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荡荡无一人的院子,我忽然感觉到夜的寒冷,不由的下意识缩缩身子,纵然现在不过是五月中旬。
“刚才来过的那个人,他是谁?”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在这浓浓的夜色中有着说不出的肃杀和寒冷。
我慌慌张张的回身望,却才一眼望入一双明亮如星的眼。那双眼已不见平时带笑的随意,而是蒙上了一层冷如冰霜的寒意。
是萧如云。
难道,他发现离空了?我虽然心头乱跳,可表面上却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人?这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我呀……”
他不语,只是缓缓的逼了过来,那高大的个头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压迫力。这家伙到底想作什么啊,凑这么近,该不会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考虑要不要大叫非礼时,萧如云已闪电般的出手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动作很快,以至于手腕被他捉住后,我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一开始时就已知道你决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丫环那么简单,而你先前对我所说的可怜身世也不过是个编造的故事罢了,”黑夜中,他那双逼视的目光亮得可怕,“你再看看自己的手,光滑细嫩的,分明是天生就没有干过任何粗活的样子,若真是卖身为婢的贫苦人家的女儿,能会有一双这么养尊处优的手吗?更别说你居然连最基本的烧火和煮饭都一窍不通了!”
我低垂着头,边暗自心惊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子居然会如此的心细如尘,边想用力将手腕抽回来。可任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那只大手却仍是牢牢地紧箍着不放。
“还有——”他忽然猝不及防的一下撩开我的袖口,刹时,一向隐藏于衣袖下的‘灵幻环’便暴露无遗,晶莹剔透的光华在沉沉夜色中缓缓的流动着,夺人眼目,“这个手环可不是一般的手环,若没猜错的话,它就是传说中汲取了天地灵气的‘灵幻环’吧!”他咄咄逼人的说。
……
是夜,死寂。
空气里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暗自流动着,几乎要凝固起来。
我不安的暗暗吞了吞口水,硬着斗着胆子迎视上萧如云那摄人的雪亮双目:“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来?”原来我那小小的谎言,老早就已经被他一眼看穿了,我果然不是演戏的料啊……
箍着我手腕的大手不觉微微一松,不若方才那样紧了,而萧如云的眼神也不再凌厉如刀刃,明显的柔和下来:“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看人的眼光,虽然你来路不明,可我却看出你绝非是那种别有目的暗藏心计的歹毒女子……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否则,我也不会放心的带你来这里了。”
我趁机挣脱他的手:“当然了,我要真是想作什么坏事的话,就不会只把灶台烧坏,而是应该把整个厨房都烧个一干二净才过瘾!”
闻言,他看着我假装凶恶的样子,不由莞然:“你说的的确是不错,不过型号厨房还没被你给烧了,否则我可要管大家一个月的饭了……”他指的是请大家吃饭一事。
说到这里,我们两人不由相视而笑。这轻轻的一笑,便把先前的紧张气氛给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刚才真的是有人来过这里,只不过以我现有的法力无法看到他而已……是吧?”萧如云也在我身旁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不再有先前的咄咄逼人气势了。
我点头。
“那——,那你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网依稀感觉到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仿佛很熟悉的样子……”他抬头仰望着璀璨的星空,有些疑惑的低语。
我暗自好笑——不熟悉才怪!离空就是萧如云的表弟莫离呀!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他为好,相信没有几个人在知道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吧?这毕竟可是牵扯到八百年前后啊……
见我沉默不语,萧如云叹了口气:“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相信那个人是没有什么恶意的,用途内外我可以察觉到他的法力要比我高很多的……”他缓缓站起身,边说边向堂屋走了去,”我只是希望先前的那个卦象是占错了的,希望任何厄运都不会真的降临在夕夜和莫离身上……”
卦象?厄运?!
我瞅着萧如云离去的背影直发怔,忍不住暗想今晚怎么好象所有的人都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
离空如此,萧如云也如此……他们最后一句话都一样是透出隐隐不详的预兆。难道——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吗?!
