代留下点殷实家底的?”
一个精瘦的男子不爽被人喷了一脸的口水,他揭着对方的短说道。
“兀鲁黑,你这是什么意思?”
名为亚松的汉子俯身向对方比划着自己的拳头凶狠狠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语气白费力气怨天尤人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
“好了!亚松,坐下吧。我觉得兀鲁黑说的对。”
一个年纪稍长的女真人开口劝阻了两人之间的纷争。
“发生今天这事,谁都不想的。现在确实要想想我们该怎么做!不管究竟是不是汉人的陷阱,现在的我们都必须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团结!”
听到这话,刚刚还在激烈争吵的一众女真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那年长的女真人见状暗自松了口气。陷入眼下的境地,决策者自然是少不了相应的责任。若是放任众人这么闹下去,大首领的威望必然受损,搞不好众人立刻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眼下的境地,若是出了这样的状况,说是雪上加霜也不为过。搞不好这么些人大多都得交代在这里。
抬眼看了一眼山洞最深处一言未发的大首领,年长的女真人微微点了点头。
“咳!我知道大家现在内心之中肯定十分愤怒。我其实和大家也是一样的心情。”
听见大首领讲话,众人纷纷侧头安静地听着。
“不管大家当初是什么意见,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是为了部族的兴盛、为了父母子女的将来!眼下,我们确实遇到了麻烦,可是扪心自问,这样的困难对我们女真儿女又算得了什么?”
“我塔察在这里向大家保证,若是那些汉人们蒙蔽了我,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明白胆敢欺骗我女真勇士的后果!”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引得不少人的附和。
“血债血偿!”
“杀了这些汉狗!”
见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自己调动起来,塔察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抬了抬手掌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好了!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我们要商量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听到最为关心的问题,所有人全都安静下来屏住了呼吸。
“第一个,也是最稳妥的自然是眼下就悄悄退回到长城之外。不管这一次究竟是不是汉人们的陷阱,他们此时应该还没有掌握我们的行踪,此时退走对我等来说损失并不大!”
何止是损失不大,临行之前邢斌可是交付了定金的。几十把腰刀,十余把弓弩,对于女真各部族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只是这些定金全是交给塔察的,其他人可是没有任何收益。
除了个别胆小惜命的人之外,其他人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冒。
“第二个,需要冒很大的风险,我们继续等下去,等到明天,邢斌那边应该也会有个说法了。运气好的话,没做完的那笔买卖还能继续做下去。到时候,金银、铁器、女人、工匠都会是属于我们的!”
听到后面那些一个比一个诱人的字眼,众人的情绪开始高涨起来,不过也有不少人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偷袭铁场呢?为什么我们不试试袭击其他目标呢?这样一来,就算铁场布置下了天罗地网也跟我等无关。”
开口的正是之前说话的兀鲁黑。
“就是!就算没有陷阱,我们又何必给汉人的狗官卖命?我看山脚下那处庄子就不错,劫了那处庄子,回去路上我们在干上几票,这趟也不算白来!”
即便是平日里往来于抚顺马市的女真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换个身份就是越境劫掠人畜的鞑子。对此人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是为了从女真人手中换取马匹、药材等物资,还是要开马市跟这些女真人做生意。山洞里的众人有一大半就曾经干过这等事情,只不过以往很少会像现在这般规模罢了!
另外一点,往日里越境劫掠,很容易就会被巡逻的大明边军撞见。抢劫人畜往往也是撞运气。由于不敢深入大明境内,而边境上又已经不剩多少人家,这样的劫掠往往收益甚小。
这一次,因为邢斌的筹划,众人轻而易举就悄悄潜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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