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云道:“你全说对了!可惜这种事后的小聪明无补于事,今夜所有的人,都要垫底充数……”
哗啸的刀浪滚向祁丰,双枪一接,立被森寒的刀罡逼退了两步,但他沉声道:“你们还不快去禀报老爷于……”
高凌云立刻扑向正要离开现场的两人,祁丰凌空扑到,本想落在二人与高凌云之间,但这一手已在高凌云的预料之中,在他尚未落下之前,高凌云焰起六七尺高,一个“乾天登”凌空一击瞬间抖出三刀。
这三刀如被点中就会有九个洞,祁丰惊出一身冷汗,全力打千斤坠,接着又是燕青十八滚。然而,高凌云的真正目标是最后两个喽罗。
这两个在七八步外止步观看,他们实在不舍得放弃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搏杀,待刀芒爆显眼前时,连呼叫都来不及,他们唯一的感觉是太快、太诡谲,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刀点中了其中一个大汉的心窝,另一个是借下泻之势,以左掌按在那汉子头顶上扭了三匝,颈骨粉碎,皮肉靡烂,七窍鲜血喷溅。
凡是高凌云不以利落的手法杀死的护院,都是他早已注意到,鱼肉乡里,无恶不作的败类。
九个人中的八个前后不过两盏茶工夫,全被搏倒,尽管还有二三人还在挣扎,看来也不过是熬一点时间罢了!
祁丰有点怒极而口吃地道:“入你姐!你……你这么毒……这么绝!看老……老爷子会怎么零碎收拾你!”
高凌云道:“什么老爷子?他简直是个老混蛋!老杂碎!别再提这老来变节、卑鄙下三滥的老东西哩!”
祁丰吼叫着扑上,没有人敢以这葬话骂过老爷子,他简直不敢听。鸭嘴双枪贯注了全部的内力,“嗡嗡”响起,显示他愿为老杂碎垫背效死。
可是“轮回刀法”是刀法中的数绝之一,每每眼看攻入了刀芒空隙之中,却始终伤不了对方。而往往在这情况下会进入陷阱,那空隙原来是个陷阱。
鸭嘴枪跟他出生入死,浴血搏杀场面不下百次,经验的累积告诉他,他“雪山豹子”仍然差上一大截,现在是如何多拖点时间以待奥援!
他知道老爷子很重视老虔婆和铁梅心这两个人质,所以往往深夜前来查班,看看守夜的人有没有偷懒?
现在东方已显曙光,他估计再拖上一会可能有救。他想的和高凌云想的一样,一个是期待奥援,一个是速战速决以免面对奥援。
高凌云道:“祁丰,跟我一道走吧!我就是留你一条活口,老杂碎丢了重要人质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祁丰道:“高凌云,我死了你也不会逍遥太久的。”
“轮回刀”作了直截了当的答复,刀身往他右手的鸭嘴枪上一贴,就再也无法挣脱,另一枪攻击高凌云的中盘时,被他用脚拨开。
双方都在尽全力达成自己的使命,祁丰较上了劲,玩命可以,可不能让对方太轻松。这个被老贼看上的大贼,的确不是好摆弄的,绝招一出,要名不要命,“唰唰”两声,双枪在高凌云的左肩及右手腕上划了两道口子。但那凡铁施出的“轮回刀法”,却是后来居上,在祁丰的肚子上划了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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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吴大舌头往内院走,柳怡斋在院内一拦道:“啥事?”
吴大舌头甜着脸道:“柳……柳爷,有贵客要见马公子!”
柳怡斋道:“什么贵客?公子正在午睡,恐怕不会见客的。娘的!公子每天必须午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着腰笑笑,吴大舌头道:“柳爷,这个……在下也知道,只是这位贵客不一样,就是那位老爷子嘛!”
柳怡斋微悍,面色一整道:“娘的!是老爷子为什么不早说?差劲!在这里候着,老爷子在哪里?”