按萧如云的说法,这一切的不详很有可能会降临在莫夕夜和莫离兄弟俩的头上。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呱——!”漆黑的夜色中,不知从何处远远的传来一声乌鸦凄厉的鸣叫声。
31。第三十一章
当后天早晨,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萧如云,哪个自称是不详之人的男子,就一如他出现在宁王府树上一样,仍走得神鬼不知。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未留下半点。
若非他先前曾言明要走,我们仍会以为他只是耐不住寂寞,出去半天就又会笑嘻嘻的晃回来了。
因为我与萧如云相处才几天,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对于他的离开最都也不过是稍微的不舍而已。而莫家兄弟就不同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小时候又是与萧如云生活过的,所以他的离开让兄弟俩人颇为耿耿于怀。尤其是夕夜,那几天一直都是闷闷不乐,臭着个脸,全然不见了往昔的灿烂笑脸。直到我动用了在学校辩论会时的三寸不烂直舌,才劝得他脸上阴霾尽散。
那夜,我仍习惯的坐在院子中托了下巴瞅着天上星星月亮出神,可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句诗词来——
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曾见今时月……
——就不知道老妈和表妹浩洋她们怎么了……,还有萧原,他伤得厉害吗……?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一怔,而后回头。
淡淡的月华下,一身白衣的清俊少年双手捧着一个小布包,正定定地站在那里。见我回头望,他傻傻的一笑,很可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光线不足,我仿佛看到他脸上那允染的可疑红潮。
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就在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耐心尽失的正要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时,他这才吭吭哧尺的说话了:“现在、现在……卡六月了啊……”
“这我知道!”敢情他出来就是要和我说这句话的吗?!
“所以——”见我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少年的脸更红了。
“这个——”结巴了老半天,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索性把手里的布包往我怀里一扔就逃命似的转身离去了。那样子活象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鬼怪在追他似的。
看看他逃离的背影,又看看怀中的布包,我一头雾水,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慢慢的打开的那个奇怪的布包。里面却原来是一身水湖蓝的衣裙。样式虽然简单了些,却秀丽大方。
看看手里的衣物,又仔细回想起少年脸上那可疑的潮红。我恍然大悟,隧扬眉笑开了颜,只是脸却也忍不住也开始烫红了……
几天后,一声凄厉悲沧的哭喊声犹如一把利剑,将莫家庄多年的平静给劈得粉碎,事情突如其来,让人震惊!
“阿文啊……,你怎么会死得这么惨呀!”邻家刘大娘,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扑倒在地,对着一具尸体哭得肝肠寸断,那模样就连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据说,她的独生子阿文为了筹备婚事,一大早便急急的出了门,谁料想这一出去就不见了人影,直至次日,也就是今天上午,尸首就被人在村外的一口废井里发现了。
“可怜……”
“是呀,刘大娘早年丧夫,家中可就这么个独子……”
“你还别说,这人死得还真有些古怪,没准是被——”
“被什么?说呀!”旁边有人催促。
“这个嘛……我也不好乱说。”
是的,的确是有些古怪。我不做声的站在一堆围观的人群里,仔细的看着那具男尸。
死者全身穿戴整齐,既看不出任何临死前挣扎的样子,也看不出野兽咬过的痕迹。可是他全身包括脸部的皮肤却都干瘪下去,失去了这个年龄所该有的弹性,就像一张干枯的人皮贴在骨架上那样,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皮肤下凸显的每快骨头……整个是个干尸、木乃伊!
由男尸那形同骷髅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在死前遭受过极大的惊吓……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恐怖的事。
比如——
鬼怪。
没错,我敢肯定这个倒霉可怜的阿文是死于鬼怪的手里,估计是被吸光了所有的精气而死的吧。要知道年轻人的精气和血,尤其是活力十足的精气,是鬼怪的最爱。鲜货生命所蕴含的精气不仅可以补充它们的力量,还可以提高修为……这些都是一个从事灵媒的朋友告诉我的。
可是我所居住的那个大都市人口多阳气旺,而规格最惧怕阳气,所以不敢轻易涉足都市,因此我在市里几乎还没遇见过这类吸取精气至人于死的鬼怪,顶多不多是吸一点精气和血的小鬼罢了。
可惜身为术士的萧如云走了,要不然凭他的身手肯定是可以捉到那只害人的鬼怪吧……
我边想边打算回去告诉夕夜和莫离他们,为了安全这几天最好就不要上山了。
在走出人群时,我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地上的尸体,以及已经被众人搀扶起来的伤心欲绝的老妇人,心中毫无由来的闪过一抹不安的阴云。
事情,仿佛并没有这么简单……,希望这件事不要只是一个开始……
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夕夜和莫离总算是答应这几天先暂时不上山采草药了。
“小如,你不要怕那些什么鬼怪的,我会保护你的!”没事可作的夕夜便时不时的围着我打转,拼命的表现着自己的男子气概。而莫离内向,则一个人抱着本关于识别各类药草的书安静的呆在屋子里看去了。
这两个兄弟,若非长相一样,我还真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不然性子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呢?!
