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宇文万德十分吃惊,“居然连巴图也惊动了?国师现在何处?”
“已在城内,来函说,今夜子时,国师在悦来客栈恭候老爷。”
巴图国师,蒙古第一高僧禅师,是四王子扎和木的座上宾客,地位极其尊贵,没想到他会为了那件事,亲临中原!
无月之夜
“爹爹!”冷若霜回府见到冷向鹏时,满腹的委屈似乎顿时有了倾倒的地方,撒娇地扑进了父亲的怀中。
冷向鹏呵呵笑着拍着冷若霜的背,疼爱地说:“你都嫁为人妇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话虽这样说,可见到女儿却仍是心里欢喜得要命。
“爹爹,这世上只有你最疼我!”她挽着父亲的胳膊,一起进了前厅。
宇文轩向冷向鹏行了一个礼,只是这新婚第二天,他已是脸色难看,面容憔悴,一点也没有喜庆之感。
他给冷向鹏斟了一杯茶,语气不太自然,端到了他面前说:“岳父大人,请饮茶。”
冷向鹏似乎也感到了他的神色不善,有些疑惑地看着冷若霜。
她倒是很镇定,笑着拉住宇文轩的手说道:“爹爹,昨日大宴闹得太晚了,我们也困顿得很,精神也不太好。”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冰冷的眼神却直射着宇文轩,仿佛要透到他的心里去一般。
“红曦,你怎么了?”陆啸天将手在呆呆的红曦眼前晃了几下,她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护城河边柳丝轻拂,微风吹在她柔柔的发丝之上,如同温厚的手掌轻柔的抚着她。
她回过神来,将刚才飘得很远的思绪收了回来,淡淡笑道:“陆大哥,我们出来这几日,虽查到了些头绪,但这事却仍如迷雾一般。我一直在想,当日我三爹爹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说漏了什么?”
“据我三爹爹说,当日那黑衣人朝他当胸一掌,就立刻将他震得不省人事,筋脉寸断,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闭息装死。但是后来呢?三爹爹后来是怎么回到山庄的?”
对啊,当日华北安漏去了这一节没说,以他那么沉重的伤势,活命尚属不易,怎么可能自己再回到山庄呢?
“陆大哥,我们还是先回一趟山庄,找我三爹爹问个清楚,也许这里有什么我们没注意的地方。”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陆啸天肃颜起身,打算和红曦再回柳江山庄。
红曦心有触动,看着陆啸天,说:“其实,这件事与你关联不大,陆大哥,你为何还要淌这滩水?”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陆啸天独自一人从遥遥大漠前来中原,举目无亲,没有一个认识的人。直到遇见红曦,他才觉得这里的世界不再那么遥远陌生,也只有和红曦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快乐,江湖的腥风血雨也才显得没有那么可怕。因此,无论红曦要做什么,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丝毫犹豫都没有。
到了柳江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周围的林中传出阵阵的鸦声,听起来凄厉阴森。
月亮被云遮没,暗黑的夜笼罩着大地,星光微弱,忽隐忽现的罅隙间,凉风飕飕地吹入颈中。
不知为何,红曦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眼中弥漫着一层不安的情绪,心突突跳着,不由自主拉住了陆啸天的衣袖。
走进山庄,里面也是一片漆黑,几进屋子没有一处亮着灯光,好像这里已经是一个荒废了许久的宅邸一般。
陆啸天望了红曦一眼,也满是疑惑。
红曦奔到屋子里,叫着几位爹爹和四娘,但每一间屋子也都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沉寂中透着巨大的恐怖。
就只剩下密室了。
红曦打开四娘房中的密道,和陆啸天一起走了下去。
刚一进到密室,红曦便浑身被震住了,定定地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会这样?”陆啸天也是一阵茫然无措。
密室中一个人也没有,可是桌椅却全翻倒在地,几张椅子的腿都断了,桌子的一角也被极凌厉的掌风劈了下来。
华北安养伤的那张床上,被铺凌乱,人却不知所踪,这里显然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二爹爹的棋盘!”红曦一边叫着一边冲向密室的角落,铁尺二仙的棋盘碎成了两半横在地上。
“红曦……”陆啸天也感到了这里定然发生过巨变,他跟在红曦的身后,心里也是万分担忧。
“这棋盘,二爹爹从没有离过身,可现在却被人震碎了,陆大哥,他们……他们定是遭遇了不测!”
