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比上一次,玛丽?安托瓦内特就在巴黎,按照王室的传统,不仅仅是王公贵戚,甚至还必须邀请一些没有头衔的平民进来。在罗谢尔?费尔奈的草拟下,最终居然给出了一份记载着一百多个名字的名单,来供路易挑选出其中的五十人。
名单按照三个等级划分,教士、贵族、平民。教士除了红衣主教外,还有各地区的主教,有些人路易甚至都没有见过。贵族还好一些,或是奥尔良公爵、孔代亲王、孔蒂亲王等王公贵戚,或是黎塞留公爵、舒瓦瑟尔公爵等重臣,抑或是包括路易十五的三个老女儿在内的高阶贵妇。至于平民,那可是惨不忍睹了。虽然罗谢尔?费尔奈已经精心挑选了一番,大部分都是品格高尚的知识分子,可还是有一些满身铜臭的银行家存在。
对于这份名单,路易当场就撕毁了。不仅仅是出于一个男人对自己妻子的洁癖,更是因为玛丽?安托瓦内特肯定不会同意。然而,撕毁名单后,包括罗谢尔?费尔奈在内的许多人,都来苦劝,结果令路易没的清静。
时间很快进入了4月,为了躲避谏客,路易特意去了离巴黎不远的贡比涅,一方面给自己休假,另一方面也是检阅改革后的陆军。
舒瓦瑟尔公爵就任陆军大臣一年多来,已经对法兰西的陆军完成了武器、训练方面的改革,并且也按照路易的意思,将除王宫卫队、莱茵军团、地方守卫军等部队外的其他军队,分别整编为五个军团约20万人。
这五个军团约20万人,每个军团约4万余人,按照驻地分别命名为阿尔卑斯军团、普罗旺斯军团、比利牛斯军团、卢瓦尔军团和诺曼底军团。每个军团含有9000人步兵师四个和2000人骑兵团两个,另有160门12磅野战炮,步兵炮和榴弹炮各半。除此之外,每个军团都配有一个辎重营,一个辎重营200余人,三个连,共120辆马车。
五大军团20多万人,另外加上莱茵军团6万人,王宫卫队、地方守卫军等,法兰西陆军的总兵力达到30万人,其规模堪称欧洲第一,并且超过了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和七年战争时期的规模,达到路易十四时代。为此,巨额的财政支出也是显而易见的一大问题,若非是近几年洛林、阿尔萨斯、科西嘉的产业改革进行顺利,恐怕财政就会被拖垮。
陆军的改革变成这个样子,路易是没有想到的。他这段时间为了不与舒瓦瑟尔公爵闹翻,于是便任其行事。舒瓦瑟尔公爵在少了艾吉永公爵的牵制后,也就任自己所为。虽说最后陆军改革结果令路易十分满意,可他同时也对舒瓦瑟尔公爵的不满加深了。
贡比涅的阅兵,其实检阅的是距离巴黎最近的诺曼底军团。在舒瓦瑟尔公爵的改革计划中,最为精锐且善战的莱茵军团,仍然是一支防守边境的部队,诺曼底军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巴黎卫戍部队。
诺曼底军团的指挥官是路易所信任的贝克里伯爵。不只是诺曼底军团,其他几大军团的指挥官,也都是路易所信任的将领。在这个时候,将领的质量不是路易的首选,他们的忠诚度才最为重要,因此,其中也不乏一些有勇无谋之辈。
阅兵不过是个过场,路易毕竟是来休假、打猎的。由于玛丽?安托瓦内特和玛丽?阿德莱德不能同行,于是,他便找来了女画师伊丽莎白,同时也请这位名动巴黎的女画师为他画了一副肖像。
伊丽莎白此时已经是巴黎身价、收费最高的画家,这不单单是因为她只为上流社会绘画,更是因为她年纪轻轻便被题名为皇家艺术院院士。当然,以她的年龄和女性的性别,若没有人在后面推手是不可能被固执的艺术院题名的。不过,这幕后的推手不是路易,路易还没有如此悠闲。那个大闲人便是最初发现伊丽莎白才能的安娜,据传闻安娜在这件事上,也稍稍利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4月10日,在下了一个月的绵绵春雨后,终于来了一个艳阳天。这段时间,已经完成了一幅室内画的伊丽莎白,等待着就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室外绘制路易的骑马图。
贡比涅附近虽然是森林,但也有一些空旷的草地。这些草地被森林包裹,原先是森林的一部分,可后来为了狩猎间隙有一个宿营地和休息空间,也不知是哪一位法兰西国王,下令砍伐光了周围的一大片树木。
帐篷、卫队、阳光,这三样东西如今填充了这片距离贡比涅宫一公里的草地上。在草地的最东端,路易头戴插着羽毛的大圆帽,穿着蓝色的衣服,披着外黑内红的披风,佩戴着银色的剑,跨着雪白的马,一动不动地为身前的伊丽莎白充当模特。
路易的注意力始终在身前的伊丽莎白身上。随着年龄增大,18岁的伊丽莎白已经是越发丰满,但同时她也同样长高了,所以增加的丰满并未显得整体的不协调,反而是别有一番诱惑。不过,相比起玛丽?安托瓦内特和玛丽?阿德莱德,和伊丽莎白在一起是,路易总是有一种精神恋爱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艺术家的与众不同,可路易却知道一点,伊丽莎白爱他,但是更爱画笔。
对这一点,路易并不介意。他也知道,出身贵族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和玛丽?阿德莱德能够百分之百属于他,而出身平民的伊丽莎白却必须分出绝大部分为了画,这就是人和人的出身所导致的性格不同。伊丽莎白毕竟是平民出身,比起一个身份悬殊、高不可攀的男人,她更相信画笔,也更为依赖画笔。