而莫夕夜,我刚来时他还称呼我为“小如姑娘”,而如今却一口一个“小如”,连“姑娘”都免了。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也分明写满了少年人热忱而毫无掩饰的恋慕。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我甚至连她的来历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叫小如而已……
……
那夜,当夕夜把我从血姬的手中救下后,所说的那番话又悠悠响起。言犹在耳。
现在想想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管是八百年前的“小如”,还是八百年后的“周晓君”,却都是同一个人。
望望眼前那张清俊灿烂的容颜,我心中开始感叹起命运那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
事实证明,我那天的第六感的确没错,,就在阿文遇害的第三天,又有人死了,精气和血一样都被吸得一干二净,只不过这个死的却是一名身怀六甲的少妇。这一死可就是一尸两命哪!同样是在当天晚上,村里的巡夜更夫也如出一彻,成了一具身首异处的死尸……看干尸颈部的裂口,竟似是被一种强大的可怕力量活生生的将头颅拧了下来的!
刹时,整个莫将庄都恐慌起来,才短短几天就发生了三起骇人听闻的惨案!衙门也对此束手无策,摘好张贴告示让村民近期不要出门,天黑后要关好门窗。
32。第三十二章
事情的转折起源于两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夕阳正浓时。
那日,一个玄衣道冠的游方道士踏着满地如血的残阳,走入了莫家庄,并找到了在村中颇有威信和声望的老村长,声称可以制服那个祸害村民的鬼怪。对于这个忽然而又及时出现的道人,所有人都没有给予过大的期望,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在村口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已经专门为这个叫做施华子的道人搭建了一个一丈多高的法台,台上供桌的正中央摆着个大托盘,托盘中赫然放着一只刚从生猪上砍下来的硕大猪头,那血还是热的呢。而两旁则一左一右的在香炉里插了两丛香,香烟袅袅,缭绕的烟雾如丝撕缕,仿佛连带得站在供桌前的道人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施道长,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白发苍然的老村长恭敬的对着负手而立的施华子说,看来明显是把所有希望寄予给了他。
因为听说村里来了个高人作法除妖,所以几乎整个莫家庄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了,一时把那个法台周围给围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我原先是不打算来的,可夕夜却好奇的非要拉了我来凑热闹,再加上这几天刚好有些闷得慌,所以才半推半就的跟着他来了,顺便来瞧瞧这个自称是张天师传人的施华子究竟有什么神通能耐的。
当我掂着脚尖,不顾淑女仪态的将脖子伸得老长,这才看到了那个施华子的真面目——
无法用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这人的模样和印象。那张脸乍然看来分明是平凡至极,像那种街上随处可见的人一样,可细细地凝视了后就又会恍然觉得那看上去好象很平凡的眉眼却若有若无的流露出一种勾人魂魄的风姿,那有意无意的轻轻一笑,都会笑得让观者为之心头乱跳不已。而年龄,你既可以说他已经四十岁了,也可以认为他三十岁甚至二十出头,可下一刻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经历了千百年流光岁月的眼,你又会觉得他好象已经百来岁了……
真是个诡异如谜的人,我甚至无法看出他眼中的东西。
“是时候了……”抬头看看头顶空悬的午阳,施华子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便解下腰间悬挂的桃木剑,以剑尖划向猪头头顶,虽是木剑,可那剑尖却削的很是锋利,手腕翻动间,就已经划了一个类似符咒的图,非字非图。只见他一手以剑尖指向符咒,一手手指微微弯曲如莲花般优雅,双目为垂,口里念念有词,好象是在念什么咒语似的。
耳边的几缕头发不经意的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风给吹起,吹得我微微眯起了双眼已避免风沙入眼。可那风却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却越刮越大,直吹得所有人都衣袂乱飞,摇摇晃晃。
“从哪里来的风啊?”
“该不会下雨吧,还怪大的呢……”
“什么下雨,你没看见头上的大太阳吗!”
夕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惊呼:“小如,你看那个施道长真厉害,会招风呢!”他一脸崇拜的瞅着道台上衣袂如飞却纹丝不动的施华子。
我没吱声,一边拢拢被风吹得乱飞的发丝,一边眯着眼看向太上正施法念咒的施华子,心中不安和疑惑的情绪逐渐升起。
这股风有些诡异,完全不同于自然中的风。风中隐约夹杂着腥甜和一种阴冷森凉的寒意。那不是指身体上的一般寒冷,而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普通人是感觉不出风里的诡异,可我却是因着一双天生的阴阳眼而自幼老撞鬼,所以感觉就比一般人敏锐多了。
是鬼气。
能在这样艳阳当空的正午出来的想必修为一定不浅吧,少说也有近千年的呢!我边想边滴溜着眼四下查看,可除了周围的一大堆人和台上的施华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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