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路易对历史一无所知,他吃惊之余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但是,路易偏偏对法兰西大革命之前的历史有一点了解。
大革命时期的国王是路易十六,对于这个小子,路易最初的感觉便是一个可怜人,没有国王的才能,却被迫成为了国王,结果就是被推上断头台。
以前对路易十六是同情,而现在,路易的感觉很怪。
路易十六是路易十五的孙子,因为路易十六的父亲很早死了,所以他才从祖父身上继承了王位。
路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贵族,是国王的继承人的继承人。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成为国王。
路易努力令自己不昏过去,但他仍然觉得有些贫血、头晕。
法国大革命在路易眼中,是一群暴徒、罪犯从监狱中释放,在没有任何法律的约束下,进行犯罪活动的一场暴『乱』。
如果说革命都是暴力流血的话,那么所有的革命都应该被否定。
路易没有想到自己的愿望一再落空。
想成为自由国度的公民,可是却来到了法国,成为了贵族;想生活在盛世法兰西,平安度过一生,却是注定要经历大革命;想要躲避大革命,却没有想到成为了大革命早期的“大反派”。
“我的上帝!”路易流着泪喊了一声。他是悲伤的,但他看到周围人的表情,他知道这些人认为自己现在是在高兴。
就这样,七岁还差几个月的路易,居然成为了欧洲最强国家,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国家的继承人的继承人。
从这一天开始,路易的生活发生了变化。首先是路易身边的人被大量换取,保姆、侍女、家庭教师,甚至还有卫队。全部都是新面孔。路易知道他们曾经效力于自己的哥哥,但他们现在却效命于自己。
历史、数学、科学、外交,这是路易新增的课程,路易知道,他们是想要将自己培养成为一位合格的法兰西国王。
不仅仅是周围改变了,路易自己也改变了。路易想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得过且过地享受下去了。路易不想成为历史上那个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那个路易十六,除了凡尔赛玫瑰玛丽王后外,没有一样值得羡慕,无论是他的智慧还是体形。
路易开始刻苦学习新的课程。历史、数学、外交,这些科目路易都能够取得过人成绩,但是,科学却令路易头疼。路易从来就对科学不敢兴趣,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从前世到现在,对待科学,路易总是避而远之。
星期三的下午,路易知道这是一个很冷的下午,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凡尔赛的天空就只差没有雪下来了。
这是路易接受新身份的第三周,也是路易接受新课程的第三周。
在日程安排上,这个下午是科学课。
路易恨科学,也恨教科学的那个老教授。
他似乎是法兰西学院的院士,满脸都是白胡子。路易曾听侍女说过,他似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科学家,但是,只上了他一堂课,路易就差不多想揍扁他。
当科学遇到宗教会怎么样?
路易已经知道了答案。上了他两堂课后,路易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兴趣记下的老教授充满了鄙视。就算是路易这个不喜欢科学的人,也能够明白,这个老家伙应该去教堂中主持弥撒,而非是来解释万有引力。
这个老家伙是一个老神棍,是一个无才之人,但他却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士。
法兰西是一个对待宗教并不宽容的国家,新教在路易十四时代完全废止,现在的国王,也就是路易的祖父——路易十五,继续延续着路易十四的统治模式,一个上帝、一个国王、一部法律。所以,这个老神棍才能够成为路易的家庭教师。
路易逃课了,他不愿意去上科学课,所以在老神棍来的前一刻,路易躲开了侍女和保姆,以及卫队,溜出了房间。
路易漫无目的地奔跑在空旷的“大房子”中。路易跑不快,因为穿着女装,路易不得不一手提着裙子,在跑的时候还需要注意脚下。
路易害怕被追上带回去,虽然身后似乎没有人。
路易不敢在“房子”中,他跑到了花园。
凡尔赛的花园大到足以有地方掩藏一个孩子。
路易跑到了园林之内,依靠树和花海,他藏了起来。
天很冷,而路易穿得很单薄。房间中有壁炉,而这里只有寒风。
“阿嚏!”
路易打了一个喷嚏,路易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感冒。
路易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但路易仍然将所有的错误都怪在那个老神棍身上。
路易意识到,这就是自由的可贵。
路易不期求别的,但至少可以有选择教师的自由。
路易告诉自己,“必须忍受”。
路易默默向上帝祈祷。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上帝可以帮助自己。
路易要为自己的权利抗争,自由是可贵的,哪怕它只有一分。
但路易同时也犹豫了。
寒冷摧残着路易的意志。
“你完了,你不行了,快点回去吧!在他们找到你之前,你回到房间里,那里有温暖的壁炉,还有温暖的『毛』毯。”
心中的另一个路易,不断地攻击着路易的弱点,路易知道,现在必须和另一个自己作战。
“你是贵族,生来高贵,你是忍受不下来的。快!回去吧!”
