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人像,手中或是持刀,或是握戈,而臂腿之间,皆有活拴,一望而知,是会活动的,若是有人经过,便会发招。
三人一看之下,忍不住又自大笑起来。
天一叟道:“两位,我看寿菊香这老贼头,当真是可笑之极了,这是什么玩意儿?用来对付江湖的后生小子还差不多,居然用来对付我们了,岂不可笑。”
苍云老人道:“或者这木人,另有机巧,亦未可知。”
天灵上人则道:“我敢断定,不过如此,只要看上两道埋伏.便可知道了。”
他话一说完,身子已向前疾跨出了两步,他一到了一尊木人之前,那木人突然“刷”地向前,移动了两尺,手中高举的大砍刀,早向下疾砍了下来。那一刀的来势,也可以算得上是力大势大,但是在峨嵋掌门天灵上人说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身子不躲不避,眼看那柄锋利的大砍刀,将要砍到头顶之上,这才一伸手,食、中两指一挟,便已将那辆大砍刀挟住。
那柄大砍刀一被天灵上人挟住,木人机内的机费,空自“格格”乱响,那柄刀却是再也砍不下来。突然之间,木人的眼中,“拍拍”两声响,又射出了两柄飞镖来。天灵上人“哈哈”一笑。
他在发笑之间,口中真气,已疾喷而出,那两支飞镖,早被震飞。
天灵上人笑道:“苍云兄,所谓另有机巧,只怕也止于此了!”
苍云老人虽然觉得寿菊香号称正邪各派,第一高手,自己三人要来找她,绝没有这样简单之理。然而,他面对着那样简单的机关埋伏,却也不禁为之失笑!
天灵上人在笑声之中,手指一用力,“拍”地一声响,已将木人手腕拉断,将那柄大刀,夺了过来,打横一刀,疾挥而出。
天灵上人何等功力,那柄大砍刀又厚又沉,锋利无比,在给他横挥而出之际,荡起了一股劲风,发出“嗡”地一声响,刀虹过处,“叭”地一声响,已将那木人,拦腰砍断!
天灵上人一声长啸,身形向前,疾掠而出,他在掠出之际,左一刀,右一刀,或砍,或挑,或劈,或戮,身法快疾无比,不见人影,只见刀光,一眨眼之间,他已到了隧道的尽头。
而在刀光连闪之际,只听得乒乓,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天灵上人刀无虚发,每一刀皆砍中一个木人,由于他出手奇快,有几个木人,根本连机关也未曾发动,便已被砍倒!
天一具和苍云老人两人失声道:“好!峨嵋派这套刀法,在阁下手中,当真有神龙飞腾之妙!”
天灵上人抱刀而立,面有得色,道:“岂敢岂敢,不贻笑方家,已经算是很好了。”
三人一齐大笑,天灵上人到了隧道尽头,又去推另一扇门,苍云老人忙道:“天灵兄,我们还是要小心些好。”
天灵上人大笑道:“我看寿菊香必已黔驴技穷,我们还何必小心,正好直闯进去,还好未曾听了欧阳生泰的话,贻笑于人!”
他一面说,一面不等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赶到,便伸手去推门,那扇门看来像是关着的,但是却一推便推了开来。天灵上人一步跨了进去。
他这里才跨进去了一步,“砰”地一声,那扇门业已自动关上。
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这时正在向前走来,离门还有两丈许,他们见门关上,也未曾在意。然而,就在那扇门“砰”地关上之后,只听得门内,传来了“轰”地一声响。
紧接着那一声响 ,便是密如联珠的“嗤嗤”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疾喷了出来一样。
由于那扇门紧紧地关着,所以里面究竟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人也不知道。
但是两人仍是未放在心上,因为他们连破了三道埋伏,都是轻而易举,一举之劳,自然想不到在第四道埋伏中,会有什么变故。
天一叟还在道:“苍云,我们可得快一些赶向前去,要不然,等我们赶到时,天灵上人,只怕已经闯过七关,和寿菊香见面了。”
天一叟的话才讲完,突然,从那扇门中,传来了天灵上人的一下怪叫之声!
那一下怪叫之声,实是凄厉之极,若不是天一叟和苍云老人两人,曾和天灵上人在一起一年之久,那是绝听不出那是天灵上人的声音来的。
两人一听得那声音,便知道事情大不对头,各自一提真气,身形向前疾掠而出,手扬处,一掌便向那扇铁门,击了出去。
可是,他们两人的手掌,在离铁门还有半寸之际,便不约而同,疾收回掌来。原来那扇铁门,热得惊人!若是不顾一切,击了上去,那一定是皮焦肉烂。
两人更是吃惊,连忙身形后退。
他们才一退出,又听得天灵上人,传来了两下惨叫之声。天一叟一伸手,已抢了一柄铜槌在手,那柄铜槌,原来是握在一个个人手中的。
而苍云老人,也取了一柄板斧在手,两人一斧一槌,用尽全力,向那扇铁门,用力砍了上去。只听得“砰砰”两下,惊天动地的声音过处,那扇铁门,硬生生被两人击倒!
