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一曲 有女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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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一曲 有女桃夭-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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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周身的冰蓝剑气以电光火石间的速度自脚下扩散!

那只腕骨精致掌心如玉的素手微微张开。

然后

五指突然收拢!

须臾间,‘轰隆’的一声巨响!

半空中飞旋的一些淡红的碎肉,扑簌簌自树叶之端无声滑落,瞬间在未名脚下积了一堆。

未名笑意轻浅,狭长而略带阴暗的美目勾魂摄魄,深重晦暗的色彩里如同晨曦的雾气,悠然吐出的那口烟雾不疾不徐。三年的时间,他不仅两仪剑法练得炉火纯青,还比过去更加妖孽惑众。

处刑台上——

月尧丝毫不是陶小夭的对手。几个回合后,月尧瘫倒在地上,气若游丝,不停的呛咳着鲜血。

“怎么,即便成了魔也就只有这么点力量吗?看来你今日将再一次的死在我手上!”

陶小夭站在她前方,微笑看着她。

她抬起头,半眯着的瞳孔陡然暴睁!

月尧发现了她额头上绘着的红色纹路,还有她的耳朵和她身后晃动的绒毛尾巴。

“你……”

“没错,我找回了真身,这都是要拜你所赐。给你一个机会猜猜我的名字,就只有一次机会呦。”

“你到底是谁!”月尧面对她有些恐惧的嘶吼道,胸腔中涌出鲜血使她剧烈的咳嗽着。

“我啊,就是你的魔尊大人苦苦寻找的,九,炎,魔,兽!”

☆、曾经沧海难为水

原本嬉笑调皮的表情在瞬间一扫而光,她扬起修长的脖颈,正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四个字,一字一顿的回响在月尧的耳畔,当她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喉咙咯咯作响,半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月尧眼睛周围的肌肉抖动痉挛,眼瞳中流转着近乎于疯狂的目光。

“即便你今日再一次杀了我又如何?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向岚卿复仇了!你看看他那副模样,哈哈哈,是我赢了!是我!”

“你错了。人总会满脸皱纹,最后衰老而死,但就是身体毁灭,却总有一份永恒不变的东西,可惜,你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了!

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一道黑色旋风光柱从月尧的体内喷涌而出,巨大的吸力牵扯得她单薄的身躯不停抖动!

“不……不要!!”

“现在,我要将你的一切都夺走!”

炙热的气流将空气燃烧沸腾!

那一刻!

世间的一切都在疯狂震颤!

旋风消散后,陶小夭再看向月尧。

此刻的她肌肤如鸡皮,骨瘦如柴,苍老得已经没有人的模样,她浑身颤抖的蜷缩着眼中流转着惊骇扭曲的神色,喉咙中发出喑哑的呛咳声……

“你以后,就以这样的姿态继续活下去吧。”

夕照灿烂的光柱穿过乌云一道道射下,将广场映亮。

骤雨戛然而止。

她闭上双眼轻轻微笑,唇畔是比阳光更加明媚充满希望的光芒!

迎着那夕照,她高仰秀颈。那乌黑的长发,雪白的绒毛,红纱长袖柔软飞扬。浅金色的光芒镀在了她满是伤痕的脸庞上。

火星似萤火般在半空中洒洒扬扬,渐渐消散——

飘舞着慢慢下坠的粉尘也染上了橘红的微光,一瞬的时光流动变得缓慢。

骤雨转瞬即逝,夕阳一束束温柔的光柱倾泻而下,广场上横尸遍野,血渍像一朵朵盛开的花绽放在他们的周身,暖风萧瑟寂寥,每个尸体的周围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此时玄甄手里拎着剑缓缓向岚卿走去,他满身伤痕,道袍上染着血渍和秽物,白发颓靡的散落在他的肩头,他的眼底,再无慈悲,只覆盖着一层浓厚猩红的杀气!

步萝莉搀扶着岚卿站在他的对面。

“玄甄你要做什么!”

