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金樽对?童心有忌 @地呢猫,你懂得……()
陆承廷嘴角一抽,瞪了三娘子一眼,视线中透出了耐人寻味的深意:什么意思,想找茬?
三娘子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只差认真点一下头了:是啊,二爷为人父为人夫,怎能光看戏不上场。
“咳……”实在是站着太尴尬,陆承廷佯装轻咳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哥儿昨日是不是冲撞你了?”
“看来二爷的耳报神办事不严,二爷以后还是换个人传话吧。”三娘子来了火气,说话就不那么动听了。“昱哥儿若昨晚只是冲撞了我,那就是小事,小孩子闹脾气也是常有的,我即便没有生养过,看也是看惯了的。”这句话,三娘子是说给宋姨娘听的。
见宋姨娘忽然就低下了头,三娘子在心里冷笑一声继续道,“可昱哥儿昨晚反手就给了单妈妈一个嘴巴,二爷,动嘴和动手,我以为,这可是有区别的。”
“夫人……”单妈妈当不起这样的前锋。她心里太清楚了,昨天晚上,当着她的面,三娘子对昱哥儿这个耳光是只字未提的,可现在一开头三娘子就把她带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准备好的。
可三娘子转头就看了单妈妈一眼,单妈妈便立刻噤若寒蝉了。
“是,昱哥儿可以是无心,但无心之罪也要罚,二爷可以去问问哥儿,又或者昨儿在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大家都听到了,我和哥儿说,只要哥儿道歉,这事儿就翻篇了,可哥儿低不下这个头,不仅不乐意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是哪儿,堂堂的靖安侯府,哥儿的教养竟还比不上我们寒门许氏一族?在我们家,打小,不管是谁犯了错,大哥哥也好,我也好,妹妹也罢,母亲一声令下,我们谁都不敢反抗,是错了就要认,认了就要改,这个就是亲威之理,二爷难道不知道吗?”
见陆承廷此时此刻脸上已笑意全无,三娘子知道她已经狠狠的踩到了陆承廷的底线,便见好就收的转而看向了开始瑟瑟发抖的宋姨娘道,“姨娘护主心切我能明白,可是姨娘好歹也是长辈,比昱哥儿更能明辨是非,姨娘若只是一味的偏袒,到头来只会害了哥儿。”
单妈妈静静的站在三娘子的身旁,本来还想着到底事关自己,她或许应该站出来出个声儿缓和一下屋子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是一听三娘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单妈妈顿时就收回了念头。
三娘子和宋姨娘说“护主心切”而非“护子心切”。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三娘子,是个厉害清楚的,宋姨娘是彻底小瞧了她了。
一个敬茶的闹剧,终于在陆承廷夫妻并肩出门要去霁月斋给老夫人请安的当下才收了场。
三个姨娘退出屋子的时候,脸上神色自然千差万别。宋姨娘是一如既往的抹着清泪红着眼睛出去的。秋姨娘则眉头深锁,低垂着脑袋,活像做贼的怕被人逮到的模样,而顾姨娘,依然穿的花枝招展,依然的玲珑心巧,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和单妈妈她们打了个招呼,那笑容,三娘子看得出,是打从心底的愉悦而显的。
待三个姨娘走了以后,夫妻俩也出了园子,春染沐晨,朝雾翻腾,各屋的小厨房已生起了灶火,袅袅炊烟破囱而出,瞬间和周围那些稀薄未散的雾气融在了一块儿,左右难辨。
春露清甜。花香隐隐,三娘子一扫刚才在屋子里的那股子浊气,当下不由就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顿时只觉心旷神怡,令人舒爽不已。
“一大早就吵架,一会儿去母亲那里多吃点。补补气。”可冷不丁的,陆承廷那压着嗓子的声音就顺着周遭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入了三娘子的耳中。
三娘子没想到陆承廷会先和自己说话,毕竟刚才出院子的时候,他那张俊脸沉得都快黑成包公了,她顺势就吓了一跳,连忙碎步闪到了一旁,扯了嘴角干笑道,“夫君先走。”