绘画的过程是漫长的,过程之中,伊丽莎白偶尔抬起头冲着路易含着羞涩的微微一笑。她虽然是职业画家,可在路易面前却并不职业,因为她为路易绘画的时候并不收钱。全法兰西也只有路易享有这个特权,即使是王储妃和栋雷米女公爵,也必须缴纳高的离谱的佣金。
画作即将完成了,而正在这时,路易突然发现远处的森林中,突然跃出了一辆普通的黑色马车,令路易惊讶的是,黑色马车停下之后,从上面走下来的居然是罗谢尔?费尔奈的妻子玛侬夫人。
玛侬夫人,这位昔日安娜手下的第一侍女,当年为罗谢尔?费尔奈在梅斯作证后,便和罗谢尔坠入了爱河,没多久两人便结婚了。她的聪明才智是路易所见过的女人中少有的,而她的勤奋学习,也令路易佩服,她更是因此被罗谢尔的老师伏尔泰都赞赏过。
玛侬夫人虽然在巴黎社交界是以费尔奈夫人的称呼出名,可路易仍然习惯称她为“玛侬夫人”。
玛侬夫人走近路易的身旁,随后便恭敬地行了屈膝礼。
“是你的丈夫令你来的吗?夫人。”路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中充满着王者的威仪。这份威仪并非是路易特意为之,而是这段时间不知不觉间所培养出的习惯。他如今只要一张口,都充满着一股王者威势。
“不,殿下。”玛侬夫人不卑不亢地说,“并不是他要我来的,我是为了王储妃殿下而来。”
这话刚落,正在作画的伊丽莎白便突然地迟钝了一下,面色也黯淡了下来。而在画板上,画笔的落笔处,也许是因为她的这个原因,已经涂花了一小点。但是,她立即便转过神情,掩盖起了心中的忙乱,用出高超的技艺,修补起来。
路易并没有注意伊丽莎白的神情,他疑惑地对玛侬夫人问道:“是王储妃让你来的?”
“不,殿下。”玛侬夫人正经地说,“是我自愿来的,和王储妃殿下没有关系,她并不知道。”
路易沉默地点点头。他也并不想去探究真相,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但他还是知道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有意将这个巴黎知识界有名的才女引为自己的密友,甚至有过要赐予她一个“王储妃侍女”头衔的念头。
在上流社会中,若是一个女人得到了“王后侍女”或“王储妃侍女”的头衔,那便是说明这个女人有着无比高洁的节操。这不仅仅说明是王后或王储妃对这个女人十分看重,更说明是王室对这个女人的赞赏。
不过,在等级森严的制度中,这样的女人必需要有一个高贵的出身,玛丽?安托瓦内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然而,作为栋雷米女公爵的侍女,玛侬夫人仍然地位不凡。
ps:欧洲古代的宫廷中,类似王后侍女一类的,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实际上的侍女,另一种就是一个类似的头衔,一般是需要有高尚品德和高贵出身的女人才能够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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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女权法案的诞生
“那么夫人,你既然是为了王储妃而来,有什么事吗?”路易问道。
“殿下,有一件事王储妃殿下不方便提出来,因此我才会来这里。”玛侬夫人说,“听说您已经准备在王储妃殿下分娩时,让一群人在产房中观看全过程。”
路易颇感意外地顿了顿,随后点头应道:“我想是有这件事。”
他对玛侬夫人会提出这件事没有心理准备,但却并不对玛侬夫人会插手管这件事感到意外。首先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她在第一次怀孕时便曾经反对过这一陋习,现在再反对一次也很正常,况且她和玛侬夫人的关系匪浅,借助玛侬夫人之口来提出也不是不可能。其次,玛侬夫人本人颇有正义感,而且性格直率,行事犹如游侠一般,她会突然正义感爆发,来为玛丽?安托瓦内特争取权利,也属正常。
“殿下,我请求您能够下令禁止无关之人进入产房观看过程。”玛侬夫人低着头请求道。
“我想我不能够答应你,夫人。”路易想都没想就拒绝道,“这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传统,我没有这个权力废除。”
路易即使大权在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无端造次,做出不利于己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就甘愿受这种陋习的摆布,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可以绕过去的借口,就像去年在斯特拉斯堡发生的事一样。
“不,殿下。”玛侬夫人抬起头,炙热地望向路易,情切地说,“您有这个权力。”
“凭我是摄政王,还是未来的国王?”路易反问道。无论是摄政王还是王储,都不是国王,而这一陋习,历代国王都没有去动它,路易现在连国王都不是,就更不敢蛮横行事了。
“殿下,就凭您拥有颁布法律的能力。”玛侬夫人说,“您可以颁布一份保障女性权利的法律,然后再以此法律来保护王储妃殿下。”
“你的意思是,我先颁布一份看起来和王储妃无关的法律,然后再用这份法律来保护王储妃?”路易问道。
“是的,殿下。”玛侬夫人点了点头。
“女性权利吗?这倒是有点意思。”路易颇感兴趣地笑了笑,接着说,“具体应该怎么写呢?这份法律。”
