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敷,轻轻按摩她的身体。夏天天气炎热,陶小夭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不能洗澡,他只能用沾湿了的布替她擦拭身上。手帕一寸寸的拂过她洁白的身躯,他的动作轻柔缓慢。
而好在陶小夭的精神并没有因此而萎靡不振,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指使岚卿干这敢那,而岚卿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平时她没事做的时候,他便找些话本给她念,同她说说话,聊聊天,不知不觉的,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他总说:“我上辈子欠你的。”
晌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树叶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被风垂落,飘飘摇摇的落在了六角飞檐旁的池水中,圈圈涟漪荡开,裂了一池的金色光斑。
岚卿将他的躺椅搬进了亭中,让陶小夭坐在那里晒太阳。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在阳光里,逆光中,他转过身来,周身飘渺的光华仿佛仙气,衣袂微扬,白发轻飘,美得令人有一刻的眩目。岚卿的美,并非似女子那般美丽,他的气息悠远深长,仿佛无欲无求,又散发着男人的阳刚之气。
“多晒晒太阳对你恢复有好处。”他蹲□来,唇畔的笑容仿佛在发光。
金色的阳光虚幻飘渺,像是在梦里那般美好。
“师父……在我好以前,能不能不让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有些忧愁的垂下眸子。
“好……”他握起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手里拍拂。
她用一种看奇特物种的目光看着岚卿,道:“师父……你突然变得这么温柔,笑得也多了……我很不习惯哎……”
岚卿微微垂首,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又有些深远悠长,像在怀念什么。
“过去的我,因为一些事情,将自己封闭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被伤害,可是却伤害到那些所爱我的人。后来当失去她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心里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疼。然后我就发誓,再不让她受到一点苦楚。”
陶小夭心里甜滋滋的,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说道:“哇师父你还有人爱啊?”
他挑眉笑道:“是啊,她又懒又馋,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还总使唤我,人不大,事儿挺多。”
陶小夭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害羞的别过脸去:“嘁,那么大人了真不害臊,谁爱你啊。以前就是觉得,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恰巧……又对我不错,所以才对你那么好呢。”
“好好好……”
旋即,陶小夭故作生气道:“而且我哪有又懒又馋?明明乖巧懂事,聪明伶俐——”
“胃疼……”
“师父你怎么了?”
“恶心……”
“您是害喜了吧!”
“……当真胡闹!”岚卿不由然的眉间一皱,语气一沉,可小夭看得出来他没有生气。于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傻丫头。”他也笑了,摸着她的发丝,像是父亲。
他还是他,那个严厉又慈爱的师父,那个别扭又可爱的岚卿。只不过,他对她多了不舍与宠爱。他要用以后的时间去补偿她,爱护她,珍惜她。
有她相伴,他便再不会寂寞。
有他守护,她便会感到安宁。
陶小夭又充满期待的说道:“师父,你说,我长大以后会和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成亲啊?”
成亲……
提到这个岚卿心里突然格外不是滋味,有一种:辛辛苦苦把自个儿的闺女拉扯大,却要拱手让给别人的不爽和心酸的感觉!
那强烈的占有欲又从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偷偷抽出嫩芽……
岚卿重重的咳了一声,立马和刚刚温柔的他判若两人,道:“什么成亲啊?你现在还小,离你成亲还有好几年呢,现在不要想这些,踏踏实实养病。而且,你知道嫁人有多麻烦么?师父告诉你啊,嫁人要先学会女红,会洗衣做饭,会琴棋书画,还得背会四书五经五言七绝七律,唐诗宋词,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停!”
陶小夭不耐烦的制止了岚卿,岚卿才停了他滔滔不绝的话。
“我决定了。”她一边点着头一边对岚卿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嫁了!早知道嫁人要背这么多书,我宁可守着你过一辈子!”
“哎,这就对了。”
无煕殿的午后充满了欢笑声,岚卿坐在石墩旁陪在躺椅上陪着小夭,给她念话本,给她讲故事。渐渐的,陶小夭睡着了。
☆、执子之手浴红衣
此时正是黄昏流光飞逝的时刻,夕阳的光华慵懒而深沉,淡金色的光线镂过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唇畔的笑容宁静而安闲,白色眉睫下,狭长的双眸中流转着如同一汪静水般的光色。
陶小夭有些为难的说道:“师父,这样……没关系吗?是你说不许让别人随便看我身体的,但是你……好吧,虽然好像没什么,但是总感觉好奇怪……”
岚卿眉间有清浅的笑意:“师父可以啊。除了师父以外,这个世界上不可以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他垂下眼睑:“还除了你未来的……夫君。”
陶小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样啊。”
“哎师父你在看我胸前肿起来的这坨肉吗?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这里才会肿起来的?或者被人打了?我不记得我被人打过这里啊……而且有时候还很痛呢”
岚卿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不……不是生病。以后,多吃点,会发育得更好。”转瞬,岚卿又想到如果小夭发育得很好,以后长得更漂亮,身材更迷人,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来和他抢?!不,不行,这绝对不允许。旋即,他又反驳自己道:“算了,不要多吃了,还是小一点吧,小一点好看。”
陶小夭茫然的看着他,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一头雾水。
岚卿挽起大袖子,拿起一旁的胰子,往陶小夭粉嫩的肌肤上擦抹。
“好痒,不行了,哈哈哈哈……”陶小夭痒痒肉奇多,染了水的胰子滑溜溜的,只是经过她的腋下都会笑得不行。
“怕痒好,会疼人。”
她垂下的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迷蒙的眼神中流露出静谧的幸福。
“等我好了,也给师父洗吧,好不好?”