红曦此时已是心神大乱,两肩不住地耸动着。陆啸天抓住她的双手,只觉一阵潮湿冰凉,红曦的掌心不住冒着冷汗。
他握紧红曦的手,安慰道:“别急,我们到附近再去找找,也许会有发现。”
柳江山庄处于京城郊外十分偏僻之地,进庄的路可谓九曲十八弯,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
红曦和陆啸天走到附近的树丛中,这里寂静万分,哪来半点的人声。突然,红曦只觉鼻中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之气,她心头一震,便朝着香味走去,这幽香如丝如缕,虽不浓密但却别有雅趣,这香是红曦从小闻到大的气味,绝不会错。
不远处的一棵树就是这香气的来源,红曦走过去,在地上摸索着,不一会儿,她的手触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拿起来,放到鼻前闻了一下,失声喊道:“四娘!这是四娘的香囊……”
暗夜袭卷,巨变横生。
此时的红曦只觉心神恍惚,全然乱了方寸,只软软地靠在树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红曦,别急,他们未必已经出事,我们先定下心神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人会来这里找你几位爹娘的麻烦。”
“我不知道,不知道……”红曦只是簌簌掉着眼泪,此时此刻她只是担心柳江四仙会遭遇什么不测。
陆啸天扶起红曦,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再商计议。”
他拉着红曦正要离去,忽然只觉迎面一阵疾风,震得他们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红曦和陆啸天只觉太阳穴上一阵酸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沉沉晕了过去……
半夜交了子时,城中也已安静了下来,街头巷道只有鸣更的人还在。
宇文万德穿着一件平常的布衣,从后门悄悄走了出来,钻进一顶高福早已准备好的轿中。
悦来客栈是京城最大,客人最多的客栈,五湖四海,走南闯北的各色人群都会来这里住店,几乎日日都是客满。
巴图国师挑在这样的地方见面,可见他的高明。常言道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容易被人忽略,也越是容易遮掩过去。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蒙古国师会出现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又有谁能想到,堂堂的丞相会在深夜前来这里密谈?
外面是死寂一片,但悦来客栈中那些兴致高的各类人士,押镖的、贩药的、江湖杂耍的,他们聚在堂前合伙请了一个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说着故事。
这故事讲的是前朝的百鲲大将军抗金杀敌的英雄事迹,宇文万德走进去的时候,他正手舞足蹈地讲着百鲲大军如何巧布铁锁阵,将那些金兵杀得猝不及防,听客们听到精彩之处都忍不住大声喝彩,齐声叫好。
高福引着宇文万德上了楼,巴图所住的是西厢最偏的一间屋子,走进屋中,只觉烛光微弱,屋宇狭小。
“国师,委屈你了。”宇文万德拱手向屋中闭目端坐的巴图说道。
“丞相大人,闻名不如见面。请坐!”
巴图虽是蒙古人,但为了掩人耳目穿上了关西大汉的衣服,看起来倒似一个雄赳赳的过路刀客。
宇文万德坐了下来,挥手让高福站在门外等候。
“国师此次南下,是不是有极为要紧的事?不知在下能不能略尽绵力?”宇文万德干笑着看着坐如磐石的巴图。
“丞相言重,我此次约你前来便是希望你帮忙一起查找二十年前,那人留下的遗物。”
“那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啊。”宇文万德神色之间有些为难。
巴图精明的眼神直视着宇文万德的眼睛,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丞相如此能干,手下又有那么多能人异士,想必很快就会找出头绪的。四王子让我带话给丞相,这件东西,蒙古志在必得!”
“国师放心,此事在下一定尽力去办,若是有了消息,便会派人通知国师。”
“嗯。”巴图鼻中发着声响,又闭起了眼睛养神,似乎根本没把宇文万德放在眼里。
他悻悻地起身告辞,不再逗留。
回到府中,高福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国师此次来找你可是为了那事?”
宇文万德心事沉沉,他拉过高福小声问道:“看来这个巴图知道不少,只怕山鬼办的那些事他也已经知晓了。高福,那些人还没有开口吗?”
高福摇摇头,阴沉地回道:“他们仍是不肯说,要不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宇文万德摆摆手:“不,东西虽然在我们手上,可是这其中的秘密却仍在他们的掌握。这些人都不是寻常之人,严刑逼供怕是没用,我看要用点办法才是啊。”
这办法宇文万德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红曦和陆啸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头上被一堆茅草覆盖着,身子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震动着,他们的口中都被塞了核桃,说不出话,手脚也都被反绑了起来。
他们被放在一辆颠簸前行的车中,不知要被运到何处。
红曦和陆啸天对视了一眼,黑暗之中,虽不真切,但彼此的眼神却能让对方得到一阵安慰。
他们心中也是疑惑阵阵,究竟这一群出现在柳江山庄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抓走他们?还有柳江四仙的失踪是否也和他们有关?
所有的一切在这个阴沉无光的黑夜里,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撒在暗黑的大地上。
阴谋、较量,一齐上演。
偷龙转凤
这里的路崎岖难走,过了一会儿,大车停了下来。
红曦只听外面一人说道:“先把他们在这里关一晚,明天再交给主公。”
另一人道:“他们也不知是什么人,万一抓了个没用的怎么办?”