“你……”陆承廷心里是有气的,可也是五味杂陈一时半刻理不清思绪的,“昱哥儿出生以后,宣岚的身子就不大好了,也是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药吃了却补不进筋骨里去,宣岚知道自己定是活不到昱哥儿长大成人了,那两年对这个孩子就是极宠的。”
三娘子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提起宣岚,脚下步子不由就慢了一拍。
“宋姨娘是宣岚的陪嫁,好像也是宣岚千挑万选的人,之前也是良籍出身的。后来父亲犯了罪,进了教坊司,宣岚……当她是妹妹,两人感情很好。宣岚走了以后,母亲本来想把昱哥儿带过去养在跟前的,可是昱哥儿不肯。哭闹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由宋姨娘带回来了。”
“可我听单妈妈说,昱哥儿是单住一间的,没有住在闻雨轩里啊?”三娘子问。
“是单住的,不过是挨着闻雨轩的……”
三娘子了然,那也就是说还是住在一起的,“其实这样不好。”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直言道,“到底是尊卑有别的,姨娘再亲,那也只是姨娘,可昱哥儿却是二爷的嫡长子。我们家。别说是姨娘了,就是我们做妹妹的,闲来无事想让大哥哥偷懒陪我们玩一刻钟,母亲都是要不高兴的。”
三娘子这说的是大实话,秦氏纵使有不好的地方,可是对许世嘉的管教。却是一等一的尽责。
所以俗话有云,宁可死了富贵爹,也不能没了要饭娘。这句话套在昱哥儿身上,正好。
管教哥儿姐儿的事,虽然是爹妈一起要担当的,但在孩子小的时候。母亲要操心的事儿远远比父亲要多的多。
可是,桃花坞的女主人没了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屋子里的琐事能做主的没几人,三娘子可以想象,陆承廷忙于政务。时不时就留宿宫中,只要昱哥儿没病没痛没闹出人命,那平常管教他的多半就是宋姨娘了。
可……老夫人真能放心吗?
三娘子能想明白陆承廷这条线,却想不通老夫人这条线。
昱哥儿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子,孙子没了娘,按说隔代亦亲。长辈都会舍不得的,更何况,世子爷那里孩子还没个影儿呢,如果三娘子没猜错的话,昱哥儿就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呢。堂堂侯府的嫡长孙,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姨娘带着,这话,好像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吧。
谁知,三娘子刚想完,陆承廷就把担子和个球一样抛给了三娘子,“是啊,和姨娘住在一起终归不好,这不好在,你来了。”
三娘子只感觉心都漏跳了一下,“二爷真抬举我了,我小小年纪,昱哥儿又……”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屋子里头是一潭深水,你若不愿意嫁,我可以成全你,可是是你亲口拒绝我的。”陆承廷嘴角弯弯的打断了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三娘子不由的牙根直痒。
“二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三娘子知道该来的躲不过,可是挣扎一下还是必要的,“二爷就不怕我把孩子给带坏了?毕竟。昨儿晚上我是真的没给昱哥儿用膳的。”
“你不会。”谁知陆承廷竟头一次斩钉截铁的摇了头,“我认识的许孝熙,心高气傲,会和天过不去,和人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却不会为难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的话,带着蛊惑,似一阵风,轻轻吹开了三娘子心上的蒙尘,分明并非深情,却让她觉得神思俱散,视线不由自主的就飘向了已经迈开步子走远了的陆承廷。
为什么,要好像说的很了解她一样,为什么要这么笃定她就不会下手害了他的儿子,为什么,他能这样坚信她可以胜任继母这个角色?
