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新看到温度计上的温度的时候:“孩子最近还有什么其他反应吗?”
二伯不假思索:“从防空洞出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开始吐,闹到下午还在睡,当时没深想,以为是自己话说的重了,吓到孩子,可是一连几天,他又开始腹泻了,我见情况实在不对就带来看看了,拜托你”他深情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
小新:“你有看他的污秽物吗?”
二伯难掩尴尬:“ 一开始黄色稀便,然后变得像变米泔水”。
小新继而问道:“那么的呕吐物有留意到吗?”
二伯有些茫然了,好在一旁的大妈即使补充:“一开始特别多,开始还能吐些东西,后面都是水一样的东西了,孩子是不是烧糊涂了?”
小新皱眉看着二伯怀里眼眶下陷,两颊深凹,口唇干燥,神志淡漠甚至已经不清了的一鸣:“由于剧烈吐泻导致了严重脱水,病人以迅速呈现脱水和周围循环衰竭。”
她在旁边飞快的记录他说的话,大妈:“一鸣不是发烧吗?”
小新:“我听一下他的脉搏”
二伯拿起一鸣的小手,放在桌子上,平日里还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如今因为脱水手指干瘪似洗衣妇。
听了一分钟,又亲自测量了血压,走过去听了心音,在移动寻找心脏的时候他摸了摸一鸣的小腹,明显的凹陷下去 :“ 脉搏细速,血压下降,心音低弱,呼吸浅促,一鸣不是发烧了,是霍乱 ”
二伯和大妈愣了,这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小新:“我建议还是住院吧,家属不要来的太多,最近霍乱鼠疫挺多的,你们自己在家多注意,一鸣贴身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吧,注意一下卫生”
二伯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她作为护士也理所当然的带路,她先让二伯去交了住院费和一些检查费用,她带抱着一鸣去做血液检查,等两边妥当了后,便回去继续护士之路,一直到第二个凌晨,再是钢铁侠也承受不了,24小时无间断的狂轰滥炸。
几个大夫商量了一通临时决定继续代班,每人轮休2个小时,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没在讨论什么人身理想主义价值而是蒙头大睡,废话不眠不休的看那些病症叙述和记录,已经非人了。
一鸣住进来后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吴叔是鼠疫已经去了,吴嫂那段时间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也受到了传染入院第二天追随吴叔一起去了。
这简直是一场疯狂的杀戮,不费一兵一卒。
医院里患者隔离, 隔离患者至临床症状消失后15天才可出院。
倒霉的是护士,那些不太专业的护士就从事对患者吐泻物及食具等均消毒的工作。
某日清晨,轮班调休的那两人还没开始补眠,这边隔离病房的一个家属就强烈要求医生去看情况,指名道姓的要薛新薛大夫。
小新刚拼好板凳准备躺下,听到这个消息,挣扎起身赶去那个病人的房间,一路上他听着那个看护病房的护士叙述,大概清楚了。
一进门,是二伯,明显二伯也很憔悴,他上来就直接问:“为什么要给一鸣断食”
小新只好把最近解释了不下五百遍的理由用心平气和的口气说出来:“ 一鸣呕吐太厉害,吃太多补品反而没太多好处,恢复期逐渐增加饮食 ”
二伯:“那我该喂些什么给他呢?有什么禁忌吗?”
小新又开始讲今天讲了起码68遍的建议尽量讲的很慢:“ 早期我们给他用了抗菌药物,这个有助于缩短他的腹泻期,减少腹泻量,缩短排菌时间,这个期间护士会配比给他,等到了后期的时候,你在考虑如何滋补他 ”
二伯又看一眼旁边的灸月,唉,其实每个人都是绅士,只是一个被某些东西逼急了,绅士其实是一个可怕的代名词,不过他看上去很美好,撩妹指数一级。
坚守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幻撤出了医院,医院没什么变化,治病救人,只是少了很多人,或者说整个重庆少了很多人。
二十一章 抉择()
16天后一鸣正式出院,医院里依旧繁乱不堪,没有了军队的束缚大家显得没那么神经紧绷,不过却时时需要为医疗用品和粮食操心。
听说军队撤离的那几日里,是一个薛姓的政府要员提供的,不过该人士好像以潜逃去往南京,舆论风向总是转啊转的。
大概在5月29日,灸舞抵达了重庆,那天那小两口一回家,就见到家里半塌的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她先开口:“哥,什么时候到的”
那身影的主人转过身来:“大概快一个小时了,这是?”他疑惑的看着她身旁的小新。
她介绍道:“我哥,我未婚夫,那天我去找你,是因为和他有些矛盾,不过现在又和好了”
两个年轻的人走上前,在一片废墟下成功牵手,彼此打了个招呼,过后灸舞开始催促:“尽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
她:“南京吗”她有些为难的看着小新,这小伙子,真的是四好青年,哪有危难哪有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开需要他的医院呢?