“咱们在这里守了几天了,他们既然出现在柳江山庄附近,想必和柳江四仙定有关系,先不管那么多,抓了再说。”
车上覆盖着的茅草被拿了下来,红曦抬眼望去,只见朦胧的夜色中,五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外面。还没等她看清,便被他们推下了车。
这里是郊外的一处破庙,黑衣人将他们二人赶进了庙中。红曦和陆啸天坐在角落里,而那些黑衣人则靠着门口休息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红曦见那些黑衣人似乎渐渐睡了过去,没什么声响,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她虽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但手指仍能动弹,她的一边移动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慢慢向陆啸天靠近。
这地上到处散乱着一些石块,想是庙宇年久失修,被风吹雨淋掉落、坍圮的。红曦在地上摸索着,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一块尖利的石块,她靠在陆啸天的背后,用石块慢慢帮他磨着手上的绳子,这绳子一时三刻并不容易断开,大约磨了一个时辰,陆啸天只觉手上一松,绳索豁然解开。
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小心翼翼帮红曦解开了背后的绳子,二人拿出口中塞着的核桃,轻轻喘了一口气。
红曦拿出怀里的那包迷魂散,指了指门外,陆啸天会意地点点头。
红曦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群坐着打盹的黑衣人身边,将迷魂散向他们撒去,这些人不过是二流角色,奉命守在山庄附近,内力本就不高,几人很快就晕了过去。只有其中一人,并没有睡熟,听到了红曦和陆啸天发出的动静惊醒了过来,迷魂散刚洒出来,他便忙掩上了口鼻,因此才没中招。
陆啸天大喊一声:“快走!”拉着红曦便往庙外直奔,而那人也紧追不舍。红曦学过移形换影,本可以走得很快,只是拉着陆啸天没办法施展,那人紧随其后,却始终还是差着一截距离。
黑衣人突然从袖中发出了三只飞镖,直向红曦背上飞去,陆啸天听见声音,向后望去,忙伸出手臂,替红曦挡住了这向她袭来的飞镖,而他自己的手臂上却血流如注,三支镖深深地插入了臂中。
红曦大吃一惊,心里又急又怒,捡起地上的石子加上内力就向那人打去,石子正打在他脚上曲池穴中,那人双脚一麻,便瘫软在地。红曦将陆啸天扶在一边,跑到那个黑衣人跟前,一把拉下了面巾,掐着他的脖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抓我们去哪?”
那黑衣人见被她拿住已无法脱身,其他的事他也分毫不能透露,他闭着双眼,屏着呼吸,突然之间口中一动,汩汩鲜血便流了出来,顿时倒地而亡。
红曦原本只是想威吓他说出事情的原委,谁料他竟咬舌自尽,令红曦大骇不已。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向那黑衣人的腰际摸去。这黑衣人的身上果然也有一块乌木牙牌,上刻“祁山”二字。
她忙跑回陆啸天的身边,他的手臂还在流血,红曦将三支镖拔出,掏出自己的手巾给他包扎了起来。
她十分歉疚地说道:“陆大哥,你怎么这么傻,这镖本来是要打我的……”
“红曦,我没事……”陆啸天的嘴唇有些泛白,但仍是打起了精神,“不过是点小伤,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那些人要是醒了追了来就糟了。”
“恩。”红曦点点头,将陆啸天扶起,只要在天亮之前,他们能够回到京城,那就暂时不会有事了。
天渐渐亮了,二人回到城中找了一间小客栈住了下来。红曦找了一些伤药,给他敷上。好在这镖上并没有毒,因此并不太要紧。
红曦拿出在黑衣人腰间搜出的那块牙牌,给陆啸天看,说道:“陆大哥,你瞧,这是刚才我在那人身上搜到的,和你在丞相府门口捡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陆啸天接过端详,点头道:“不错,果然是一样的。这群埋伏在山庄附近的人,看来和宇文丞相大有关联。”
“那我爹爹和四娘可能也是被他们抓走的,只是我不明白,爹爹们都是方外之人,又怎么会和宇文万德扯上关系?”
陆啸天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四位前辈很有可能就关在丞相府中。”他顿了一顿,瞧着红曦凝重的脸色,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红曦站起身,想了想,将身边的短笛拿了出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这笛声清脆嘹亮,悠扬渺远,她吹了一阵,将笛子放下,闭目侧耳倾听,过不一会儿,不远处也幽幽地传来一阵笛声,只是这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似乎隔过了许多地方才传出的。
红曦的眼眉亮了起来,朝陆啸天喊道:“他们就在城里!”
“丞相府!”二人同时喊道。
红曦曾去过丞相府,那里地方又大,且屋舍众多。若是宇文万德捉了柳江四仙,也定是关押在了极隐秘的地方,肯定不易找到。
丞相府的确院大房多。
这一日,宇文轩前去校场练兵,冷若霜闲来无事便在府中随处走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宇文轩的书房之中。
她推门进去,这间房是他平时读书之处。自宇文轩和冷若霜成亲以来,他几乎每日都在书房中通宵达旦地读书,很少回卧房。'奇+书+网'冷若霜走了进去,这里倒是清幽雅致,书桌上堆放着一些他平时阅读的书籍。
冷若霜走了过去,拿起其中的几本,随手翻看了起来。
门外正打算进来收拾的文全瞧见了,忙喊道:“夫人,公子吩咐过,这桌上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冷若霜眉头一蹙,粉脸一沉,说道:“我又不是其他人,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文全有些为难,嗫嚅道:“公子的习惯便是如此,若是他回来发现桌上的东西被人弄乱了,定会责怪小人的。”
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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