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文丽的行动,十分快疾,在费绛珠还没有想出对策之前,文丽已经握住了一柄寒霜剑,疾退了出来,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响,宝库的门关上,袁中笙被关在宝库之中了!
费绛珠本来,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是,她一见文丽出来,立即又倒了下来,只见人影一幌,文丽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费绛珠向她手中青光闪耀锋芒逼射的寒霜短剑望了一眼,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在文丽的脸上,看到了一重杀气,她以为这一番,自己一定是没有命了!
怎知文丽到了她的面前,却又不下手,只是将寒霜剑搁在她的脸上。冰也似的剑身,贴在费绛珠的脸颊上,费绛珠不自由主,全身震了一震,她睁开眼来,只见文丽已俯下身来,却只觉得她丑恶而凶狠,简直一点美意也没有!
文丽一见费绛珠睁开了眼来,便“桀”地一声怪笑,道:“你看见了没有?”
费绛珠看这情形,文丽暂时像是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而文丽离得她如此之近,她当真想奋起一击,反败为胜!
但是,文丽的寒霜剑,就搁在她的脸上,而且,她重伤之后,就算能出其不意地一击,击中了文丽,只怕文丽也不至于受伤,反而弄巧成拙!
因之,她竭力保持着镇静,道:“看到了什么?”
文丽冷冷地道:“寒霜剑!”
费绛珠的眼珠,在距她眼睛不过几寸的寒霜剑锋之上,转了一转。
那一柄寒霜剑,的确是非同小可的稀世奇珍,费绛珠向剑锋望去,那感觉竟像是看到了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一样!
在那样的情形下,费绛珠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去详细欣赏那柄奇珍,她吸了一口气,道:“看到了。”
文丽得意地一笑,道:“看到了么?你可知道我是从哪里得到的?”
费绛珠不知道文丽这样明知故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得道:“是从我爷爷的藏宝库中,取出来的。”
文丽一声冷笑,道:“好,等一会有人问你时,你也这样回答,可知道了么?”
费绛珠不知道文丽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只得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她这里才答应了一声,文丽一探手,已将她抓了起来,费绛珠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文丽面色一沉,道:“哼,原来你的穴道已松开了。”
她一面说,一面又重重地在费绛珠的带脉穴上,点了一点。
费绛珠心中,不禁叫苦不迭,因为她穴道再度被封住,连逃脱的希望也没有了。然而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却又绝无办法可想。
文丽挟着费绛珠,拿着寒霜剑,攀出了古井。
才一出古井,便听得井旁,有一人道:“得手了么?”
文丽则一声长笑,道:“自然得手了。”
那人迎了上来,费绛珠偷眼望去,只见那是一个贼头狗脸的年轻人,只听得他道:“恭喜师妹,贺喜师妹,如今我们真的是师兄妹了!”
看那人的情形,像是竭力想讨好文丽,但是文丽则在鼻子眼中,“哼”地一声,并不将那人放在眼中。
费绛珠听了,心中不禁奇怪,暗忖文丽不是袁中笙的师妹?又队什么地方出了一个师兄来?费绛珠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因为事情和她心爱的袁中笙有关,因之她十分用心,想听出一个究竟。
但是那人却又不再讲下去,只是道:“师傅就在庄后,只要你一到,便去找寻费七老贼的晦气了!”
费绛珠虽然看着那人不顺眼,但是还只当那人是来费家庄的贵客。
如今,那人的口中,竟讲出“寻费七老贼的晦气”这样的话来,那么其人的身份,可想而知了。费绛珠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因为听那人的口气,像是有不少人,已聚集在庄后,要寻找自己爷爷的晦气,但不知爷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一件事?
可惜这时,她空自着急,却没有办法可想。
只见文丽挟着费绛珠,和那人向费家庄后,疾扑而去,两人的身法都很快,费绛珠看出,文丽的武功不但在袁中笙之上,而且,两人的武功路子,似乎有着极大的不同!
转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费家庄后的一处密林之中。因为平时很少有人来到这一座林中,因此林中,野草没胫,十分荒凉。
在林中奔了一阵,已来到了林子中心,费绛珠看到林中,燃着一堆熊熊烈火,在火堆之旁,坐着四个人,在四个人的身后,又倚立着十二三个人。
费绛珠一眼望去,只见到一个秃子身后,有一个黑衣劲装少年,腰际青光闪耀,竟悬着一柄寒霜剑。
费绛珠一见那黑衣劲装少年,便觉得那少年的身影,看来十分眼熟。
她略一思索间,便想起自己和袁中笙两人二在同赴宝藏库之际,曾见一幢房子的屋脊之上,有人影和青光,一闪而过。
当时,袁中笙便说那闪耀的青光,是冯大侠的寒霜剑所发出的,如今看来,那黑衣劲装少年,正是那条黑影了。
一则是因为费绛珠上次,看到那黑影之际,那黑影的身法极快,显出他功力颇高,二则,费绛珠实是难以想得明白,那黑衣劲装少年是以什么方法,获知进入宝库的方法,而取到那柄寒霜剑的。
是以,她不免向那黑衣劲装少年多望了几眼。
可是,一望之下,她心中却又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厌恶之念。
那倒绝不是因为那少年的面目可惜。相反地,那年轻人剑眉星目,十分英俊。只是英俊得有点脂粉气。性格爽朗如费绛珠这样的人,一见那年轻人这种顾影自怜的样子,便有作呕之感。
因此,她的眼光又从那黑衣劲装少年的身上离开,去看那四个人。
刚才,费绛珠才一到,便看到了那黑衣劲装少年的身影甚熟,所以她的注意力全被那黑衣劲装少年,吸引了去,只不过依稀看到,坐在那少年面前的,乃是一个秃子而已。
这时候,她才收回目光去看坐在火旁的四个人。
她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心头不禁突突乱跳。
她自然认得那四个人的!