铁门才倒,只听得“轰”地一声响,一股烈火,向门外疾卷了过来。
两人在门口,刹时之间,眉毛滋滋作响,先为火势烧焦。
两人大吃了一惊,手掌扬处,呼呼掌风,将火势逼住。这才看到,天灵上人,正在熊熊烈火之中,手舞足蹈!
天灵上人当然不会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还在舞之蹈之的,他显然是已被烈火烧得半昏迷了,手足在做一些无意识的动作。
苍云老人想要闯进火去,但是却被天一叟一把拉住。
天一叟大声叫道:“天灵,快循声扑来!”
天灵上人一个转身,身子向门外疾扑了出来,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连忙向旁门开,天灵上人扑了出来之后,简直已成了一个火人!
苍云老人手起一掌,将体内纯阴之力,化为掌风,一股阴浸浸的凉风过处,天灵上人身上的烈火,便自倏地熄灭。
但自那扇门中带出来的烈火,却已将隧道中的木人,一齐燃着,火势猛烈无比,苍云老人忙道:“快退!”他和天一叟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一齐向后,退了出去,天灵上人还在不断嚎叫,叫声难听到了极点!
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简直没有勇气向天灵上人看去,因为天灵上人全身上下,都已经一片焦黑,面上黑糊糊地一片,连五官都分不消楚了,伤势之沉重,可说已到了极点!
两人在疾退而出之际,又听得寿菊香尖锐之极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烈火的滋味如何?你们可知老身的厉害了么?”
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心中不禁恨极!他们一时不察,中了寿菊香的奸诈,天灵上人受此重伤,当然是因为太以轻敌,独赴险地之故!
若是他们三人,一齐进去,只怕烈火一发之际,三人合力,所发的掌风,纵使不能将烈火扑火,也可以将烈火逼住,以谋退身之计的,怎会如此之惨?
转眼之间,两人便已抬着天灵上人,出了山洞,退到了谷口。
一干高手,仍在谷口守住,一见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忽然退回,而且还抬着一个烧得半焦的人,不禁齐皆大惊。
苍云老人向众人看去,只见天灵上人的师弟,峨嵋怪侠车轩也在。他叹了一口气,道:“车兄,令师兄不慎中了寿菊香的埋伏——”
苍云老人话来讲完,车轩已一声怪叫,掠向前来。
他到了天灵上人的面前,陡地一呆,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苍云老人道:“车兄——”
可是他只叫出了两个字,车轩已一声怪啸,向山谷之中,直闯了进去,苍云老人一把拉他不住,被他冲前了几步。
青城掌门天一叟一见情形不妙,立时一个转身,双臂一张,总算及时将车轩拦腰抱住,车轩大喝道:“放开!”
天一叟喝道:“你可以不顾你自己,难道能不顾天灵上人么?”
车轩怪叫道:“我要去找寿贼婆!”
苍云老人身形一闪,到了车轩的面前,道:“你还是先保护令师兄,使他逐渐复原为要。”
车轩一呆,道:“什么?他没有死?”
敢情车轩乃是一个极其冒失之人,他一见天灵上人被烧成了这个模样,只当早已死去,所以一时情急,才要去找寿菊香拚命的。
这时,他听说天灵上人未死,自然想到,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先为天灵上人治伤!
所以他忙道:“好,我来照看他!”
苍云老人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来,道:“这里是三粒‘清凉逍遥丸’,最能拔除热毒,你先给他服了下去再说。”
车轩自然知道,那“清凉逍遥丸”乃是武当派秘制的灵药,极其珍贵,还是上一代武当掌门练制的,听说所余已经不多,如今苍云老人连瓶递过,那当然是仅余的三粒了。车轩心中感激之极,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却也不及道谢。
他一接过了那玉瓶,便赶到了天灵上人的面前,将三粒“清凉逍遥丸”,塞入天灵上人的口中。
这时,其余高手,见天灵上人被烧成了这副模样,尽皆转过头去,不忍观看。
天灵上人服下了灵药,似乎气息平顺了些,车轩除下自己的衣服来,将天灵上人的身子,小心包了起来,轻轻负在肩上。
苍云老人道:“车兄,昆明柏神医,离此最近,为了令师兄的性命,你需要低声下气,去求他为令兄治伤才是!”
车轩为人,性子高傲怪僻,所以“峨嵋怪侠”之称。而昆明柏神医,也是脾气古怪的高人,若是车轩不肯低声下气时,只怕便耽搁了天灵上人的性命!
车轩面色苍白,道:“苍云老人,你只管放心,为了我师兄的性命,不论柏神医如何,我绝不与之计较广苍云老人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便是天灵上人之福了!”
他又转头向天灵上人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车轩身形一矮,已贴地向前疾掠而出!
车轩的身法极快,转眼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苍云老人叹了一敢,转过头来。他们还未曾见到寿菊香,三大高手,便折损了一个,心中自然是十分难过。
天一叟的面色,更是难看,一见苍云老人转过身来,道:“我们再去?”
苍云老人沉声道:“自然再去!”
他话一出口,便陡地发出了一下长啸!
