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容易了结?
他正在想着,已听得寿菊香的语音,陡超严厉,道:“你走得了么?”
这一句话,语音尖锐到了极点,啸得袁中笙猛地一跳,袁中笙忙道:“你叫我走,我也不走。”
寿菊香冷冷地道:“又是为了什么?”
袁中笙道:“我师傅可是在这里么?”
奔菊香沉声道:“你师傅是谁?”——袁中笙道:“他老人家外号人称黄山隐侠,姓马名放野。”
寿菊香的面色,又微微一变,但是却并不回答。
袁中笙又问道:“他和冯大侠夫妇,可是在这里么?”
寿菊香道:“是谁对你说他们在这里的?”
袁中笙心中暗忖,若是对寿菊香说,那是霍贝讲给自己听的,只怕霍贝死无葬身之地!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人告诉过我。”
寿菊香一声冷笑,道:“没有人告诉你,你怎能知道?可是你刚才所说的那贼秃么?”
袁中笙一听,心头不禁怦怦乱跳!
因为寿菊香那样说法,分明是说,自己师傅和冯大侠夫妇,千真万确是在这里。他心想,那泥头和尚武功极高,人又神出鬼没,也确曾指点过自己如何去追寻突然失踪的师傅,寿菊香以为是他告诉自己的,就算是他又何妨?
因之,袁中笙点了点头,道:“是他。”
寿菊香目光陡地如冷电万道,“哼”地一声,道:“这贼秃,他不但遁入空门来气我,原来时至今日,仍与我作对!”
袁中笙听得寿菊香在那样说法之际,咬牙切齿,心中恨到了极点,他心中不禁一凛,但是他本是老实人,好不容易撒了一个谎,想要改口,更不知从何改起。
当下,他只得呆住了不出声,寿菊香的语音,听来越来越是骇人,道:“你不拜我为师么?”
袁中笙道:“不拜,不拜!”
寿菊香“哼”地一声,道:“看你不拜!”
她一个“拜”字才出口,手指又向上,疾扬了起来。袁中笙是知道寿菊香武功之高的,是以一见她手指了起来,心中便打了一个突,他准备寿菊香的指力一发出,自己便先夺门而逃再说。
然而,就在他以为寿菊香的指力,还未曾发出之际,寿菊香纯阴之力,早已悄没声地疾射了出去!
银臂金手寿菊香的武功之高,可以说已到了当世无人能及的地步,她一学武,学的便是邪派武功,然而,当她在中年的时候,却给她在邪派武功之中,以纯明之力,练成了犹如玄门正宗之中,内家罡气一样的一股真力。
那股真力,阴柔之极,几是无声无息,若不是攻到了目的物之上,甚至连极轻微的轻风,都觉察不到,但是却又去势快疾无比。
在这一点上而论,寿菊香的这股太阴真气,又比一发便声势猛烈的阳罡之气歹毒厉害得多了,尤其寿菊香已将这股真气练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实是神不知鬼不觉,便已为她所算!
这时袁中笙的情形,便是那样!
袁中笙见寿菊香扬起指来,还以为她指力尚未发出,准备她指力一发之际,再行逃避,怎知其时,寿菊香的太阴真力,早已袭出!
电光石火之际,袁中笙只觉得自己小腿弯处的“委中穴”猛地一麻,身不由主,双腿一曲,已经“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袁中笙心中大怒,身子才一跪下.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已待腾空而起,可是他这里身子起了才尺许,尚未挺直,只觉得腰际软穴之上,又有一股极大的力道,撞了过来。
那股力道极大,令得袁中笙全身发软,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砰”地一声,重又落在地上。
由于他刚才跃起之际,身子还未曾挺直,因之这一次落了下来,仍是膝头着地,跪在地上。袁中笙直气运转,手再在地上一按,人又跃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仍是一样,才一跃起来,腰际便突然一麻,力道全失,身子向下落来。
如是者七起七落,袁中笙仍弄不明白寿菊香是怎样发出那股莫名其妙的大力来的!
当他第七次落地之后,他喘了一口气,大声道:“我不愿拜你为师.你硬来也没有意思。”
寿菊香冷冷地道:“畜牲,你不愿拜我为师,难道还想拜在别人的门下么?”
袁中笙道:“我本来就有师傅的!”
寿菊香一声冷笑,道:“你那饭桶师傅,迟早难活了,你还想他作甚?”
袁中笙一听,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忙道;“你说什么?师傅!师傅!”
他一面叫,一面又站了起来,可是才一站起,“委中穴”上一麻,人又“扑”地跪倒,袁中笙心中怒极,猛地一伸腿。
他本是跪在地上的,这一伸腿,他整个人便伏在地上了。他站着,寿菊香有办法使他跪倒,如今他伏在地上的,寿菊香却也拿他没办法。
袁中笙倒在地上,并不起来,只是乱叫师傅,寿菊香目中怒意越来越甚,盯住了袁中笙,令得袁中笙心头,一阵一阵生寒,他叫“师傅”的声音,也渐渐地低了下去。
寿菊香一字一顿,道:“你再不肯拜我为师,我叫你受尽痛苦而死!”
