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劫--白衣寒- 第15部分

　　　　的确，如果一个人在一瞬间冷不丁发觉自己变为非人的怪异模样，相信没有几个人还可以镇定如常的。

　　　　“大家稍安勿燥，请听我解释这一切！”施华子冷静平淡的声音响起，在那一片慌乱的声音中显得格外清楚；刹时，人们逐渐安静下来，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其实真正的莫咝夜早就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就是大家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妖孽在害死了莫家庄的第一个人后便把莫夕夜的魂魄吸食了，而自己却依附于那已死的肉身上，想伪装成人类的模样以便能呆在这里将所有的村民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掉……”他淡淡地说，那庄重冷肃的神色让人们不得不信服。

　　　　“胡说，纯粹是一派胡言！你这个混蛋才是个妖孽！”我再也按捺不住，失去冷静的一把领住他的衣襟：“莫夕夜能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你刚才动了手脚的吧？！”直到这时，我才回想起施华子曾经以手按住夕夜的头顶，将一股奇怪的黑色气息传输过去的情景，原来明是要降‘妖’，暗里却是要施展邪法将夕夜异变。

　　　　可我不明白的是，施华子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35。第三十五章

　　　　“呵呵……事实摆在了眼前，而大家也已经看了个明明白白，你居然还口口声声为他辩护！看来你真是被迷惑得连人和妖都分不清楚了！”施华子嘲弄的觑着怒火冲天的我，一抹如冰的肃杀悄然跃上他的眉眼，厉声对还在怔愣的人群道：“大家怎么还在犹疑，趁现在我加诸于他身上的法术还未失效，一定要尽快将其处死，方才可永绝后患保一方平安！”

　　　　一片如死的寂静．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威信不俗的老村长开口了：“那……那该如何处死这个妖孽？！”边说还边瞄了一眼地上的莫夕夜一眼，目光中满是又惊且惧的神色。那样子，分明是已把地上的少年当做了妖物鬼怪，欲除之而后快。

　　　　“我不是妖孽……我没有害人……我没有……！”莫夕夜蜷缩在地上喃喃低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自己辩护。在低语的同时，一双血红的眼眸也缓缓扫视过所有围观的人群，扫视过每一个村民的脸。

　　　　我知道，知道他是在寻求最后一丝希望，想在这么多的脸中看到一张没有憎恨与惧怕的脸，哪怕一个也好啊……

　　　　在一一的扫视完后，那双红色的眸子明显的黯淡如死灰，失去了所有身材的眼刹时竟绝望而冷寂。

　　　　是啊……那些村民中有许多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呵……

　　　　可如今却——

　　　　“夕、夕夜？！”一声带着明显抽气的惊呼声传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极为耳熟。

　　　　我抬头，几乎是没费力气查看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从人群中挤过来的莫离。看他那胡乱披散的长发和凌乱不堪的衣着，分明是醒后就从家中急急赶来的。

　　　　“哥哥！”红色的眼一下又亮了起来，亮得可怕，就像是快要熄灭的火焰在最后一刻又忽然燃烧起一小簇光亮，那是凝聚了所有期望力量的光亮！“是我……夕夜啊！哥哥你快告诉他们，我真的不是什么妖孽，我是你弟弟莫夕夜呀！！”

　　　　眨眨眼，莫离的眼在看到那一双如血的红眸和一头同样血红的长发……已经那两只怪异尖利如鹰爪的手后，分明的写满了恐惧与排斥。

　　　　“你——”他的整个人都几乎抖个不停，那幅软弱胆小的样子看得我开始怀疑他只不过是个恰巧和离空长得相似的人罢了。

　　　　“你……你不是我弟弟，你是妖怪！”莫离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地上面色如死的夕夜，又惊又怕的说。

　　　　要不是看在他是夕夜的哥哥离空的份上，我早就忍不住上前免费送他一顿老拳了！可恶……

　　　　“妖怪？！”夕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直直的看着莫离，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般。那眼中，不再存留任何的期望和感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骇人的怨恨！“哈哈哈——！！”他仰头狂笑，笑的如此疯狂，如此的愤恨和悲哀！那是怎么深入骨髓的绝望啊……当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亲人也如此的指着他大叫“妖怪”时，你叫他如何不怨恨和绝望呢？！

　　　　此时的莫夕夜，已完全不再是先前那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笑脸的热情少年了，而是怨恨如厉鬼……忽然，我在一刹那间想起了八百年后的那个白衣如雪的鬼魅男子……

　　　　那样的忧伤，那样的怨恨……原来却是早就失去了对所有人类的信任所致。

　　　　“说够了吗？”施华子微微一蹙眉，随即又将头转向村长：“对于村中族里犯了大罪的人，你们一般是如何处置的，那就怎么处置这个妖孽吧。”

　　　　看到众人仍是有些迟疑，他不由嗤笑：“莫怕，现在这妖孽已被我压制住，任何力量和妖法都是无法施展出来的，所以你们根本不必担心！”