路易有点动心了,但这实际上是路易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路易紧紧咬着牙齿,喝道:“闭嘴,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忍下来。如果我连小小的寒风都忍不下来的话,以后又怎么去面对洪流!”
嘴上说着狠话,但身上却越来越冻。
正在这个时候,路易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哦,可怜的孩子!”
路易感受到自己被一个人环抱着,抱着自己的人十分温暖。
暖气进入了路易的身体,令路易冰冻住的血『液』再度活了起来。
“我的孩子,暖和了些吗?”
路易点了点头。
她是一个女人,有些年纪的女人,但是很温柔。路易可以从她抱着自己时的力量,还有对自己说话的口气,感受到她十分温柔。
路易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路易自出生来到这个年代的这几年中,从未有感受过的安全感。
这个『妇』人是谁?
路易不知道。
她或许是一位被邀请到凡尔赛的贵『妇』,也可能只是一个侍女。
路易更认为她只是一个侍女,因为贵『妇』不可能在这个季节来到花园,她们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寒冷。
无论这个『妇』人是谁,路易都不去想了,因为他安心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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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侯爵夫人
睡梦中,路易『迷』『迷』糊糊地醒来。
路易能够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不过,他也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因为这里有一股他的房间所没有的麝香的味道,这更像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路易躺在床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便听见周边一个女声响起:“巴拉特教授,殿下没有什么大碍吧!”
巴拉特教授?
不知道为什么,路易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是就是想不起是谁了,但路易能够确定自己曾经听到过。
然后,路易听见了一个他一直躲避的人的声音:“放心吧,夫人!殿下没有什么大碍。殿下的身体真是惊人的坚强,在这种严寒之下晕过去,居然没有发烧的迹象,真是太神奇了。”
路易又听到之前的那个女声:“那么殿下为什么会晕过去?不会是有其他的疾病吧!需不需要仔细检查一下?”
那个叫做巴拉特教授的人说:“没有大碍,不需要紧张。殿下可能是太冷了,才会晕过去。毕竟殿下的年纪太小了,无法向成年人那样忍受严寒。你不是也说,最初遇到殿下的时候,他像冰块一样吗?”
“是的。但是教授,他还是个孩子,我真是担心他会……”
路易到现在已经认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路易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声音。他意识到,在自己晕过去的时候,是她救了自己,否则自己一定会在这个冰冷的日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渺无人烟的花园中冻死。
路易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路易猜测她可能是凡尔赛的某一个贵『妇』,这和他最初的想法相同。
夫人的话语充满着关切,这令路易很感动。
自出生后,由于宫廷的规矩,路易和亲生父母的接触不超过三十个小时,而且因为路易的兄弟姐妹很多,因此,这三十个小时中,也是很他们分享的。这一点路易很无奈,却也不得不接受。这就是宫廷,父母不能直接照顾孩子,特别是当孩子不止一个时。
路易知道,自己的保姆和侍女,她们照顾自己更多的只是出于一种任务,因为王室给她们钱,她们才照顾自己。路易根本不相信这些平时一副冷漠脸孔的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感情。
路易觉得自己终于在凡尔赛中遇到了一个有真情的人,他在内心中也将她视为了安全的避风港。路易觉得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路易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夫人和巴拉特教授的谈话还在继续,但他们的声音极小,路易勉强才能够听清。
巴拉特教授说道:“十分抱歉,夫人。我知道你看见了殿下就想到了芳芳小姐。当时我也吓了一跳。不过,请您放心,殿下的身体比芳芳小姐好很多,他不会像芳芳小姐那样的。”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教授。”
夫人在哭泣了,路易能够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哭声。
只听巴拉特教授急忙说道:“不、不,对不起,夫人。我只是不希望你太悲伤。”
路易闭着眼睛,但他可以感觉到,夫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可能就坐在床边,
她抚『摸』着路易的额头,她的手很柔软,动作很轻柔,抚『摸』得路易很舒服。
路易听见她喃喃说着,是很轻的声音说道:“多像啊!多么像我的女儿啊!我怎么没有早点注意到你呢!”
