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夜幕已至,人烟稀少的英格兰平原一片黑暗,期间只有分布稀松的若干幢房屋有着亮光闪烁。
法兰西位于梅德斯通的军营中,自军营大门至国王营帐见的百米长的大道两旁,五十名国王近卫队士兵左手握着竖直按地的步枪、右手举着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火把分列而站,在他们的身后,各有二百名近卫队士兵组成了战斗队形肃穆而立。
营帐之前,路易安坐于行军马扎上,他的身侧立着一身男装的威廉明娜,而他的目光却聚焦于百米外的军营大门。
数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握着火把簇拥着一辆马车缓步来到了大门口,路易自远处望去,虽因夜黑而无法看清,却也猜得出来者便是不列颠国王一行人。又过了几分钟,他只见一行人自门外走入,为首的是贝尔蒂埃,其后是一男三女和四名士兵。
贝尔蒂埃走近之后便止步停下,在行了礼后便站到了一旁。如此一来,路易也就直面着被士兵们拥在中间的那一男三女,并可以仔细打量他们。
只见那一男体型发福,年纪约在中年,容颜憔悴且毫无精神,虽知其必然是乔治三世,可这位不列颠国王已与路易记忆中的那位二十年前的乔治三世大为不同。因此,他也不得不感慨岁月的魔力,居然能让一位昔日安坐于伦敦王宫国王宝座上的年轻国王变成如此一幅衰样。
“你就是不列颠国王乔治三世?”路易阴阳怪气地问着,双目于同时一直紧盯着对方。
“是。”乔治三世叹着气回答,气势低落得像是一输光了一切的赌徒。
路易不再理会这位阶下囚国王,而是移目至其身侧,看着三位穿着华服的女子。只见她们年龄不一,站在中间、身高最高的那一位看似十五六岁的年纪,是三女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她双手各牵着一女,其中在她左边的那位只矮了她一个头,年纪约莫十三岁;在她右边的那位矮了她两个头,年纪应只有十或十一岁。
路易微笑着看着那位身高最高的女子,用着挑逗的语气问道:“您叫什么名字,小姐?”
“咳……”乔治三世轻咳一声,一脸铁青地向身旁女子摇了摇头,而后正色对路易说,“阁下,您不觉得如此对一位未婚淑女太过无礼了吗?”
路易微笑以对,他虽未料到乔治三世还留有一丝国王威仪,可他也早就学会了处变不惊。就算是在战场上遇到突袭,他都能从容以对,更何况是一头被拔去了爪牙、只会叫喊的英格兰狮子。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路易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地大步走至那位年龄最大的少女身前,接着弯腰行礼,语气温柔地问道,“美丽的小姐,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走到了近处,路易才发现这位少女并不算美,姿色只能算普通,相比之下,反而是在她左边的十三岁少女姿色更为艳丽。
“她是我的长女。”乔治三世抢先说道,“不列颠长公主夏洛特。”
“原来是夏洛特长公主,久仰您的大名。”路易凝视着面前之女,丝毫不为她的父亲就在身旁而在意。
夏洛特长公主礼节性地轻点了点头,但表情却充满着戒备。
路易保持着微笑,看了一眼夏洛特长公主后,又朝她左右二女各看了一眼,而后对她说:“您是不列颠的公主,那么您身旁的两位美丽动人的小姐也不会是普通人吧!”
夏洛特长公主双目低垂,时而偷偷抬起,更多时是往身侧的乔治三世望去,这一系列小动作,都显得她正在犹豫。
路易继续问道:“您能告诉我您这两位妹妹的名字吗?”
正在这时,一声充斥着怨怒地声音响起:“左边的那位是奥古斯塔?索菲亚公主,右边的那位是伊丽莎白公主。”
路易转过身,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脸肃然地威廉明娜缓步走来。
“谢谢,我的副官。”路易转惊为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也不管威廉明娜是如何知晓,他只为其此时的一幅妒忌模样而感到高兴。纠缠于如此多的女人之间,他也学会了如何看透女人的心思。要确定一个女子的感情,最关键的便是看其会否会嫉妒吃醋,一旦嫉妒之容显现,那这段感情也就能够顺利维系。
“这是我的职责,陛下。”威廉明娜谦恭地行了一个礼,可她的语气却不如她的动作那般客气。
“陛下?”乔治三世一愣,失声道,“你究竟是谁?”
