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并不理他,自顾洗脸,让平儿帮着卸妆。
平儿先给贾琏倒了茶,才过去帮她卸妆。
贾琏讪讪地道:“我正等你们回来呢。丫头来说,容儿生病了,要我过去看看。”
王熙凤淡淡地道:“她能生什么病?不会就是那相思病儿吧。有病的人,笑起来还那样有底气,我还真是没见过。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俗话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成亲一个多月了,大约你也厌了我和平儿。我也不想做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如,我和平儿明儿就搬出去,留你们在这里快活就是。”
贾琏见王熙凤已经卸了妆,一张素面朝天,嗔笑有情,别有一番风情和韵致,那容儿本就是旧人,此刻早被他抛到九霄去了。他来到王熙凤跟前,陪笑道:“这容儿是我们大太太赏的,面子上还得敷衍着。不然,大太太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说出来的话总是梗着噎着,倒是更令人烦恼。”
王熙凤冷笑道:“你也别拿太太压我。她是太太的人,我怎么敢怎么样呢?以后,你尊她为大,我为小,如何?”
贾琏忙道:“她不过是个丫头,嘴里说说也就是给她长脸了。算了,也别提她了,没的让大家扫兴。”然后躬身一揖下去:“是我不对,不该过去。娘子恕罪则个,小生这厢陪礼了。不知娘子有些什么责罚,小生一并领了就是。容小生今晚竭心尽力,多多赔罪吧。”
王熙凤“噗哧”一笑,道:“平儿还在这里,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贾琏见王熙凤笑了,态度和缓,心里才放松了,便走上前去,把平儿打发走了,亲自给王熙凤脱掉外衣,道:“小生戴罪之身,亲来服侍二奶奶更衣。二奶奶多担待吧。”
王熙凤一笑,二人携手同入罗帐,颠鸾倒凤,如鱼得水,尽欢而睡。
过了几天,王熙凤借口自己身上不好,让贾琏到平儿屋里睡去。
贾琏对平儿垂涎已久,只碍于王熙凤的威风,怕她吵闹,大家无趣,而有时用言语撩拨平儿,平儿虽然态度上对他恭顺有加,但对他的这番撩拨却是冷冷地不大搭理,所以一直不曾上手,不想如今王熙凤转过弯来,亲口把平儿许给了他,那真是喜出望外,平空里掉下一个活菩萨,竭力奉承。
平儿见王熙凤亲口吩咐,也听元春说过这话,知道自己得帮着王熙凤笼络贾琏的心,自己又是小姐的心腹之心,此时正是用得着她之时,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放出十二分手段,把那贾琏引得一心只在内室里转。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18招魄还魂通灵宝玉 微泛酸意妻妾争风3
但平儿心里也明白,王熙凤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她只是一颗棋子而已,若自己太过显露,王熙凤妒心太重,即使她一心为主,只怕也会招来王熙凤的嫉恨。是以平儿只在王熙凤不在跟前时,才敢与贾琏亲热亲热。她心里眼里也只王熙凤和贾琏二人,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小姐的夫君,同时也是她自己的夫君,所以,为了小姐和自己的终身,她也真心实意地关心和体贴着贾琏。
就这样,贾琏对平儿也是真心敬爱,怜惜有加,只不敢在王熙凤面前着痕迹罢了。
自此,王熙凤和平儿,一个恩威并施,一个软语娇嗔,一对娇妻美妾,把贾琏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个容儿,王熙凤倒也不去挑她的刺,找她的碴,知道她心气高傲,却让她在自己跟前亲眼看着贾琏跟自己和平儿亲热调笑,给她添堵。
容儿见贾琏婚后,只与新奶奶混在一块,把自己丢在脑后根本不闻不问,自己抬姨娘的事也提也不提,心中失望,复又不平。便去找邢夫人哭诉。
邢夫人本就对王熙凤不忿,因为王熙凤嫁入贾府后,只奉承老太太和王夫人去了,根本没把她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正想找岔子给王熙凤没脸,容儿这一提,倒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天,王熙凤带着平儿去给贾母请安。邢夫人和王夫人正好也在。一并请过安后,王熙凤陪着一块儿说笑。
邢夫人道:“我倒想起一事。好像琏儿屋里的容儿在这府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原来是为着琏儿没有正经成亲,先娶了小不像,才没过明路。如今琏儿已成了亲,再这么明不明暗不暗的,更是不像。依我说,选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叫容儿来给老太太磕了头,正了名分,可不是正理?”
