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没有惊动任何人,贺朝阳亲自驾车送凌未去桂安机场。
“你觉得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车子高速公路上飞驰,凌未手撑着车窗,若有所思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我呢,不怕啊!”贺朝阳笑嘻嘻道。
“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呀。”贺朝阳戴着墨镜,鼻梁高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帅得一塌糊涂。
“老实说,我有些紧张。”凌未叹道。
“要不我请老爷子去给你压阵?”
“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那不就得了,你放心吧,卫总理不会吃人。”贺朝阳抓着他手摇了摇,笑道:“横竖你也是为了应州发展大计,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
凌未无语了,怎么什么事到了贺朝阳这里都变得不值一提了?不过好有他身边,凌未紧张感慢慢消褪了。
到京城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这一次贺朝阳没有把凌未安排兰庭住宿,而是直接把人送到了南平省驻京办事处。
说是办事处,其实也是一家颇有规模星级酒店。
因为凌未是奉诏进京,所以一到驻京办,就得到了很高规格接待。
凌未与驻京办主任客气地寒暄几句过后,就要了一间清净套房休息,不再见客。
“小贺,不知道凌市长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南平省驻京办主任余树宁笑呵呵地对着贺朝阳说道。
“谢谢余主任关心,凌市长这次过来只有李省长知道,所以今明两天市长都不见外客。”
“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地级市市长被总理点名召见,自余树宁就任南平省驻京办主任后还没遇到过这样事,不管明天结果如何,现他必须得把凌未伺候舒服了。
凌未现还是应州市代市长,一旦此战功成,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对于余树宁来说,与这样人交好,对以后仕途也是大有帮助。
“还看材料?”贺朝阳端了晚餐进来,见凌未还拿着材料勾勾画画,遂道:“别看了,反正这些数据都印了你脑子里,临时抱佛脚才是给自己添乱呢。”
“总是要准备充分一些才行。”卫总理只给了他三十分钟时间,是福是祸,殊难预料。
贺朝阳强硬地将他手里材料拿开,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一起用餐。
“都是你喜欢清淡口味,吃了早点睡觉。”
筷子被塞到手中,凌未无奈地笑笑,埋头用餐。
来京之前,贺朝阳已经给他哥打过电话询问消息,贺昱午听到是卫总理直接召见后,也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凌未应州动作,又想到卫总理一贯作风,倒是没有太担心,只是嘱咐凌未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要玩虚。
“你对卫总理有什么印象?”凌未边吃边问道。
“印象?”贺朝阳给他添了碗汤,笑道:“其实卫总理这人还不错。”
前世今生,蒋卫两家都是他贺家对手,但是撇开私怨来说,卫祥平这个人对待公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大是大非上也没有行差踏错一步。所以虽然阵营不同,贺朝阳也一直将卫祥平当做一个值得尊敬长辈。
不过这一次卫祥平召见凌未结果如何,确实很难说。
“你放心吧,坏也不过是回家卖云吞,我很好养。”贺朝阳嬉笑道。
凌未撇了他一眼,道:“你太能吃了,不养。”
“那我养你呀,我很有力气。”贺朝阳弯起胳膊,给凌未展示他肌肉,“看爷这身板,麻袋都可以扛三包。”
凌未被他插科打诨模样逗乐了,他拍了拍贺朝阳手臂,笑道:“扛麻袋太浪费了,就你这模样,可以去卖肉。”
“卖肉?”贺朝阳看着学坏了凌市长,不怀好意地拉着凌未摸上自己胸膛,“客官,要不要先验验货?”
