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快步走出了旅馆,刚出门便碰上了正要回旅馆的小亨利和图伦兄弟。
“殿下……”贝克里伯爵响亮的喊声从后传来,然后是一阵急促的下楼声。
“你们快拦住殿下,快……”小亨利和图伦兄弟似乎是听到了贝克里伯爵的这句命令,于是便上前抱住了路易。小亨利从前面抱住了他,图伦兄弟各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事实上,在路易看见了这三人的时候,他便停了下来。他突然间醒悟过来,没有马车、没有马,自己根本不可能回去。
小亨利和图伦兄弟三人,几乎如同从泥堆中滚出来一般,满上上下都是黑泥土,还有那些令人恶心的恶臭物,这着实令被他们抱住的路易恶心了一回。
他们一定是刚和加莱街上的孩子们打架回来,这几个月他们常干这样的事。
“你们快点放开我!”路易无法挣脱,只能怒吼。因为太脏了。
这个时候,贝克里伯爵赶到了。
在贝克里伯爵的吩咐下,路易终于得到了自由。
“殿下,您如此冲动,我们会很烦恼。”贝克里伯爵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英俊的脸上长出了两撇胡子,显得成熟了些。他虽然穿着军服,但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绅士。但是,与几个月前已经不同了,他的气质显得内敛,眉宇间充满着令人看不透的东西。
“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马上回去。”路易发自内心的诚恳说道。
“不!”贝克里伯爵摇了摇头,几乎是盯着路易的眼睛说道,“您不能说‘抱歉’,您在任何时候都不能道歉,您任何时候都没有错。”
“伯爵,你很奇怪。”
“我知道,但是请您记住我说的话。因为你是未来的国王。”
贝克里伯爵的嗓音似乎充满着沧桑和感染力,路易无法拒绝,只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贝尼斯神父这个时候也已经追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对贝克里伯爵说道:“伯爵,请……请您快点准备马车,时间……时间紧急。”
贝克里伯爵原来是俯下身子和路易说话,现在他直起了身,对神父急匆匆说了一句“我这就去准备”后便向马厩方向跑去。
事情有些不对劲,路易现在可以无比确定这一点。蓬帕杜夫人一定出事了,否则不可能这个样子。
和路易一起回去的只有贝克里伯爵、神父和安娜。他将多余的人都留下了,大亨利、图伦子爵甚至都没有通知。只是在临行之前,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正好到来的迪昂,托迪昂告诉其他人。
贝克里伯爵和两个龙骑兵士兵作为护卫,骑马在马车的两旁。马车的车夫也是找了龙骑兵小队中的一个队员充任。
路易在马车中让安娜帮他换去了被小亨利三人弄脏的衣服。脏衣服直接丢出窗外,干净的衣服是安娜上马车前特意带上的换洗衣服。
一切就绪,路易问贝尼斯神父道:“神父,我想要知道实话,请告诉我。”
神父叹了一口气,犹豫地说道:“殿下,夫人不让我告诉您。”
“夫人出事了,是吧?”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究竟是什么事?夫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蓬皮杜夫人的身体在这几年间不是很好,但路易一直认为她还年轻,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太没有常识了。
在二十一世纪,四十岁的女人或许还不算老,但是,在这个年代,四十多岁的女人是很有可能被上帝召唤走的。
“夫人得了重病!”神父吞吞吐吐的,几乎快哭出来一般,悲伤地说道,“巴斯特教授上周诊断后,说她回不过周五。”
“周五?怎么可能?”路易惊慌失措道,“她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这样?”
“夫人卧病已经快半年了,听说是在一次淋雨后得了重感冒,然后又染上肺病,医生说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靠自己的毅力勉强撑着了。”
淋雨!
路易感觉心脏快要裂开了,难道会是那一次淋雨吗?
离开的那一次,马车从她的身旁经过,然后天降大雨。难道是那一次?
路易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
“为什么?”路易嗓子颤抖着,“为什么没有人事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后悔没有早点回去,并任『性』地将怒火全部撒在了贝尼斯神父身上。
“是夫人不让我们告诉您。无论是巴斯特教授还是国王陛下,都被她威胁。我这一次也是冒险偷偷跑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夫人……夫人说……”神父颇有顾忌地停下了话。
“说什么?”路易冲他吼着,他怒了,短短的几分钟内第二次发怒。
神父被吓到了,立即说道:“夫人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她不想用自己的身体情况来『逼』您违心地原谅她。”
“原谅?这什么意思?”