贾母笑道:“这倒也是正理。不然还真委屈了人家孩子,那倒是我们不对了。”
王熙凤恨得牙痒痒,却还得装得欢天喜地的样子:“哎呀,我也正要跟老太太提这事呢。不想就让太太抢了先。我昨儿还跟二爷说呢,紧着这几日就给老太太和太太们说这事。平儿,你赶紧回去,把我那副收在紫檀木盒子里金镶玉的头面给新姨娘打扮了,带过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叩头。你再吩咐小子们把二爷请来,让他快些来。”
平儿应声去了。邢夫人暗自撇嘴。
不一时,贾琏来了。他早已知道是为把容儿抬成姨娘的事,心时也是高兴的,只是怕王熙凤心里不高兴,脸上却也不敢露出喜色。给老太太和太太请了安,规规矩矩坐在一边说话。
再过一会,容儿穿着簇新的锦裙,头上金光灼灼,满脸喜色地来了。
王熙凤忙携了容儿的手,到贾母跟前磕了头,再依次给王夫人和邢夫人磕了头。然后给贾琏和王熙凤行了礼。依次奉了茶。
然后叫进一干丫头婆子,给容儿道喜磕头,叫姨奶奶。
容儿本姓张,此后大家都叫她张姨娘。
贾母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安守本分,好生服侍二爷和二奶奶,给府上添人进口方是正理。
邢夫人笑道:“容儿,我可是没白疼你吧。以后你只管把二爷服侍好了,就是对我孝顺了,也就算是对我尽了心了。”
王熙凤明知邢夫人的用意,却也无法,不敢显露于色,只暗中忖度着。
贾母也知王熙凤成亲不久,不好多在这上面费事,也只嘱咐王熙凤宽厚待人,和睦相处为要。然后让鸳鸯把贾琏、王熙凤和容儿一起送回小院,让他们和睦过日子去。
鸳鸯坐了一会儿,便走了。王熙凤又把鸳鸯送出小院。
鸳鸯一走,王熙凤便对平儿冷笑道:“借了大太太的势,便上了枝头了。只可惜,不过一只小麻雀,上了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平儿倒不好说什么,只好笑一笑,便低了头跟在后面。
王熙凤怕这话把平儿得罪了,忙又笑道:“我只是气不过她拿大太太来压我。平儿,你说说,她这么做,我该不该给好脸色给她看?”
平儿见点到自己头上,只好道:“小姐,这事已经这样了,只好忍忍吧。大太太那样的人,她作了主,我们也不好怎么样。还有,二爷那里也得容让一些,好歹是个爷们,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王熙凤想了想,才冷笑道:“我也不敢怎么样。只看以后吧。还有,平儿,以后你也别叫我小姐了,那是在娘家的称呼。到这里来了,就得改口,不然让别人听了,倒说你的不是。”
平儿应一声:“是,二奶奶。”
晚上,王熙凤把贾琏推到新姨娘屋里,把自己的房门锁了,和平儿早早地睡下了。
贾琏起初还装模作样地推让一番,后来见王熙凤把门锁了,自己进不去,只得到容儿屋里。
两人几个月没在一起了,颠鸾倒凤,极尽欢娱,这一番滋味又自不同。
容儿此时自是春风得意,喜悦无限,更加使出手段,把贾琏服侍得舒舒服服、心花怒放。
王熙凤第二天起床,命平儿托了燕窝粥跟着,亲到容儿屋里来,陪贾琏和容儿一起吃早饭。
容儿假意让了平儿一回。
王熙凤道:“妹妹何用客气。她不过是个丫头,怎么能跟主子平起平坐?”
