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热,五月的艳阳洒在地上,便是行走在浓荫里也浑身发热,碧春看程心珊也不断摸着额头,连忙说道:“听别院的管事说,这里中了早熟的西瓜,奴婢去拿一点儿过来吧,也好解解暑。”
王值舟赞许地看着碧春,说道:“去吧。”
碧春离开后不久,王值舟又说道:“我看这别院有水井,不如将西瓜放在井水里冰一冰,这样才凉爽,你叫碧水吧,去跟刚才那丫鬟说一声。”
碧水捂住嘴偷笑,“王公子这调虎离山的计策可用得好,您若是看不上奴婢们,说一句便可,何必废了心思将奴婢们调开。奴婢这就走了,免得碍了您的眼。”
说着,碧水便大笑着走开了。
王值舟尴尬的咳了一声,“你这丫鬟真是胆大。”
程心珊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碧春碧水两个都是柳氏给她挑的,伺候了她十多年,跟她姐姐一样,平日里确实主意有些大,确是真心为她着想的,譬如说刚才,明知道王值舟是找了借口将她们遣走好跟她独处,可是她却偏偏说王值舟看她们碍眼,为的是不让程心珊尴尬。她们觉得程心珊该多跟未来的夫君多培养感情,若是别的人,便是说的再好听,她们也不会走的。
王值舟看她乖巧不说话的样子,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呀,性子太好,都被丫鬟欺负了,不过你是女人,只要听话便好,以后我会照顾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程心珊但笑不语。
王值舟却不觉得被冷落了,他摘了朵白色的雏菊递给程心珊,“拿着,这个好看,像你的牙。”
这说法可真新奇,可没人说什么像牙齿,别人看见白色的东西,像雪白柔嫩的肌肤之类。程心珊用手搓着这朵花,有些百无聊赖,虽然春游一样赏花赏景的好时光,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跟这十四岁的小秀才谈恋爱。她才十二岁啊,该是要好好穿漂亮衣服,学点儿琴棋书画,每日里逍遥的时候,为什么要定亲呢?这算不得王值舟的错,程心珊也没有无理取闹地恼怒王值舟,可是她对他真的没有感觉啊,很难配合他赏花赏景。
王值舟却不是这样子的,他觉看到程心珊在日光下闪耀的脸庞和被少女柔嫩的肌肤肌肤吸引。只是他还太小,没法子坦然面对这份心跳,故意装作恶声恶气地样子,说道:“出门连个首饰子都不戴,真是不像话,你快蹲下,我给你戴朵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说瞎话吗,我明明带了一对点翠嵌珠宝钗花细。不过看王值舟脸红着,别扭地可爱,程心珊也无可无不可地蹲着。
王值舟站着,可是却觉得腿发软,似乎感觉到程心珊呼吸出的热气喷发在他的腿上,引起密密麻麻的战栗,可是他知道这是错觉,因为他们隔得没那么近。他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摸了摸程心珊的头发,柔软顺滑的触感的刺激的他突然一下收回了手,这与他摸自己的头发大不相同,也不像他母亲的。王值舟像做贼了一般又摸了摸,才将红色的花朵擦在程心珊的头发上。他咳了咳,“好了,你站起来。”
程心珊感受不到王值舟的旖旎心思,以她只觉得腿都蹲麻了,王值舟一说好了,她便立刻站了起来,突不及防,头顶一下子撞到了王值舟的鼻子,痛的他一下子将鼻子捂紧,可是为了风度,又赶忙放下,努力逼退眼里的泪水。
呀,也撞了你鼻子,叫你看看被撞了鼻子该有多疼。抱着这样的心里,程心珊先露出了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才做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对不起,值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王值舟却并不上当,气愤地说道:“你一定是故意的,都说了我早上不是故意的,这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女人可真记仇,怪不得我七妹妹提醒我一定不能得罪你。”