那四个人,一个是秃子,一个是矮子,还有一个,是其卫如猪的丑妇人,再一个,则是一脸阴险的瘦长汉子。费绛珠并不知道这四个人的来历,但是她却知道,如今震动武林,武当镇山之宝,玄铁神手失盗一事,正是这些人做出来的。
因为,费绛珠曾在黄山附近,施诡计在那瘦长汉子身上,将玄铁神手偷了过来!也正因为有这件事,四人追了上来,她逃到黄山隐侠的隐居之处,这才和袁中笙成为好友的!
这时,她一见那四人在此,心头的吃惊,实是难以形容!
但是,她却立即发觉,那四个人,像是并未曾怎样注意她。
只听得那丑妇人道:“得手了么?”文丽连忙将费绛珠向地上一放,向那丑妇人跪了下来。道:“徒儿取到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那柄寒霜剑,奉了上去。
那丑妇人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看官,那四个人,自然便是滇南四鬼了。
当下,鬼哭神号厉漠漠将寒霜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抬起头来,向那秃子,笑面鬼方东冷笑一声,道:“老三,不只是你新收的徒弟有本事,我的徒儿本事也不坏啊!”
方东冷笑道:“她是从费七的藏宝库中将剑取来的么?谁可证明?”
厉漠漠向文丽瞪了一眼,道:“谁能证明?”
文丽忙道:“我将证人带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在费绛珠的肩头上,猛地一拍,将费绛珠的穴道拍活。费绛珠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听得文丽喝道:“贱人,快说我这柄寒霜剑,是怎样得来的?”费绛珠将声音放粗,道:“是从费七先生的藏宝库中得来的。”
文丽忙道:“师傅,徒儿已经做到了你所要求的事,该可正式拜师了?”
厉漠漠桀桀怪笑,道:“好,你已为本派立了一次大功,如今又使为师不致丢人,自然可以正式拜师了!”
费绛珠此际,仍不知道眼前四人是谁?但是她却又听出文丽竟是离师叛道,在拜那丑妇人为师的,只是不知“已立一次功”是什么意思?
她正在想着,已听得文丽喜道:“师傅在上,徒儿叩见!”
厉漠漠却道:“你心别急,这拜师大典,还要你师祖亲自主持才行。”
费绛珠听了,心中又吓了一跳!
因为她知道,眼前这四个人的武功,已经极高。
当然,这四个人若是以一敌一,那可能不是费七先生的对手,但是如果四人合手,费绛珠可以猜到,她自己的爷爷,费七先生,也一定不是对手!
而那四个人,居然还有师傅在世!
那么,他们的师傅,又是何等样的人物,武功之高,又到了什么地步呢?
费绛珠一面想着,一面已经感到,这四个人来到费家庄上,是费家庄之祸,而绝不是费家庄之福了。
文丽躬身后退,道:“弟子晓得。”
厉漠漠一挥手,道:“你带来的那人,将她杀了吧。”文丽答应了一声,一掌便向费绛珠拍来!
费绛珠大吃一惊,连忙闪身一避。
她这里才一避开,只听得文丽一声断喝,道:“你还想逃么?”
她手臂一长,又已向费绛珠抓到!
费绛珠重伤未愈,动作自然不能十分快捷。
而文丽在被厉漠漠自太湖边上带走之后,由于文丽能讨厉漠漠的欢心,是以厉漠漠未经正式拜师,已经授了她不少武功。
须知滇南一派,到了银臂金手寿菊香这一代,武功大大地进了一步,寿菊香竟能赢得天下第一魔头的称号,自然非同小可,是以在这几天之内,武功已然大进,那一抓,更是出手奇快。
费绛珠身子才问得一闪间,胸前一紧,已被文丽当胸抓中。
文丽右手抓住了费绛珠,左手在费绛珠的头顶,拟了一拟,一掌便待拍下。
就在文丽这一掌,将拍未拍之际,只听得厉漠漠等四人,齐声喝道:“且住!”
可是费绛珠听得四人齐声断喝“住手”,她心中并不欢喜!因为,她知道,那四人终于认出自己来了!
文丽却莫名其妙,回过头去,厉漠漠喝道:“将她放开!”
文丽道:“师傅——”
但是她一句话未曾讲完,厉漠漠又大声喝道:“将她放开!”