容儿听这话有些来头,忙站起身来,拉了平儿的手道:“我们是一样的人。奶奶说这话,容儿怎么当得起?”
王熙凤也忙上前拉了容儿的手,道:“哎呀,妹妹就不用客气了。以后,我们当以二爷为重,一心把二爷服侍好子,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才是正理。”
贾琏见王熙凤转过弯来,改变了态度,心里也放了心,笑道:“二奶奶,姨奶奶,都不用客气了。把这饭好好吃完了是正经。我还要去前厅里办事呢。今日里要打发南安王府和陆御史家的寿礼呢。”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19初露端倪前世今生 略显身手明师高徒1
王熙凤见贾琏有事,也忙忙地服侍他吃完了,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衣服,送了出去。
晚上回来,贾琏倒不敢再往容儿屋里去,陪了王熙凤睡下。
王熙凤另拨了一个小丫头宁儿去服侍张容儿。
张容儿本就有些心气,自为长了身份,对宁儿并不客气。
宁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张容儿便有了微词偏颇,道:“二奶奶是正经主子,又当家理事,还没对我这样大呼小叫的。可知,这不是千金小姐出身,偏要装成主子样儿,到底是装不来的。”
容儿哪听得这话,一巴掌便记扇了过去,嚷道:“你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看来不好好管教管教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了!”
宁儿大哭大嚷,一路哭了出去,找到议事厅的王熙凤,跪下哭道:“二奶奶,您别再让我去服侍那个姨奶奶了。她是奶奶,是主子,根本就没把我们这样的人当成人看。只求二奶奶饶过我,不论让我做什么都成,就别让我去受她的打骂。”
王熙凤假意骂道:“定是你服侍不周,才会受气。姨奶奶并不是那样的人,你可别诽谤她。”
宁儿跪在地上,哭求着不起来。
王熙凤无法,只得道:“好罢,既然不合姨奶奶的心,你仍回这边来当差吧。我另派人去服侍姨奶奶便是。”
宁儿一听,便叩了头,欢天喜地出去了。
一时,贾府上下都把这事传开了,当成了一场笑谈。
张容儿这才明白,自己还是心思太简单,没算计过王熙凤,一时冲动,把错处捏在别人的手上了,在府中所有人面前都出了丑,名声扫地,吃了哑吧亏。
然后丫头静儿派来服侍张容儿。
张容儿因为前次吃了亏,让邢夫人也很没面子,就不大得欢心,心中本就郁积了一腔怨气。加之静儿也不大听调派,她已不敢再轻易得罪静儿,只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心里又憋了一些闷气。后来,贾琏也禁不起王熙凤的冷嘲热讽,被辖制着,也不敢再到张容儿屋里。张容儿心里更是气上加气。
不上几月,容儿自己惹了一病,医药无治,最终死了。
贾琏此时倒有些旧情难忘,暗自掉了几滴眼泪,又怕王熙凤看见,草草地把容儿发送了,过后也就丢开了。那都是后话,不提。
19、初露端倪前世今生略显身手明师高徒
那日元春由于下水救人,受了凉,虽服了药好些了,却又吹了风,第二天鼻塞声重,头重脚轻,又病倒了。府里忙着请医延药。王熙凤更是每天守着,寸步不离,至晚方回。
王太医诊了脉,便道:“此是发汗后失了调养,复感风寒,非同小可,比前更重。切不可再劳神费力,招来风邪。”然后开了药方来。王熙凤忙命人煎了去。
府里的人,一拨一拨地来探望,元春反而要起身应答,颇不耐烦。却也无法,礼节所在罢了。秦氏也来过,只是没有什么交谈。
这日上午,艳阳高照,外面鸟语花香,一片晴朗好天气。元春便动了出去走走之念。刚出门来,便看见王熙凤携了宝玉从贾母前院走来,后面跟着平儿、珍珠等人。
宝玉一听到园子里去玩,早嚷着要跟着去。
王熙凤道:“宝兄弟,老太太早吩咐过了,不许你到水边去玩。园子里也少去为妙,不然大家都跟着担惊受怕。”
宝玉一听,把头一耷拉,满脸无趣的样子。
这时王夫人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走来,对王熙凤道:“太太请二奶奶到那边阁楼上去呢。说要二奶奶帮着她归置一下楼上的东西。”
