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文丑之所以主动请缨前来乌巢的原因,除了要奚落张颌、高览一番外,更主要的,就是为了杀陈蓦替颜良报仇,正如张颌与高览的关系那样,颜良、文丑那也是情同手足,如今颜良被陈蓦所杀,文丑又岂会善罢甘休?
“今日,文某便要为我那兄弟报仇雪恨!”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文丑环首望向张颌、高览二人,冷声说道,“张颌、高览,本将军命你二人当即攻打乌巢!”
话音刚落,便见张颌、高览面色微变。
平心而论,张颌、高览二人本来的打算是想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丢给文丑来解决,但是没想到,文丑也不是傻子,不但看破了二人的打算,更借机将了二人一把,叫他二人去强攻乌巢。
说实话,在眼下这种境况,无论是文丑也好,张颌、高览也罢,他们都知道,一旦大军进攻乌巢,那么占据乌巢的陈蓦势必会放火烧粮,并且杀死淳于琼、蒋奇二人……
这该死的家伙,分明是有意要将我二人往火坑里推啊!
张颌眼中怒火越来越盛。
或许是注意到了张颌眼中的几许杀意,文丑舔了舔嘴唇,冷笑说道,“怎么,张大将军莫不是有何不满?”
“儁义!”高览低喝一声。
望了一眼高览,张颌长长吸了口气,抱拳说道,“末将……遵命!”
“哼!——既然如此,你二人还在等什么?!”文丑冷哼一声,或许他心中还感到有些可惜,毕竟倘若张颌抗令不尊的话,那么他就可以以一军主帅的身份,将张颌处斩。
抱了抱拳,张颌与高览退了下去,无可奈何地准备攻打乌巢事宜,不得不说,他二人的心情很是沉重,毕竟鉴于那陈蓦必然的反应,他二人即便夺下了乌巢,也不过只是一个空壳罢了,如此一来,袁绍又岂会轻饶二人?
他二人眼下唯一希望的,恐怕就是袁绍在处罚他二人的时候,心情稍稍有些回复吧,否则,实在是不敢想象……
而这边袁军一有动静,乌巢内的黑狼骑当即便有所察觉了,当张颌率领着数万袁军来到乌巢时,陈蓦早已叫麾下黑狼骑举着火把严正以待。
远远望见陈蓦眼中那带着几分威胁的目光,张颌气个半死。
要不是你,老子岂会受那莽夫鸟气?!
威胁?
哼,你要烧就烧!
就算我张颌日后会被主公所斩,但是今日,我先宰了你,以报近日来心中恶气!
想到这里,抱着破罐破摔打算的张颌,甚至没有与陈蓦有一句废话,当即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给我杀!”
一声号令,数万袁军如潮水般杀入乌巢。
望着张颌那杀气腾腾的表情,陈蓦一时间竟有些惊愕,他哪里会想到张颌此刻的心情,心中一愣间,张颌已杀至面前。
“铛!”两柄佩剑砍在一处,感受那股来自剑身上的强大力道,陈蓦咬紧牙关,沉声说道,“张儁义,你就不怕我放火烧粮么?!”
“怕?!”此刻显然已经豁出去的张颌闻言冷笑一声,反口讥讽道,“有能耐你就给我下令放火!——放啊,你小子不是打算与我等功归于尽么?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你这家伙……”陈蓦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忽然听四周惨叫连连,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麾下黑狼骑,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战死了数百余人……
也难怪,即便黑狼骑再是勇武,但是终究不过两千人左右,而此刻他们所面对的,却是张颌麾下数万袁军,兵力的悬殊,太过于巨大了……
“放火!”一剑将一名杀至自己面前的袁军劈成两半,陈蓦冲着身后黑狼骑沉喝道。
来真的?
张颌愣了愣,说实话虽说他刚才那么说,但是心底,恐怕也有几丝对于陈蓦不敢下令放火的期待,但是见陈蓦这般下令,他心中最后一丝冷静也荡然无存。
望见营中的粮草堆已被黑狼骑将士陆续点燃,此刻的他已近乎绝望,毕竟,乌巢粮草被烧,即便他能夺下乌巢,他日袁绍也不会轻饶他,处斩,或许已是他张颌唯一的结局。
但是在此之前……
“有种!——老子今日死也要斩了你!”
双目中隐隐浮现出几分血红,凶性大发的张颌,竟然在一时间死死压制陈蓦。
而与此同时,高览亦率军赶到,在杀退黑狼骑的同时,他当即下令救火,只可惜那些粮草堆都被陈蓦下令淋上了火油,又岂是轻易能够扑灭的。
一时间,乌巢大乱,袁军士卒与黑狼骑将士杀做一团,又兼火势冲天,已恍如人间地狱一般。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啊……”
望着四周的厮杀,龚都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张颌会进兵?
自己一方明明当着他的面在粮草上淋上了火油……
为什么陈帅会下令放火?
那不仅仅只是震慑张颌的手段么?
还有……
为什么……
为什么青州兵……
没有来……
正文第四十五章最后的黄巾
青州兵,真的没有出现么?