他是在赌自己的眼光还是在赌她的人心?三娘子忽然不懂了。
想那整个桃花坞,纵使还有很多她弄不清的事和弄不懂的人。三娘子都不怕,因为那些不清不楚迟早有一天是会水落石出的,可陆承廷,三娘子却怕了。
这个男人藏的太深,欢爱时是一个样子,生气时是一个样子。认真时是一个样子,现在,竟还装出了一副很了解很相信她的模样,三娘子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陆承廷的真面目。
“二嫂,怎么站在这儿吹风,二爷好像已经走远了。”一记轻唤忽然打断了三娘子的沉思。
她惊觉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确是五爷陆承恩和宁氏。
两人今天穿了深浅不一却同色儿的衣裳,陆承恩是一袭灰蓝色的对襟长袍,腰系玄带,边挂玉坠,神色舒朗眉目清悦,见了三娘子,马上客客气气的喊了她一声“二嫂”。
一旁的宁氏今儿是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立领绣刻云纹广袖双丝褙子,下面衬了条粉色的散花如意云烟裙,乌髻高盘,斜插了一支水晶步摇,笑语连连的时候步摇微颤,曳曳生辉,倒显出了宁氏的风情万种。
三娘子笑着和两人互换安好,垂目的时候,视线正好落在陆承恩和宁氏相携的双手上。
十指紧扣相合欢,如影随形与人共——这,应该才是夫妻间应该有的相爱模样吧,而她和陆承廷,最多也只能算是共室一居的……同伙吧?
第83章 金樽对?人心浮动()
而就在陆承廷和三娘子去霁月斋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三个姨娘也各怀心思的纷纷回到了闻雨轩。
宋姨娘是从正堂一路哭回自己的屋子的,可是当她一进门,见了急急迎上来的丫鬟彩衣,宋姨娘的泪竟奇迹般的止住了。
“姨娘,如何?”彩衣问的隐晦,可眉目间却闪着蠢蠢欲动的情愫。
但宋姨娘却微微的摇了摇头,先问道,“哥儿呢?”
“哥儿在后院和仪姐儿踢毽子呢。”彩衣指了指南窗外。
宋姨娘这才长叹一口气道,“彩衣,那个许氏,我们低估她了。”
“啊?”彩衣一愣,连忙扶着宋姨娘先落了座,然后不解的问道,“今儿姨娘吃了亏吗?那个许氏,看着年纪小小的,我私下偷偷打听过,她好像还没满十五岁呢,如何能拿捏住姨娘?”
“不,也不是拿捏我。”宋姨娘有些烦躁,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就是顺不过气来,“只是很奇怪,二爷竟信她。”
对!直到现在宋姨娘才仿佛恍然大悟了起来,陆承廷愿意相信许氏,这才是她今儿早上在堂屋那里败给了许氏的症结所在。
彩衣一听更惊讶了,“啊?姨娘说的是二爷吗?”见宋姨娘点了一下头,彩衣便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以前先夫人的话二爷都不曾全信了过去,那个许氏,竟这样厉害?姨娘,那怎么办?如今哥儿是已经明着和新夫人闹的不愉快了。”
听彩衣这样一说,宋姨娘心里也没了底,不知这最开始她决定让昱哥儿走的路到底是对还是错,“不愉快就不愉快了,反正哥儿确实也不喜欢那个许氏。”
“可……”彩衣偷偷的看了宋姨娘一眼。略有焦虑道,“仪姐儿好像很喜欢许氏?”
“哼,不过就是个赔钱货。”宋姨娘一听就发出了一阵嗤鼻的冷笑,“如果她够自知聪明,真能讨了那许氏的欢心,以后她的嫁妆或许还能丰厚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彩衣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宋姨娘的表情就有些不太自然了,“姨娘,仪姐儿乖巧听话,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诶,不提这孩子了。”听着彩衣满口的“仪姐儿”,宋姨娘不耐烦的伸手打断了她的话,语调嗔然道,“之前祠堂的那件事儿,你确定捂严实了?”