王熙凤和元春也都明白,王夫人是准备着要把家务全交给王熙凤打理了,让她正经做当家奶奶了。
王熙凤不敢怠慢耽搁,只得去了。临去前又叮嘱和宝玉和元春,不要到水边去。
待王熙凤出了院子,宝玉央求元春道:“大姐姐,我们到园子里去逛逛吧。这么好的天儿,老太太又拘得紧,我都快发霉了。”
珍珠在一旁“噗哧”一笑:“宝玉,你这话可说错了。人怎么会发霉?”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你知道吗?是文章里一种修辞手法。这是大姐姐教我的。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懂的。”
“我不管你什么比方不比方,反正老太太吩咐了,不许你到水边去。我只守着你,不让你到园子里去也就罢了。”
宝玉见珍珠搬出老太太来,并不敢违拗,只得央求:“好姐姐,你只别告诉老太太就成。我只跟着大姐姐一起去逛逛,并不敢到水边去。回头我求老太太赏你一颗她昨儿刚得的几颗西洋珠,让你的名字名符其实,好不好?”
珍珠笑道:“我可不稀罕什么西洋珠不西洋珠的,我的名字是老太太取的,名符其实也好,不名符其实也好,我就只听老太太的。她说跟紧你,我就得跟紧你。”
宝玉见这么说不见效,便看着元春,想她帮他说说话。
元春见宝玉和珍珠斗嘴,很觉有趣,又见宝玉说话比以前又清晰又有条理,心中想到一些事,便想看看自己不帮忙,宝玉会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便笑道:“宝玉,你是主子,连一个丫头都驳不过,我看,你就不去了吧。”
宝玉也是冰雪聪明,听元春这么一说,知道她不会明跟珍珠发话的,但这话里也有提醒他的意思,胆气一壮,对珍珠道:“你是老太太赏给我的。你就是我的丫头了。我是主子,我说的话,你也不听?若是这样,你这个丫头我也不要了,我回头就回了老太太,就说你不听我的话,做事也不小心,把你打发了出去。你看怎么样?”
珍珠不想宝玉小小一个人儿,会有这样一番说辞,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驳他,便看向元春道:“大小姐,你看看,他这样说……”
元春心里也对宝玉的反应感到惊异,但也微笑着对珍珠道:“你忠心为主,当然很好。宝玉能得你长长远远的服侍,是他的福气。宝玉是很淘气,你得多提醒着他。但也不可太拘束了他。男孩子淘气一些是正常的,如果不让他他玩,他会憋坏的。若是你拘束他太多,他的心就会越想蹦出去。你明白吗?”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19初露端倪前世今生 略显身手明师高徒2
珍珠虽然年纪不大,但生活的磨练却让她有些早熟。她毕竟从小在府里长大,对府里的情形也是了如指掌,府里姨太太们的生活她也是看得很清楚。若是得到丈夫的宠爱便可享尽荣华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家里人也都风风光光;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便是连丫头也不如,人人都可踩上一脚。而她是老太太赏给宝玉的,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因为府里的规矩,长辈赐下的物件,晚辈是不敢怠慢的,长辈赐予的丫头,地位都比其他丫头高一些,等公子爷成人了,一般就会将这样的丫头抬为姨娘的。所以将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是宝玉的姨太太。那么,她必须从现在开始,把宝玉伺候得舒舒服服,让他离不开她,他的心就会始终留在她这里。
想到这里,珍珠脸上马上堆起了笑,拉起宝玉的手,道:“到园子里去可以,只是得跟在大小姐和我们的身边,不许跑远了。”
元春见珍珠态度转得这样快,知道她听懂了自己说话的意思,也不禁感叹于她小小年纪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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