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厌烦斗争,却厌烦那些拿着人民群众利益做筹码投机分子。本来天灾就很抵挡了,沙子亮还私自调换了给灾民们盖房子用好建材,一旦那些劣质建材出了问题,难道还要让受了天灾灾民们再受一次伤吗?
贺朝阳每每想到这里,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
罢免沙子亮是他怂恿保云山干,只处理沙子亮一人纵然不能肃清石川县吏治,至少也能给那些伸手太长猴子们一个警醒。
不要仗着是政府官员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大监督职能不是摆设!
为了这份公义,贺朝阳不得不为保云山保驾护航。
就受人雇佣群众堵住大街不让人大代表车辆通行时,一辆电视台直播车赶到了。
看到人群与人大代表对峙画面,摄像师赶忙架起了镜头。
别管是不是直播,反正这镜头也够唬人。
“这位大叔,您为什么堵住这些代表车辆不让通行呢?”女记者对着一个中年大叔问道。
大叔一怔,随即拿手挡住了脸。
“同志,你知道这车上坐是什么人吗?”女记者见大叔不答话,随即将话筒转向了一个大姐。
大姐瞅着镜头有些奇怪,“你说啥?”
“你为什么要拦这个车?”
“我没拦车啊!”
“可是你们这里,车子开不过去啊。”
大姐闻言腼腆一笑,黑红脸上带着一股村气,她用浓重乡音说道:“俺要是子啊这儿站一天,回去能领五十块钱。”
“你胡说什么!”话音刚落,一个汉子就扯住了她手臂,“屁事不懂,胡咧咧什么!”
“我没胡说,王二叔……唔!”大姐被汉子捂着嘴拖走了。
女记者眼珠一转,知道是抓住了重点,遂追着人群问道:“大家都是拿了五十块钱吗?这钱是谁给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拦了人大代表车?”
她越追着问,人群越躲,后还有人恼羞成怒想对女记者动粗,但是女记者旁边便衣也不是吃醋,眼神一横,那些人就退后了几步。
闹剧不止如此,群众们堵着大路不让人大代表们过去,这些代表们反而被勾出了火气,车开不过去?好,咱们步行!
市警察局派出了两队民警维持秩序,硬是用人墙战术把这些代表送进了会场。然而这还不算完,法定人数好不容易凑齐了,保云山刚讲了两句话,会场就停电了。
这些不入流东西!保云山心里暗骂,却早有人将手提喇叭送了上来,看来为了这次大会,保云山这边准备也够充分。
两分钟后,备用发电机启用,会场又恢复了秩序。
有了这些小插曲,一些本就怕事代表加怕事,另一些摇摆不定代表反而改变了态度。
“咱们是人民代表大会,本就有监督权和干部任免权,这些人做得也太过分了,难道真把咱们人大当成了摆设?”有代表不忿道。
“是啊!”有人马上就附和道:“你说那帮人想什么?不仅当街拦着咱们不让入会场,现连停电把戏都使出来了,我看他们也是图穷匕见了。”
“保主任这次虽然是高调了些,可是沙子亮也着实不是个东西,他不仅不严格执行贺市长救灾指令,还把好建材偷换成劣质建材给灾民们使用,听说他还倒卖救灾物资呢!”
“发国难财,这种人怎么能当县长呢!”
“就是啊,人大这次会议是严格遵照程序办,我听说省里周副主任也下来监督了,真不知道那边怎么想,做这么难看。”
上面讲话,下面议论声也不绝于耳。
直到有摄像机进来拍摄,这些人才开始正襟危坐起来。
这可是宁北省有史以来第一次由人大提出罢免干部议案,足可以写进宁北政界史册了,而他们正是这件事见证者和亲历者,如果这闻能央视媒体播出,哪怕能露个脸也足以炫耀很久了。
省人大周副主任讲话,安南市人大保主任讲话。
经过现场确认与会人大代表人数,罢免案正式进入表决程序。
摄像机镜头下,保云山讲话煽动下,与会代表们有高高举起了手,有却左顾右盼。
直到看到主席台上,贺朝阳手高高举了起来,很多左右摇摆心悄悄地定了。不管怎样,贺市长就是安南定海神针,他举了手,还有什么理由跟他对着干?
贺朝阳高高举起手臂就想一杆标枪,既表明了自己态度,也给众人做出了表率,出了事有贺市长兜着,怕啥?!
看着举手人从少到多,从游移到坚定,保云山悬着心悄悄落了地。落地同时,又不得不心生感慨,现可是年轻人天下了,与马跃洪斗争如果不是有贺朝阳背后鼎力支持,他敢不敢动手还真是未知数。
看看下面这些代表们,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受了贺朝阳鼓舞?如果不是看到贺朝阳高高举起手,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得到理想票数。
看到此情此景,保云山叹了口气,安南天已经变了,可惜某些人还执迷不悟。
沙子亮职务被罢免,人也接受调查。
调换国家物资,污蔑国家干部,随便哪一项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
而这件事产生影响不仅是削弱了马跃洪安南势力,重要一点是,安南迈出了人大行使正当权力第一步。
当然了,事后宁北省委头面人物也私下里发泄过不满,你一个地区人大就把县长给撸了,改天多给你两个胆子,是不是就把省长副省长给撸了?