袁中笙的性格,何等倔强,他大声道:“我不拜你为师。”
寿菊香“桀”地一笑,手指已慢慢地扬了起来。
寿菊香手指才一扬起,袁中笙还没等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便已不寒而栗。
眼看寿菊香太阴真力一发,袁中笙就要遭殃之际,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师祖容禀!”
袁中笙一听便听出那正是霍贝的声音。
寿菊香一抬眼,道:“什么事?”
门外霍贝道:“师祖,若是师祖肯暂宽一时,徒孙有办法使他肯拜在师祖门下。”
寿菊香听了,半晌不语,才“嗯”地一声,道:“你师傅心怀不轨,已死在我手下了,你可有怨言么?”
门外霍贝忙道:“师祖制裁,徒孙怎敢有怨言?”
寿菊香道:“好,若是你劝得他听了,我令你转拜在他门下!你进来,带他出去,若是让他走了,我将你碎尸万段!”
霍贝答应了一声,走了进来,袁中笙大声道:“你劝也白劝,不如明哲保身,不要招麻烦的好。”
霍贝来到了袁中笙的身前,俯耳低声道:“袁大侠,救人要紧,你先跟我出去再说。”霍贝那句话,俯耳而言,低若蚊嗡,连寿菊香这样的人物,也未能听得到。
但因为他的话,就是附在袁中笙耳际说出,是以袁中笙听得十分清楚。他一听到“救人要紧”两字,心中便猛地一动!
霍贝连忙退开,道:“袁大侠,你跟我来。”
袁中笙不再出声,跟着霍贝,便向外走了出去。袁中笙才一出屋门,便看到屋外黑压压地跪了三四十人。袁中笙一见屋外有那么多人,倒不禁吃了一惊,当他定睛看去之际,猛地看到,自己的师妹文丽,也在这些人之中,向屋门跪着。
袁中笙连忙叫道:“师妹——”
可是文丽听了袁中笙的叫唤,却只是抬头向袁中笙望了一眼,并不敢回答。
袁中笙待要向她走过去,可是却被霍贝一拉衣角,低声道:“袁大侠,此处不宜久谈,等一会再说吧!”袁中笙因为霍贝曾冒险告诉自己,师傅和冯大侠夫妇在此,所以便将霍贝当作了好人。
他却未曾想到霍贝之所以讲给他听那一点,而且,还告诉他这里并没有人看守,乃是想袁中笙前来这里送死的!
霍贝却是未曾料到,事情的变化,会如此意外,不但袁中笙的武功还在厉漠漠之上,而且寿菊香又看出袁中笙根骨极好,要收之为徒!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霍贝自然又使出了他另外一套的办法。
袁中笙乃是老实人,哪里料得到其中会有那么多的花样!
他一听得霍贝那样说法,望着文丽,叹了一口气,又跟着霍贝,向林中深处走去,走出了七八丈,便听得厉漠漠的声音,自那几间屋子处传了过来。
只听得她尖声叫道:“三个逆贼门下弟子,除霍贝一人之外,自今日起,全转人我门下,若有不服,只管出声!”
她的话一讲完,只听得一阵“师傅在上,徒儿拜见”之声,传了过来。
但因为霍贝和袁中笙两人,迅速地向前掠出,转眼之间,便已掠出了里许,那一阵喧嚷之声,自然也渐渐听不到了。
等到他们两人,奔出了两三里.已到了树林深处,除了松涛声之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之际,霍贝才停了下来,道:“袁大侠,你去吧。”
袁中笙听得霍贝忽然讲出了这样的话来,不禁一呆,道:“我去?”
霍贝顿足道:“是啊,你还不走,更待何时?”
袁中笙一听,心中不禁大为感动!
他哪里知道霍贝早已看出袁中笙为人忠厚,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拿棍子打他,他都不会走的,所以才欲擒故纵而已。
袁中笙摇头道:“我走了,你还有命么?”
霍贝心中暗暗好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只要能救出了你,便已心满意足了!”,袁中笙心中更是感动,他心想,不料寿菊香门下,竟还有这样讲义气的人在!
他更是大摇其头,道:“我不走。”
霍贝苦笑道:“你又不肯拜在她门下,又不肯走,这不是叫我为一难么?”
袁中笙歉然道:“我不是有意叫你为难的,我只是不想害你而已。”
霍贝听了,长叹一声,道:“我的袁大爷,我在师祖面前,说能劝你拜入她的门墙,原是想将你救走的托词,就算你不走,我也一样脱不了罪了的!”
袁中笙曾亲耳听得寿菊香对霍贝说,若是劝不听自己,便将他碎尸万段,是以此际一听,他反而为霍贝耽起心来,道:“这……便如何是好?”
霍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有一个办法,又可救得令师,但袁大侠必不肯从,我不说也罢。”
袁中笙忙道:“什么办法,你不妨一说?”
霍贝道:“那便是袁大侠拜在我师祖门下。”
袁中笙一听,面色不禁一沉,道:“你这是什么话?”
霍贝道:“袁大侠,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此际一走,你自己可以无事,但是你的师长又如何呢?”