神父看了路易一眼,解释道:“夫人……夫人觉得您可能还在为她设计陷害您的父亲——王太子殿下一事而在恨她。”
路易屏息了,他几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
第四十九章 碍事弟弟
贝尼斯神父的话令路易在这一路上都耿耿于怀。
这一路也并不太平。
路易不断地催促着“加速、加速”,然而,通往巴黎的路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平坦。巴黎是首都,应该是全国的交通中心。
通往巴黎的路根本不平坦,而且还很狭窄。
路易很好奇,为什么同样的道路,德·博蒙小姐驾马车时他便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而换了一个人却变得不正常。即使是特意催促加速,也不可能会颠簸的如此厉害,看来根本原因便是车夫驾车的本领不同。
或许是因为太快了,或许是因为路面质量不好,抑或是两者皆有,马车在急急忙忙赶了一昼夜后,车轮居然会脱离了车轴。
路易被迫耐下急躁的心,站在一旁等着贝克里伯爵的检查。
现在天还没有亮,但月亮却又亮又圆,皎洁的月光被我当做了照明灯。
贝克里伯爵检查了一番后,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说道:“不行了,车轮上的螺栓调了,没用备用的,安不上去了。”
“那怎么办?”贝尼斯神父急急忙忙地问了一声。
贝克里伯爵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有商人的马车碰巧经过的话,或许可以直接征用或者买下,可是这里远离城镇,现在天又还没有亮,恐怕不会有马车经过。”
现在离巴黎和凡尔赛最多还有半日的路程,路易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车已经坏了,他的脑子可能也已经坏了。
他将注意力放到了原本担任护卫,一直跟随在旁的那两名龙骑兵,以及他们的马。龙骑兵此时已经下马,他们的马就在路易右手边五米处。
路易向离他最近的一匹黑『色』的马走去,同时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心中所怨。
他现在可能只有一米五,马对于他来说是有些高了,可身高影响却是很小的。
路易安稳地坐到了马上,而这个时候,贝克里伯爵等人才发现了他的举动,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殿下,您难道想要骑马去凡尔赛吗?”贝克里伯爵牵住马缰,劝阻道,“请下马来,这样太危险了。”
“请松手,伯爵。这个时候你拦不住我了。”路易厉声喝道。
说完之后,他趁着贝克里伯爵只是单手握缰,于是双腿一夹,再用手拍了拍马股,令马嘶叫奔跑了起来。
贝克里伯爵反应很快地躲开了,路易只听他在后面叫着“殿下、殿下”,我根本不理会,连头也没有回。
路易虽然已经学会了轻快步,算是已经会骑马了,可是如此奔跑还算是头一次。这就好像开车的时候,就算离合器掌握了很好,但初次开车上马路的时候,还是不敢猛踩油门。
没有跑多久,路易便下意识地将速度放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后面便有人追了上来。
追上来的是贝克里伯爵和一名龙骑兵。贝克里骑马到他身边,无奈地说道:“殿下,既然您要如此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但是请不要跑得太快,至少不要离开我们。”
“好!”路易点头应允。
他们能够追上来,便是说明路易根本无法跑快。
知道这是潜意识在作怪,路易也只有认命。不过,即使如此,骑马的速度还是比上了马车的速度。
与计算的一样,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路易就赶回了凡尔赛。
“殿下,下马……殿下,下马……”
路易太急了,根本无视贝克里伯爵的提醒。凡尔赛宫的大门刚一打开,他就跃马冲了进去,甚至一直跃上了宫殿前的台阶。
路易跳下马,落马的时候还因为从高处跳下差点摔跤。他踉踉跄跄地稳住身体,跑了进去。他不知道路上碰到了那些向他行礼的人,又碰上了多少连行礼都来不及的人,他对他们一一无视,有些挡路的还被他在气急之下直接推开。
路易就要到蓬帕杜夫人的房间了,早前贝尼斯神父就告诉过他“夫人一直在房间中养病”,所以他很肯定目的地在哪里。
路易还需要穿过一道走廊,或者从花园绕过去。那一座花园是我初次遇到夫人的地方,但现在他对那里一点怀念的心情都没有。
路易选择了最快捷的道路——走廊。
“当当当当”,走廊上大概有五六个孩子在练剑。
这些孩子偏偏挡在路易行走的路上。
路易靠着墙壁躲开了他们。
他刚准备跑起来,忽然一个孩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孩子令路易讨厌,特别是外貌。
他比路易矮了一个头,但是脸型、身形却比路易宽了两倍。
在路易最焦急的时候,这个用一堆脂肪堆砌起来的侏儒居然很不识相的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中真是又气又急,可是,他又不敢动作,因为这孩子手中握着的剑正对准着他,他上前一步或是对方上前一步,都会令他受伤。
“你是谁?居然敢挡我的路!”路易愤怒地喝道。他摆起了王子的威严,虽然他知道对方可能也是某个贵族的儿子,但这时候他没心情来认识这个人。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孩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能让你去见那个女人。父亲因为你而天天生气,『奶』『奶』和母亲因为你每天唉声叹气。”
这个人到底是谁?