步萝莉很害怕,想拉着岚卿往后撤,岚卿却一下子甩开她的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此时,陶小夭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周身爆出火之元气,烈火灼灼,烘烤着气流。

“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丫头,让开。”

在她身后,岚卿淡然说道。

她很听话的退到一旁。

四周很安静,大团大团的云朵渐渐移走,漫天彩霞,岚卿银白的发丝也染上了一层乌金色的暗光。

十三太保围在旁边,玄甄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一副视死如归仿佛要和岚卿同归于尽的样子,让陶小夭时刻提心吊胆着。她在一旁紧紧的盯着玄甄每一个气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

陶小夭眉头紧皱,咬紧牙关,十指用力刺痛掌心,心脏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着,她不知道岚卿是什么意思。 玄甄盯着他,眼中闪烁出惊人的光芒。

“我要杀了你为我心爱之人报仇!”一声怒喝,他的剑像闪电般向岚卿刺去!

岚卿面容丝毫未改,双眼睁着,盯着那向他刺来的剑锋!

陶小夭起手要挡,却被龙胤拦下!

一刻的屏息间!

剑,在岚卿的喉咙处停下。

玄甄侧身持着佩剑的手在不停的抖动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玄甄的身子在不停的抖动,苍白的唇瓣不停的抖动,他满是怒意的凝视着他,眼眶却红了,忽的,泪水从他满是皱纹的面颊上滑下。

“过去我是如何教的你,犹豫不决的剑是无法杀人的。”

那严厉的谆谆教诲再度回荡在岚卿的耳廓中,很久了,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岚卿这样对他说话了,一个兄长在对弟弟一样的说话……

“这二十年来我一直背负仇辱,隐忍度日,之后降于月尧,为的就是在今日一举推翻你!但我不信你会对我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告诉我!为何要忍我至今!”

“不是忍,而是包容,也并非对你愧疚,我一直认为你会想明白,想明白二十年前的事情你我都无能为力”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在等,等那个玄甄,我的弟弟回来。”

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玄甄无力的跪倒在岚卿的绡裳之下,眼泪吧嗒,吧嗒滴在青砖地上。

他脑海中闪过那孩子纯真的笑容。

二十三年前,月圆之夜,古华山的弟子一个又一个的被同伴所杀死。他到处寻找着她,终于在她房间的衣柜里发现了她。

当她看见他时,大哭着抱紧了他,她说她很怕,他将剑藏于袖中。

她问他会不会杀了她,他沉默不语。而后她发现了他藏在衣袖里的剑,她想逃跑,却被他拽了回来,关在房内。

她后退着,像个濒死的动物,哭喊着求他不要杀她。

然而……他终究是将冰冷的剑刃穿过她的胸膛。他必须杀了她,若是自己不动手,总会有人替他动手,与其让她死在别人的手里,不如让她睡在自己的怀抱中。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小时候。

他怀抱着她,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上,喑哑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会替你报仇。”

“不要恨,恨……太苦了。”她颤抖着抬起手,抚摸在他的脸上,洁白的肌肤恍如盛开的辛夷花。

“我……不要你这辈子因为而活在仇恨中。忘了这一切吧……”

这个孩子陪伴了他半生,他教她剑法,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教她善良与慈悲。她却爱上了他,而他因为顾及道德伦理拒绝了她……然后,选择默默的爱着她。

她慢慢长大,他却慢慢老去,他们幸福的互相陪伴着,互相深爱着,只不过谁都没有道出来,将那份禁爱深深的掩埋在心中。

从他不惑之年一直到花甲之年,那孩子一直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整天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多和师兄弟们接触接触。”

她不说话,只是浅浅的笑着,替他打理着他心爱的花草,花瓣上的露珠轻柔落在她洁白的指骨上。

她曾经把他当作父亲,亦当□人。

在他杀死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也随她而去了,从此,那个善良得连小虫子都不忍心杀害的男人,从此变得冷漠残忍。