王值舟的七妹妹是王欣彩,小时跟程心珊很是要好,便是到齐州也通了许多次信,因程心珊出主意让她学茶艺,王欣彩对此道甚是痴迷和擅长,程心珊到齐州后特意搜集了这里的名茶和相关书籍给王欣彩寄去,两人的友谊维系的很好。
程心珊知道王值舟聪明,也不在他面前掩藏本性,反正要长久相处的,也掩饰不住,程心珊端正的说道:“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王值舟气得:“这还不是故意的?我早上撞了你,被你丫鬟训了一顿,又后悔的恨不得要替你受罪。”
程心珊说道:“你这就是不是替我受罪吗?男人不要这样小气。”
王值舟揉了揉鼻子,感觉没那么痛了。他一个男子都快哭了,程心珊那般娇滴滴的样子怕是更受不住了,他这样想着,也就不想多计较。
不过,他看着程心珊,又起了别的心思,“我鼻子被你撞扁了,不信你摸摸。”说着,他一把抓起程心珊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上,程心珊的手肉乎乎的,能看见一个个小窝窝,握在手里细滑无骨,与男子瘦长骨节分明的双手大不一样,这异样的触感激起不一样的感受,王值舟只觉得太阳太炙热,烤的他双脸发红,放佛浑身血液都在往脸上冲。
程心珊看到王值舟通红的脸庞,感受他的激动,程心珊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这可不是荷尔蒙分泌乱飞的时候,小小年纪做登徒子可是要受教训的。程心珊抽出被王值舟握住的手,啪的一声打了他脸上,“你在做什么?”
饶是王值舟再聪慧,也不曾经历这样尴尬的时刻,他被赏了巴掌,也顾不得生气,只是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珊妹妹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轻薄你,我……就是想要……想……”
程心珊肚子里笑的打滚,面上却是冷静的模样,“我不怪你,只是以后值舟哥哥可别这样了,这样子好奇怪。若是叫人知道了,只怕会笑话我们。”
王值舟难得傻气的摸了摸脑袋:“以后不这样了,珊妹妹不要生气。我就是有些忍不住,你们女孩儿的手可真软。”
程心珊瞪大了眼睛,“你还摸了谁的手?”
“没,没,我就摸过你的手,你的手可真软。”
程心珊故意挑刺,“你不是嫌弃我是胖妞吗,因为我手上肉多,才软呼呼的。”
王值舟红着脸:“胖点便胖点,我不嫌弃,摸着软乎。”
程心珊一巴掌啪在王值舟脑袋上,“你还想摸?”
“你可真容易生气,我摸一下有什么,以后你就要嫁给我了,我摸一摸有什么不可以?”
感觉智商被拉低了,程心珊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许你摸,这里好热,晒得我头晕,我要回去休息了。”
王值舟正想回话,却传来碧水的声音,“姑娘,奴婢拿了冰过的西瓜,您和王公子吃两块解解渴。”
程心珊说道:“回去吃吧,正好写两页大字。”
王值舟连忙道:“我教你。”
程心珊嫌弃的说道:“你写得可不一定有我好。”
碧水笑道:“王十爷得了功名,想必字写得极好,姑娘可不能说这样的大话。”
于是,他们两个屋外厮混完,又被送作堆去屋内培养感情了。
第35章 画画()
一大早徐文兰便醒了,对丫鬟吩咐道:“伺候我起来吧。”
金簪先应道:“好的,姑娘。”
徐文兰有些自嘲地说道:“改了口吧,如今我不过是个没名分的通房罢了。”
银簪眼眶有些发红,“姑娘别这么说,若是程老爷见了姑娘这么漂亮,定是会喜欢姑娘。”
徐文兰没理会这句,便是不宠爱,她也要想了法子让他宠爱,如今全副身家都压在了程府,若是不得宠爱这日子怎么过?徐文兰心里是不怀疑自己会心想事成的,只是有点儿沮丧这糟糕的开始。她转过头问金簪,“昨晚上我忘了问,我的嫁妆都放在哪了?”