吴大舌头道:“花厅中。”
柳怡斋入内通报,吴大舌头低声道:“娘的!我是差劲,哪有你这个吃红肉拉白尿的畜生管用哪!”
当马公子在花厅中见到了老爷子时,所有的人都奉命回避了,就连柳恰斋也不例外。一方面是老爷子不愿见太多的下人,另一方面马公子也不愿使二人谈话被下人们听到。
马公子神采飞扬地道:“老爷子来得正好,朋友送来两只山鸡和一只漳子,我要陪老爷子喝几杯。”
淡淡地一笑,目光在马公于的左肩及右腕上瞄子一下,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夫的口福真不错。如果有好酒配搭上,那就……”
马公子道:“这个不必操心,这儿有八九种宇内佳酿,如绍兴、花雕、太雕、女儿红、茅台、汾酒、绿豆烧、莲花白,以及风翔酒等等。老爷子一向偏爱烈酒,这儿还有二锅头和白干哪!”
老爷子红红的脸笑起来予人好感,有人说红脸代表忠,这一点是否值得商榷呢?老爷子道:“公子,酒虫淡出喉头,老夫只有往你说儿跑,一来可以品尝名酒,二来也有一事相求……”
马公子抚掌道:“和老爷子共饮,向来获益非浅,总感觉身价也不同了!说句戏谑的话,正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了光哩!”
老爷子道:“公子客气,倒是老夫和你相聚,总会感染一些豪迈、乐观情绪,在心情上顿觉年轻了许多。”
马公子道:“老爷子刚刚说有事相求,这未免太见外了吧2您是义父身边的上宾,只要您有所需索,这边有的或者我能作的,一定尽力而为。”
老爷子“嘎嘎”笑道:“公子,到你这儿来,老夫就有落实的感受。是这样的,老夫一向在南方活动,也甚少在北方过冬,没想到金陵也这么冷,我的部下认识一位专门缝制皮毛袍裘的名师傅,要我找一件名贵皮件,要为我做件狐裘。一时也无处可找,听说附近山区近来有只刁狐时有出没,色已灰白,俗语说:千年黑万年白,这东西的年纪虽然不太大,却已有点道行了!公子既然认识猎户,就拜托公子转请猎户,把那头狡狐猎到,做件皮裘如何?”
说完有意无意地对马公子露齿而笑。
这弦外之音自然瞒不了马公子,也蕴含无限的杀机。马公子神采飞扬地道:“有这么回事儿?依在下猜想,那必是一头狡猾无比的老狐狸了?”
针锋相对,礼尚往来,马公子立刻回敬过去,所谓“老狐狸”当然是影射这老贼了。
老爷子道:“是啊!狐狸到了这火候,自然是返老还童,分不出老少了!”
马公子道:“既然有这么一头老狐,而老爷子又极欲得之而甘心,在下就去关照那些猎户随时注意,捉到必有重赏。”
老爷子道:“当然,谁能捉到那狡狐,赏格是十分惊人的。磕!公子的右手腕怎么啦?受了伤吧?”
马公子道:“说来可笑,酒后发狂,想练链子渠,不小心割破了点皮……”
老爷子道:“这不对吧?我看公子的左臂动作不灵活,八成也受了伤,果真是练链子渠,可不要再练了,那玩艺不好练,弄不好就会伤到自己的。让我看看,老夫对医疗外伤有独到的方法。”
马公子道:“多谢老爷子关切,一点皮肉之伤,何劳老爷子动手?”
