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天,她如何还能再去做那种事情?
陈铭墨并没有等她的答案,神态自若的吃了药,喝了水,走到椅子前坐下才抬眸看她,虽是笑着却让人觉得阴冷,“怎么,不愿意?”
顾九思默认,她确实不愿意。
“你去看看我刚才写得字。”
顾九思往书桌前走近了几步,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并不认识那个字,只是本能的觉得那个字不吉利。
陈铭墨的声音很快响起,“那是甲骨文的‘死’字,我最近才发现甲骨文其实很有意思。左边是一个躺着的尸首,右边则跪着一个人,表示对死者的哀悼。一个人‘死’了,留下一具尸首,而活着的人,面对尸骨,陷入沉思。人大抵都是如此,只有亲人死了,才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顾九思明白陈铭墨话里的意思,只是她被威胁久了,心里有些麻木,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她本就话少,在陈铭墨面前更甚,所以陈铭墨并不等她的回答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因为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心而早已忘了自己来陈家的目的?既然你不愿意,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我能找到一个顾九思,也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你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愿意去做!还是说你觉得现在陈慕白会为你撑腰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顾九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慕白知道了当年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他还会不会喜欢你?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可以抹得一干二净,也可以让它重新出现。到时候大白于天下你觉得你自己配得上他吗?陈慕白逢场作戏的本事你还没见识够吗?一切都是假象,你是假的,陈慕白也是假的,别让所谓的爱情害了你和你父亲。”
顾九思猛地抬头看着陈铭墨,眼中带着恐惧和愤怒,当年在美国发生的一切……
她脑中不断闪过陈慕白曾经问过她的那些问题。
“顾九思,有些事我一直很好奇,你上次说你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那在你离开美国之后,来陈家之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你的右手怎么那么凉?”
“你以前生过什么重病吗?医生说你的免疫系统受过重创。”
顾九思认命的闭上眼睛,顾九思啊顾九思,你果然又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陈铭墨大概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了解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便没有再步步逼近,“前段时间我就当你是生病昏了头了,以后不要再犯,你要记清楚,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顾九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等她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到小院门口,陈慕白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她。
春天的夜里,微风拂过,漫天都是粉色的花瓣,他一身浅色休闲装站在树下,眸中清亮不减,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尾的那颗桃花痣越发的春色无边,她忽然明白,桃花痣招桃花劫,招的是她的劫。
顾九思站在小院门口,怎么都挪不动脚步,她有种预感,他站在墙内,她站在墙外,他们这辈子,大概也只能是这个距离了。
顾九思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垂下眼帘,轻声叫了一声,“慕少。”
谦卑而恭敬。
陈慕白有多敏感,他几乎在下一秒就意识到了顾九思的异常,他们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站在对立面的日子里。
可是他什么都没问,没问她去哪儿了,没问她陈铭墨跟她说了什么。
他只是缓步走过来,站定之后去牵她的手,故作轻松的问,“汤好喝吗?”
顾九思很快躲闪开来,带着明显的疏离,陈慕白收回孤零零的手,脸上的笑意也减了几分,“你有话想要跟我说?”
如果陈铭墨为难了你或者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有”,顾九思扬起头,唇边绽放出一抹笑容,淡漠而倔强,“之前可能是我病着,容易对人产生依赖,现在我好了,就没必要了。慕少和我,还是保持点距离,对大家都好。”
她一口一个‘慕少’,陈慕白一下子就明白了,看着顾九思半天,一双眸子狭长冷清,嘴角却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九小姐说得是。”
陈慕白似乎气得不轻,呼吸都粗浊起来,“既然某人认为没必要,那我就不用再委曲求全的和舒画虚与委蛇了,某人自己看着办吧!”
顾九思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笑容用力的加深了几分,“我的事情就不劳慕少费心了。”
原来他们都变了,原来他们都还没有变。陈慕白还是那个陈慕白,顾九思还是那个顾九思,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人,他们都是最现实的人,都可以在一瞬间回到最原始的武装状态,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舒画此刻正坐在家里掉眼泪,舒父舒母坐在一旁神色复杂。
段景臻递了张纸巾过去,“出门前我不是叮嘱你,要收起脾气,要恭谦有礼,你怎么又弄成这样回来?”
舒画也委屈得紧,“我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的了!他还想让我怎么样?”
段景熙坐在舒画对面,面无表情,“你以为陈家是那么好嫁的,陈家哪个是善人?受得了就继续受,受不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在段景熙看来,陈慕白的水本来就深,哪里是舒画可以驾驭的,更何况他对顾九思……段景熙亲眼看到的,那样的情真意切,他不会看错。
段景臻和丈夫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舒画立刻跳了起来,“我不放手!凭什么让我放弃,白白便宜了那个顾九思!”
