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霜眼神之中似乎深藏着愤恨,她慢慢走进宇文万德的身前,小声地凑过去一字一顿地说道:“爹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毒死的!”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齿缝中咬碎了吐出来的
“哦?竟有这事?”宇文万德假装惊奇地问道,“是什么人给冷将军下的毒?”
“是红曦……”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吐出了这个名字,“她夺走我的相公,害死我的爹爹,此仇此恨,我定要报还!”
宇文万德的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只是他掩藏的那么好,没有人会发现。他原本还在担心冷若霜会怀疑到他的身上,还想好了应对之策,可谁料,红曦不知不觉却当上了这替罪羊。
宇文万德拍拍冷若霜的肩头,抚慰道:“孩子,你别太伤心了,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站在远处的红曦躲在人群之中凝视着屋子里的情形,她始终觉得冷向鹏的死定是和宇文万德有关。
“红曦,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拜过冷将军也算是尽了这份情谊了,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宇文轩拉着红曦的手,轻声说道。
护城河边,红曦的手轻轻抚着那柄古铜制成的刀鞘,不由想起了陆啸天。他现在应该身在衡山跟着明灭大师学艺,这些时日未见,只是不知他是否一切都还安好。离别之时,她曾说,大哥的救命恩情她定当报答,如今,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这柄刀鞘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宇文轩凝视着她的侧脸,也随着她的出神而飘飞了思绪。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下定了决心般郑重地对宇文轩说道:“公子,我要回衡山。”她举起刀鞘,“这是陆大哥的东西,冷将军临终前托付我一定要交到他的手中。”
“好。”宇文轩没有半分犹豫,“那我陪你去,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红曦回首望向他,虽是严寒袭人,但只要有他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他就仿佛她的天空一般,只要抬起头,他就会在那里。
有一句话她一直没有说出口,可是在心里却已不知说了多少回。
宇文轩,这一世能够遇见你,是我最美的缘分。
她微微颔首,言道:“只是在去衡山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冷将军死的蹊跷,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宇文万德有关系,离开京城之前,我要去一次丞相府。”
宇文轩神色微动,表情也不由地凝重起来,他其实与红曦是一般心思,只是……只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此事真的是父亲所为。
“不,红曦,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毕竟他是我爹,若是有什么事,他不会太难为我,你就在客栈等我。”
宇文轩了解父亲的脾气,若是红曦以身涉险,被宇文万德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上次英雄大会之后,宇文万德总是心有余悸,他在府中加派了人手,以防再生意外。
宇文轩知道家里的佣人李妈每天晚上都会在后门口放上一些给野猫吃的剩饭剩菜,他便守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大约到了戌时,后门“嘎吱”一声开了,李妈果然端着一个饭盆从里面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你们这些小东西,天寒地冻的也没个人疼,还是我老婆子待你们最好啊……”
宇文轩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亲切地喊道:“李妈!”
她先是一惊,手中的盆子差一点摔了下来,待定睛一看是宇文轩时才笑道:“原来是公子啊,好一阵没在府中看到你,你怎么不走大门,绕到后门来了?”
宇文轩嘿嘿笑道:“只因前一阵我惹父亲生气了,怕他知道我回来,心里又添不快。可我心里也着实惦记着他,就想进去看望一下他。”
“原来是这样……”李妈也是做母亲的人,听宇文轩这般说道,忙说,“那公子赶紧进去吧,这屋外寒风瑟瑟,可冷得很啊。”
宇文轩谢了一声,便窜进了府中,冷风嗖嗖地刮着,打在屋顶瓦楞上发出悚人的声响。宇文万德的书房中亮着灯火,隐隐约约似乎瞧见里面站着两个人影。
宇文轩悄悄走过去,只听里面正在说着什么。
宇文万德语气之中似乎颇为高兴,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蔡副将,你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功劳老夫不会忘记的!”
原来房内之人是镇南军副将蔡桓,他深夜秘访丞相府邸,不知所为何事?宇文轩不自觉地更凑近了些窗户,想要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蔡桓说道:“丞相如今大权在握,我等自然唯丞相马首是瞻。有了镇南军的兵符,我等二十万大军都听从丞相差遣,朝中上下再无人能与丞相争锋!”
宇文万德不由有些得意忘形,哈哈笑了起来,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他一直自负有经世之才,可却偏偏只能屈于人下,他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独揽大权的目的还不惜投靠于蒙古四皇子,借此损折冷向鹏的实力。
此时此刻,拿到镇南军兵符的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一种满足之感,这个天下,终于是他的了!
“明日一早,请丞相持兵符前往北门军营大帐,号令三军!”
“好!蔡将军,你先请回,这大将军之位除你之外老夫不会再考虑别人,你就放心吧!”
