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
“不会吧!”有人反对道:“从树神出现之后,我们寨子里年年风调雨顺,树神怎么就变成活尸了呢?说不定,是那个汉家人搞的鬼。”
“怎么不会?”有人赞同道:“人家寨子的井神、洞神都只要落花洞女,而且十年八年也未见到要一回。我们寨子那树神,以前年年都要生吞一个壮年汉子,最近几年至少每年吃三个,照这么下去,用不上多久寨子里的男人都会被他吃光,还保佑什么?”
“我觉得,不会是那汉家人搞鬼。尸体的手脚都跟树根融在一起。就算他想捣鬼,也不是一会功夫就能办到的事情。”
“那汉家人不是也没杀得了树神么?要真是活尸,早就该死了,怎么还会让我们杀了汉家人,我看树神是真的。”
“树神是得罪不得的,要不,咱们把树神放回井里吧!再想办法弄死那两个汉家人祭神……”
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了大半天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半天的族长终于开口道:“阿强,你带上汉家人送给我们的金条,再备些礼物,去请阿彦大巫来,我想他能弄清楚真相。如果树神不是活尸,我们就算赔上全族的性命,也要找那两个汉家人讨个公道。如果树神真是活尸,那两个汉家人就是我们全族的恩人。快去!”
不到两天时间,大巫就赶到了寨子,他在得到消息,竟比族长还是急切,甚至连夜出发赶往村寨。看到所谓的树神之后,咬牙切齿的道:“这些木尸,花字门的畜生还没死绝!我要见那两个汉家人。”
族长诚惶诚恐的答应道:“我这就是请他们。”
“我们已经来了。”谢半鬼和胖子远处走了过来。谢半鬼在打量着那个巫师,大巫阿彦也同样在打量着谢半鬼:“你身上有巫门的气息,你是什么人?”
“鬼衙的人!”谢半鬼直言不讳道:“跟叛巫也有些渊源。”
阿彦瞳孔微缩道:“你来湘西有什么目的?”
谢半鬼比了一个手势道:“能单独谈谈么?”
阿彦的瞳孔再次缩近,好半晌才转向族长道:“给我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任何人不许靠近。”
寨子里有专门给巫师准备的静室,就算没有巫师吩咐,苗人也不会轻易靠近巫师的静室,在这里谈话极为安全。
谢半鬼进入静室之后,直言道:“我来湘西是去困龙泽找蛊毒棺椁。”
“那里你不用去了。”阿彦道:“当年你们中原武林剿灭了花字门之后,他们的残余力量曾经进入困龙泽避难。开始时,还相安无事,后来渐渐开始偷袭苗人炼制木尸。终于,惹怒了几个通天大巫,被我们正巫一脉联手剿灭。现在的困龙泽除了瘴气和凶蛊之外什么都没有。你说的那个蛊毒棺椁,不会选择困龙泽蛰伏。”
谢半鬼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对方,后者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找到蛊毒棺椁,条件是你必须顺带铲除花字门的余孽。”
“成交!”谢半鬼一口答应了下来。
阿彦大巫才满意的点头道:“三天之后,在冷月坪将出现百年不遇的蛊王争霸。方圆千里之内成气候的蛊虫全会集中到那里,你所说的蛊毒棺椁也会在哪里出现。能不能把他擒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谢半鬼拱了拱手道:“多谢相告!”