　　　　人群又是一片沉寂，可只一会，便走出几个胆子大些的壮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厌恶的神情，小心地向地上的夕夜走来。

　　　　莫离仍惊吓的轻抖着身子，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

　　　　夕夜已经闭上了眼，彻底放弃了一切的挣扎与求生，犹如待宰的羔羊般一动不动。可若仔细看，却隐约可以看到他眼角残留的几点泪痕……

　　　　不，他不是妖怪！绝对不是的啊……我怎能坐视不管？！

　　　　当我逐渐回过神来，我的拳头早已下意识的直接向其中一个走来的大汉脸上招呼了过去。“砰”的一声，那人已经被我打得满脸开花的仰躺在地上疼得满地乱滚了。虽然我会一些拳脚，可毕竟却是有一段时间没去练习了，身手也有点生疏，所以那下意识的一记狠拳虽然是正中目标，把对方给打趴下，可我自个的拳头却也隐隐作疼起来。就算是这样，我仍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镇定模样。因为这样的局势，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绝不能有任何的示弱！

　　　　见我冷不防的出手将一个大男人给打趴下，所有人都一呆，显然是没料想到我这个看着秀气文雅的弱女子居然还有些身手。而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要就一些八百年前的古人大打出手。

　　　　“快，快拿下那个女人！”施华子语气冰冷。

　　　　互相对视了一下，另外几个汉子慢慢的走了够来，那架势摆明了要以众欺寡。

　　　　这下可麻烦了……

　　　　先前那个人是因为没防备才被我一下给得了手，而现在的这几个人存了戒心，又一拥而上的话，就算我身手好，打完了这几个，再上来几个的话……我瞄了眼庙口那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心中直叫苦。

　　　　容不得我多想，对方已经毫不客气的冲了上来，看样子明显是没什么身手的庄稼汉。我想也没多想的就抬起腿，长裙飞扬间，已狠狠踢了出去——

　　　　千万不要妄图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实与历史，切记……！

　　　　离空离开时所留下的嘱咐猛然窜进我脑里！仿佛一记响雷在耳边惊起！

　　　　踢出的腿微微一顿，可也只是一眨眼，下一刻便已又快又狠的踢中一个倒霉的家伙，直把他踢非摔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明白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包括离空的那番话。

　　　　每个人都有一出生就已注定的命运，谁也不例外。而已注定的事，则是绝对不可以更改的。而莫夕夜的命运，是注定了他要怀着对所有人类的怨恨被自己的村人所处死；而死后又因着这股久聚不散的怨恨而化为鬼魅，不入轮回，亦不得转生。就这样千年百年的带着那股无法化解的怨意在人间和阴阳两界徘徊飘荡……

　　　　这，便是上天给他的命运！

　　　　可我却不服气，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八百年前的那幕悲剧重演。纵然离空的话言犹在耳，我却仍打定了主意要更改这所谓的命运。就算这是逆天而行，我也绝不会退缩的！

　　　　拳来脚往，我越打越狠。几乎要因着对命运的不甘和愤恨而打红了双眼……！什么狗屁命运，莫夕夜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才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我长舒双臂，一个过肩摔又放倒了一个人。

　　　　“不错的身手……”阴森的低笑冷不防的从我身后传来，那冷冷的不若常人的呼气，几乎就拂在我颈后！

　　　　谁？是谁居然可以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我身后？！

　　　　我一个激灵，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条件反射的回过身来——

　　　　很可惜，我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就感到颈后挨了一记凌厉的手刀。

　　　　“施华子，是你——！”我恨恨的低呼了一声，就软软的倒了下去，任黑暗如潮水般将我的意识淹没……

　　　　“走！大家快去将妖孽抬到山上，绑上石头推下山崖处死……！”倒下的一刹那，我依稀听到村长如此对所有人说。

　36。第三十六章

　　　　……千万不要更改任何已经注定的事实……

　　　　……你长得很像一个女子，她叫小如……

　　　　……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我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罪也没犯，就被那些人给绑在石头上给推下万丈山崖时，你却站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

　　　　当我恢复了意识缓缓醒来时，土地庙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供桌上的烛火在不断吹进的风中忽明忽暗，四周机警到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后颈的肌肉，当时就不由“哎呀”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疼死我了，怎么搞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卡住。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夕也被那群村民当成了妖孽，在施华子的煸动下，要将他带到山上推下万丈山崖处死！！

　　　　慌忙抬头看看庙外，天界的交接处依稀泛起一丝幽蓝的光亮。估计要再过些时候就要开始天亮了吧？！只要现在快些赶上那些村民，一切或许还有可能挽回！

　　　　打定主意后，我不再迟疑，硬是忍着颈后的痛疼，起身就往外飞奔而去。

　　　　古代的长裙看上去是挺飘逸秀丽的，可真要穿着它跑的话，就显得有些磕磕绊绊了。我索性“刷”的一下将长裙的下摆撕得只及小腿，而后便又像不要命了似的狂奔起来。朦胧的夜色中不断有幢幢树影在我飞奔下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快，一定要快！否则一切将来不及了……