彩衣点点头,“您放心,左右都是我一个人打点的,看祠堂的冯妈妈可是我的亲表姑,她怎么也不会把我供出来的,而且现在也没人在查哥儿闹肚子那件事。”
“不不,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个许氏脑子转的快,我今儿是差点就着了她的道,以后对着她,咱们可要一千个一万个当心,免得再出什么岔子,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耽搁了哥儿。”宋姨娘说着又往南墙那儿看了看,窗子口,隐约能看到正在和仪姐儿踢毽子的昱哥儿的灵动身影。这两年,昱哥儿个子窜的很快,如今隔着窗棂,都已经能看到他的衣襟了,宋姨娘是越看心越软,越看越欢喜。
可忽然,彩衣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飘思,“既那个许氏这么难对付,姨娘您看,咱们要不要让亲家太太来一趟?”
“现在吗?”宋姨娘思忖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太早了,她过门这才几天啊,若是现在就让宣家的人过来,也太明目张胆了,老太太现在可还忌讳着咱们二房呢,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还是姨娘考虑的周到。”彩衣诺诺的点了头。看了宋姨娘一眼以后张口欲言,可终究还是没再出什么声儿。
而几墙之隔的另一间大屋子里,顾姨娘却一边摘着自己满头满脑的首饰,一边沉着声音和贴身丫鬟银秀絮叨开了:“是个聪明的主儿,几句话就把宋如月给唬住了。”
“真的?”银秀一听便瞪着八卦的眼睛小声问道,“宋姨娘又哭得梨花带雨了吧?”
顾姨娘睨了自己的丫鬟一眼,摆出了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来,然后取下了挂在耳垂上的那对沉甸甸的金镶东珠耳坠,“咚”的一声随手扔在了妆镜台上,揉了揉耳根道,“不过你别看宋如月今儿是吃了憋,但她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其实,整个桃花坞里头,住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子。
顾姨娘想着,视线左右扫了扫,西边的秋雁秋姨娘,看着是个沉默寡言的,可其实肚子里都是文章,而东边的宋如月,面上是个柔弱似水的,可骨子里却比谁都烈。
“姨娘就不用参和这趟浑水啦。”银秀闻言,一边端上了一早熬好的莲子羹,一边揉着顾姨娘略显僵硬的肩背贴心道,“之前先夫人在的时候一直防着姨娘,姨娘就装充耳不闻,不也这么过来了嘛。好在上天保佑,老天爷啊还是有眼睛的,知道姨娘是个面狠心善的,所以给姨娘送来了言哥儿。”
一听银秀提及言哥儿,顾姨娘那张浓墨重彩的脸顿时就温柔了起来,目光中透出的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母爱,“你说的对,我如今还求什么呢?我都有了言哥儿了!这以前是如何过日子的,我现在还如何过日子,不过就是换了个主子罢了,许氏到底还是年轻的,我呢也就是想太太平平的,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咯。”
“不过……”银秀忽然又有些担心,“不知道如今的二少夫人会不会插手二爷屋里屋外的账本银子呢?”
“你还担心这个?”顾姨娘笑银秀小题大做,“以前宣氏在的时候,每每和二爷论起这个,哪一次不是吵架收场的?宣氏这样的人都没能插手二爷的银子,区区一个许氏,就更难沾着里头的门道了。”
“要不,咱们还是去和小路子说一声吧,免得有什么情况,姨娘还被蒙在鼓里。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新二少夫人好像现在已经把单妈妈给收拾服帖了呢。”
“你怎么知道?”顾姨娘咽下了刚入口的粥。手捏着勺子就定住了。
“姨娘还不知道吧,单妈妈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去过老夫人那儿了。”
“当真?”顾姨娘心里一惊,忽然觉得银秀方才的顾忌很有道理。
“自然当真。”银秀肯定的点了点头,“霁月斋那儿都让小丫鬟来打听了,可单妈妈都没有和人家打个照面。”
桃花坞大大小小也就这么几间屋子,之前清了一波人出去,上头又暂时没有主子压着管着,这院内外有些什么风吹草动的只要有心,就绝对能打听到一二。
“哎呦,这可是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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