“你以为我是谁?”路易强势地反问一句。
“你……你是……”乔治三世急喘着气,艰难地说道,“你就是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
“当然,除了我还会有其他人吗?”路易慢步向他走去,双目紧紧地凝视着他,眼神更是锐利得如同刀刃一般送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感。
“指挥法军的不是拉罗谢尔伯爵吗?”乔治三世努力不失仪态,却也不禁惊讶地问了一句。
“拉罗谢尔伯爵从未来过英格兰,他一直都留在勒阿弗尔训练民兵。”路易面不改色,说得是言辞确凿,仿佛就和真的一般。
乔治三世一时失语,不知该说什么,可他想起法兰西国王的风流之名,不禁侧目望向女儿们。他最担心的便是他最宠爱的长女夏洛特,其次便是比夏洛特美上许多的奥古斯塔?索菲亚。他后悔未将她们留在伦敦,却也庆幸伊丽莎白太过年幼,或许得以幸免。
路易注意到了乔治三世的眼神视线,他亦用余光瞄了一眼,见着三位几乎黏在一起的公主后,不禁暗笑道:“看来我的计策是成功了,你们都开始害怕了!”从一开始热切对公主、冷面对国王,再到之后主动释放出挑逗信号,他都是为了借此羞辱不列颠王室,并为此不惜利用自己那已经声名狼藉的坏名声。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啃声,整个露天除了士兵们手上的火把释放出火焰燃烧的声音外,便再无任何声响。
这阵寂静并不在路易的计划中,可此时的他却完全将心思放在了长公主夏洛特的身上。他只见夏洛特双目含情,可视线的终点却是威廉明娜,而威廉明娜却以一种监视的眼神紧盯着他,令他浑身不自在。
“咳”的一声,路易干咳一声后,对着威廉明娜说:“我想必须好好招待三位淑女,所以,请你带着她们先离开。”
“是,陛下。”威廉明娜短促地答了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便转过身,走至三位公主面前,恭敬地行礼说道:“三位公主殿下,请随我来。”
“好!”夏洛特失声一喊,立即羞涩地低垂下双目,娇声道,“非常感谢,先生。”
接着,三位公主便跟随着威廉明娜先行离开。为她们准备的营帐早已准备好,可以立刻前往入住。
路易自发现夏洛特长公主看威廉明娜的异常眼神后便一直暗中观察着,在她们离开时,他已经能确定夏洛特长公主对女扮男装的威廉明娜有着某种情愫。想到扮成男装的威廉明娜英俊不凡,以及其又用上了裹胸布来掩盖性别,外观上可说天衣无缝,因此,他也就不对此感到疑惑了,毕竟像夏洛特长公主这个年纪的少女是最容易失陷于俊朗少年的。
四人离开后,路易便将注意力转到了乔治三世身上。方才一刻未注意,此时却见其正遥望着三位公主和威廉明娜离开的方向,路易立刻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于是故意以淡薄的口吻说道:“我想你的女儿是爱上了我的副官,也许你应该考虑将她嫁给我的副官,这样她就可以得到保护了。”
“您是在侮辱汉诺威家族。”乔治三世保持着绅士仪姿,可话语间已经暗含威胁之意。他身为不列颠国王和汉诺威选侯,女儿即使不能成为一国王后,也至少能嫁一个德意志内小公国的公爵。在他看来,让女儿嫁给一个法兰西低级军官,甚至比让其成为法兰西国王的情妇都不如。当然,他亦知道说出此话的法兰西国王究竟是何目的。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侮辱你们。”路易坐回了马扎,傲慢地训斥道,“汉诺威家族利用卑鄙的手段窃占了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王位,其第一位国王乔治一世是一个残酷阴忧的暴君,将妻子囚禁、虐待儿子;第二位国王乔治二世为了汉诺威的利益而不顾不列颠的利益,将不列颠拖入了一场又一场战争;而你,乔治三世,不顾不列颠的法律,强行介入政事,为了让自己认同之人担任首相,不惜使用威胁利诱等手段收买议员,破坏了不列颠的宪政制度。你和你的祖先,都不配坐在伦敦的王座之上接受英格兰人的朝拜。”
乔治三世听得毫无反驳余力,虽不愿承认,可作为汉诺威家族的直系子孙,他不得不承认祖父和曾祖父确实如其所言,无论是在作为君王还是作为人上都有着缺陷。而他对自己之事也不愿多做解释,当年为了让亲信担任首相,他也是在极不情愿下做出了违背道德和法律之事。
……
第六百九十九章 传说中的内应
第六百九十九章传说中的内应
良久,乔治三世才缓过神志,语气沉稳地说:“虽然我和我的先祖未必是合格的不列颠国王,可是,我和我先祖的王位合法性来自于不列颠议会的法律。//《%%》《%%//1701年颁布的王位继承法中规定,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及海外所有殖民地的君主之位将由詹姆斯一世的外孙女、汉诺威选侯夫人及其后裔继承。换言之,我和我祖先的王位继承权完全合法。”
“合法?”路易冷笑道,“我是天主教徒,我是上帝在人间之代言者之保护人,我维护的是天主教世界的法度。詹姆斯一世的男性后裔尚未离世,还轮不到他的女性后裔即位。男性后裔优先于女性后裔即位,这是上帝的法度。《1701年王位继承法》不符合上帝的法度,因此,它不合法。”
“尊贵的法兰西国王陛下,我以不列颠国王和汉诺威选侯的身份提醒您,您或许可以自称为天主教的保护者,但您无法以此身份命令信奉新教的英格兰人,更无权利否定不列颠王国议会所颁布的针对不列颠王国事务的法律。”乔治三世说的正义凛然,完全显示出了一国君主的模样。
路易从从容容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作为法兰西国王,我自然是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来插手不列颠的事务,作为天主教的保护人,我更没有立场来干涉新教国家的事情。不过,如果我是收到了英格兰新教徒的委托的话,是否就有资格、有权利插手过问呢?”
