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胜追击没错,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该顾虑的地方还得顾虑。现在西夜可以说是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虽然‘天时人和’上,我方占据优势,可‘地利’上,却是西夜的胜券。如何用我们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后的胜利,这还需要慎重考虑啊。否则,万一有什么不测,很可能给他们了反击的余地。”
肖奕扬深刻地点点头。一旁的闵玥儿扯了扯肖然的胳膊道:“要我说,你的这些话本就多余。皇上心里怎么会不明白,怎么会没考虑呢?我关心的倒是——皇上,你准备下来如何安置落妃?”
闵玥儿这么问,不是没缘由。所有人都知道,“落妃娘娘”何依落一年多以前失踪,而且被风传为亡国妖女,如今以“洛依莎公主”公主的身份被封了“洛妃”,又匆匆殒命了,那么,两种身份都实存名亡,何依落该从了哪一个?往后又该以哪一种身份居于宫中呢?
显然,肖奕扬对这个问题并没有显出毫无准备,而是淡淡地却充满了笃定的口吻,“我目前给不了她什么,连个正式的身份都给不了。”
“为什么?”
肖然倒开口了,“玥儿,我倒觉得皇上这么做极对。此时此刻,假的‘洛妃’在众人眼里已死,真的‘落妃’在西夜王一众人眼里已死,那么,现在的她便是最最安全的。如此一来,比任何的保护都有效,是这个意思吗?皇上?”
肖奕扬没有答,算是默认了。其实在何依落苏醒的一瞬间,他已经做了这样一个决定,所以下来关于何依落的情况,他已经封闭了消息,甚至连“洛依莎公主”的讣告文也已经撰好发出去了。而正好遇到与西夜关系的崩裂及交锋,所以葬礼自然而然不宜铺张,做做样子为的是蒙蔽西夜王他们的眼睛。
现在肖奕扬只想要何依落再不要出一点点的闪失,他怕受不了再一次。
*******
送罢宣毅王爷和王妃,肖奕扬直往广德宫而去。薛太医又送来汤药给何依落服下,再帮她诊了脉,然后禀告了他说落妃娘娘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再慢慢调理精神既可恢复如初。薛太医退下去后,小喜子又送来人参乌鸡汤伺候她喝过也退了出去,这当间何依落没立刻躺在床上睡,而是倚坐在窗边,半躺半卧在椅榻上,眼神不知道飘散在窗外的什么地方。
那午后的日光铺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好似一只慵懒的猫。看到这番景致,肖奕扬只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轻松。轻松之余,有着一种窝心窝肺的不满足。
要知道,连着数日何依落都被宣毅王妃、薛太医、小喜子等人围着伺候,他连近身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是和她好好亲近地说说话。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周身上下,都是渴~望。于是脚步已经自然而然地靠近过去,伸手从背后满满拥住了她的腰身。
只感觉到何依落毫无防备,微微战~栗了下,身体也紧绷了。肖奕扬俯头在她耳边呢喃道:“是我。落落,你在看什么?”
何依落摇头,“没啊,没什么。”
“那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话,他就揽着她的肩要转过她来,可她却扭了扭身子没动。肖奕扬觉得有些不大对了,起身过去拦在了她对面。
这一看不要紧,何依落竟眼眶红红,眼角还有没拭干的晶莹泪痕。肖奕扬心里一疼,蹲下身子跟她平视,紧紧看着她不让她躲闪。
“怎么了?”
何依落转身还不想叫他瞧,肖奕扬抬起双手扶定了她的脸庞对着自己,心里更加急切了。“到底怎么了?落落你别叫我着急。难道是你不想看我这样子吗?”
肖奕扬怕是故意这样说的,终是惹得何依落猛摇着头,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才不是才不是。”
“那是怎么了?”肖奕扬绝不会放她一个人独自在这儿难过,非得要问出了子丑寅卯。便又扶正了她的脑袋,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小落落,给我说。”
何依落泪汪汪地看着他紧张焦急的墨眸好一阵,才微颤着唇瓣出声:“皇上……我想起我们的……石生了。”话一落音,她呜的一声索性大哭出声来,两行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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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好好抱抱你
“皇上……我想起我们的……石生了。”话一落音,她呜的一声索性大哭出声来,两行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这下子,肖奕扬算是明白了。但立刻就忙不迭地抹着她的泪说道:“别哭别哭,落落你记得我说过的,会把我们的孩子完完好好地带到你面前的话吗?”
“没了……可是他没了……”
何依落只顾着哭,肖奕扬没辙,只能坐过去,一托手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他还在,还在……落落你倒是听我说啊,我们的小皇子好好的呢。”
肖奕扬连着说了好几遍,才算是入了何依落的耳朵。只见她愣了一下,哭肿的眼睛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一般。
肖奕扬趁机赶紧再次肯定道:“我们的小皇子完完好好的,一点事没有。真的。”
何依落皱眉,难以置信。
“我没骗你,是真的。他活得好好的,是真的。”
看着他那么坚定的眼神,何依落终于止了泪,“这……怎么会……那你怎么才给我说?”