路易已经有点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夫人可能是有个女儿,但是她的女儿很不幸地已经去见上帝了。夫人一定很悲伤,日夜思念着女儿。他从小穿着女装,长相方面也略显阴柔。可能是穿着女装的他和夫人的女儿长得很像,所以夫人才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女儿。
巴拉特教授这个时候突然说道:“夫人,殿下的身体没有大碍,可是离日程表上规定的击剑训练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殿下现在也没有醒来,恐怕会赶不上击剑训练,我想还是先将殿下的状况通知国王陛下,否则,一旦这件事先被其他人知道了,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路易听得出巴拉特教授对夫人十分忠诚,因为他说话很真诚。不过,因为他的态度,路易也对夫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在凡尔赛中,贵『妇』人不少,可是能够得到他人忠诚,又有可能被他人攻击的,却很少,只有少数几个人。路易的祖母,王后波兰的玛丽·莱辛斯卡,路易的母亲萨伏伊的玛丽·约瑟芬。虽然与她们接触得很少,但路易也能够确定,在他身边的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因为她们是不可能在政治上有敌人的。
这个宫廷很庞大,路易早有意识,现在更有了深切的体会。路易发现,作为王太子的继承人,自己对这个宫廷了解的实在太少。
夫人说话了,她充满气魄,铿锵有力地说出了每一个单词:“那些小人要攻击我就来攻击吧!反正我所受的攻击也够多了。”她抚『摸』着路易的头,语气便软了些说道,“去告诉国王陛下吧!”
路易敬佩夫人的气魄,她表现出了这个宫廷中少有的王者之气。路易虽然还不知道她是谁,但也多少听出了她现在的处境,而且路易也知道,如果自己生病的事被告知了国王路易十五,那么就可能会成为一件大事,而夫人也可能受到非议。
路易知道自己必须“醒”过来了,虽然夫人的床比他的床还要舒服。
路易在巴拉特教授走出去之前,慢慢睁开了眼睛。路易努力做着表演,让他们相信自己才刚刚醒来,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话。
“哦,我的上帝!您终于醒来了,我的殿下。”
令路易惊讶的是,发现自己醒来的不是在身边的夫人,而是那原本准备离开,最后回望一眼的巴拉特教授。路易不用确认,因为房间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唯一的一个男人一定是巴拉特教授。
看见巴拉特教授的脸后,路易愣住了。只见他满脸的白胡子,与自己最讨厌的科学课教师——老神棍一模一样。
路易这才意识到,他那凭自己喜恶来记住一个人的任『性』有多么的碍事。
路易因为不去记老神棍的名字,而不知道刚才一直与夫人对话的巴拉特教授居然就是那个老神棍。
老神棍并没有令路易花费太长时间来记忆。
在路易惊讶的时候,夫人已经起身,走到了老神棍身旁。
她恭敬地向路易行了一个礼。
路易总算是看到了她的脸。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但路易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实年龄,凡尔赛的女人几乎个个都是保养专家,真实年龄和脸上的年龄至少差十岁。她的嘴唇红润富有光泽,脸庞白皙光滑,甚至还反『射』着洁白的亮光。
她是一个美人,是路易在凡尔赛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但是,路易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上并不是仅仅只有美丽,还透『露』着一种凡尔赛贵『妇』们中少有的智慧。不是那种小女人勾心斗角、争宠献媚的小聪明,而是那富有才气的大智谋。真正令路易倾倒的就是这种大智谋。
她没有对路易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让路易很惊讶。
老神棍开口向路易问道:“殿下,既然您已经醒了,那么是否可以前去继续上课了?”
路易发觉,不仅仅是夫人,连老神棍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他说话时虽然很恭敬,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似乎他对自己说话时,语气中并没有之前对夫人说话时的忠诚、关切之情。
“咳咳……”路易故意咳嗽了两声,用着不熟练,他们听起来结巴的法语说道,“十分抱歉,老师。希望你能原谅我没有上你的课。”
路易表现的很谦卑,但这是表演给夫人看的,而不是这个老神棍。路易努力给自己尊敬的夫人留下好印象。
“哦,您不需要如此,我的殿下。”老神棍惶恐地说道,“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才让你变成这样。”
老神棍看似要哭了出来,可是这却没有令路易有一丝感动,一面是路易发现了他实际上是在惺惺作态,另一面是路易的注意力正在夫人的身上。
路易向老神棍问道:“老师,请问这位美丽的夫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您能向我介绍一下吗?”
老神棍和夫人互相看了看,他们的神情透『露』着犹豫之『色』,而路易仍然躺在床上,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回答路易的是夫人,可是她的声音却令路易失望。不再是之前的温柔,而是冰冷。
她屈膝行礼,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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