阿彦郑重道:“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蛊王争霸一旦开始,整个冷月坪就会全部被毒瘴覆盖,即使我们这些善用蛊毒人也不敢轻易靠近。要不要冒险你自己衡量吧!”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冒险。”
谢半鬼的性格不允许自己退缩,当然天蚣道长的毕生修为也是他最大依仗。按秃毛鸡的推断,天下能把谢半鬼毒死的人只有三个,毒圣已经死在了秃毛鸡手里,他本人又不会对谢半鬼出手,剩下的一个只要谢半鬼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对付谢半鬼。这么算下来,能对谢半鬼造成致命伤害的毒物几乎不存在了,他自然对冷月坪之行信心十足。
冷月坪与其说是天然形成的平台,不如说是一座浮岛。形同冷月的石台四周被沼泽完全包围,说不准那里是能够站人的实地,哪里是足能吞噬一些的泥泽。
无遮无拦的冷月坪上,唯一能够栖身的就是石台正中间那块高达三丈左右的岩石。可以预见的是,即将抵达冷月坪的万千蛊虫,在经过一番生死较量之后,最终的王者定会站在那块岩石上俯视群雄。不过,在哪之前,它们不会允许任何一只蛊虫登上岩石。
那块岩石也就成了最为危险,也最为安全的藏身之地。此时,谢半鬼和高胖子正趴在岩石上俯视着冷月坪。
天色将近子时,冷月坪四周除了寒风刮过泥水时带起的阵阵波纹,还不见一丝一毫的异样。趴在岩石的上高胖子忍不住抱怨道:“兄弟,那个巫师到底靠不靠谱啊?都快子时了,怎么连个虫影儿都没看见。”
“再等等……噤声……”谢半鬼已经闻到了随风飘至的腥气。
一阵蛇鳞过水时的声响也在冷月坪正东的方向由远及近,两个人循着声音看去,只看见,一条宽达五丈的银白色溪流从远处蜿蜒而至——那是成千上万条银光闪闪的毒蛇汇聚在一起,快速游动形成的异象。
蓦然,溪流中央拱起了一道波涛也似的金浪。谢半鬼仔细看去,却见十条张达数丈的金鳞巨蟒同时竖起了半截身子,像是簇拥王侯般的,用头顶着一条全身紫鳞,头生独角的怪蛇徐徐前行。
蛇流到达冷月坪附近自动散开,井然有序的围成半圈,簇拥着那条怪蛇停在冷月坪外围。
片刻之后,上千条长达丈余的铁皮蜈蚣,又在正南蜂拥而来,五条打头的蜈蚣忽然把头部伸进泥水当中,脊背高高隆起,并成宽达两丈的拱桥。不多时,一条犹如碧玉雕琢通体晶莹剔透的蜈蚣,就信步闲庭似的拱桥下面爬了上来,立在跟蛇王差不多的高度上抖动着触角,与紫鳞蛇王分庭抗礼。
紧接着,冷月坪正北方的水面像是被煮沸了一样,骤然翻起阵阵气泡,每当气泡爆裂,水面上都会掀起一股绿气,片刻之后冷月坪以北就被浓密的雾气笼罩,透过氤氲的雾气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不知在沼泽下面埋葬了多少年的尸骨,不知道在什么东西的推动下被一层层翻出了地面,堆积成尸骨和泥水混杂的高台。好半晌之后,一只通体雪白,双眼却嫣红如血的三脚蟾蜍,才慢慢悠悠的蹲到了台上,鼓动着下颚,甚为不屑的扫视着两只毒王。那只蟾蜍虽然只有巴掌大小,给人的感觉却最为危险。
此时,那些蛊虫全身上下自然散发的毒气,已经在冷月坪四周形成了一层浓密的毒瘴。饶是谢半鬼和胖子自持“百毒不侵”,也不敢轻易大口呼吸。只能用传音入密的方式交流。
高胖子点了点谢半鬼道:“兄弟,你看那只红眼蛤蟆像是蛊毒棺椁不?”
