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化石般的树，光秃秃的，连个叶子都没有。
小妖精的身子渐渐变得冰凉，东辰凄然的回过头。
大家停住脚步，绝望气息迷漫，谁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低着头，下巴流着水，一点一滴，汇成溪流滑落。
是泪？还是雨？
“再给她喝口水吧！”
克里斯蒂娜抱着安妮，小天使的状态同样不好，她发烧了，红红的小脸蛋瞅着让人直心疼。也许……她就是下一个。
用力掂了下，一只手把安妮搂紧，另一只手摘下腰间水壶递过。雨水在上面溅起一朵朵水花，滴答作响，东辰流着凄凉的泪接住。
“艾微儿，喝水……”
小妖精昏沉沉的，壶口抵在嘴边，却不知道张口。
大滴大滴的泪涌出眼眶，东辰一把将水壶甩了出去，发出狼一样凄历的哀号……
大家不忍的别过脸。
忽然，一个金钢走出人群，他手中提着刀：“你们把我吃了，活下去。”
话未说完，刀光已起。
众人惊恐的睁大眼睛，神色复杂而又难明。
他们看着金钢，有敬重，有困惑，有不忍，还有……
没有还有……金钢飞了出去。在刀锋划到喉咙前飞了出去。东辰抱着艾微儿站在金钢刚才站的位置，旁边树上插着一把阿尔法合金刀。
大家都在沉默。
倒地的金钢双手抓着枯草，连起身的力量都没了。
东辰目露挣扎，视线从他身前滑过：“贝吉塔，搀起他，我们接着走。我不会放弃一个同伴，更不会用同伴的生命来换取活下去的希望。”
偏过的脑袋，坚定代替挣扎。
“如果这次我们这么做……那么，下一次怎么办？”
猛然回首，凌厉的眼神审视着扫过每一个人，东辰的声音散发着无尽冰寒：“我学过军事，指挥官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牺牲小部分人，来成全大部分人。其实不光是将军，那些政客也一样。”
语气带着鄙夷，带着怨恨，东辰眼中充着血：“今天能牺牲一小部分，明天就能牺牲另一部分，我们今天能吃掉同伴，明天就一样能吃，但是吃谁？”
“你？还是他？”
被指到的人不是别过头，就是惧怕的后退。
低头看着怀中越来越虚弱，即将离自己而去的小妖精，看着这个被自己伤害却爱上自己的姑娘，东辰语气化为苦涩：“我们需要的是团结，不是出卖。即便会因此死掉更多的人，甚至全部死掉。但我们彼此之间却从不曾放弃。也许，有人会说我傻。但是，要想加入我的队伍，就永远记住我的话。”
目光坚定，如同山岳。声音冰冷，似枯寒之风。
“现在，我们出发。”
或许是老天被东辰的气势震慑，或许是未知的神明被话语感动。
雨渐渐停了，一点一滴，滴滴答答。
石头般的树林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墨绿发黑的草地仿佛没有穷尽。
人群向前赶去，没过多久，一片汪洋进入眼中。
希望，就在前方。
“艾微儿醒醒，醒醒……”
呼唤的声音没有叫醒昏迷的小妖精，她的睫毛动了动，东辰仿佛看到无限希望。
“升火，把火升起来。”
两个金钢扔下合金棒子往回跑，这里没有树，但愿那些石头能着。
粗大的树干，石化的树枝，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可能，但它确实是着了。
熊熊的火焰跳跃着驱走严寒。
贝吉塔在湖里捞到了鱼，黑色的，青色的，外表古怪，但咬上一口还挻鲜的鱼。
东辰把鱼咬烂，给艾微儿渡过去。
克里斯蒂娜在旁边照顾着安妮，两个病号都在挣扎。
“乖，多吃点，吃多点才能好。”
嚼的稀烂的鱼，一口一口渡过，小妖精下意识的吞咽着，脸色渐渐开始变好。
东辰心里压着的石头，随着一口浊气吐出，轰的落地。转过脑袋，迎上克里斯蒂娜欣慰的目光，一直紧崩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是信任，是关心，还是爱护？
“安妮（艾微儿）怎么样了？”
同时问出的话，让两人齐齐一愣，又同时笑起来。人群被他们感染，都乐了。
贝戈伯德愤愤的嘀咕：“可恶的家伙，你怎么不照顾安妮，姑娘白给你了。”
“克里斯蒂娜是医生，安妮发烧给她照顾正好。艾微儿只是虚脱，谁照顾都一样，徒弟做的没什么不对。亏你还自认是科学家，连最基础的判断都不懂。”不戒轻声插言，话中的挤兑谁都能听的出来。
贝戈伯德愤怒了！他从怀里掏出根潮乎乎的烟，点着抽了一口，对着不戒喷了过去。
浓浓的烟雾环绕着噌亮的光头，像极了圣十字教会里的雕像，一帮子抓鱼回来的金钢都乐疯了。
“码的，光头变鸟人，真秽气。”骂骂咧咧的侧过身子，贝戈伯德继续抽着闷烟，抽着抽着自己也乐了。
开心的笑声，在湖边传出老远。远远的，两团一闪而逝的幽光亮起。
东辰转过头，目露疑惑：“刚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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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路（）
“又发现了什么？”
刀剑出鞘，棍棒前指，一个个神经西西的家伙用眼角瞅着东辰，只等他指明方向就扑出去。
这是上次事件的后遗症。自从上次碰到幽灵以后，大家的心就没真正放下来过。
“别紧张，可能是错觉。”回过头，挥挥手示意众人没事。东辰眉头微皱，心里暗自思索，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得小心些。
狐疑的往四周巡视一翻，贝戈伯德没好气的翻起白眼。
“没事，没事你瞎瞅什么。”黑白双枪一闪而没，贝戈伯德把紧张的气氛打断。只在低头时，眼中才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担忧。