段景熙听到那个名字忽然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眼角一跳,一颗心没预兆的颤了一下,这种反应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已经刻意把顾九思从他的生活中隔离出去了,怎么还会这样?
段景臻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顾九思?”
段景熙脸上还是一派清明,“不要说别人!就算没有她,陈慕白也不会喜欢你!”
段景熙今天就是过来探望一下自己的姐姐,没想到日子没挑好,偏偏遇上这种事。
舒画越来越不满,“我怎么了?爸!妈!你们看!舅舅总是向着别人!你们还说他会帮我!”
段景臻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舒父心领神会,很快站起来,“舒画啊,跟我来一下书房。”
客厅里只剩下姐弟两个时,段景臻才又问了一遍,“顾九思是……,这个名字好像听舒画提起过。”
段景熙从小受其父影响,耳熏目染,骨子里还是极正派的,即便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他也不会恶意的去重伤她,更没想过撮合陈慕白和舒画,这样就可以得到顾九思,他那天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气陈慕白。
段景熙知道他不说,她也会去查,索性由他说了,“就是上次你问过的那个女孩子,她不是什么坏人。”
段景臻想了起来,上次他也是这么回答自己的,说顾九思不是什么坏人。
段景臻又问了一句,“那她和陈慕白?”
“她和陈慕白的事情,我没求证过,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段景熙忽然有些烦躁,“你们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需要这么委曲求全非要嫁给陈慕白?”
段景臻不再说话,看了他许久,忽然开口问,“你喜欢那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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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姗《我就顺便爱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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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段景熙从舒家出来以后没有马上上车;而是靠在车边出神。
春风乍起;浅色风衣随风飘扬,温文尔雅的男人,衣袂飘飘;大抵男人到了这个岁数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男人;褪去青涩与锋芒毕露;成熟得内敛;含蓄得张扬;风度翩翩;无关容颜,无关色。
秘书从车上下来,段景熙转过头;目光沉静;“有烟吗?”
秘书立刻把烟和火递过去,段景熙接过来娴熟的点上,吸了几口,又开始出神。
在秘书眼里,段景熙家世好,人品好,生活作风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是他跟着段景熙以来第一次见他抽烟,他有些不安,“外长,您怎么了?”
“没什么”,段景熙食指和拇指捏着烟举到半空中,眯着眼睛盯着看了许久,又吸了一口才扔到脚边踩灭,“太久没碰,快忘了是什么滋味了。”
不知道为什么,秘书忽然觉得段景熙说的不是香烟,而是……女人?禁/欲多年的自律男开始思/春了?
秘书一脸惊悚的看着段景熙打开车门上车,半天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上车。
上了车段景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把手里的一张红色喜帖递给秘书,“记得到时候提醒我出席,对了,再替我挑份礼物。”
过了会儿又嘱咐了一句,“用点心,毕竟段家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喜事了。”
段景熙口中的喜事是指陈慕晓家小公主的满月酒。刚才段景臻把喜帖拿给他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可眼底却隐隐涌动着什么,他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吗,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种大型的集会活动,一堆男男女女看似光鲜亮丽,觥筹交错,其实最是无聊。陈慕白因为和陈慕晓关系还算不错,才勉为其难的出席。陈慕白最是孤高清冷,兼顾目中无人,自然没有人敢上前去和他寒暄,溜须拍马更是省了,他所站着的地方,方圆三米之内,一片清净。唐恪经过一轮虚伪的互相吹捧之后实在扛不住,过来投奔他。
唐恪看他无精打采的,便撸了撸袖子逗他开心,“来,本少爷用独家绝学帮你看看你未来的夫人还是不是原装的。”
舒画算是主人家,来得比较早,陈慕白并没有和她一起出现,可很多人早把他们看成了一对。陈慕白现在也懒得应付她,懒懒的垂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你无不无聊?”
唐恪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出现的地方,很快便聚集了一群纨绔子弟。唐恪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不停的猜测哪个女人还是雏儿,哪个不是。
“哟,李家这位爷艳福不浅呀,怀里那个还是!哎,他怎么还不上手呢,是不是不行了呀?”
“哈哈哈……你这张嘴太损了!”
“啧啧,这个不行,这个已经开过封了。”
……
一堆人嘻嘻哈哈了半天,有人表示怀疑,“玉面狐狸,你瞎说的吧!”
唐恪皱着眉,“嘶,你说这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知道什么叫眉心未散吗?雏儿的眉毛是轻柔地平贴在眉骨附近的皮肤上面,眉根不乱,而且不会竖立起来。开了封的女人嘛,眉毛则是离开了眉骨的皮肤,向空中怒放着,就像雨露之滋润的花草一样,自己看是不是?”