金簪回道:“就在这跨院旁边的耳房里,有马嬷嬷夫妻两个看着。程老爷妻妾少,夫人住了正院,东跨院住着刘姨娘以及九姑娘,您一个人住了这东跨院,虽比不得在徐府,到底也比别人家宽敞。只是夫人在这院子里只安排了几个粗使下人,说别的人随您去挑。”
金簪这样说,心里却想的是可不是比不得徐府,原先是在家里做千娇百贵的姑娘,上上下下都尊重,如今却是个妾室,一大早便要去给主母请安。她是想不通徐文兰几十台的嫁妆,为什么放着好人家的主母不当,费尽心机来做个妾。
徐文兰笑道:“她既然这样大方,我也免不得多从徐府里多要些人过来。好了,给我戴上那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吧,再多抹点儿胭脂。”
银簪立刻按了徐文兰吩咐拿了那步摇,金簪却有些犹豫地说道,“姑娘,不如换个别的吧,想必夫人不喜欢你这样……”招摇的打扮。
徐文兰不在意地说道:“她也不是个傻的,哪里会因为我打扮的素净便喜欢我,不如这样子冒失些,让她以为我是个无脑的。”
在齐州只刘氏一个姨娘,柳氏看她那儿有个女儿,都是免了她的请安,刘姨娘又是个没心的,请安的时候少,是以正房平日里很是冷清。
今日是徐文兰第一次请安,刘姨娘一大早便带着女儿过来,安静坐在柳氏下首。柳氏问了几句九姑娘的事,刘姨娘都一五一十答了,刚说上两句徐文兰便到了,给柳氏和刘姨娘都行了礼。
刘姨娘看着打扮得富贵的徐文兰,直觉得不是个简单的。她看了看柳氏,天塌了由高个的顶着,她只老实呆在屋里,倒是不怕的,要操心的是夫人了。
柳氏正好看到了刘姨娘的视线,对着她笑道:“云姨娘那时候生了病不能过来,老爷屋里只咱们两个也冷清,今儿新来了妹妹,以后我们姐妹也能热闹些。”
刘姨娘点头,无甚可谓的说道:“夫人说的是。”
柳氏又对徐文兰说道:“老爷屋里人少,虽然你昨晚上未圆房,可是也是带了嫁妆进来的好人家的女儿,我做主给你抬了姨娘,以后便让下人唤你徐姨娘,你说可好?”
这些话砸在脸上,徐文兰只觉得脸色发红,可是不得不应道:“多谢夫人抬举。”
别院内。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这是什么?”程心珊问道。
王值舟答道:“《洛神赋》。”
少年,可别再调戏我了,小心我揍你,程心珊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
似是听到了程心珊的心声,王值舟咳了咳,换了话题:“你的字软趴趴的,缺少力道,你不如将手臂抬高点,多用点力道。”说着,王值舟在程心珊写的字旁也写下“温故而知新”这几个字,明显比程心珊写得好看许多。
“这样?”程心珊稍微抬高了一点手臂。
王值舟用手矫正了程心珊的姿势,片刻的接触之后立刻便松开了手,“你再写写?”
程心珊试了试,“确实顺手了许多,只是这样子悬空有点儿累。”
王值舟却十分严格,板着脸说道:“刚开始要严格照着规范,等到练到写起来随心应手,便可随意些。你这看一笔,”他指着程心珊写下的一横,指责道,“你用这么多墨,这么大格子都装不住一个字,一点儿灵气也无。”
程心珊被训了,生气地说道:“不许你看。”
“真是气性大,我不过说了据实而说。人说字如其人,你本来长得肉多,字也这样圆润,只怕会越长越胖。”
程心珊啪的一声将笔丢在桌上,双手腾出来使了力气掐王值舟的脖子,“我胖?我圆润?”
王值舟倒不妨程心珊这么泼辣,竟然会掐他,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竟然掐我?”