火越烧越旺。
像化石似的树烧起来很给力，吡哩啪啦的不比石炭差多少，暖轰轰的让人发懒。东辰手里时不时的转动树枝，青色的不知名鱼类在火焰中渐渐变得金黄。
飘飞的香味，闻起来似乎不错。
金钢们耸耸鼻子，扭过头看看金黄的烤鱼，咽了口唾沫。继续甩开膀子，左一条右一条狼吞虎咽起来。他们吃的是生的，熟的太麻烦。
“我们怎么办？”贝戈伯德渡到东辰旁边，手里的的鱼半黄半青。东辰抬头看看他，又瞅瞅他手里的鱼，叹口气：“安妮和艾微儿需要休息，咱们在这里暂住。”
“你不怕……”
“没办法。”抬手示意贝戈伯德接下来的话不必再说，东辰往火堆里加块柴火，瞪着跳跃的火苗出神：“继续赶路，我们没多少吃的，如今咱们没车，胡乱闯荡很容易送命。”
心有余悸的回头瞅了眼树林，贝戈伯德顺着东辰的目光望去，同样叹口气：“如果我们有台食物制造机就好了，哪怕是最简单的面包机。”
东辰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贝戈伯德，直到他尴尬的偏过脑袋，才讥笑着看向远方：“城里人不会给我们那种东西，他们需要能源，需要我们拼命。能给台清水制造器，还不是怕我们死了？”
神色不善的瞅着那台制水器。以点见面，制水器既然能有，那传说中的食物制造机，想来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只是，这就种想想就知道不是很困难的物件，却从未流通。
为什么？
因为那群高高在上的人需要外面的人去拼命，去拿命获取晶元，去牺牲。如果有了食物制造器，晶元就会浪费，他们对外面人控制力就会降低。
很恶心，很无耻的一种手段，也是让人绝望的手段。
贝戈伯德啪的点着根烟，手里提着的烤鱼渐渐发黑，发出一种难闻的焦糊味，却没有转动一下：“你怎么抱怨都没用，除非你能推翻他们。可你我都知道，那是做梦。”
“你怎么就确定那是做梦？”
豁然转头，贝戈伯德不同于以往浑浊不堪，显现清明的眼死死盯住东辰：“你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长出口气，转过脑袋和贝戈伯德对视，东辰在他犀利的眼神注视下毫不退缩：“事情只要想干，总会找到办法。连想都不敢想，做都不敢做，那永远都不会成功。”
“……”
时间在两人的对视中流过。
贝戈伯德手里提着的烤鱼彻底成了黑色，有的地方甚至起了火。贝戈伯德转过头看着它，仿佛看到了自己：“让我说你什么好，无知者无畏？还是……”
“我坚信我会走向颠峰。”
自信到极点的声音响起。
“我身后有家人，有朋友，有伙伴，有克里斯蒂娜，有安妮，有许许多多的人。当然，其中也有你。”东辰坚定不移的盯着贝戈伯德：“正因为有太多的人需要我，所以我会变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去拼，用汗，用血，用命，为这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拼出一片天空。”
出神的盯着面前男人看了好久。
奇怪的笑容浮现，贝戈伯德仰头望向星空，呸！的将燃到尽头的烟吐向火堆：“记住你今天对我说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打进去，有个人，我要亲手了结。”
燃烧的烤鱼打着转飞向火堆，步了烟蒂后路。东辰瞅着贝戈伯德离去的背影，语气坚定：“不是如果，是一定。”
趵趵的脚步声一顿，随即继续响起。
东辰看着面前的火焰，看着燃烧的鱼和烟，嘴角微微扬起：“艾微儿，我们开饭。”
照顾大人比照顾小孩累的多。因为小孩饿了会叫，痛了会哭。而大人，为了不给家人朋友惹麻烦，多半都会忍着。
艾微儿身体恢复一些，可糟糕的是，她发烧了。克里斯蒂娜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只对一些外伤处理的很好，这种来自身体本身的疾病，克里斯蒂娜手段不多。最主要的问题，是药。
药，一个多么古老的词汇。如今，世界上还有药吗？
也许，有吧。
克里斯蒂娜回过头，碧绿的眼眸仿佛穿越无尽空间，回到那座城市，看到那面高墙。
墙好高，高地让人绝望，仿佛永远触摸不到。
“里面的人，在乎过我们吗？”克里斯蒂娜失神的想着，忽然喀嚓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思绪。让人安心的气息入鼻，慢慢偏过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辛苦你了。”小心的抱过安妮，将她搂在怀里，东辰抬抬肩膀。克里斯蒂娜会意的靠过来，幽幽的呢喃：“我们会怎样？还会回去吗？古董，我后悔了，如果当初不是我任性，咱们就不用出来，也就不会碰到这么多事，也就……”
轻轻捂住性感红唇，下巴壳着柔滑的金色发丝，东辰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不需要后悔，当初的事情是我做的。如果说有错，也是我的错大。”
“古董……你……真好。”