他确实犹豫了好一会,灸舞也看出了端倪:“据我所知你的家人也都已经移居到南京了,他们还是希望你可以一起去的”
小新诧异:“你见到他们了吗?”
灸舞:“嗯,码头的匆匆一面”
她:“你认识他家人?”
灸舞:“不是,是父亲和母亲来接我的时候,被他的父母认了出来,父母好像不认识对方,后来路上的时候才听说了你的事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那天吵得太凶了,你那么快回国,当然不知道他了,那我回去收拾一下,对了二伯他可能不愿意走”
灸舞:“嗯,我知道,你们先去吧”
两个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小新再一次踏入了灸月的房间,已经没有之前几次的羞涩了,他进去顺手关上房门,她开始收拾东西:“我知道你追寻民族大义不会去南京的,我要去南京”
小新:“不是,确切的说我很矛盾”
她将衣服放进箱子里看着他:“什么?”
小新:“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去”
她有些诧异是什么让这个死脑筋动摇了:“怎么了吗?”
小新:“我父亲他”大概是觉得说下去会矫情吧,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她大概清楚了:“你回去看到了什么吗?”
小新:“我一直觉得像这种拯救民族危亡的时刻,有些事情顾虑不上是难免的,但是你知道如果当你亲眼看到你忽略的那些事情的时候,闪过脑海的一定不是什么拯救民族危机,为革命信念焚身,脑海不免会思考值得这个词”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人思想的分水岭,他会问出那些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影响到他,让他对之前所坚定的东西动摇了:“你爹自助我们医院是你的意思?”
小新:“不是”
她:“那就是你爹的意思咯”
小新:“他可能只是因为我在里面吧”
她:“我听说南大门难民营那块他也送了粮食”
小新:“我知道,也许只是求心安吧”
她:“那你觉得你爹是个什么人?卖国求荣?”
他显然不能接受那四个字:“不至于吧”
她:“他顶多只是想求个安生,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做个逃到敌人的管辖区就能安生,你老爹官场摸爬那么多年会不明白?”
小新:“我觉得我应该支持在一线”
她:“现在不满足治病救人了?想冲一线了”
小新:“我应该这么做”
她:“你想这么做吗?”
小新:“日寇犹在,小家何安?”
她:“日寇以祛,小家梦碎”
小新:“这就是我矛盾的所在”
她:“很多人都有这个矛盾,你且看戚继光,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去看成吉思汗,同样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发动战争,一个侵略者一定也是做好了放弃什么的觉悟,一个丧失领土的捍卫者却在思考是否舍弃的问题”
小新:“你不是人类,你不会明白”
她:“自然法则优胜劣汰,向来只会偏袒强大的一方”
小新:“我想去南京”
她继续收拾衣服没有回话。
小新:“并不是为了缩在敌区,内部突破同样也是一线”
她看他:“你并不是军人”
小新:“那个男人撤离前,安排了我后期工作”
她:“他让你去维新政府做事?”
小新点头:“我一直犹豫的不是什么小家大家,而是我不想被骂,不过总得有些人去做那些被误解的事,不是吗?”
她愣了愣点头:“幻也去了南京?”
小新点头,好像所有人都冥冥中被聚集在那个有六朝古都之称的城市,南京。
那个中午,很平静,轰炸后几乎很少可以听到禅鸣,大妈端上来几道菜,左不过水煮白菜和一些冬日里的咸货,由于重庆鼠疫和霍乱横行,大妈做好的菜摆在桌子上,没有人动筷子。
就在大妈准备把菜倒掉的时候,二伯制止了:“这都做好了,这分量应该够我几顿的”
灸舞想要开口在劝一劝二伯,二伯难得没有把气氛弄得剑拔弩张:“小舞,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躲在小日本的旗子下,你躲的了一时多不了一世,我在这生在这长,也自然要在这死,何况秀芳和小伟都在这里,老爹总要有人守,你们去了南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老三他们有一天说不定还会回来,要是没人了,那得多空落”,他说那些的时候调调有些凄凉。
那二老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灸舞还算受的住:“嗯,那小一鸣怎么办?他还小”
二伯直愣愣的看着一鸣:“你是要和我守在重庆,还是和你四姐他们去南京?”