逆光中,一双手向他伸去。

他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

“对不起。”

玄甄一愣,嚎啕大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

龙胤缓缓放开了陶小夭手,陶小夭听着玄甄的哭声,眼眶也红了起来。原来,那个温柔善良的男子,曾有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去。

古华城中的辛夷花花开了,锦簇的繁花累满枝头,风过,大片大片的花朵旋舞飞落,在流光飞逝中碎成一缕缕缱绻与叹息。花瓣层层叠叠铺满在树干的周围,那树仿佛是有灵性的,如同在花吹雪落的场景中,有位妙龄少女浅浅一笑。

【“你就像辛夷花一样纯美,从此以后,你叫辛夷”】古华城的繁华景象于顷刻间摧毁。

这场战争,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陶小夭环顾着四周,看向那些毫无声息,冰冷得就像一具具木偶般的尸体,那些尸体中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年轻的古华弟子。看着那些死者亲属们泣不成声,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面对死亡,人类总是这样的无力。古华弟子们恢复了理智,原来月尧并没有给他们喝下圣水,只是利用法术控制了他们。这也算她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或许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该死的人是岚卿,是陶小夭,而不是这些曾经敬慕她,总找她谈心的弟子们。

广场上陆陆续续涌来古华将士和大夫,十三太保已经战得筋疲力尽却还在救治伤员。一个担架抬走了一个年轻的古华女弟子,陶小夭急忙走上前去,叫住了他们。

她看着她,手轻轻的抚摸在她的额头上,暖风丝丝拂过,将她额前的发丝凌乱吹拂。这个女孩曾经很毒舌,总是看不惯陶小夭,但是三年前古华集训时,当所有人都在指责陶小夭的时候她却站出来为陶小夭说话。

“我们要把她火化……”

古华士兵催促着小夭。

陶小夭望着她洁白而略带灰尘的面颊,道了一句:再见。后便被抬走了。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她身旁经过,有些古华弟子的尸体已经残缺,那个男孩叫陈有才,循规蹈矩,谨遵师命,从不敢违抗。

那个大一些的男孩叫李然,他是个富家子弟却毅然决然抛弃富贵来此修炼,他说他的梦想是三界和谐共处。

还有那个女孩,陶小夭记不清她叫什么了,只记得她贪吃,她会把很多好吃的分享给大家,就在前不久那孩子还被罚一个月打扫学堂,至今还未满刑期……

她又向远处望去,看到战岚正将几个女孩吃力的拖在一起,排成一列。陶小夭缓缓走过去,望向战岚修长挺拔的身影。

地面上擦出一条条血迹,其中有个女孩的手臂被斩断,战岚依旧在尸海中寻找,帮她接上,她想给她们留个全尸,下辈子好健全的活着。

战岚站在她们面前,不动。眼神中依旧冰冷如剑锋,风过,她乌黑的发丝和衣角飞舞起来,那双艳丽的蓝色瞳孔流动着淡淡的光泽,似是泪光,欣秀的身躯在夕阳中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此刻的她不再是冷傲,而是孤单。

陶小夭看向那几个女孩的尸体,她认得她们。这五个女孩是战岚的左膀右臂,曾经无数次帮战岚欺负自己,却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她们都是孤儿,现在只能由我来送她们一程。”

陶小夭看着她,不说话,心中的感情很复杂。

“之前她们屡屡陷害你,都只是怕我受委屈。这世界上没有谁生下来就和谁过不去,现在,我替她们道歉。”

陶小夭坦然一笑,道:“过去的事,早忘了。”

她突然想起了夙子翌所说的话:在战争中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百姓与战士,无论妖界或是人界。

那一夜,古华城外的小村子里的一处房屋内,盛满炙热的光华,那光芒从房中的每个细小的缝隙处钻出,映亮了上方的一片天空。

陶小夭用自身的魔气将岚卿体内婴花毒完全逼出。

那一夜,数百名古华弟子跪拜在房前,默默祈祷,然而,事情结束后,他们便离开了,有的远走他乡不知去处,有的回了故乡,还有人是生生被家人骂走的。

“古华都没了你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他们无言以对,只好就此拜别。从此人生陷入迷惘。