“……不,不行。”
“为什么?”陶小夭嘟着嘴别过头。
“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我就一辈子都不要长大。”她说得轻巧而天真。
“人总是会成长的啊,曾经我也以为你永远不会长大,可瞧瞧你现在,个子长高了,模样也变了,脾气也长了不少……”
他低下头,银丝垂落,在风中轻舞。
陶小夭看着他的容颜在夕照灿烂的光芒里有些晕眩,有那么一瞬,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从未有过。
算啦一定是太害怕了才会这样,一个老头子长得那么帅瞧见了不害怕才奇怪呢……
她这样想着。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缄默中缓缓消逝。
良久后,陶小夭轻起唇齿道:“师父。”
“嗯?”
“你能不能坦诚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为了利用我,才会对我这么好的?”她没有看向他。
岚卿的手僵住了,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小夭的躯体上。
大团白云浩浩荡荡的在蔚蓝的天空中游走,洒下一片阴影。
陶小夭唇瓣勾勒起笑容:“也许在你看来是利用,但是在我看来这是无怨无悔的守护。”
他嗯了一声,继续为她擦拭着身体。
“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你,也肯定是因为忍受不了你的脾气,你的冰块脸而嫁人去了!所以,就算是利用我,也请用真心待我!”
岚卿打趣道:“再胡言乱语就给你随便找个人家嫁了,闭着眼睛挑一个。”
“那我就一辈子烦死你!然后再烦死他,折腾死他全家,和他家邻居!”
他笑了。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内敛而温柔的笑。真好看啊,而且,看得心里还暖暖的。
“好啊……烦我一辈子吧。”
好在陶小夭的精神并没有因此而萎靡不振,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指使岚卿干这干那,而岚卿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平时她没事做的时候,他便找些话本给她念,同她说说话,聊聊天,不知不觉的,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他总说:“我上辈子欠你的。”
半年后,陶小夭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岚卿经常帮她活动双臂,慢慢的,她的手臂已然活动自如。于是便被岚卿赶着下地走路。
“步萝莉说了,你若再不活动活动,腿就废了。”
“啊?你说什么我鼻子不通气我听不清啊。”
“……”
树叶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被风垂落,飘飘摇摇的落在了六角飞檐旁的池水中,圈圈涟漪荡开,裂了一池的金色光斑。
亭中,阳光半明半暗的洒落进来。
岚卿弯着腰扶着陶小夭的双臂让她尝试着走路。而陶小夭像是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子,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
“我松开了,你自己走走试试。”
说着,岚卿缓缓松开她的手臂,而陶小夭的腿却一软摔倒在他面前。
已经数不清摔了多少次了。
陶小夭在地上很安静的低着头。岚卿将她抱到青石墩上,蹲□子给她掸着衣服上的尘土。
陶小夭又难过又着急,咬着唇瓣,眼睛里水汪汪的。
岚卿知道,人在生病中总是很脆弱的,若是以前的小夭,必定锲而不舍。
“怎么,这么快就想要放弃了?”岚卿将她的发丝别在而后。
陶小夭颔首不语。
岚卿站起身,负手背对着她。
“过去的你,从来不懂得放弃。记住——永远不要依靠别人,即便是你最亲近的人。”
她茫然的凝视着他的背影。
因为,他不知道他还可以让她依靠自己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去保护她。
阳光中,他向她伸出手。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十指
“你要尽可能的强大起来,在有天我要杀了你的时候,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
她抬起头,满目泪光,心中交织着许多复杂的情感。
她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嗯!”
然后,就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又重新站起来的情况下,陶小夭终于可以一个人走几步路了。
那时陶小夭突然想起贺绵绵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小夭,你也一定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她的小曲儿而睡着,在父亲的搀扶下学着走路,只不过你不记得了而已。”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那个在夜里给她唱歌哄她睡觉的人,那个曾经对她关怀备至,曾经喂她吃饭给她洗澡。曾经带着她去看如画美景的人,那个让她重新拾起信心的人,只有一个人。
只有你,师父,在我的生命中刻下一个又一个沉重的痕迹,随着岁月的积淀,那些过往只会越来越深刻清晰。
夜晚,她醒来,发现岚卿坐在床边,强睁着已经酸涩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下为她缝补着衣服。
那是她因为学走路而弄破的裤子。
当真是……慈师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也不知道怎么了,陶小夭鼻子微微的一酸,也许是因为太幸福了吧。
岚卿见她醒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道:“想如厕?我扶你去。”
她却突然起身紧紧的抱住了岚卿,岚卿一愣,却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拍拂着她小小的身躯。
“怎么了?”