一鸣出来后本就黏灸月,而且由于二伯一下经历了人生大悲,所以时常对一鸣关爱不够,脾气阴晴不定的,虽说一鸣住院期间,二伯衣不解带的照料,在小一鸣的心目中拉了不少票数,又是亲儿子有加了不少票数。
小一鸣趴在桌子上眼睛于桌子平齐:“爸爸,一起去嘛”
二伯抱起一鸣拍了拍他被剃掉头发的小脑袋:“爸爸不会去的”
一鸣抱着二伯的脖子,他的童声未退:“为什么,一鸣很想和四姐去南京,可是一鸣也很想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灸舞:“既然如此,您把一鸣托付给我们吧,我会尽力照顾好他的,您放心。”
二伯抱着一鸣的手有些松动,他总是摸摸一鸣的头,似乎在轻叹时光流逝,一鸣眨眼就长高了,下一次见面也许你会不会更高,也许会比我还高,他又欣慰的笑笑。
大伯总是应该要表一下态度的:“你放心,我们再怎么说也不会危难孩子的,有我们一口的,一定有一鸣一口的”
二伯叹了叹气,有时候有些人已是最后一面,那顿饭终究是没吃成,所有人的劝导二伯一概没有听,执拗的守着重庆,守着那四方宅子,守着他心中的世界,守着他的小故事。
船票是2:30的,二伯还有一些时间可以和一鸣独处,那短短的1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重庆的大街秩序渐渐在恢复,经过一些供电商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的口号,誓死捍卫重庆,绝不撤离重庆,让每个重庆人活在光明之下。
码头是人最多的地方,不明所以的外地人扎堆的要来重庆,重庆的人削尖了脑袋的要出去。
船票水涨船高的,一个小时一个价位,好在来之前,灸舞就已经托他医院的同事买好了回程的船票。
江水荡漾。
二十二章 南京()
青砖街老石巷,秦淮河水养人家,一方水土,一方人。
他们那次下船,走上潮湿的搭板,当他们脚踏上那片带着青苔的阶梯时,已经昭示着,一个小的**要来了,最底层的阶梯沉浸在江水里,绿色的青苔随流一漾一漾。
这座城市与被轰炸前的重庆没有什么不同,一样车水马龙,一样的生生不息,沿街的叫卖络绎不绝,除了街上飘扬的旗帜有所区别,街景上没有任何区别。
码头的那边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路口,灸舞领着大妈的手提箱步伐似乎是直径走向那里。
那辆车子里下来一个年轻人,他打开车门帮忙搬运。
灸舞将箱子放上车座下:“司徒君,我父母,我妹,我妹夫,我弟”他一一的介绍。
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找了一下那个身影,我觉得她是高兴的,也许是意识间的共鸣吧,这才是人家正经的心上人。
司徒君还在和大伯二伯寒暄,他感觉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回头对上去,她匆匆瞥开,原来她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当长辈们那边寒暄够了,他走到她面前,人流涌动,远处依稀还有船公的号子声,他伸出手:“你好”
我能感觉到她的压抑,我不明白这不是她来南京的一个原因吗?这么巧的事情,心上人就在眼前,怎么不认出他?
我想起来,好像说是死了,又好像用了什么,反正应该很快就会明白了,不过这男生还挺有礼貌的。
女人嘛,喜欢比较,我不免拿他和小新比较了一下,因为两个人都给人谦谦君子的感觉,但是两者明显不一样。
小新给人一种小男生涉世未深的感觉,而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绝不像小新那么好忽悠,不过看上去还蛮正直的。
她云淡风轻的握上他的手:“你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我和朋友一直在国外回国后重庆住了一年”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新,抱歉的笑了笑:“那我们一定没见过了”
他又和小新打招呼,然后又抱起了一鸣笑称:“小家伙太瘦,要好好吃你哥的”
一鸣:“不行,我哥还要讨老婆呢”
他:“小家伙怎么想这么多”
一鸣如实的回答:“我听大妈说的,要是给大哥说一门亲事大哥就安心在家了”
灸舞摸了摸一鸣的头:“小一鸣在乱说呢”
一鸣:“没有,四姐也知道,四姐还见过呢,不过炸完了就没见过那个漂亮姐姐了”
大妈连忙抱起一鸣,不让他在说下去,司徒君拍了拍灸舞的肩膀抛了个珍重的目光:“那行,叔叔阿姨,我们先上车回去再说好吧”
一番迁徙众人上车了,一鸣闹着要坐在灸舞腿上,大概是因为灸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吧。
当当当的电车停靠声,大妈:“这是你电报里说的那个合伙买房的同事?”
灸舞:“嗯”
司徒君一边开车一边回复:“其实我也只付了三成,还得感谢你们收留我呢”
大妈:“哪里的话”
这小伙子挺会说话的,大伯有些赞赏的看着他:“小伙子哪里高就?”
司徒君谦虚道:“谈不上就是政府一个普通小秘书”
大伯淡淡:“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思了。
迎面来了一辆日军的军用车,司徒转了个弯,把那条车道让给了他们。
车子渐渐驶入民区,一幢小洋房渐渐进入视野,车子停在了它的门口,行李被清理了下来。
大妈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没找自己要一分钱,居然在南京买到了这样的一幢房子。
灸舞:“知道你只请了半天假,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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