不,青州兵确实是渡过了黄河,但是目标却并非是乌巢,而是燕城!是袁绍所在的燕城!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燕城?不是乌巢么?”
就在文丑赶到乌巢,并命令张颌、高览进攻陈蓦的这一日,张白骑正在黄河北岸某个袁营之外与张素素理论。
不得不说,青州兵的作战能力丝毫不逊当年甲子年的黄巾士卒,甚至于,比起当年的颍川黄巾还要精锐,在陈蓦引开黄河沿岸一部分袁军守军的情况下,青州兵一鼓作气强渡了黄河,并且一连攻克了袁军三个营寨。
但是张白骑万万不能理解的是,张素素接下来下达的命令,竟然是长驱直袭袁绍所在的燕城,而不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去乌巢营救陈蓦。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打算,师兄就莫要多管了!”背对着张白骑,张素素披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眺望着西面,丝毫没有回头看张白骑的意思。
“你!”张白骑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作势要走上前去,却又被张素素身旁的吕布伸手拦下,在猛吸了两口气后,沉声说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打算,我只知道,陈蓦此刻势单力薄,倘若我等弃之不救,他岂有活路?!——素素,你给我转过身来!”
在张白骑愤怒的目光下,张素素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望着他,眼眸中露出几分冷意。轻声说道,“师兄。此事我自有主张,就不劳你多费心了……赤鬼!”
“是!”吕布会意地点点头,对着张白骑伸出右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你!”见张素素竟然公然斥退自己,张白骑怒不可遏,正要说话,身旁谋士陈宫一把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白骑,不可鲁莽!”
“……”张白骑闻言面色一滞,在深深望了一眼张素素后,拂袖而去。身旁陈宫微微摇了摇头。在略带深意地望了一眼吕布后,紧跟而去。
这陈公台,是认出我了么?
吕布暗自嘀咕一句,在望着张白骑与陈宫走远之后,回头望向张素素,只见她双手裹着白袍独自一人眺望着西面,隐隐有种形只影单的苍凉。
“这样好么?”吕布忍不住开口问道。
说实话。在此之前吕布已暗自发誓,要终其一生守护眼前这名女子,无论她想要什么,无论她想做什么,吕布都决定弃而不舍地跟随她,哪怕是做一个傀儡,做一个杀戮的工具,但是此时此刻。吕布却忍不住开口,因为她看得出来。此刻的张素素也并不好受。
“是他不好……”
在沉寂了半响后,张素素深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素素是那样的在乎他,而他呢,却一味地为那个贱人说话,甚至为了那个贱人,与素素断绝关系……奉先,他明明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素素,但是……他变了,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小蓦了……”
“……”
“唐姬的事,素素已不放在心中,但是张宁那个贱人,素素怎么都无法忍受!——既然他已不再是素素的小蓦,那么,素素……我也不将再是他的素素!”
“……”望着张素素眼眶中强忍的晶莹,吕布很识趣地当做没有看见,相反的,对于陈蓦与张素素的决裂,吕布心中或许还感觉有几分侥幸,虽说他如今已是尸鬼之身,根本不会与张素素再有任何交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自己心中最深爱的女子落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陈蓦,是自寻死路!
吕布如此宽慰着自己,但是不知为何,望着张素素那略显通红的双目中隐隐闪过的几分冷意,他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
没有了陈蓦的张素素,那还是张素素么?
就在吕布犹豫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吕布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有一名身穿儒服的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孙学,孙易之!
此人曾经是濮阳的主簿,在投靠张素素后担任了青州军参军一职,也是劝说张素素改变初衷、弃陈蓦而取袁绍的罪魁祸首!
“赤鬼将军!”孙学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哼!”吕布冷哼一声,丝毫没有还礼的意思,转身望向他处,只当没有看见,这使得孙学不禁有些尴尬,在犹豫一下后,拱手对张素素说道,“天师,此营已被我军将士所掌控,在下以为,未免夜长梦多,不如即刻启程前往燕城,倘若那些败军先行一步向袁绍禀告了我军的动向,奇袭一事恐怕多半要功亏一篑……”
在吕布默然的目光下,张素素不动声色地抬手拭了眼角的泪水,继而转过身来,微笑说道,“好,你做的不错……传令下去,三军整顿,一刻后启程前往燕城!”
“是!”孙学拱手施加一礼,恭敬地退了下去。
望着此人离开的背影,吕布冷哼一声,忍不住讥讽说道,“我青州军中,竟也有这等小人!”
“奉先有何不满么?”张素素淡淡说道,“我倒是觉得此人所言不差,小……唔,那人频繁袭击黄河沿岸袁军,我要是袁绍,恐怕也会猜到其中缘由,继而在乌巢布下重兵,等我军自投罗网,然而,我等却是反其道而行,弃乌巢不救,直取燕城,避敌军之锋芒,袭敌军之薄弱,这不是正合用兵之道么?”