宇文轩在门外听着这番对话,双眉不由蹙了起来。冷向鹏在世时最信任的就是蔡桓,可谁料人走茶凉,他竟是这般背信弃义,将镇南大军双手拱上,若然如此,便就像他所说的,朝廷上下再无一人能阻止父亲的野心。
他越想越是心惊胆战,退在一旁,看着蔡桓从房门中走了出来,宇文万德将他送走之后,便关好了书房的门,也径自回房去了。
眼看着父亲越走越远,宇文轩从暗处走了出来,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房内烛火已经熄灭,只能借着屋外隐约的月光带来微微的光线。宇文轩只见在父亲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只精致的楠木盒子,他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镇南军的兵符,他微一犹豫,便将兵符放在了怀中,小心将盒子盖好,再又放回了远处。
他赶紧走出书房,将门关上,想再到南边的库房里去查探有没有冷向鹏死的线索。可正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的声音,不由心中一惊,此时想要再回书房之中已是来不及,周围也无可藏身之处,情急之下,宇文轩只能跳进身旁的池塘中,潜到水塘之下。
宇文万德虽走了不远,但他一向心思细密,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走回了书房,用一把大锁将房门锁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确保无异才又放心地走了。
他这一来一去虽时间虽短,可在宇文轩看来却格外漫长。冬日本就严寒,这池塘之中的水更是刺骨的寒冷,他潜在塘底,只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被针扎一般,先是根根锥心地疼,到后来便觉得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有一瞬间,他几乎要觉得自己就要被冻死在这池塘底下了……
过了好久,他才颤抖着微微探出水面,确定周围无人之后,他慢慢爬起了身,走了上来。此时他浑身都湿淋淋的,牙齿格格上下打着颤,因为天气寒冷,头发上的水都凝结成了颗颗的冰珠。
宇文轩摸了下怀中,好在兵符没丢,他不敢再逗留,走到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好在他熟悉丞相府地形,并没有惊动守夜站岗的士兵,只是他寒冷难耐,几乎快要成不过去了。
红曦正焦急地在客栈中等着宇文轩,他去了那么久,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越是心焦便越会胡思乱想,红曦绞着十根手指,心里直后悔没有和他一起前去。
宇文轩推门走进客栈的时候,着实把红曦吓了一大跳,他看起来脸色苍白,双唇泛紫,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
红曦忙迎上去,握住他冰冷的手,急道:“公子,你怎么冻成这样?快坐下来,我给你取个暖炉过来……”
宇文轩拉住红曦,格格抖着说道:“来……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不行!”红曦看着宇文轩这个样子,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这罪的好,“你这样子怎么走……她的手掌紧紧握住他冰冻的双手,即使只是微弱的温热,她也要传递给他。
“红曦……你听我说……必须,必须马上走……等天亮了……就……就来不及了……”
他虽整个身子震颤不已,可神色却异常坚决。红曦不再坚持,她知道宇文轩必有自己的道理,便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赶忙收拾好了东西,让小二雇了辆马车连夜出城。
夜色苍茫,马蹄声急,宇文轩坐在马车之中只觉身子越来越冷。红曦抱着他,尽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的身体,原来,当自己心爱的人遭受痛楚的时候,那种感受真是恨不得以身而代。
马车行驶了一阵,慢慢地已经出了京城,到了近郊,驾车的车夫只愿送到这儿,便要回城。
红曦扶着宇文轩下了马车,给了车夫车钱,他便疾驰而去了。这里是一片密林,再过去就是条江,红曦想先在这附近休息片刻,待到天亮,便可以到江边去寻船渡江。
附近有个山洞,红曦扶着宇文轩走了进去,他似乎有些昏迷,口里只叫着“红曦,红曦……”她心中一恸,握着宇文轩的手,柔声道:“公子,我在。”
宇文轩受了寒冻,再加上奔波了大半夜,红曦摸着他的额头只觉得一阵滚烫,她在宇文轩耳边轻声道:“我去捡些树枝生个火,你等我。”
她转身走出了山洞,四更的天迷迷蒙蒙,黑暗中透着阵阵寒意,红曦的心不由打了个颤,她一边捡着地上的树枝,一边心里觉得隐隐不安,总觉得身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跟着她。
她站定身子,正想回头,却突然只觉一阵眩晕,有人用一块带着迷药的帕子蒙上了她的口鼻。红曦的身子顿时酸软无力,倒了下去。她整个人只觉麻麻的不能动弹,脑中仅存着一点的知觉,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是一片黑暗。
恍恍之间,只觉有人给她吞下了一颗药丸,这药辛辣无比,吞到腹中顿感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烧了起来。
那人又用麻绳将她整个人捆了起来,拖到了一张竹筏之上。红曦想要开口叫唤,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觉被越拖越远,扑通一声,整个人和筏子便到了江面上。
耳边是潺潺的水声,红曦浮在水面上,感觉着江水不断地将她向前推动,她无力挣扎反抗,只觉得这夜的阴霾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从山洞出来的时候,她对宇文轩说,你等我。
他怎会知道她竟一去再也回不来了,只留他一人在洞中独自寒冷。
公子……
红曦只觉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她再也没有了意识,昏了过去,最后留有意识的那一刹那,她的眼角之处,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生死相别离
“公子,是我……”迷迷蒙蒙之间,宇文轩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晃动着一个人影,她身着红衣,温婉窈窕。
洞中生起了一堆火,温热的暖意慢慢地笼罩了过来。她素手纤纤,轻轻抚上了宇文轩的脸颊,虽在病中,可他的面容仍是这般清峻,令她不由自主心神恍惚。
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骑在白马之上,英气十足。那个时候起,她就被这端方如玉的翩翩公子吸引住了,想要一世一生都和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她的手抚到他的下颚之上,宇文轩轻轻地握住了它,柔声唤道:“红曦,我冷……”
她的身体靠了过来,贴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环抱着他:“公子,我抱着你,还冷吗?”