这些话只私下里流传,可见上面对安南人大举动并不是很满意。可是保云山仕途之路已到头,儿女们又不宁北从政,是以他没什么可顾忌。至少安南人大这一创举,可是得到了中央高层肯定。
人大和政协不是养老院,也不是摆设,它们是有其正面意义和价值。
作为一个以民为本国家,这样正义之举是必须给予肯定。至少这一案例,可以堵住某些西方媒体乱喷臭嘴。
沙子亮被撸,损害不仅是马跃洪对石川县掌控权,重要是,它损害了马书记安南权威。
保云山和贺朝阳联手将沙子亮灭了,马跃洪省里活动了半天没有得到支持,市里阻拦人大代表工作也不给力,这些事实说明,马跃洪安南威信已经降到了低点。
有眼睛人都能看出,现安南一哥是谁。
可是要让马跃洪就这样认输,那是万万不能,你不是撸了我爱将吗?那我也送一份大礼给你!
沙子亮被撸一个月后,贺朝阳办公室来了两个陌生人。
“贺市长,我们是省纪委。”一个面容严肃中年人拿出了工作证。
看到纪委同志,贺朝阳显得很淡定,他站起身来,比了比沙发,“请坐。”
“我们就不做了,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需要我协助调查?”
“是。”年轻一些说道:“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能问问是哪方面事情吗?”贺朝阳也不急躁,微笑道:“您说我一头雾水呢。”
两人也不跟他多说,执意要请他去纪委暂居招待所。
“市长……”周俊眼里满是担心,贺市长要被纪委人带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给从建和小谭打个电话。”贺朝阳拿起外套,对两名纪委干部说道:“两位,走吧。”
贺朝阳刚刚随着纪委同志下楼,整个市政府大楼立马就炸了窝。
贺市长被纪委人带走了?他犯了什么事?如果市长一去不回了,那接下来工作怎么开展?市里可不能一日无主啊!
有有心人猜到可能是罢免沙子亮后遗症,贺市长和保主任可是联手往马书记脸上抽了一耳光,以马书记性情,他要是不报复回来那才见鬼了!
可是没听说贺市长有什么违规违纪事啊!有人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可是马上就有人反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私下里有什么龌龊事!现援建物资和钱款对安南来说可都是天文数字金钱,要是贺市长从中动动手脚,一下子就能变成千万富翁!
面对金钱诱惑,又有哪个官员能够抵挡得住呢?
风言风语像巨浪一样席卷了市政府每个角落,贺朝阳被带走调查这件事真是亲者痛仇者,保云山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
好日子刚刚开始就结束了?难道自己真高看这个小贺市长了?
不不,不对,贺朝阳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败,自己不能慌,要保持镇静。可是嘴里这么说,手还是抓起电话拨给了省里熟人,想要打听一些消息。
贺朝阳被带走,整个安南官场都震动了。
他人还没到纪委制定地点,安南大小官员们都动了起来。
与外面人心惶惶相比,贺朝阳很是镇定。
“贺朝阳同志,你好。”为了安全,也为了避人耳目,省纪委选择了军队驻地招待所。贺朝阳一进来就被带到了省纪委李副主任面前。
“你好。”贺朝阳不卑不亢道。
“你先坐吧。”李副主任比请他沙发上坐下,也不客套,直接就进入了正题。“贺朝阳同志,我们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赈灾捐款被挪用事。”
“被挪用?”贺朝阳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捐款不是有审计厅和审计署同志监督吗?”
李副主任摇了摇头,道:“我们接到举报,业也查实,安南地震赈灾款被你私人挪用了。”
“挪用?”贺朝阳一脸不可置信,“请问我挪用了多少?”
还有人不知道自己挪用了多少钱?这可真稀奇,做笔录年轻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嘲讽。
“六百万。”李副主任给了他一张复印件。
“钱是分三次转入你私人账户。”
“这是什么账户?”贺朝阳奇怪道。
“宁北省城开设秘密账户,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不清楚。”贺朝阳看了看复印件,笑道:“李主任,这件事有两个疑点,第一安南捐款是有据可查,第二,这个账户是怎么开设?为什么我自己毫不知情?”