轻嗅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脸上挂着不明的，说不清意味的笑，东辰偏过脑袋，瞅了眼旁边的艾微儿，眼中流露出一种坚定：“我们从未放弃，我们在挣扎中求生，在死亡中前行。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这片鬼蜮。等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我们就打回去，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会有那么一天吗？”克里斯蒂娜微微昂起脑袋，碧绿眼瞳期盼的望着东辰，即使她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但她依然希望从爱人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哪怕是欺骗。
“会的，我保证。”轻轻的把安妮送到克里斯蒂娜怀中，提起一旁的阿尔尘合金刀，东辰迎着晚风站起：“今晚我守夜，早点睡。”
一黑一白两把枪打着转，合金大棒抗在肩膀，很显然，打算守夜的不只东辰一人。
“我和贝吉塔就行，你去睡觉。”
双枪收回，转身就走，贝戈伯德一点也不客气。
东辰笑笑，看着旁边魁梧有力的贝吉塔，忍不住赞叹：“真有压迫感，那天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么高？”
“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敌人。”贝吉塔咧着嘴，一口大白牙放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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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午夜（）
“是的，那时候我们是敌人。”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贝吉塔，想着自己那天独自冲向上万兽人的疯狂事迹，东辰用力深吸口气，提刀抗在肩头：“走，先转一圈。”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慢往前走着，闪耀的月华洒向大地，把他们的身影拉向湖面，水流一动，波光粼粼。不时有无聊的鱼儿跃出水面，打个浪花又摔了回去，激的两道人影时不时的扭曲。
“贝吉塔，那天那个人？”漫无目的的扫视四周，突然回想起那天风中人影的东辰，心里不由得一颤。那种力量，那种实力，真的令人绝望。
那就是天阶吗？
贝吉塔提着棒子的手一紧：“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从来没见过？”眉头微皱，肩膀的合金刀顿了顿：“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们的人？”
“不知道。”
又一个不知道。
偏过脑袋，东辰看着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贝吉塔，知道他没说假话。
可是，既然不认识。那么，那种强悍的存在又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杀人？
难道是因为不顺眼？或者说无聊？
想不通的东辰摇摇头：“艾微儿那天提议回去，你为什么不答应？”
满脸古怪的瞄了东辰一眼，贝吉塔一张猴脸血红血红的：“你把圣女给上了，难道要让我送她回去送死不成？隆加大人的命令是保护好艾微儿，可不是害她。”
“送死？”
贝吉塔坑着的合金棒子掂了掂：“是的，送死。我们兽族为了延续，在战神的指引下，采用各种族通婚的方法，诞生了比蒙一族。”
“怎么讲？”东辰瞳孔一缩。
“熊的力量，豹的速度，象的体魄……综合各种族特点的比蒙一族，是我们兽人一族当之无愧的王者。”
迈出的脚步一个踉跄，东辰心里暗骂：“这叫王者？整个一杂种。”
当然，心里如此想，表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听起来是很强大，可是如此强大，肯定有缺点。世间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
“您很聪明。”贝吉塔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东辰：“比蒙的诞生是因为人类的基因，不同种族的兽类基因很少能诞生后代。但正因为这样，所有比蒙才面临基因崩溃的威胁。”
贝吉塔愤恨的抡起棒子，扫出一片翻飞的草叶：“这是代价。比蒙是悲哀的产物，他们为我们兽人一族延续付出所有，所以我们尊敬他们。”
“他们很伟大。”
“是的，很伟大！”贝吉塔自豪的挺起胸膛：“比蒙的骄傲就是兽人的骄傲。”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东辰眯起眼睛。
“你很想我回去？”贝吉塔停下脚步，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
“当然不。”东辰微微昂起头，迎向贝吉塔的目光：“我只是好奇，拥有如此骄傲的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这个人类死敌？”
“你很想知道？”
一阵夜风吹过，东辰轻轻点了点头。
贝吉塔盯着东辰仔细打量一翻，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好一会儿才沉声解释：“预言，灵龟先知的预言。伟大的灵龟先知预言我们兽人一族圣女，会在先祖长眠之地，遇到带领我族走向强胜的恶魔。”
“预言！圣女？恶魔？”东辰摸摸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