袁中笙道:“正邪不能并存,水火不能相容,要我拜她为师,却是万难。”
霍贝道:“自然是如此,但你在她的身边,觑机救了令师,到时,我也和你一齐远走高飞,世人必道你智勇双全!”
袁中笙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也救不出我师傅,岂不是反坏了我的名声?”
霍贝道:“事在人为,如何会救不出?你只要得她的信任,她自己身子不能动弹,还不是一切都要你代行么?这其中便大是有机可趁了!”
袁中笙在一听得霍贝要他拜寿菊香为师之际,心中大起反感,立即直斥其非。但是,在霍贝的花言巧语之下,袁中笙却又觉得霍贝所说的,有些道理起来。只不过他心中还在犹豫不决。
霍贝乃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一见袁中笙沉吟不语,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话,在他的心中起了作用。
因此他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执意不肯,那你绝不必顾我,更不必顾及令师的安危,就此离去,越快越好!”
袁中笙一听,不禁面上变色,道:“我怎能不理会师傅的安危?”
霍贝打蛇随棍上,道:“是啊,那么你除了作作拜在她的门下之外,绝无他法!”
袁中笙一步一步,在不知不觉间,走人了霍贝的圈套之中。这时,他也的确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双眼望着苍苍郁郁的树林,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来了么?”
霍贝一听得袁中笙这样问自己,几乎要高兴得大声笑了出来!他知道,袁中笙虽然还在问自己“有没有别的办法”,但实际上,他这样问法,等于是已经接受自己的提议了。
他假作叹了一口气,道:“有别的办法,我还会不讲给你听么?”
袁中笙听了,默然不语。
他想起自己竟要拜寿菊香为师,虽然是虚情假意,但是他心中实是闷郁无比。
霍贝道:“袁大侠,你拜师之后,寿菊香这老贼婆必定令我拜在你的门下,你收我这个徒弟不收?”
袁中笙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要收徒弟,霍贝这样问他,他一时之间,不禁答不上来。霍贝又道:“袁大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收我为徒弟的,我们两人好在一起出主意!”
霍贝一面说,一面已向下拜了下去,袁中笙连忙将之扶住,道:“你不要这样,你我年龄相仿,我怎能做你的师傅?”
霍贝道:“大哥,那你不知肯叫我一声兄弟么?”
袁中笙此际,只觉得霍贝处处为自己着想,任是一等一的好人,当第一次霍贝要和他兄弟相称之际,他还是不出口,但这时,他却觉得霍贝的为人不错,自己的确可以和他称兄道弟的。
他听得霍贝这样说法,连忙道:“自然可以的,我必然将你当作是我自己兄弟一样……”
他讲到此处,自然而然,又想起了他自己的亲生兄弟来,不禁长叹了一声。霍贝高兴之极,道:“大哥在上,也要受兄弟一拜!”
他一面说,一面又行下礼去。
袁中笙刚才,已答应了霍贝的要求,此际自然不能再阻止霍贝向他行礼,连忙还了一拜,道:“兄弟,我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以后要多靠你了!”
霍贝忙道:“大哥何必说这种话?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总之我们先尽量与老贼婆虚与委蛇,再觑机救出令师和冯大侠夫妇。”
袁中笙道:“如果救出了师傅,我对师傅说一说,令你也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岂不是好?”
霍贝在心中冷笑了几声,暗骂马放野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我师傅?
然而,他面上却绝不露出任何声色来,一击掌,道:“大哥,你别赚我喜欢!”
袁中笙正色道:“不会的,我说得出,一定做得到。”
霍贝忽然双眉一撇,道:“大哥,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听小弟的话。”
袁中笙见霍贝说得严重,也不禁为之心动,忙道:“是什么事?”
霍贝沉声道;“文丽的事,你可知道么?”
袁中笙道;“我只知她已拜在厉漠漠的门下了。”
霍贝道:“厉漠漠是在太湖边上遇到她的,见她根骨不错,又知她是正派门下,还怕她不离师叛道,所以当文丽在太湖边上之际,便以‘无天袋’将之罩住,拉人了水中……
霍贝讲到这里,袁中笙便想起当时的情形来,当日,他和文丽一起在太湖边上,但忽然之间。文丽便失了踪迹,等到他再看到文丽时,文丽便已经拜在厉漠漠的门下了!
其间的经过如何,袁中笙一直不知道。
直到此际,他才知道原来厉漠漠早已潜在水中,那“无天袋”,一定是十分厉害的物事了,是以才能了无声息,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拖下水去!
霍贝见袁中笙不出声,也略停了一停。
袁中笙道:“你且向下说去。”
霍贝道:“怎知厉漠漠全是多虑,她只和文丽一说,文丽便立即答应,而且,文丽还说你会在马大侠面前生事,叫厉漠漠派人追你灭口!”
袁中笙听到此处,不禁遍体生寒!
他本来待要不信霍贝的话。然而,他立即想起当日,当文丽突然不见之后.他冒着雨赶路,赶到了一个凉亭避雨之际,有两个人来找“姓袁的小王人”,是自己没有认,所以那两人才不知自己便是他们要找之人!
而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