苍云老人的武功之高,在方今武林之中,已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这时心中悲愤交加,所发出的那一下长啸声,高吭入云,刹时之间,震得满山满谷,尽起回音!
天一叟一听得苍云老人引吭高啸,也沉声怒吼起来。两人的声音,一个高吭,一个低沉,犹如两条怪龙也似,翻翻滚滚向外传了开去,当真有天地为之变色之势!
在过了一盏茶时之后,两人的啸声中,忽然渗进了一种凄厉之极的怪叫声来。
那种怪叫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听了令人毛发直竖,乃是从山谷深处传了出来的。不问可知,那声音是寿菊香所发出来的,天一叟一听得那怪叫声,立即停了吼声,气纳丹田,运转内息,将说的话以内力直送了出去,道:“寿菊香,你龟缩在内,不与我们见面,枉你在武林中有那么高的名声!”
寿菊香的怪叫声,也停了下来,桀桀怪笑两声,道:“中原武林精英,倾巢而出,来对付我一个人,难道还要我出来相迎么?七道埋伏,你们若能通过,自然可以见到我了!”
天一叟怒极,一声怒吼,道:“你估量我们通不过么?”
寿菊香哈哈一笑,道:“我可没有那么说,但你们三人之中,有一个却已成了烧猪!”
寿菊香的这一句话,一传了过来,不但天一叟怒得面色铁青,连一直十分沉着的苍云老人,也是为之面色陡地一变,其余各人,更是纷纷喝骂。
天—叟沉声道:“苍云,你听到了没有?若是我们不能冲进去,只怕寿菊香一赴中原,中原武林,便再也难以生存下去了”
苍云老人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
天一叟立即道:“我们再去闯一闯那七重埋伏!”
苍云老人略一沉吟,道:“好!”
两人倏地转过身去,身形起处,已向前掠出两丈许,去势之快,难以形容,简直就如同御风而行一样,众人一看了,不自由主,齐声叫好。
就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突然听得谷口处传来一声大叫,道“两位且停,我有话说!”
紧接着,一条人影,自远而近,疾投了进来。
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一听得那人的声音,也立即转过了身来,两人一转身,那人已在两人的身前站定,身法之快,不亚于两人!
那人一站定,众人便都已看清,只见他不是别人,正是武诸葛欧阳生泰。
欧阳生泰的面色,十分紧张,才一停下,便道:“两位不可莽撞!”
苍云老人道:“你都知道了么?”
欧阳生泰道:“我听两位怪啸之声,心知有异,赶了过来,刚好遇上了车怪侠,已经知道了一些大概了,两位此去,可是仍然准备闯那七道埋伏?”
天—叟道:“不如此,倒叫寿菊香这老贼婆小觑了中原武林人物。”
欧阳生泰立即道:“若是如此,那正是寿菊香求之不得之事!”
天一叟一声怪叫,道:“欧阳生泰,你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欧阳生泰道:“天灵上人,便是前车之鉴!”
天一叟道:“他只是一时不察,才中了奸计.何足为损?”
欧阳生泰长叹了一声,道:“三派掌门.闭关一年,苦练神功,就是为了对付寿菊香,如今连寿菊香的面还未曾见着,天灵上人便已身受重伤,若是两位之中,有谁再受伤的话,敢问如何对付寿菊香?”
天一叟听了,无话可答。
但是看他的面上神色,显见得他口中已无话可说,但是他心中却仍然不服。
苍云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欧阳兄、那你可有什么妙策?”
欧阳生泰的面色十分严肃,道:“办法我倒有一个.但两位若是不肯听,我说也无用。”
苍云老人一听,心想欧川生泰这样说法,那分明是要自己先答应了他的办法,他才肯说了。他略一沉吟,心想欧阳生泰足智多谋,他既说有办法,谅来定属可行。 所以便点了点头,道:“好,阁下请说。”
欧阳生泰道:“今番要为武林除害,三派学门,乃是主力。如今天灵上人身受重伤,两位在未见寿菊香之前,更是不能再有损伤,因之方万不能再冒险去通过那七道埋伏!”
天一叟立即道:“不行,如此岂不是示弱于寿老贼婆了?”
欧阳生泰的面上,突然现出了十分悲壮的脸色来,道:“那倒也不致。”
苍云老人道:“道要请教。”
欧阳生泰抬头向天,语音异乎寻常地镇定,道:“在下想邀一位朋友,去闯那七道埋伏,苍云、天一叟,你们两人,另取他途,去与老贼婆相会!”
苍云老人和天一叟两人一听,面上都为之色变!
因为欧阳生泰不是不知那几道埋伏的凶险,他坚持不让天一叟和苍云老人两人闯那几道埋伏,便是因为那几道埋伏大以凶险之故,天一叟在心中还在暗暗讥笑欧阳生泰胆小怕事!
可是他如今一听得欧阳生泰讲出了这样的话来,才知道大错而特错了!
欧阳生泰绝不是胆小怕死之人,而是侠义心肠,无以复加的仁人,他毅然要去赴险,自然是为了整个武林大局着想!
苍云老人呆了一呆,道:“这如何使得?”
天一叟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