“我、我这不是还没机会……”
“怎么叫还没机会啊?我都难过死了。”
“我是想等你养好了身子……”
“我这么难过的,哪儿有心情养身子啊?”
“好、好,怪我怪我。”
“叫我看看他啊。”
“他不在宫里,在外面有人照顾着呢。”
“那你带我出宫去看。”
“你刚恢复好一点……”
“带我去带我去!”这时候的何依落简直是心急如焚,哪儿还能多等一时半刻啊。
即使这样,肖奕扬带她出宫的时候,还是到了入夜时分。
********
被憋闷了整整一下午的何依落差点以为他只是在找借口安慰她,直到他独自一人领着她从皇宫里一个她从来也不知道的侧门而出,上了一辆等在那里的小马车,小马车载着他们穿过几道小街,一路出了城,再沿着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片农家村落停驻。
肖奕扬扶她下来,一直往村里走,直到一扇小宅门前时停下了脚步,何依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一身常服的打扮和自己身上被要求换上的一身布衣,满脸疑惑。
肖奕扬握着她的手在掌心里下意识地攥了攥,才牵着她走上前去。刚刚站定在门口,门就“吱呀”开了一条缝,肖奕扬自行推门领她而入。
何依落满眼茫然地举目看到这像是一个普通极了的百姓人家,不大的农院,几间厢房,毫不起眼。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也跟着进了门,接着“当啷”一声又落了门闩,惹得何依落一个心惊回头去看——原来是开门人,和跟着进来的拿着马鞭的马夫。
“老大……”一声叫唤,马夫摘了头上遮得低低的毡帽,何依落忙定睛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端端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瘦长脸,正咧着嘴对着自己笑。
“小白!”何依落叫出声来。
“还有我还有我!”开门人也挤到了亮处,何依落也认得清楚,更觉得惊奇,“哈,黄毛!你也在?”
“嘘,老大,就是我。”
“这……这怎么?”何依落左左右右看了又看,才急急对着肖奕扬压低了声音,“皇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喏,进去看看就知道。”
何依落简直是云里雾里,只得跟着再往里面厢房走,刚刚还没进房门,就有人腾腾腾地迎了出来,而且,一出来就是好几个。
“老大!”
“娘娘老大!”
“娘娘……”
小豆子、大嘴都在,而且,竟然还有……小园!
何依落被团团围在了中间,小园此时也不是宫里的宫女打扮,而是本本分分的布衣女子衣装,过来就好像在宫里一样,直要行叩拜大礼。这腰还没弯下去,就被何依落拉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小园!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小园也是兴奋极了,差点喜极而泣。此刻也不在乎身份礼节了,也伸手抱住了她,好像云雀般的叫闹起来。
“娘娘您总算回来了,我们每天都盼着您呢!我们每天都给观音菩萨烧香就保佑您能平平安安的,总算没白烧啊!太好了!”
“那是我们老大福大命大造化大!”
“是啊是啊,我们老大是谁呢,哈哈!”
肖奕扬站一旁看着,也不忍心去打断。还是小白有眼色,过去就把几个人往开挡,“好啦好啦,别在院子里吵吵,回屋说。”
何依落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小园:“小锦呢?她在这儿吗?”
“在呢,在呢,在屋里照看小少爷呢。”
小少爷?何依落有点没反应上来。肖奕扬已经拖过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侧,声音变得沉沉的,“不会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了吧?”
何依落眸里闪了光,“我们的……小石生吗?”
“落落……”肖奕扬还想喊她说什么,何依落却已经撒腿冲进了屋——屋里正堂一张桌边,果然是小锦依依立着,一边急迫地往门口张望,一边伺候着软椅上坐着的一个小人儿吃着什么东西。
何依落眼眶一热,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就蹲在了椅子跟前,不管不顾地伸手将那小人儿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紧紧的,眼泪终是打着滚儿地往下掉。
“宝宝……娘来了,小石生,娘终于能好好抱抱你了……”
跟着进屋的众人都围在跟前,笑的笑哭的哭,小锦更是哭得最厉害,“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小少爷终于见到娘亲了……呜呜……我们小少爷这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何依落听得不对,难道,她的小石生有什么不好的吗?她赶紧撑起他小小的身体看。只见这小娃儿粉气圆嘟嘟的小脸,高高的小鼻梁,大大的眼睛,卷曲的长睫,怎是一个可爱了得——简直就像个漂亮的小公主啊——好像他的爹爹一样。除了那圆滚滚的眼珠子倒像是何依落的翻版,透着英气——可是……
“这不是我们的石生!”
第二七三章 报应在自己头上
“这不是我们的石生!”何依落脸色突然煞白,起身连退了三步,看向肖奕扬。
就见肖奕扬已经过来蹲下身子,扶正了小人儿在椅子上坐稳,充满疼爱地捏捏他的小脸蛋,刻意让他抬头对着自己的眼睛,柔柔地说:“梓霖,这几天乖吗?爹爹带娘来看你了。你看,这个就是梓霖的娘亲。”说着,他就扶过那颗小脑袋对着何依落,再说道:“梓霖叫声‘娘’好吗?”