虽然说18世纪的启蒙运动,主要是在思想上提出反王权的观念,但由于反对王权的本身,便是要提倡每个人的人权,人权的本身,除了不同阶级的人的平等外,还有一项便是不同性别的人的平等。
玛侬夫人的思想受到丈夫罗谢尔?费尔奈和老师伏尔泰的影响,再加上其本身拥有的才学,因此也算是半个启蒙思想家,不过,相比起男性更注重的人人平等这一人权观念,她最为重视的还是男女平等这一更为颠覆时代的观念。
玛侬夫人听了路易的回答后,心中既惊又喜,于是便侃侃而道:“殿下,现在的法兰西,男人和女人享受的权利完全不平等。其不平等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继承权,二是财产支配权,三是人身自由权。继承权方面,女性的继承权不是没有,就是排在男性之后,这并不公平。财产支配权方面,女性无法支配属于自己的财富,即使这财富完全由女人自己赚来,最后她的父亲、丈夫或其他监护人,仍然有权利将其挥霍一空。在人身自由权方面,女性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受到所谓监护人的约束,在结婚前是父亲,在结婚后是丈夫,其监护人能够随意打骂,而不受任何的法律惩罚。以上种种,都是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平,若是要建立法律,首先便是要保护女性在这三方面的合法权利。”
路易听着玛侬夫人的话,最大的感触便是发觉这个女人的不一般。虽然安娜、伏尔泰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如此提过,可直到这一当面对话,路易才发觉,玛侬夫人的思想完全是超前,超前了至少两个世纪。
一直低头绘画的女画家伊丽莎白,听着玛侬夫人的话,心中为之一怔,不小心又画错了一笔,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即修补,而是情不自禁地回忆了一番幼年的经历。她从小就被牢牢看着,十几岁就必须出来靠绘画赚钱,而赚来的钱却又立即被吝啬的继父收走。玛侬夫人所说的话,正好出动了伊丽莎白的心灵,令她感同身受。
“你说的很好,夫人。”路易先赞赏了一句,而后又阴沉下来,以斥责的语气教训道,“你这番言论实在是太大胆了,我会给你的丈夫写信,让他好好管教你。”
玛侬夫人刹那间有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感觉,面对摄政王的威势,年轻的她一下子便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了。
路易也不再理会玛侬夫人,他问伊丽莎白道:“画像画完了吗?小姐。”
“是……是的。”伊丽莎白对路易的突然转变也是措手不及,正在出神间被如此问道,急忙回答。其实,这幅画还有一些地方需要上色,但已经不需要路易再站在面前了。
伊丽莎白回答后,路易便从骑着马穿过了面前的两个女人,径直往草原中央的露营帐篷行去。
之后,伊丽莎白用着最快的速度修补起路易的肖像画来,而玛侬夫人则连夜赶回了巴黎。对玛侬夫人来说,她这一次来贡比涅是失败了,她甚至突然感觉到开明的摄政王,和其他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将女人当做奴隶和男人的附属品来看。为此,她不得不感慨生不逢时,但她并没有放弃。
傍晚时分,在贡比涅宫的附近,路易一时心血来潮,抱着伊丽莎白,同乘一匹马,在森林中漫步。
不过,漫步的范围有限。为了保证安全,路易命卫队在附近围了一道人墙,以防止刺客进入。但是,即使是如此,路易也可以安心与伊丽莎白的悄悄话不会被他人听见。
走着走着,路易突然发现,无论他说什么,伊丽莎白都没什么兴致,有时连个反应都没有。他驻马,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我没什么。”伊丽莎白心虚地回答,可她的神情、语气却出卖了她。
“你果然是有事。”路易叹了一口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回想起来,在玛侬夫人来后,你才变成这样的。”
伊丽莎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路易并没有想到伊丽莎白会这样,但他也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忽略伊丽莎白的感受了,毕竟他并不是不了解伊丽莎白的身世,并不是不知道伊丽莎白的遭遇。
“殿下,我并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如此说玛侬夫人?”伊丽莎白说得小心谨慎,只怕惹怒路易。她毕竟和路易的接触不多,而且由于身份的原因,而一直有着不自信和淡淡的自卑感,所以行事要远比玛丽?安托瓦内特和玛丽?阿德莱德更为小心,甚至还不如出身相似的玛侬夫人。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不对,不只是这个吧”路易想了想说,“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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