乔治三世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事情有异。
路易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避实击虚,突袭爱尔兰?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轻易地击败登陆荷兰的不列颠陆军?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截击自北美、加勒比回援的不列颠海军舰队?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轻易突破多佛尔防线登陆?因为你的身边出现了叛徒,他们不满你的暴政,所以将你的部署偷偷送到了巴黎。”
乔治三世紧皱眉头,心中不禁想道:“究竟是谁?难道是辉格党人?是查尔斯?福克斯吗?”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可是,我不能告诉你。”路易微笑着摇了摇头,却立即又说,“不过,如果身为不列颠国王的你能够给予我更多东西,我也许会反过来帮助你。9v k 。cc 首发”
“什么?”乔治三世疑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法兰西国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法兰西的利益。对法兰西而言,不列颠王国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无论是汉诺威家族继续担任不列颠君主,还是斯图亚特王室复辟,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路易严肃地说,“我和出卖你的人商定的只是扶住斯图亚特王室复辟,但现在,我显然可以得到更多。”
乔治三世当即明了,可也不得不起了防备,接着谨慎地问道:“您此次出兵应该不会没有任何利益,他们答应了您什么?”
路易不假思索地说:“归还于七年战争中自法兰西夺取的所有土地,包括北美的加拿大和印度的大半殖民地。”
“这不是您之前在和谈时提出的要求吗?”乔治三世惊讶地问道。
“没错!”路易点头道,“我认为如果可以用和平的方式得到它们,那要比使用战争方式更加好。”
乔治三世只道路易的野心只有海外殖民地,至于斯图亚特复辟只是他发动战争的借口,于是便说道:“如果你现在要这些,我会同意。”
乔治三世了解现在的处境,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要求都会被议会同意,因此,他才会轻易同意。相比起割让一些殖民地,让有着天主教背景的斯图亚特王室复辟才是最大的危害,他不认为所有人都是法兰西的内应,也不认为其他人不会不明白天主教对这个新教国家会带来什么危害。
“不、不、不!”路易竖起食指,连连左右摇摆,而后道,“如果在登陆之前你同意了这些,那我自然会很高兴的答应,可是,你没有抓住机会,现在,即使没有你的同意,我也将得到那些殖民地。”
“您是在耍弄我吗?”乔治三世皱起眉头,可并未动怒,他只是察觉到了面前的这位法兰西国王别有它意,而且是会对不列颠极为不利的它意。
“不,国王陛下。”路易微笑着说,“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一是宣布退位,返回汉诺威去当汉诺威选侯,二是与我合作,我会保证你的不列颠王国国王之位。”
“我与您合作,您能得到什么?”乔治三世直截了当地问道。
“身为法兰西国王,除了海外殖民地之外,我还要什么?”路易反问一句,随后戏谑道,“当然不可能是你的女儿们。”
“您……”乔治三世铁青着脸,无奈道,“您太无礼了。”
“抱歉,陛下。”路易随口道歉,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是法兰西国王,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既然答应了爱尔兰国王,帮助斯图亚特家族复辟,就必须做到。所以,首先是确保爱尔兰**,你能答应吗?”
乔治三世紧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只能点头。若在平时他绝不会同意,可在现在他自知是别无选择。或是没有了爱尔兰的不列颠王国国王,或是德意志北部一个小邦的国主,两相比较自取其轻。
“很好,这样就可以继续了。”路易满意一笑,继续道,“不列颠岛西部的威尔士距离爱尔兰最近,查理三世不会认同只占有一个爱尔兰,所幸爱尔兰军团进军不利,就把威尔士割让给他吧!”
“威尔士?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乔治三世连连摇头道,“即使我同意了,议会也不可能同意。威尔士不同于苏格兰和爱尔兰,它早在几个世纪以前便成为了英格兰国王的领地,对英格兰人而言,它比苏格兰还要重要。”
他的底线只是不列颠王冠,只要能保住王冠,他愿意失去一些领地。可威尔士不同,它不但对英格兰王室有着特殊意义,同时也是不列颠本岛上的一块领土。若它被敌人占领,一直以来保护着不列颠岛安危的海洋和海军也会失去功用,敌人将能轻而易举地在威尔士集结,而后对伦敦展开进攻。
“陛下,你的议会和你一样,都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路易收起笑容,正色道,“第三点,英格兰和苏格兰共主分治,你的头衔由不列颠国王变为英格兰国王和苏格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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