“不……不,还是让我看看吧!老夫对这方面确有独到之处,来,先把肩衣褪下来我看看……”
马公子内心冷冷一笑,心想:反正现场上没有一个活口,你看了又如何?立即褪下上衣露出肩伤。
老爷子揭开贴创口的膏药看了一下,道:“公子,你这就不够尊老敬贤罗……”
马公子道:“老爷子是说……”
老爷子再看看他右腕上的创口,道:“公子,老夫已过耳顺之年,身经干余战,当年未成气候之前,全身也负创七八十次。由负创的创口来判断是什么兵刃所伤?可以说八九不离十儿……”
马公子心头一跳,道:“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是说明经验比学问更重要……”
老爷子道:“这就对了!我说马公子,你可真会和老夫开玩笑,这两处创口,绝不是链子渠所伤,也不是刀伤。”
马公子心头一紧,笑道:“愿闻老爷子高见。”
老爷子道:“公子可别以为老夫是野人献曝,刻意卖弄。矛长丈八为渠,可见槊即长矛而矛尖长而呈螺旋状,锋锐无比,被刺中的创口深且内窄外宽。如被刀扫中,其创口梗窄而长……”
马公子道:“依老爷子的经验,这不是槊伤的是什么兵刃伤的?”
老爷子端看一会,道:“这伤口不太深,但创口裂得宽阔,可见这兵刃不太尖利而且颇厚。老夫敢说。这是伤在鸭嘴枪之下……”
四日一接,马公子的心弦像被大力拨了一下,但他大笑道:“老爷子,这次你可是看走眼哩!这的确是链子渠所伤的。”
老爷子打着哈哈,道:“公子,也许是老夫走了眼,算了!关于猎狐的事,你关照猎户一声,猎到必有重赏,而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想那狡狐是跑不掉的。”
马公子道:“老爷子交待的事,在下一定关照猎户加紧围捕,只伯那头老狐老奸巨滑,不会入网。老爷子,我这就交待厨房准备,咱们痛饮一番。”
老爷子道:“改日叨扰吧!老夫有点事要办……”
醉仙居是个糟坊,也就是酿酒的老铺子,但也有个零售自产老酒的馆子,兼营饮食小炒,由于这糟坊的老掌柜梁培京去年亡故,小掌柜的梁士华接掌大权,他和马公子私交极好。
所以宫莲花逃出之后就来到醉仙居中,而这天傍晚,高凌宇就来了。
在莲花的意识上有很大的转变,以前,她是以“渔帮”小帮主宫莲花自居,和铁家毫无瓜葛,至于上次去扰乱高凌宇练功,说穿了不过是女人喜欢男人的一种投怀送抱的方式而已。如果当时高凌宇正中下怀,发生了关系,后果就未必相同,她也许不会扰他练功了。
就像有些愣头愣脑的小伙子见了女人大吹口哨,甚至于掷石头等行为差不多,乍看是恶行恶状,骨子里却是爱慕的一种反射行为。
如今莲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加之又有某种东西在自己身上,心里上就已经和高凌宇不可分离了。
尤其是高凌云口口声叫“嫂嫂”,听来虽有点怪怪地,却也有点喜不自胜。总以为她自己没有功劳,却也大有苦劳了。
因而当夕阳在东厢花园上燃烧时,高凌宇由仙居小掌柜梁士华陪着来到后院东厢门外,招呼着道:“铁姑娘,高大侠来了:恕我不便奉陪了……”
梁士华伸手一让,高凌宇抱拳道:“梁先生,多谢……”推门而入,这儿只有内外两间,由这外间看来,分明是梁掌柜的,偶尔在此住宿之处。几净窗明,一尘不染。
在内间门口,可以看到宫莲花仍然背着孩子,面向窗处,明知他来了却不面对他,明明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一畅,却又来这一手。
这就是女人的作风。
高凌宇进入内间,首先看看孩子。还好,落入贼手数日,看来孩子白白胖胖的,还没有受影响。
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高凌宇道:“请坐吧!”