“喜欢你……对我这么好。”
他轻柔的笑了,唇畔的笑容仿佛镀上了一层晕黄的烛光:“傻孩子……不就是缝个衣服。”
陶小夭探起身,火热的唇瓣吻在他的脸颊上。
岚卿一愣,窗外桃花花瓣自树梢悠悠脱落。
“不跟你说了肚子要炸了!”陶小夭着急忙慌的穿好鞋跑了出去。
如水的月光下,岚卿颤抖着伸出骨节分明的的手指,摸着脸上湿乎乎的口水,目光出神而暗烈。
战争过后的数日,仍有一部分古华弟子留在右安城做善后工作。面对昔日平静祥和,如今却已面目全非,萧瑟寂寥的右安城,许多人不禁流下了眼泪。那是他们的故乡,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承载着沉甸甸的回忆与历史,如却今被战争无情的践踏,痛失至亲,流离转徙。
岚卿上仙去了一次皇宫,据在场官员口述,那日他诚恳请求将右安城的存活下来的全数人口迁徙至古华城。
龙胤皇帝泪流满面,遂恩准。
官员们终于亲眼目睹了传说中岚卿上仙的风姿,一袭蓝白道袍,青玉冠拢鹤发,他负手而立,气势傲然疏离,如剔羽银眉下是一张精致的容颜,那双眸流露出的寒气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朝堂之上,就连三千珠帘后的九五之尊在他的面前都显得如此卑微。没有人敢去想象到若是他微微一笑,惊艳了谁家的深闺女儿。
宫阙玉阶之下,他负手缓步离去,白袂银丝擦过汉白玉瓦,殿前花落如清霜,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离去而远望,思绪被抽离,久久不能忘怀。
那一年,是龙胤二十六年,夏。
陶小夭恢复得很好,她又能翻天覆地的折腾了,自然古华派难得的安静也被她打破。“陶小夭!你给我滚出学堂!”这样的声音经常在慵懒的午后响起。
不仅如此,就连无煕殿也难逃她的魔掌。岚卿每每进屋都会觉得自己走错屋了,然后,陶小夭从一旁冲出来想吓他:“师父!”
岚卿锋利如剑芒的眼神盯着她良久良久,陶小夭被他看得发毛。
他走到书桌旁,拾起毛笔,厉声道:“当真胡闹!”
陶小夭浑身僵硬着咽下一口唾液,冷汗直冒。
可怜的陶小夭被岚卿画成大花猫,最后画完后岚卿还在陶小夭的额头上画了个桃子……他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让她到古华广场去坐着。
啧啧,陶小夭这回算是折在岚卿手中了,她想不到一代古华掌门,表面仙风道骨,实际内心阴暗,还很恶趣味。
…‘文…而关于她真实的身份也被众人知晓,但是——
…‘人…“桃子,来变个九条尾巴给我们看看啊~”
…‘书…“小夭姐姐,送我一条尾巴好不好?”
…‘屋…“如果我是一只妖,我会因为有你这个同类而感到忧伤啊。”
或者,在武学学堂上。
“接下来,我们要学习如何使用捆仙索。陶小夭过来,你来当反面教材。”
于是——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而当某些无知门派的无知人类上山闹事的时候。
“古华派你们把那只窝藏的妖孽交出来!”
某古华弟子指了指一旁道:“什么妖孽啊,你说陶小夭吗?她现在在帮教育一些低等妖兽,有事一会再说。回见了您内。”
那些无知人类看向不远处,只见陶小夭面前坐着不少稀奇古怪,还未化成人形的妖兽,他们很认真的在听陶小夭说:“不如自挂~东南枝。”
无煕殿中。
浅金色的阳光虚幻而飘渺,轻洒在躺在躺椅上假寐的岚卿身上。青玉冠,蓝白锦袍,扶摇直上的青烟缭绕在他的周身,俊美的面容仿佛天神亲笔描绘,侧面勾勒出的阴影线条唯美至极,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白色眉睫平缓的舒展开。
然而这绝世之美中又透着看清红尘的沧桑感,呼出的气息拥有岁月积淀下的沉稳和冷韧。
此时从老远就能听见陶小夭鬼哭狼嚎的声音,他从榻上坐起身望着站在门口大哭的陶小夭。
“师父……我觉得我要死掉了!”
岚卿定睛一看,发现她的裤子上染满了血迹。顿时睡意全无,穿着亵衣就跑到她身边,蹲□子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如厕的时候突然发现下面流了好多好多血,师父我是不是要死掉了啊……”
岚卿好像明白了什么。
岚卿让陶小夭把弄脏的裤子脱下来,让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并将被子给她盖好。仔细想想,今年她已经十五岁了,也到了来月事的时候了。只不过,事情来得这样突然,未免让岚卿有些手足无措。
岚卿一边洗着陶小夭弄脏的裤子,一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