谢半鬼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等他们打完,抓住那蛤蟆破开肚子看看就知道了。”
“要是蛤蟆被什么东西吃了呢?”高胖子担忧道:“现在就数那只蛤蟆个头最小,要是那边的蛇张张嘴,它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小不一定就会输。你没看蛤蟆出来之后,原先的两只蛊王气焰熄灭了不少么?”谢半鬼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想明白了,棺椁,棺椁,有棺就应该有椁。如果江源弄出来的蛤蟆是棺的话,它就一定会被吃掉,等于把尸身装进椁里。”
古人丧葬使用的棺材。内为棺,外为椁。可以有多层,一般为木头,也可以是石材。天子的棺椁甚至可以达到七层,谢半鬼的推断也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蛤蟆最前被吃掉的话,其他四毒再逐个吞噬,加上蛤蟆肚子里的石棺,棺椁规模就堪比帝王了。
刚刚还在考虑棺椁的谢半鬼,忽然瞳孔猛缩道:“有点不对。”
高胖子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兄弟,你别吓唬我。”
“五毒已经出现了三毒,剩下两毒怎么没来?”谢半鬼话音没落多久,大批的蝎子、蜘蛛就前后赶了过来。只是他们领头的毒王显然是没法跟前面三只分庭抗礼,只能远远的躲在后面。
“一惊一乍的!魂儿都快被你吓掉了。”翻着白眼的高胖子忽然看见成片的黑云从天空中压落了下来,奇怪的是,那片像是压在人心头上的黑云,竟然带着群虫振翅的嗡鸣声。等到云层临近,高胖子才知道,那密密麻麻的云层原来都是一指长短的毒蜂。
“不好,中计了!”谢半鬼凛然起身站立在岩石上,俯视周围五毒之间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胖子起来吧!咱们已经包围了。”
第319章 为她舍命
谢半鬼起身之后,冷月坪以东的沼泽蓦然开裂,一座五丈见方的石质平台,推开泥泽从地底徐徐升起。直到越过谢半鬼头顶之后才停住了上升的趋势。除了蛛后之外灵衙五毒全部出现了在了高台上,为首的却是一个谢半鬼从没见过的黑袍人。五毒之后还站着两个相对年轻的灵衙捕快。
谢半鬼虽然看不见那人罩在黑袍里的面孔,但是从灵衙五毒站立的位置和恭敬的态度上来看,那人在灵衙里的地位绝对不低。至少达到了长老的级别。
高胖子手持着长戟扫视四周道:“蛊虫外围有武者,怕是有百十来人。”
谢半鬼不动声的传音道:“一会抓紧我,实在不行拼上废掉十年修为,用血遁逃出去再说。”
对面的黑袍人沙哑道:“谢半鬼,此情此景你不想说点什么么?”
谢半鬼淡然道:“我正在等着你说。”
谢半鬼的处惊不变,让黑袍人的戏弄对手的兴致降低了不少。但是,对方仍然难以压制那种擒获谢半鬼的兴奋:“秘衙年轻一辈当中有人这份定力的屈指可数,可惜啦!如果你是灵衙的后辈,我说什么也舍不得杀你。”
黑袍人戏谑道:“你知道为了把你引到这来,我花了多少心思么?”
对方不等谢半鬼说话,就直接开口道:“从你没到湘西之前,我就一直在布局。包括江源、包括赤炼、蜂皇、包括村寨里的苗人,都是我局中棋子。”
谢半鬼终于动容道:“江源也是你的棋子?”
“没错!”黑袍人得意道:“当年灵衙倾尽全力主攻花字门,就连他们的门主都被灵衙五马分尸,有怎么会留下僵尸门这个余孽?僵尸门早在不灭宗覆灭不久就被灵衙的暗哨取代。主要的任务就是拉拢巫门。这些年,他们的任务完成的还算不错。”
谢半鬼惊讶道:“为了抓我,你让蜂皇进攻僵尸门,攻打你自己的暗哨?”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黑袍人显然十分满意谢半鬼的惊讶:“谁叫传授你‘鬼眼’绝技的人是苟无忧呢?别人用鬼眼只能看到鬼魂,苟无忧的鬼眼却能捕捉到人体里细微的波动,天下没有哪个说谎高手,能在说谎时不产生半点异样。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变化都逃不过你的鬼眼。”
谢半鬼沉声道:“所以,你先一步把江源炼成的半尸?”
“聪明!”黑衣人挑着拇指道:“只有用尸体说谎才能骗过鬼眼,所以江源就必须做出点牺牲。当然,为了骗你上当,我还得牺牲掉边界的哨站,牺牲掉赤炼她们的手下。在我看来,就算用千把条性命引你上当都十分值得。”
谢半鬼冷笑道:“如果有必要,你还会牺牲蜂后他们三个人吧?”
“你不觉得,你的挑拨显得幼稚么?我不得不把对你的评价降低几分了。”黑袍人得意笑道:“有快刀王的一层关系,你不会去杀赤炼,但是绝不会放松对她的监视。她们离开湘西地界时的那番话,应该早就一字不漏的传到你的耳朵里吧?”