只见吕布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是,那个家伙的计策是不错,但是却会叫你置身不仁不义……”
“不仁不义么?”张素素仰头望了一眼夜空,自嘲一笑,喃喃说道。“奉先,一个月前在白马。我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珍贵的人……我已一无所有,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么?不会有了……”
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望着张素素那仿佛死寂般的眼眸,吕布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是他不敢说,因为,在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教训张素素,但这人却不是他吕布……
唔,不过以后不会有了……
那个有资格能够教训张素素的人……
忽然间,吕布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瞧见在夜幕之下。在遥远的东面。天边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个方向是……”吕布心中一惊,正要提醒张素素,然而当他转过头来时,却发现张素素正用隐隐带着几分痛苦的复杂目光望着夜幕下东面的大火,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好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可惜吕布未曾听见。
足足过了半刻光景。张素素深深吸了口气,径直走向军中,她的目光,再没有落向那遥远的东面。
“出发了,奉先!”
“……”望了眼那来自乌巢方向的大火,又望了一眼张素素,吕布忽然感觉她的背影很是萧索。
一直以来,吕布都认为陈蓦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其原因就在于,陈蓦在自身作为一柄利剑的同时。也充当着剑鞘的职责,锁着一柄名为张素素的匕首。而日后,当那剑鞘不复存在,又有谁能够封锁住这柄美丽而致命的匕首呢?
但愿自己的顾虑是多余……
吕布暗自叹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张白骑与陈宫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来自于乌巢的大火。
“看来是赶不上了……”在望着那大火半响后,陈宫偷偷望了一眼张白骑,却见张白骑面色铁青,紧紧捏着拳头,在沉默了足足数息后,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是我的错,倘若我早些察觉不对……”
“这不能怪你,在下之前也以为张天师打算救援陈将军,是故建议白骑与天师合兵一处……但是如今想想,或许张天师早已打定主意将陈将军视为弃子,出奇兵袭燕城,虽说从大局看来,张天师行事并无差错,不过就仁义而言……唉!”说着,陈宫望了望左右,压低声音说道,“既然那张素素连陈蓦将军都能舍弃,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如此,我等也要早作打算,否则,恐怕日后难免要赴陈蓦将军后尘……”
“你的意思是?”
只见陈宫望了望左右,低声说道,“白骑,早前那张宁不是招揽过你么,据我所知,此女虽乃汉宁太守张鲁之女,却亦乃白波黄巾之主,如今白波黄巾占据西北,西拒马腾、韩遂,东抵曹操、袁绍,又有汉中暗地相助,其声势非同小可,不如率军投之,岂不是好过在青州军郁郁不得志?”
“话是这么说……”张白骑闻言皱了皱眉,摇头说道,“师尊在世时,曾托我照料素素,如今弃之,恐非仁义……”
“难道此女舍弃陈蓦将军属仁义乎?”陈宫低声说道,“别忘了,白骑,你当初说我时,可不单单只是要叫黄巾复兴,还要兴仁义之师平定这乱世,而观如今那张素素作为,岂可谓之仁义?——冀北黄巾,早在那张素素更名青州兵时已然覆灭!”
“……”张白骑闻言深深皱紧双眉,在沉思了一下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公台所言及至,青州兵,实非白骑心中向往……此战之后,我当伺机投汉中,励精图治,再兴师尊甲子年黄巾之宏愿!”说着,他转头望向陈宫,恳求说道,“小子资质有限,请先生助我!”
“固所愿耳!”陈宫拱手大拜。
见此,张白骑面色大喜,连忙伸手扶起陈宫,然而,在望见了一眼乌巢方向的大火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又荡然无存。
“不要那么轻易就死啊,陈蓦!——你可是我张白骑所承认的黄巾军一方渠帅啊!”
而与此同时,在乌巢……
“死?——就凭你张颌?”
“杀你绰绰有余!”
不出意外,陈蓦与张颌依然处于交手阶段,不得不说。这两位万人敌级的武将厮杀,旁人根本插不上手。毕竟这两人都是精通于击杀之术的刺客,寻常士卒上前,几乎就等于送死。
干戚之舞!
伴随着陈蓦一记大喝,周边仿佛平地刮起一阵飓风,但见惨叫连连,那些包围着陈蓦的袁军士卒,竟然逐一被那一道道的气斩撕裂了身躯。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以至于除了遁入影子当中的张颌外,陈蓦周围方圆十丈以内,竟然再无一名活口。
不得不说,干戚之舞这种不分敌我的杀戮招式。在孤身陷入敌军包围之时才会展现其最强大的震慑力与杀伤力。
“这……这家伙真的是人么?”
附近的袁军士卒面面相觑。一脸惊骇之色,他们原想一拥而上,乱刀砍死那个令他们无比恐惧的恶魔,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恶魔一抬手的工夫内,竟将周身十丈内所有的袁军将士斩杀殆尽。
望着那个恶魔满身血污,目露凶光。即便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袁军士卒们却竟然再不敢上前。
“都给我退后!——你们过去只是白白送死!”从影子中再度浮现出其身影的张颌一挥手喝退了周围的士卒,随即抽身冲向陈蓦,不顾陈蓦刺向他腰间的宝剑,手中的短剑朝着陈蓦心中扎去,颇有一副要与陈蓦同归于尽的气势。
而陈蓦显然不打算与张颌同归于尽,毕竟此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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