宇文轩只觉怀中软玉温香,一阵诱人的少女体香扑鼻而来,他不由觉得身上燥热难耐,再也禁不住这般诱惑,迷蒙着双眼吻上了她的樱唇。
他吻得那样深醉,在他爱上红曦的那一刻,他就曾这样地渴望着这一刻,她的心,她的人都是他的,只属于他宇文轩一个人的!
她白玉般的两条手臂缠上了他的双肩,她的头轻轻靠在宇文轩□的胸膛之上,柔软的发丝撩拨着他再也无法抑制的□。
他狂热地吻着她,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座城池,他要把对她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其间。
她滚烫的身体紧贴着宇文轩,一点一点将彻骨的寒意统统去掉。
当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只觉一阵疼痛,轻轻地呻吟着,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那个一直深深爱着的人,用这样的方式带给她永世难忘生命的印记。
他紧紧抱着身下这个用着全部的身心爱着的女子,她的身体给了他寒夜之中最大的暖意。
红曦……
宇文轩轻唤着这个在唇齿间反复回转了千百次的名字,他低低唤着,沉吟在喉间,这个印在心际、刻入骨髓的名字,是他一生一世都想要永远守候的宿命……
这一夜,情不自禁,芙蓉帐暖,春宵绵绵只觉时日短。待到宇文轩沉沉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时分。林中鸟儿啼鸣,一缕暖融融的日光照进了洞中,柔柔洒在他的眼眸之上,侧过脸去身旁的女子甜甜睡在他的怀中,轻柔的发丝散开拂在他的胸膛之上。
宇文轩眼眸如水,忘情地看着她,禁不住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她嘤嘤醒转,也凝视着宇文轩,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宇文轩的目光从她的脸颊一直停留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突然之间,宇文轩仿佛触电一般呆呆地怔住了,两眼盯着她颈前雪白的肌肤却发不出一点声来。
“公子……”那女子轻声唤道。
宇文轩听着这一声“公子”,又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天崩地裂的感觉,他缠绵悱恻的一晚,他爱意倾注的一晚,可又怎会料到全是情意他付?
“你……你不是……红曦……”宇文轩的声音发出悲怆凄厉的颤声,他推开身旁的女子,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那女子也站起了身,幽幽说道:“原来,你还是认了出来……”
“冷若霜,为什么会是你?我明明是和红曦在一起的,她人在哪里?”
冷若霜挑起嘴角轻蔑地一笑:“她?相公,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只怕今生今世你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宇文轩冲到她面前,狠狠抓住她的双肩,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冷若霜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昨夜辗转悱恻的温柔已全然消失不见,眼前的他只有焦急,只有恨。
她好嫉妒,又好心疼。昨晚冷若霜本该在将军府守灵,但她想起自己的一些随身衣服还在丞相府中,便回府去取,可谁知却会在那里见到浑身是水,匆匆离开的宇文轩,她一时好奇,便悄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这林中。
她看着宇文轩心急如焚的眼神,突然轻蔑地笑了起来:“公子,难道昨晚你我温存之时,你真的没有一点欢愉?”
宇文轩又气又悔:“我以为……我只以为……你是红曦……”
他不敢再抬头看她,只是懊恼地低着头,重重喘着气。
冷若霜走近他的身旁,捧起宇文轩的脸,她目光似水,再没有一丝的戾气,她柔声说道:“相公,我们本就是夫妻,你又何必执于一念?我只愿今生陪伴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
她语声绵绵,情致婉约,有那么一瞬,连宇文轩都恍惚这是不是曾经认识的那个冷若霜?他回过神来,坚定地摇头道:“不行,我要去找红曦,她究竟在哪里?”
冷若霜何尝这样闻言软语、低声下气过?她听宇文轩仍是如此执着,退后了一步,冷冷道:“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她已经死了!”
宇文轩大骇,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吼道:“是你害死了她?”
“不错!”冷若霜也并不害怕,如今她孑然一人,又有何惧?“她服了我的白水断肠丸,此时一定肠穿肚烂而亡了!”
“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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