　　　　我边在心再给自己打气，边发疯了死的向远处那点点小到几乎看不到的拿着火把的人群跑去。不时有带着尖刺的野草和荆棘毫不留情的划在我裸露的小腿上，可我却浑然不觉得疼，满脑子只闪着一个念头——

　　　　一定要快些追上去！

　　　　“省省吧，你注定是无法救下他的，呵呵……！”

　　　　半空中传来一阵轻笑声，同时我也感觉到一股森冷阴寒的气息向我当头袭来。

　　　　那声音既像施华子的，也很像另外一个人的……可我企业无暇在去顾及这些了，仍是一个劲的往前冲。

　　　　“不知死活好歹的人类！”声音猛然一冷，那卷来的诡异气息更忽然逼近，挟着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与杀气，已雷霆之势袭来！

　　　　几乎就在那股无形的袭击将要迫近眉梢时，我戴在腕上的‘灵幻环’忽的如烙铁般炙热，并乍然焕发出一股淡淡如月华般的光亮将我包围于其中。

　　　　“扑——！”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被那层如月的光华给反弹回去，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声诧异的轻呼声：“咦？！居然可以抵挡住我的法术？”话音才落，一个玄色的人影幻幻出现在我面前的半空中，宽大的道袍在将亮的晨色里随风飘扬。

　　　　见是施华子，我停下脚，眼中满是敌意与戒备的与他对市视着。

　　　　良久——

　　　　“你究竟是谁？”我寒着声音问。虽然我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可令我想不通的却是夕夜到底与他有什么冤仇，以至招来杀身之！

　　　　“你还真健忘啊！小如姑娘，你还记得在宁王府“青竹阁”那一夜的突变吗……？”他笑眯了眼，而面容也似乎在说话间起了些许的异变，那不再刻意掩饰的魅惑和妖异的神态让我在看得猛然一怔时，也顿有所悟。

　　　　“原来是你……魅刹。”我低低地自语。

　　　　“哈哈——”他抬头朝天大笑，周身也似乎因这邪肆的狂笑而掀起一股气旋。

　　　　不断回旋的气流中，那发式……那眉眼……以及那衣服，在刹时间皆起了变化，最终化为一个我所熟悉的模样！

　　　　红衣，金冠，容颜妖娆邪气，秧唇轻笑时就仿若一朵在风中摇曳低吟的罂粟……危险却又魅惑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是因为萧如云的原因？”我忽然问。旁人或许不晓得我这话的意思，可魅刹却会明白的。

　　　　“聪明的人！”他笑着拍拍手，红色的身影自半空冉冉降落至地面，“萧如越不仅擅自闯入我的地盘，打扰我的修行，还毁了我一名属下……怎能就这样轻易饶恕掉他？！怨有头，债有主，我本想只将他一人碎尸万段便就此了结。可谁知这人命大，居然被他钻了个空子逃出了我精心布下的结界！所以我只好拿他最心爱的表弟莫夕夜开开刀了……好歹也要让姓萧的知道惹着我的后果是什么！”

　　　　我气得开始微微发抖。

　　　　原来，这一切乃至村民的死都是他在操纵着所造成的！先吸光了催民的血气，造成大家的恐慌，再以张天师传人的身份出现，而后又以法术将莫夕夜变做妖怪的模样……

　　　　为了报复萧如云，他居然不惜滥杀无辜！

　　　　恨恨的咬牙，我双眼冒火的瞪着他。只可惜目光是杀不死人，否则魅刹早在我那可怕的眼神下死无全尸了。

　　　　可现在不是与这个恶鬼计较的时候，纠下莫夕夜才是当务之急！于是，我硬生生的收回愤恨的目光努力压抑下身体内那股不停翻涌的暴戾杀意，抬腿就从站在面前的魅刹身旁跑过。

　　　　“死心吧……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在擦身而过的前一刻，魅刹残忍而得意地笑着对我如是说，而他的身形也在说话间随着晨风点点消散去……直至最后如同从来就没出现般。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拿出了以往在学校百米跑的拼命速度，不顾一切的狂奔向前。

　　　　老天——！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

　　　　近了，更近了……

　　　　当我喘着气跑上面前的一坐小山坡时，几乎可以不费力气的看到前方那深不见底的山崖上的每个人了！

　　　　淡淡的晨色中，火把的光亮不再如黑夜里那样明亮了，而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火光把每个人的脸色也都映照得苍白和冷漠，那一双双憎恨和残酷的的眼正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被缚住了四肢和手足，腰间还被绑上了一块茶几般大小的少年。

　　　　晨风丝丝吹过山崖，吹起那一头火红的长发，在或光之下犹如一簇簇跳跃的火焰，像是要将一切都燃烧毁灭似的怨恨和绝望！

　　　　夕夜……夕夜……！

　　　　我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就在我将要不顾一切的飞身奔下去时，手臂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

　　　　“你不可以去！”

　　　　声音虽然温柔淡定，可那其中那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那样熟悉的声音，就算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我知道，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所谓命中已注定的事实吗？！”我缓缓的回身，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