梓霖?何依落呆呆的。再看那小人儿虽然被肖奕扬扶过小脸对着自己,他却根本没有看过来,而是低着眼毫无反应地看着地上某处,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果然不是自己的石生啊……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当他是她和肖奕扬的孩子呢?自己的小石生,明明不是在那日被西夜王抓着,被皇上的银珠……
想到这里,一股脑的委屈冲将上来,何依落鼻子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吓得旁边的一群人都慌了。
“娘娘,娘娘别哭。您身体才刚刚好……”
“是啊,老大,高兴是高兴,高兴就笑嘛!”
“娘娘……”
“骗人的!你们合伙骗我!”何依落哭着喊出来,让众人都手足无措起来。肖奕扬这才起身吩咐小锦、小园将小少爷抱去别的屋歇息,独留了还在哽咽不止的何依落。
********
“落落,过来,听我给你说……”
“不要。你都是骗人的!我要我的石生,可是他已经死了,对不对?”
肖奕扬不得不再次拖住她的手腕,带着点强硬地将她箍紧在胸口,一手抬起她的小下巴对着自己,十足认真地说道:“急什么?我说过我们的孩子会安然无恙,怎么可能是骗你。”
“那这根本不是……”
“自己娘都不认得自己孩儿了。那日在西夜王手里的,并非我们的孩子,眼前这个才是我们的——我的落落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给我生下的小皇子——梓霖。”
“梓霖?”
“肖梓霖。”
何依落糊涂了,也忘了在他胸口继续挣扎,双手不觉得揪住了他的衫子,“你是说——那天我在西夜王那儿偷抱出来的不是石生?”
“不是。早就不是了。”
“你……你掉包?”
“嗯。”
“你什么时候换的?西夜王发现不了吗?”
“很早,一开始……他没法发现。”
何依落还是不明白,但起码,泪止住了。
肖奕扬抬手抹去她颊上的泪滴,将她扶坐在刚刚小皇子坐的软椅上,而自己坐在了她对面,仍旧紧握着她冰凉凉的小手。
“从你生下孩儿的当日,我就让千尘将他偷换回来了。刚出生的孩儿,没人分辨得出长相,所以,没人发现得了。”
“那么……一直在西夜被西夜王扣押的那个孩儿……”
肖奕扬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白如萍也有孕了,而且和你的月份差不多。”
何依落登时就悟出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张张嘴巴好一阵儿才说出话来:“你、你是说……你用肖昶和白如萍的儿子……换了我们的儿子?”
肖奕扬轻咳了声,“我们的皇儿出生后,一定会落在西夜王手里——这里面存在着无法估量的危险,我必须想办法避免。我无法将你从那个漩涡里立刻救出来,却有这么一个方法将我们的孩子带离那里,所以,就和千尘制造了这么一出白如萍遇劫流产的假象。只是没曾想,西夜王偏偏将这个孩儿安排给了白如萍抚养……说是抚养,其实就是禁锢。而白如萍认定那是我们的孩子,竟虐待了一年之久。”
“她一直虐待着自己的孩子?”可见人心不能坏啊,这坏来坏去,最后总要报应在自己头上,可是转念想想,那孩儿……倒也是无辜的。“皇上,那那天在西夜王手中的……”
“就是肖昶和白如萍的儿子。”
“他死了?”何依落恍惚还记得自己抱在怀里,那月色中看不分明,却印象深刻的长长睫毛,“皇上……那孩儿又瘦又小,眼睛处跟你还有些像。”
“怎么说……也算是我的侄儿。没想到那孩儿的下场竟是我……”
何依落摇头,“是西夜王。若要算,也是西夜王、肖昶、白如萍他们自己一手种下的祸。”
“如今在西夜王他们眼里,你和小皇子都已经死了。所以……落落,原谅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的名分,不能给梓霖任何的地位,只能默默让你们这么陪在我身边,只有这样,也惟有这样,才能让你们安全。”
何依落使劲儿地点头,心里全明白了,眼里再也难掩激动澎湃,埋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抱紧了他的脖子,“我才不要什么名分,要了个名分,就要生死离别的,还不如这样好。我只要能每天都看见你,还有我们的石生……”说到这儿,何依落退开看定他,“为什么叫‘梓霖’?”
“我赐皇儿的名讳——浩雨恩泽之下茁长的贵木。”
何依落撇撇嘴,“咬文嚼字,我说还是‘石生’好,又好写又好记。”
肖奕扬呵地笑出声来,显然不打算这就妥协了。何依落不高兴了,“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年的‘石生’了,就要叫‘石生’。”
“我可是唤了我皇儿一年的‘梓霖’了,石生——呵,那么,就当他小名吧。”
何依落没得驳,心想谁让“石生”这名字只有自己晓得,而“梓霖”,恐怕都这么叫惯了的——啊,对了!“皇上,这么说来,你可是将我们的宝宝从小看到这么大了?”
“虽然不是每日见,却也是能时常来看看的。”
“为什么我的小弟们和小锦、小园会在这儿?”
“没人比他们更适合在这个时候照顾梓霖,可靠,而又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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