黑袍人沙哑的嗓音因为过于得意变得有些尖细:“你不认为青衣会对你照成什么威胁,而且凭你和叛巫的关系,你也相信灵衙的人马,不能越过叛巫的防卫进入湘西内地给你捣乱。你对外界的防备也会降到最低,你没想到,我把局布到了苗家村寨里吧?”
“我的确没有想到。”谢半鬼坦然承认道:“据我所知,苗家寨里的那个所谓的树神出现在十多年前,难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哈哈……”黑袍人做了一个掩口大笑的姿势:“我灵衙攻灭花字门,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能不对他们的炼制木尸的法门善加利用么?苗人笃信井神、洞神,我们为什么不给给他们制造些有趣的神祗呢,像那种树神,还有十多个呢!”
“你够毒!”谢半鬼的眼里泛起了杀气。
“我本来就是毒物。毒物只有自己不能毒。”黑袍人微微叹了口气道:“为了对你一个小辈,我可是煞费苦心啊!就连用毒物包围冷月坪时,都要小心翼翼的让他们一拨一拨的慢慢出现。生怕不小心把你给吓跑了。”
谢半鬼冷笑道:“温水煮青蛙?等我想跑的时候,已经跑不掉了对么?”
“我喜欢你的比喻!”黑袍人指着远处的蜘蛛道:“蛛后没来,所以我只能找个小辈来顶替她,蜘蛛的方向是五毒绝神阵最弱的一环,你要不要冲击一下试试?”
“蛛后没来,前任五毒的师父,五毒妖姬却倒了,我会笨到去试五毒阵么?”谢半鬼冷笑道:“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大名鼎鼎的五毒妖姬化妆成一个男人,兴师动众的远赴湘西,牺牲手下来对付我?”
五毒妖姬对谢半鬼猜到自己身份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惊讶,能在缺少一个主力的情况布置“五毒绝神阵”,她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但是谢半鬼最后的问题,却勾起了五毒妖姬的恨意:“为什么?你该去问沈拂衣!仙棺神捕,好大的威风。赫赫鬼衙,好大的名头。当年我为了灵衙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可是灵衙却处处被他压制。我放下身段,向他示好,却遭来了他的冷嘲热讽。”
“你因嫉生恨啦?”反正今天局面已经难以善了,谢半鬼并不在乎多刺激对方一下。
五毒妖姬像是没有听到谢半鬼的话:“沈拂衣,他了不起么?我向他提出挑战,他却不屑出手便也罢了,居然还只派君莫笑与我较量。用鬼衙第二,来羞辱我这个灵衙第一。”
“哦——”谢半鬼拉长了声音道:“我想起来了,我听前辈们说过,那场比斗是你输了,而且还被君莫笑打废了五层功力。尤其,是脖子上那一刀,让你说话声,听上去就像憋了大半年的老爷们。”
“你们鬼衙的人个个都该死!”五毒妖姬尖叫道:“我不仅要他们死,还要把他们折磨到死。你们鬼衙的人不是最重情义么?我就要用情字折磨他们一生,让他们消极,让他们厌世,让他们发狂发疯,让他们生不如死,哈哈哈……”
五毒妖姬疯狂笑道:“结果,我赢了,我做到了。铁手李成了残废,快刀王重伤之后执行任务,失手被杀。苟无忧生死不知。假货刘、秃毛鸡伤心失意退隐江湖……哈哈哈,鬼衙八将变成了八个废物……”
谢半鬼狂怒之下双目尽赤:“我谢半鬼今日不死,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五毒妖姬狂笑道:“我又没有动手,是他们自己蠢死的,怨得谁来?”
对鬼衙往事对少有些了解的高胖子厉声吼道:“你简直就是疯子,为了算计鬼衙把自己的弟子当成工具。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毒物,必要的时候,毒物甚至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猎物充饥。何况是弟子?”五毒妖姬毫不掩饰的话,不禁让谢半鬼目瞪口呆,就连蜂皇和赤炼也觉得心里阵阵发冷。
五毒妖姬的笑声好似夜枭啼叫,回荡在满是毒虫的沼泽当中,显得阴森异常:“本来我只要看到八将活的痛苦我就异常开心,结果,鬼衙出现了你这个妖孽。不但继承了八将绝学,甚至青出于蓝。每当我看到他们夸耀你时的那种满足,我就心如刀绞,五内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