忽然有人往旁边指了指,“那个呢?”
唐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僵住,转头看了眼陈慕白。他因为顾九思是在陈慕白手上吃过亏的,这次哪里还敢再多嘴。
偏偏那人还不自知,揪着唐恪不放,“咦,怎么不说话?”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胡闹的陈慕白忽然开口,声线清冷而戏谑,“我前段时间看了篇文章,说是非处女会丧失其原有的纯洁的基因,这种改变为永久性。女性在性/交以后,如果让男性的精/液进入子/宫,子/宫会分泌一种液体,为精/子提供能量,并让其在子/宫内存活1…3天,来延长其与卵/子结合的机会。并且,会杀死一部分活力差的精/子,达到优生的目的。但是,就是这种分泌物,把精/子分解以后,吸收了精/子的部分基因,并保存了起来。这种保存,是永久性的,而且,会遗传给女性的后代,无法剔除。这个研究结果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只有处女,才有纯洁的基因,才能生出所谓的纯粹属于一个男人的后代。秦少,我记得尊夫人嫁给你的时候,可是……,所以……对了,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呢!”
刚才还聒噪的男人此刻脸色黑如锅底,一群人憋着笑,唐恪更是双肩不断抖动,这绿帽子戴的可真是……
不远处正在和陈慕晓说话的顾九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什么,这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送给她吧。”
鎏彩描金盒,古老沉香的木料,面上是典雅的纹路,描金绘彩,只是盒子看上去便已是华丽妖娆。
陈慕晓身边站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的就是今天的主角,陈慕晓已为人母,丰腴不少,却更有了女人的韵味,转头看了顾九思一眼,接过盒子来打开看了看,然后搭着顾九思的肩膀半开玩笑半是审问的开口,“哎,顾九思,你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别欺负我没见识,这玩意儿可流到海外好多年了,这玉佩本是一对,另外一只可还在博物馆里供着呢,那可是价值连城,不是谁都能弄到的。”
这玉佩是顾九思从她父亲手中出师之后第一次上赌桌赢回来的,她不过想送个好运气给这个孩子,哪里晓得那么巧陈慕晓竟然认得。
她干笑着,“哈哈,我不是在国外呆过吗,这种东西只要你有钱,黑市上多得是。好了,快收起来。”
陈慕晓自然是不信的,笑了笑也没多问,摇了摇手里的盒子,“谢了。”
说完特意抱着孩子给顾九思看,顾九思伸手逗弄了几下,孩子便咧着嘴笑了起来。
陈慕晓一脸惊喜,“她喜欢你,别人怎么逗她都不笑的,你抱抱她。”
顾九思傻了,“我……我不会。”
孩子小小软软的,顾九思实在不敢下手。
陈慕晓倒是不在意,“没关系,我教你,别人想抱我还不让呢。接着,托着她的后背,再扶着点儿脖子,可以了。”
两个角落里,两个男人同时关注着这一角。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粉团,动作有些僵硬,脸上带着那样的笑意,温暖柔和,眼睛里清澈干净,让人的心都不自觉的跟着柔软起来。
陈慕白忽然想起那个飘雪的温泉庄,顾九思,为什么你经历了那么多,可眼睛还是那么干净,干净的像那天落进泉水里的雪。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不期而遇,陈慕白勾唇笑了一下,隔着空气遥遥向远处的段景熙举杯致意,段景熙亦是笑着回敬,然后低头去抿酒。
陈慕白看到段景熙低下头去,便把已经慢慢举到嘴边的酒杯又撤了回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眸子倏地变得出奇的孤高冷傲。
人群散去,唐恪似乎也不再是那个风流少爷,拿手肘碰了碰陈慕白,环视着整个宴会厅状似无意的提起,“说真的,顾九思在这里,当真算是出挑的。”
陈慕白远远看着,缓缓开口,“何须浅碧青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唐恪听了挑眉看了他一眼。
后来孩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陈慕晓便让人抱着去睡觉,拉着顾九思又往角落里走了走。
“哎,你和他……又怎么了?”边说边示意顾九思看某个方向。
顾九思知道谁站在那边,头都没敢抬,盯着手里的酒杯,“没怎么,他是少爷,我怎么敢和他怎么。”
陈慕晓立刻笑起来,“看吧看吧,都这种语气了,还没怎么。因为舒画啊?”
顾九思摇了摇头。
陈慕晓拍拍她的肩,“我跟你说过,你每次为了保护自己就把人推得远远的,这样不好。”
顾九思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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