贺朝阳温暖怀抱中,凌未睡得很踏实。
一上午,两个人就没有出过房门,凌未并不是不想再做做功课,但是贺朝阳只让他看了一遍应州材料就不准他再看了,直言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碰那些东西。
因为临时抱佛脚这一招面对中央大员时,基本上是不管用。
凌未无奈,只得坐沙发上看电视。
余树宁借着送水果机会进到凌未套房时,看到就是凌市长跟着电视里滑稽节目微笑画面。
这位凌市长当真有胆色,余树宁心里比了比大拇指。作为驻京办主任,他见惯了形形□到京里跑关系干部,但是像凌未这样下午就要见总理了,上午还悠哉悠哉看电视干部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凌市长,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咱们驻京办就是为进京干部服务。”余树宁笑道。
“谢谢余主任,”凌未笑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凌市长说哪里话,咱们都是南平干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余树宁见凌未并不想跟他攀谈,遂识趣道:“已经跟总理办公室确认过了,车子一点半过来接你,吃完午饭,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好,我知道了。”
下午一点半,凌未登上了过来接他轿车。
车子并不豪华,不过登车时候,驻京办里诸多人神色都是欣羡。贺朝阳混人群中,对着凌未比了个加油手势,大内他可以进,但是现去给凌未站台,未免太过愚蠢。
经过重重关卡,凌未下午两点半到达了总理办公室。
“您好,我是李松。”一名笑容和气地工作人员将凌未引到了待客室,“总理还接见其他客人,你会面时间是三点钟。”
“好。”凌未点了点头,从容地坐了下来。
待客室中没有别人,李松给他送上茶水后,就坐到了靠门位置继续工作。
凌未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卫总理召见。
半个小时时间不长,可是对于从来没有到过大内凌未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折磨。好他很就找到了分散心神方法,把应州情况心里过了一遍之后,他想到了贺朝阳告诉他小时候大内玩耍趣事,想到贺朝阳曾经这里使过坏,凌未心情逐渐放松起来。
到了三点钟,李松向上级确认后,带领凌未来到总理办公室。台阶上站着一个四十来岁中年男子,此人对着凌未点了点头,道:“是凌市长吧?我是卫总理秘书张侨。”
“您好。”凌未心情有些激动,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来。
张侨对他笑了笑,带着他进了总理办公室。
“总理,应州市市长凌未同志来了。”
“听潮阁”…;正与人谈话卫总理停住了话题,见凌未站当地,笑道:“凌未同志,请坐吧。”
总理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两位客人,卫总理笑着给他们做了介绍。
“这位是发改委副主任姜涛同志,这位是交通部公路局局长廖辉同志。”
凌未一一问了好,卫总理又继续说道:“这位是南平省应州市市长凌未同志,应州问题我以前跟你们讨论过。”
姜主任和廖局长都点了头。
凌未一怔,怪不得总理千里迢迢把自己召来,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应州问题了。
“凌未同志,请你介绍一下应州高速公路修建情况吧,”卫总理说着,又提醒道:“主要是关于修路款项集资事。”
凌未沉吟了下,将已经脑子里过了几遍话,重总理面前讲了一遍,他讲述很简洁,因为他相信相关数据总理一定不比他了解少。
“全面引进民间资本……”卫总理一边听着凌未介绍,一边笔记本上记录,当他听到凌未要将应江段完全引入民间资本时,总理笔停住了。“凌未同志,你们步子迈得很大啊!”
凌未看着卫总理,总理眉头微蹙,态度很难分辨。
“总理,应州经过一次泡沫危机,本身造血功能几近枯竭,我们曾想通过银行贷款方式来修路,但是应州包括南平省银行系统财力输出能力有限,而环南海高速公路清云段及江永段已经开工建设,关于修路这一项,应州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了。”
“这个思路是谁提出?”
凌未顿了顿,用非常沉稳声音答道:“是我。”
“你自己?”卫总理挑了挑眉。
“我们曾经请专家团到应州来考察过,也对应州未来发展做了长期规划,从民间集资建议专家团曾经提出来过,也应州市长办公会上讨论过,当然我们也向省里报备了,不过决定这件事第一责任人是我。”凌未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他量保持了叙述客观性,对于自己该负责任一点都没有推却。
“你胆子很大。”卫总理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总理,应州要发展就必须解放思想开拓思路,如果本身造血功能不能支持应州发展,那么寻求外来机会就变成了必须选择道路。”凌未直视着卫总理眼睛,沉声道:“我知道应州民间集资修路事是开了前所未有先例,不过某老曾经说过,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集资修路事终结果如何,我现不敢保证,但是我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你责任,可是拿着应||州市二百万人民前途赌。”
“总理,修高速路还有应州港口扩建,即便现不做,以后也必须要做。”凌未不卑不亢道:“我不是拿应州人民未来赌,而是现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拼力一搏也许能挣出另一片天空。”
“你们听听他这话,”见凌未据理力争,卫总理摇头失笑,他对着姜廖两人说道:“好像我再阻止这件事就是要断了应州人民财路一样。”
姜廖两人都笑了,廖局长说道:“虽然民间集资修路事以前没有过先例,但是应州敢做这第一个吃螃蟹城市,凌市长用心并未失了偏颇。”
姜涛也道:“海润和应州一直是咱们一块心病,海润现靠旅游立市,应州如果能靠运输起家,也算是一个不错出路。”
听了两位建言,卫总理面色柔和了几分。不得不说,凌未话某些方面已经说服了他,不管怎么样,凌未立意是应州发展,或许方法有些激进,但是如果只应州一地话,靠中央扶持,能赢得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应州港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想到港城去寻找投资。”
“港城?”卫总理沉吟了下,道:“有把握吗?”