李副主任眉头皱了起来,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了。
“另外,我还想问一句,安南地震专款专用,又有审计部门同志把关,这笔钱是怎么来?又是怎么转到我都不知道户头?这件事真要请您好好查一查了。”
贺朝阳气定神闲模样可是让李副主任憋了一肚子气,“贺朝阳同志,现有证据虽然不能说明你有罪,但是也绝不无辜,我想你还是先交代一下自己问题吧。”
“我自己都不知道问题,怎么交代?”贺朝阳据理力争,“如果您愿意,可以去清查安南财政局账目,我比您还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六百万你怎么解释?”李副主任咄咄逼人道。
贺朝阳看着他,笑了。“六百万很多吗?”
“你什么意思?”
“李主任,你知不知道港城华未基金给灾区捐了多少?”
“我听说是一个多亿。”
“正确数字是一亿七千五百万。”
“这跟你贪墨捐款有什么关系?”
贺朝阳看着李副主任认真脸,正色道:“李主任,有件事我必须说明一下,这位华未基金理事长,是我家人。”
“不可能,华未基金理事长是麦家荣。”李副主任对这一点还很清楚,现麦理事宁北也算是个名人,大慈善家。
“那请您继续调查一下麦理事,如果有必要可以请他来作证。”
贺朝阳声音很笃定,李副主任也有些犹豫了。
“李主任,我来这里也有些时间了。”贺朝阳看了看表,“这件事还要解决,否则影响不好。”
李副主任看着他,眼里是审视。
“李主任,能否借一步说话?”贺朝阳有些无奈,他和周惜暮关系不想暴露人前,可是看李副主任这架势,不透点重量级,一时还不能脱身了。
李副主任看了看书记员,使了个眼色。
书记员放下纸笔,看了看李副主任,又看了看贺朝阳,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说吧。”
“李主任,我刚才没有对你说谎。”贺朝阳正色道:“我堂弟周惜暮是港城周氏集团继承人,周氏集团你听说过吧?”
李副主任点了点头,心知这个贺市长能和港城大集团扯上关系,可着实不简单。
“麦理事曾经是我堂弟手下公关经理,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麦理事从金融战线退出,专心打理华未基金会。这一点,你可以周氏或是我堂弟私人公司中查到记录。”
“至于挪用捐款事,我希望这件事能立案侦查。”贺朝阳往后靠了靠,拿出了身上钱包。“李主任,我常用是这几张银行卡,每张卡余额都不低于一百万。”
李主任露出惊骇神色,有哪个市长这么大剌剌亮家底?每张不低于一百万?一个市长工资才多少钱?他怎么敢?
“李主任你别吃惊,这些卡上钱是有合法来源,从政之前我就和堂弟合伙做了些生意,就是现,我卡上钱一旦低于一百万,惜暮那边就会自动将差额补齐。”说着,贺朝阳摇头笑道:“你知道,我堂弟是港城很有名基金运作天才,前年金融风暴他表现非常亮眼,弟弟想给哥哥零花钱,我总不能端着架子不收吧?”
看到李主任僵硬神色,贺朝阳补了一句,“您放心,周氏除了安南做公益事业外,并没有任何投资项目,所以也不涉及□交易。”
李主任看着贺朝阳,僵硬神色慢慢缓和了下来。如果贺朝阳说是真,那么有钱堂弟从小指头缝里露点也够他这市长哥哥花用了,贺朝阳何必犯险去搞那什么六百万呢?
“李主任,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证明一点,我不缺钱。”
李副主任点了点头。
“从我们收到捐款看,华未基金会捐了一个多亿,不算周氏集团公开捐助,只我堂弟私人捐款也有两千万之多,不论于公于私,惜暮已经给灾区捐了两个亿,如果我想要钱,他捐款前私下里要多少没有?何必等捐款入了公帐再费思量冒着前途毁风险挪用捐款呢?”贺朝阳定定地看着李副主任,“这件事本身逻辑就不通。”
李副主任默默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说服了,如果确定周惜暮就是贺朝阳堂弟,那么挪用捐款一案,真要从其他方面去考虑了。
“李主任,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炫耀什么,之所以私下里跟您谈也是不想公开我和我堂弟关系。”
李主任了解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去查,我们也是有纪律。”
“那么,我问题说清楚了吗?”
“跟港城那边查证还需要时间。”
“那……”贺朝阳呀了咬牙,反正惜暮这条线已经暴露出来了,那么再多爆点也无所谓了,只要李主任能挺得住。
“李主任,您可以给中组部干部二局局长贺龙腾打电话求证。”
“贺局长跟港城有什么关系?”李副主任被他一套说辞震懵了,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因为,”贺朝阳顿了顿,慢吞吞说道:“周惜暮是他儿子呀。”
有了贺龙腾证言,再加上港城那边紧急传真过来身份证明,李副主任对和贺朝阳已经信了七分。
他眼神坦荡,没有什么伪装。
而且贺朝阳几张卡,拿去查验,确实是经常使用,卡里余额就像贺朝阳说,一旦低于一百万,马上就有一笔汇款补入,这些钱来源也确实是来自港城或广宁。广宁有周惜暮私人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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