程心珊昂着头傲娇地看了他一眼,“就掐你,怎么着?”
“你,你……我”王值舟颇有几分秀才遇到兵的无奈,结巴了许久,才理清思路,颇有些语重心长:“你这样不好,女子便该温婉动人,这样子动手动脚如市井泼妇一样,全无教养,若是让别人瞧见,只怕会看轻你。”
程心珊反问道:“那你的意思你会当着外人的面非议我胖?”
“自然不会。不是,我的意思我并非非议你胖,我所言非虚,你看看你的手上,你的脸上,都是肉,不似我家中姐妹如杨柳之资,不过我不……嫌弃你。”最后似乎在表明心迹,王值舟显得有些嘴软。
程心珊却没注意到,只是非常生气王值舟说她胖,明明这么可爱的,怎么就被嫌弃了?她气道:“圣人言,一切世事非干己者;口不可说;心不可思,若是口说心思,便是多舌长妇。我虽体胖,也比你长嘴妇好。”
“这个哪个圣人说的,我却没听过。”
“你管哪个,总之是圣人之言。你该保证以后再不非议我的身材,若是违反,便食言而肥,以后会真的变成大胖子。”
王值舟却并不照程心珊的剧本走,他露出个自信的笑容,“你伪造了句没出处的话,看我说两句真圣人言。《史记·留侯世家》中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虽冒犯你,却一心为你好。”
程心珊偷偷为自己点根蜡烛,跟古代的学霸争论什么圣人言,他们镇日里埋在故纸堆里,圣人言还不是一甩一大把,她看着王值舟,甜甜笑道:“多谢值舟哥哥,我让爹爹将值舟哥哥这番良苦用心以及早上和上午王哥哥做的事与王家叔父说一声,想必叔父一定替我好好感谢值舟哥哥的。”
王值舟听了打了个寒颤,他老爹最是宠爱他娘,常言若是男子欺负了娘子,便该天诛地灭,这回便是他主张他跟着程流璟一起过来给程心珊相看的,若是知道他说了这样混账的话,不守规矩摸了她的手,定是要狠狠揍他一顿的。
看着王值舟禁言,程心珊立刻神气了,讲道理讲不过,就跟你讲规矩。
王值舟只能求和,软了声音说道:“是我不好,珊妹妹莫要生气,若是再说了不得当的话,定叫我食言而肥。我们继续练字吧,我定不会胡言乱语。”
程心珊做了贴封条的动作,王值舟看懂了,点了点头,只在一旁拿着一本书翻看,有时看程心珊字写得不甚好,站起身想要说什么,被程心珊眼睛一瞧,立刻禁言,讪讪又坐下。程心珊将先生布置的功课写完,然后又拿出笔画画,王值舟立刻说道:“珊妹妹可是要画画?这个我确实擅长的,不如让我教你?”
若说毛笔字,虽说不是什么好看,也是练了许久的,好歹也是能见人的,可是画画她就是一点儿艺术细胞也没有,只敢当着没人的时候随手画点儿墨团团,这会拿出笔便是王值舟会画画,想要他将这别院的景色画出来给柳氏瞧。不过这心思可不能让王值舟知道了,若不然他要得意。
于是程心珊装作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嘟着嘴说道:“想必值舟做了这许久,也是无聊,”程心珊说着,将画笔递给他,“你画画吧,这屋子小,不如画画窗外的景色?”
王值舟高兴地拿着画笔,“就按珊妹妹说的,这窗外正好能瞧见枇杷林,远处又有高山,最是适合入景。”
程心珊挪出位子,主动站在一旁给王值舟磨墨,看着他三两笔便勾勒出一片枇杷林,很是显出些水准。
王值舟专心作画,程心珊磨墨,一时间屋内安静无比。程心珊看着王值舟低着头认真泼墨自信挥洒的样子,觉得也不碍眼。
她看王值舟将枇杷树肥大的叶子画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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