“三分吧。”凌未据实以告。据周惜暮透露消息,港城商界人士对于应州投资港口事很感兴趣,据说船王唐氏家族副总唐家远已经属意参加应州招商推介会。
不过事情不到签字盖章那一刻,谁也不敢打包票这事情就能成。所以凌未老老实实向卫总理汇报了现情况。
“你倒是实。”卫总理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港口股份构成是怎样?”
“初步预计外资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应州港集团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国有公司控股过半是不容商榷底线。”
卫总理点了点头,道:“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是,我们会努力。”
约定会谈时间已经到了,张侨进来望了一眼,卫总理摆了摆手。
凌未不明所以,卫总理道:“凌未同志,你介绍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讳言你应州搞民间集资修路是开了修建高速公路先河,这一点不只南平有反对声音,反映到我这里材料也不少。”
凌未汗颜,“总理,我……”
卫总理摆了摆手,道:“这些争议暂且搁置,我请你来是想听听应州执政者对于现状有没有充足考虑,从你谈话中,我看到了你热枕,这一点值得表扬。”
“不过,”卫总理继续说道:“因为应州情况与其他地方不同,所以我原则上同意了你堪称大胆计划,没有上面支持,云应段修路工作早就已经被叫停了。”凌未刚刚面露感激,卫总理又给他泼了瓢冷水,“同意归同意,但是你这先斩后奏行为很不可取。”
凌未惭愧地低下了头。
“凌未同志,一个地方主政者只有热忱是不够,还要有足够抗风险能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高速公路修成,应州港建设到位,后续物流运输规模却达不到你们预期,这样后果你怎么解决?”
凌未张口欲言,卫总理却摆了摆手,道:“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对你说教,而是让你明白你现担负分量,身为一国总理,我要从全局来权衡利弊,现我给你一道尚方宝剑。”
凌未神色一震,脸色严肃起来。
卫总理声音低沉了几分,似乎带了千钧之力,“国务院同意应州作为民间资本入股高速公路试点,希望你能好好地完成这一任务。”
“是!谢谢总理。”凌未压下心里激动,朗声道。
凌未告辞而去,卫祥平窗边默立了一会儿。
凌未比他想像得还要沉稳大气,不愧是贺家挖掘出来苗子。虽然这次应州动作惊动了中央,但是凌未立意却是不差。
为了当地发展,做了第一个吃螃蟹人,这份胆魄,放眼如今三代子弟,凌未也要跻身前列。
如果凌未是他蒋卫一系苗子该有多好,卫祥平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虽然他是蒋卫一系领袖,但是做到如今位置,派系痕迹他身上已经慢慢地淡化了,身为一国总理,考虑多还是平衡各方利益,以地速度促进国内发展。
不管派系之争如何,让人民过上好生活是每一个执政者终目标。
国家实力,不站到高处是体会不到。
物质,权力,到了他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可争了。日理万机,鞠躬瘁,如果不是一心一意为了国家前程工作,卫祥平也不会得以高票谋得连任。
可是管他本人淡化了派系痕迹,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蒋卫一系能培养出多政治人才,可惜前些日子蒋家第三代领军人物蒋耀中却着实让他失望了。
卫祥平对蒋耀中失望并不是他做错了事,而是他做事出发点不对。为官处事不是为了应付上级,而是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办事才行。中央决策并一定全对,对上面有意见可以当面提,何况蒋耀中是他子侄辈,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向他反映?
非得当地官员怂恿下,拿虚假政绩欺瞒总理?
就算事后蒋耀中承认他是遭人暗算,但是如果你本身能扛硬,这样阴谋诡计怎么能得逞?
从这一点看,蒋耀中不如凌未。
当然了,论政治手腕,论政治嗅觉,凌未绝对不是蒋耀中对手。何况种种迹象表明,这次蒋耀中是栽了贺家老大贺昱午手里,三代领军人物碰撞,蒋耀中输这一次也算什么。
不过他事拿到凌未身上来看,就看出了凌未闪光点。
或许凌未做法很莽撞,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二杆子劲头,但是通过这次简短谈话卫祥平能感觉得出来,凌未很诚实,他话没有虚假成分,面对中央上层质询时,仍然坚持了自己观点。
这就是凌未高明地方,也是为卫祥平欣赏品德。这样官员不能为蒋卫一系所收拢,卫祥平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转念想到,凌未现也是前途难料,不由得收起了心中感叹,走回桌案后,埋首如海公务中。
“怎么样?”送凌未车子刚走,贺朝阳就按捺不住了。他尾随凌未上楼,进房间,为凌未挡住了余树宁等人窥测眼神。
“还成吧。”凌未淡定道。
“跟我说说呗,”贺朝阳像条小尾巴一样黏凌未身后,“不是说会见时间是三十分钟吗?我算着你里面都待了一个小时了,卫祥平没欺负你吧?”
“卫总理是那样人吗?”凌未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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