自那一战后,玄甄也不知所踪。

步萝莉临走前将陶小夭拉到房后,告诉她:“听我说小夭,道爷的仙身没了,他会衰老得很快……其实,其实这没什么的,对么?”步萝莉的泪水越来越多,她仍旧强颜欢笑:“他有时候会不记得我们,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步萝莉咬紧唇瓣。

“你别嫌弃他……”

风过的声音很安静。

陶小夭却笑得明媚,如同朝阳:“即便他老去又如何?他只是会不记得回家的路,他只是容易遗忘了一些事情,没关系,我会拉着他的手带他回家。我会喂他吃饭,就像他当初喂我一样,我会一遍又一遍的把那些事情讲给他听。我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逗他开心。即便他的身躯不再挺拔,他不再像过去一样翻云覆雨,但他在我心中,从未改变过。”

古华派就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后溃散了,众多江湖人士议论纷纷,唏嘘不已。在众人说到岚卿所犯的滔天大罪后,除却愤慨,更多的是感叹。

而不会有人知道岚卿在一个安宁的小村庄里生活,更没有人去探望他。有时候步萝莉会义愤填膺的一边喝茶一边跟陶小夭抱怨上天不公,她说:在以前,无论天南海北,只要有地方受难就会有道爷的身影,大家都知道,有困难找岚卿。他救苦救难,跟个活菩萨似的,可如今呢?谁还会想着他的好?

陶小夭含笑说道:“你以为他行善是为了人们的报答?”

但破天荒地,还真有一个人来。那人便是曾经在学堂上屡次刁难陶小夭的死对头,陈变脸。

黄昏静穆的阳光散在天边,陈变脸还是和过去一样,穷酸书生的作派。他给陶小夭一张纸,道:“这是你在古华初学者文考的试卷,收好。”

陶小夭茫然的接过,看着上面稚嫩的字迹,又忽然想起那天她绝望之时有岚卿帮她作弊,心中一阵酸楚。指尖摩擦着细腻的纸张,仿佛有当年的触感。只叹物是人非事事休。

陶小夭望向迎着夕阳仰起头的陈变脸,下巴杂乱的胡须在风中飘。 或许是在古华待久了,沾染了仙气,跟平民百姓一比,陈变脸还颇有些超凡脱俗的气质。

“给我这个干啥?”

“可记得当年你所写的答案?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妖类并无杀意,必待其与人无二类之分”陈变脸捋着胡须笑道:“这是陈某有生以来见过最独一无二的答案,也是陈某最满意的答案。”

“要记得,你是古华最自豪的弟子,是掌门最得意的门徒。过去……我总爱找你茬儿,那是因为,陈某认为你是有灵性之人,若不学无术埋没才华,岂不可惜?而有时我也觉得掌门对你管教不严,可现在看来,是陈某错了,若和掌门比如何管教弟子,那是有天壤之别。”

“您还敬他为掌门?”

他哈哈笑道:“自是当然。”陈变脸看了看小夭,又向屋里望了望,拱手道:“天色已晚,陈某告辞,今日一别,怕很难再见,陈某只有最后一句话想对你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好好孝顺你的师父。后会无期。”

言罢,陈变脸转身离去,陶小夭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等等!您叫什么,还不知道呢!”

他站定,潇洒的摆了摆手道:“在下凡夫俗子,九炎魔兽不必记得在下名号,若在你有生之年能念起在下这些年在学堂中与你针锋相对,在下便心满意足。”

陶小夭望着他渐渐变成一株灰色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纸,笑了。

从那个小村庄里升起的炊烟勾出白雾轮廓。火红的枫叶落了一丛又一丛,天气已经有逼人的寒意,午后,金灿的日光透过轻薄窗纸滤出清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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