两人都坐了下来,落日余晖越来越淡了,高凌看看宫莲花,道:“宫姑娘,谢谢你这些日来照料我的孩子……”
“宫姑娘”和“照料我的孩子”就显得比她预料的见面情况生分多了,心里一不悦就没有出声。
高凌宇道:“宫姑娘,请告诉我,铁梅心和小翠哪里去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因为孩子生下,就被贼方围困,她把孩子交给你时,不会不告诉你她去了何处。”
宫莲花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问。”
面色一沉,高凌宇道:“宫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问铁梅心的下落,谁能问,请你告诉我。”
她所期望的温馨或婿旋的场面,似乎完全不可能发生了。不知不觉就使出了她本来的性子,道:“你当然能问,只是我以为还是不问的好。”
高凌宇挂虑梅心和小翠已经这些天了,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加之本来对她就有个不良的印象,一急之下,不免嗓大声粗,道:“笑话!她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问?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宫莲花也有她的悲伤的原因,只是不愿在他面前流泪,这话本不想现在说出来,实在逼急了不能不说,道:“她……她死了……小翠重伤……不见了……”
心身震撼,高凌宇霍然站起,道:“她……她死了?我不信!”
宫莲花低着头冷冷道:“死了就是死了!你为什么不信?不信就能够活过来吗?你对我吼叫什么?”
一种椎心之痛和彻底的绝望,使他的行为粗野起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胸前背孩子的背带,道:“她死了?是怎么死的?快说!”
宫莲花狠狠地道:“你难过,我比你还难过,至少现在是如此的。你这样对待我,我就是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高凌宇扬手欲掴,但毕竟不妥,擎着手道:“我关心她……我当然焦急……你说……你要我怎么对待你?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上次你为什么不说,却背了孩子跑掉?”
宫莲花大声道:“因为你当时像一个断了食的饿狼,我怕……我害怕……不得不暂时离开你……”
孩子被惊得大哭起来,高凌宇冷冷地道:“你别装贞节烈女哩!你要是那种三贞九烈的女人,在那莽林古洞中会来那一手?嘿嘿2你说到天亮我也不信!”
宫莲花颠着孩子,但孩子饿了,怎么颠怎么哄也不成,正好这工夫小掌柜的梁士华又在院中道:“高大侠,铁姑娘,有什么话慢慢说,劫后重逢二位火气不该这样大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地方自管吩咐。”
高凌宁道:“梁先生,高某无状,为了一点私事而争吵,使梁先生不安,没有什么事麻烦你的……”
宫莲花道:“谁说没有?孩子饿了!梁掌柜的,能不能马上去请位奶妈来?最好找个洒洒俐俐、干干净净的!”梁士华道:“可以,在下这就去找。的确,孩子如果没有什么毛病,却哭个不停,那必是饿了……”
高凌宇一时焦灼,倒忘了孩子是饿了,对孩子的母亲这么关切,对孩子却如此粗心,倒觉得对这苦命的孩子有点过意不去,他想去哄哄孩子,宫莲花身子一转,道:“你别碰他。”
高凌宇又火了,道:“孩子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碰?”
宫莲花道:“孩子是你的有啥用?如果这些日子在你身边,八成都饿瘪了!我说错了吗?”
摊摊手,这一点他不能不承认,至少,她对这孩子是相当不错的。只是他以为,如果一个女人连这点特长也没有,那就一无可取了。道:“宫姑娘,梅心到底在什么地方?”
宫莲花道:“埋在雪里。”
高凌宇本以为她说梅心死了,也许有负气成份,说不定没有死,而是藏在什么地方。乍听此话又揪住了她的背带,道:“雪里埋尸?在什么地方?”
宫莲花道:“人早就死了好多天,先别急,等会孩子吃饱了奶,我自然会带你去看她的……”
谁说丈夫有泪不轻弹,莲花哭了,高凌宇也热泪盈甚至眶,尽管莲花的话不可信,可是在梅心生产时;韦、柳二人前去趁人之危时的确说过,另外有人去招呼梅心和小翠的。
以小翠的身手,应付已受伤的柳怡斋也许凑合,如果另外有人,如“北印双狼”,或者唐继耀等这种货色,老尼不会武功,收生婆当然也一样,梅心刚生产,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些,就觉得不信梅心已死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这工夫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