文丽连大气也不敢出,连忙道:“是!”五指一松,将费绛珠放了开来。
而就在她手一松之际,那四人身形耸动,已一齐跃起,将费绛珠围在中心。
这时,连文丽在内,其余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但是却又没有人敢以出声相询,只见那四人各自发出了一声短啸,汪洋尖声道:“你们先散去,按刚才的命令行事!”
那十二三人,答应了一声,一齐向外掠去。
费绛珠这时,被四人围在中心,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之极。
但是,她却更为费家庄的命运担心!
因为,据她所知,她爷爷绝不知道,费家庄上已来了那么多与他为难的高手。
费绛珠留心那些人向四下散开去的身法,竟没有一人武功在自己之下!这些人,当然是那四人的弟子了,可知道四人是极有来历之人。
费绛珠正在苦思索那四个人的来历,以便对付之际,那四人已各自踏前了几步。
其时,连文丽也已离去,在那片林子之中,只有费绛珠和那四人在。
四人一踏前几步,便离得费绛珠更近了。只听得鬼哭神号厉漠漠首先怪叫一声,道:“好啊,原来是你!”
汪洋则一声冷笑,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那矮子,鬼影秦缺冷然道:“你还能逃么?”
笑面鬼方东则“哈哈”一笑,道:“久违了!久违了!”
他们四人,一人说上一句,而眼中则各自射出阴森无比的目光来。
费绛珠虽然胆大,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面色也不禁比纸更白!
她连声音也不自由主地在微微发颤,道:“那……玄铁神手……已不在我处了。”
四人仍是那样冷冷地注视着她,道:“是么?”
费绛珠吸了一口气,道:“自然是真的,而且,那只铁手……也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厉漠漠“桀”地一声怪笑,道:“我们该用什么法子,才能使这贱人说实话?”
秦缺阴恻恻地道:“用炙骨法可好?”
笑面鬼方东笑道:“炙骨法,那太妙了,喂,小姑娘,你可知道什么叫炙骨法么?”
费绛珠胆战心惊,道:“不知道。”
方东却慢条斯理,好整以暇,道:“那炙骨法,便是在你身上,弄上几个孔,直透骨骼,然后,再以毒粉,洒到你的骨上,令得你全身骨骼,好像有烈火在炙烤一样,哈哈!”
费绛珠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苦笑道:“那玄铁神手早已不在我处了,各位何苦如此?”
她话才一讲完,厉漠漠蒲扇也似的大手一伸,“刷”地一声,已经揪住了费绛珠的头发,将费绛珠揪了过来,道:“你不说,我们真的用炙骨法了!”
费绛珠心想,玄铁神手的确是被玉骷髅史媚抢了去。玉骷髅史媚抢了玄铁神手之后,还放毒药暗器取自己的性命,幸而自己避入了寒水潭中,才将毒解去,保住了性命,自己没有代她保守秘密的必要!
因之,她忙道:“慢!慢!”
厉漠漠道:“说实话了么?”
费绛珠喘着气,道:“玄铁神手的确被人抢走了,但是我却可以将抢走的人,告诉你们。”
厉漠漠等四人,面上神色,似信非信,道:“是谁?”
费绛珠道:“是玉骷髅史媚。”
四人呆了一呆,互望了一眼。
汪洋踏前了一步,道:“史媚何处去了。”
费绛珠道:“我不知道,她抢了我的玄铁神手,还想杀我,是我跑得快,才免遭毒手的!”
厉漠漠拉住费绛珠头发的五指,紧了一紧,费绛珠痛得大叫起来。
厉漠漠道:“你如胡说,那又怎样?”
费绛珠忙道:“我若有胡言,甘愿受炙骨之苦!”
厉漠漠“哼”地一声,手起掌落,又待向费绛珠的头顶拍下。但是汪洋却道:“且慢,留着她,若是我们找到史媚,知道她是在胡言乱语时,我们再来慢慢拷问她。”
厉漠漠一翻眼,道:“我们即将行事,将她放在何处?”
汪洋道:“差一名弟子,将她带开去也就是了。”
笑面鬼方东忙道:“我新收的弟子,为人机灵,正可以担此任。”
汪洋点头道:“好,你召他来。”
方东撮唇,发出了七下尖锐之极的啸声来。
没有多久,便见一条人影,向前掠了过来,迅即到了眼前。费绛珠见自己暂时有了生路,本来正在心喜,可是这时,她一见要将自己带走的那人,竟就是那黑衣劲装少年人时,她心中又不禁一凛。
那黑衣劲装少年,来到了方东面前,躬身道:“弟子霍贝参见师傅,不知有何见派?”
方东向费绛珠指了一指,道:“你不必参加行事了,将这丫头带离费家庄,在离湖岸近处等我们,等我们完事之后,再听候召唤!”
费绛珠听得那黑衣少年自报姓名,才知道他叫作霍贝。费绛珠心中暗忖,这人看着不顺眼,倒也罢了,如何名字听来,也这样不顺耳?
她正在想着,霍贝已转头向她望来。
费绛珠连忙转过头去,不和他对望,她只听得霍贝发出了一声冷笑,那一下冷笑,显然是针对费绛珠而发的。
接着,便听得他道:“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