路易哑然了,不禁仔细打量起来,这才发现,对方的『摸』样似乎有几分像他的弟弟——普罗旺斯伯爵。
路易十分不解,他记忆中的那个弟弟明明是一个很瘦的人,怎么两年时间就变成了一个胖子?
路易对此疑『惑』不解,不过,他更是对对方的话感到愤怒。
“你最好让开,否则我不管你是谁!”路易试图吓唬他,可是他话一说完,普罗旺斯伯爵的剑便近了他一寸。
路易正想着应该怎么对付身材这位已经严重走样的弟弟,这时,在场的一个一起练剑的小男孩走到了他们两人中间。
普罗旺斯伯爵见此状况,退后了两步,但是却没有收回剑。
这个小男孩挡在路易身前,对普罗旺斯伯爵说道:“你不能用剑对准我们的兄长。”
他是路易的另一个弟弟阿图瓦伯爵。
他没有普罗旺斯伯爵那么胖,而且比标准体型还瘦一些,但是身高比普罗旺斯伯爵要高一些。
“你让开!”普罗旺斯伯爵用剑指着阿图瓦伯爵,喝道,“你也看见了母亲每天以泪洗面,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和那个女人那么亲近。”
“那你也不能反抗他,这是不被上帝允许的。”阿图瓦伯爵亦以不卑不亢的口吻回应道。
“啊……”普罗旺斯伯爵似乎恼羞成怒了,大吼一声便上前一步,蛮狠地伸手将阿图瓦伯爵推倒在地。
他绕开阿图瓦伯爵,再次和路易一对一了。
他一步步『逼』上来,路易慢慢后退。
路易看普罗旺斯伯爵步步紧『逼』,他虽然不信暴力能够解决一切,但在现在这个情况,暴力或者是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弟弟唯一能够听懂的语言了。
于是,路易顺手从身边的一个男孩手中夺过了剑。现在他算是有了和弟弟抗衡的武器了。
这把剑是一把孩子的练习用剑,路易最早开始剑术启蒙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剑。
他其实早已经不用这种剑了,在伦敦的时候,他都是用着正规的剑在练习,如今突然再用上这种玩具一般的剑,真是有点不习惯了。
路易打量着普罗旺斯伯爵的姿势。
他的姿势很标准,那肥胖的体型能够摆出教科书式的姿势很难得。
但是,路易没有心情欣赏这座“雕像”,他没有这个时间和耐心。
路易踏上一步,挥剑向普罗旺斯伯爵的眼睛一刺。
这是虚刺,路易并不想真的刺瞎他,只是要吓一吓他。
这一招果然奏效,路易的剑还没有全部刺出,他便恐惧地后退了一步。
路易趁势再跨上一步刺去,再吓了吓他。
路易这几招学自德·博蒙小姐。
迪昂也会,这是他们两姐弟的拿手招数。
一连多次突刺,直至将对手『逼』至落败。
第一次见迪昂的时候,他曾经用这招击败过德·博蒙小姐。
路易其实并没有将这一招练透,安娜比他学得还要好,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足够对付普罗旺斯伯爵了。
路易不过刺出两剑,普罗旺斯伯爵脚底一拌,跌倒在了地上。
他或许姿势很好看,或许力气很大,但是缺乏敏捷『性』,那一切都玩完了。
路易用剑指着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要再来妨碍我,否则我不会饶你。”
说完,路易便丢下了剑,不再理会这个弟弟,拔腿便向蓬帕杜夫人的房间奔去。
路易并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和普罗旺斯伯爵从此不和。
第五十章 病入膏肓
路易匆匆奔入了蓬帕杜夫人的卧房。
房间中只有躺在床上的蓬帕杜夫人一人,没有其他的侍从和侍女,也没有医生,显得静悄悄的。
路易慢慢走到蓬帕杜夫人的床边,坐在了摆在床边的椅子上。
蓬帕杜夫人睡着了,睡得很安详,只是脸『色』却白得很吓人,犹如僵尸一般。
她忽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的,她也咳醒了过来。
“奥……奥古斯特……”蓬帕杜夫人有气无力地喊着,然后又咳嗽了一轮。
“我在!”路易轻轻回应了一声。
蓬帕杜夫人气喘吁吁地感慨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不,夫人。”路易急忙伸出双手,握住了她那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你不是在做梦,我在就你的面前。我在,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
“不是,这不是梦。”路易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不应该在这里。”蓬帕杜夫人摇着头流着泪说道,“你会被我传染的。”
路易并不知道她得到到底是肺部的哪一种疾病,但无论会否传染他都不在乎。
“不用担心,夫人。”路易试着微笑着,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很困难。他的脸皮十分僵硬,很不自在,非常勉强。
“你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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