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鸿升又道:“申主簿,便由你来代笔,先写开商限,再写施商税,后写行商法。并由税制两税之改,全都写好,一并张贴出去。张贴出去之后,呵呵,县衙之中只留差役,尔等都且告假几日,闭门不出,亦不得同那些商人们接触。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是!”二人答道。
“另外……”夏鸿升又对二人说道:“新的商法同税法一旦在泾阳颁行,你我三人必遭弹劾。极有可能会被陛下召见到朝堂之上论对。届时你二人不须多言,不论旁人如何攻讦,只缄默其口便是,别被吓住,千万不能惊慌,自乱阵脚。一切由本侯来应付。你们也且放心,不过是走个过场,陛下不会真做出甚子的。”
二人点点头,神色仍然凝重。
他们当然凝重。
新商法和新税制若是在泾阳颁行,弹劾是一定的。夏鸿升甚至都能够自己想出来朝臣们弹劾自己三人的罪名。
第一项便是私改国法,上去就是能拉出去砍头的重罪。
国有国法,岂是谁都能够改的?夏鸿升在泾阳颁行新商法和新税法,一未经朝廷审议,二未得皇帝明授,那就是私自改了朝廷既定的商法税法了。行私法,是一罪。
国法之中,无向商人征收那么多类目的税,于是这些便成了夏鸿升所征收的私税。征私税,又是一罪。
不用再往下想了,只是这两条,哪一条都是死罪。
一念及此,夏鸿升也不禁是心中一凛。李老二,你可要给本公子顶住啊!你要是顶不住,本公子就只好弄条铁皮船跑到海外,跟老鬼一块儿海外游算球。
话虽这么说,可俗话说不打无准备的仗,夏鸿升准备给自己弄来些舆论帮助。
几篇文章已经被夏鸿升命家丁送到了报社编辑部,从明日开始,这些文章将会在头版头条,每天放出一篇。
这些文章每一片,都直指当今税制的弊病和漏洞,并且举出例子来,将钻空子的法子都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
上面,还都注明了夏鸿升自己的名字。
夏鸿升准备将税制的弊端全都纰漏出来,博得一部分有眼光,无私心的人支持。
哪怕只有一个人呢,只要有人支持,就总比孤军奋战要好。
“杨县丞,申主簿,你们的家眷,暂且挪到本侯的庄子里。”夏鸿升思绪纷纷,又对二人说道:“你二人也搬过去。本侯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地方,由本侯的亲兵守着。庄子上也有两位极厉害的高手护卫,更安全些。”
“这……”二人俱都是一惊。
却听夏鸿升冷然说道:“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何况他们比兔子,比狗更凶狠呢?就算是朝堂上陛下支持了咱们,背地里,他们也会想尽办法从中作梗,甚至于直接行刺,阻挠新商法和新税法在泾阳县之试行。你们且放心,使本侯将你二人拉进这趟浑水里面的,就算是陛下不能,本侯也必定保你二人周全。”
“多谢大人!”杨县丞和申主簿神色一凛,躬身行礼道:“敢不效死力!”
“好了,二位也莫太过担心,本侯所言,乃是最坏之打算。实际上,当不好到那般地步的。”夏鸿升对二人说道,然后又笑问:“对了,庄子上的循环农业模式,在泾阳县中推行的可还顺利?”
听夏鸿升问及此,杨县丞顿时脸上浮现出一片喜色,颇为激动的说道:“回县令大人的话,庄子上的耕作方式,环环相扣,每一环都使百姓有所收获。大棚使得农人冬日仍可耕作,自在泾阳县中全县推行以来,百姓多有赞许,日子当真好过了许多。百姓不仅耕种,每一环之所得,还可以趁着泾阳到长安道路之便利,到长安买卖,是农亦是商。如此一来,家中有余粮,手中有积钱。较之以往,大为改观!百姓对县衙交口称赞,都说如大人这般,让一方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真是一方之父母官!”
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里面谁出的力大,本县心里清楚。本县不过是兑了个点子,兑了张嘴命令下去而已,便再不管不问了。推行当中诸多繁杂之事,诸多问题之解决,皆是县衙诸位共同努力之结果。若真有功,也是县衙诸位之功德。过两日,本县当有所表彰。”
二人顿时一喜,行礼道:“多谢县令大人!”(未完待续。)
第969章 引蛇出洞
清早的第一缕光跃出了云端。
太极宫正门前,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已然敲响。
鼓声幽幽的传递开来,便就接着听见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
鼓声一**传开,无论是皇宫、内城,亦或是城中坊市就都依次开启。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道观里,晨钟也随之撞向,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顷刻间便唤醒整座长安大城,共同迎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
岑寂的街道上开始出现路人的身影了,有的慢步趋行,有的神色匆匆,人渐渐多了起来,喧嚣声也就随之萦绕在了长安城的上空。
“我的老天爷!这也敢写?!”街中餐馆,正热闹的早餐人群中,忽而有人猛然站了起来,手中死死地捏着一张报纸,两眼圆瞪,瞠目结舌。
“速速去买报纸!送回去给家里,让长辈们立刻看看!”
“要完!要完!日后怕是没有报纸看了!”
“一针见血!一针见血啊!总算是有人替百姓发声了!”
“发此文者,当真猛士邪!”
“有人指出税法之弊,此何勇也!吾辈当以为榜样,助其一臂之力,为百姓献言!……撰文者是夏鸿升?!果然不是凡人!”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话语,夏鸿升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吃着油条,都听见了。
也可以预见,它将不仅仅出现在长安城之中。
继长安之后,也会在洛阳、太原、成都、越州、宣州、扬州、闽州、泉州、广州……只要是开设有报社的地方,都会陆续将这些文章刊登出来。
早饭也无人吃了,纷纷拿着报纸各自匆匆离去。
这份报纸一出,注定要使得举国震惊了。
朝臣们纷纷拿着报纸涌向了皇宫。夏鸿升在路上看见了,也只是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而已。
回到长安的宅子中不多时,门便被敲响了。
“升哥儿!”进来的人是李承乾,穿着一身便服,还是十分普通寻常那种,进门便道:“快些关门,莫要让旁人认出我来!”
关上门,李承乾同夏鸿升进了堂中,坐下来,李承乾说道:“父皇叫我带两句话给你,第一句是深居简出,小心防范。第二句是泾阳之事,照做不误。”
夏鸿升正要说话,却又听小厮传报有人登门。
问是谁,回答说是房公府中。
李承乾暂且回避,见那人进来拜见之后,拿出书信一封,说道:“公爷令小的将这封书信交与侯爷。”
夏鸿升接过房玄龄给他的书信,展开,唯有四字于其上,写着:闭门谢客。
“多谢……”
“公子,外面有人前面,说是卫公府上。”夏鸿升话还没说出口,便又被外面的小厮打断。
“多谢房公挂念,请待我回话,请房公放心。”夏鸿升对房玄龄派来的人说道:“请从侧门出!”
小厮带着那人离开,李靖派来的人便进来了,拜见了夏鸿升,说道:“侯爷,我家将爷命我捎话与您,说若您无旁的事情,可去军校之中安心住上些许时日。”
夏鸿升说道:“替我多谢公爷费心。请代我回话给公爷,请他毋须担心。”
送走了他,随后又有段志玄、程咬金、李孝恭,颜师古和李纲等好几人派人过来,给夏鸿升传话,都是提醒他最好销声匿迹一段时日,静待皇帝处理这件事情,莫要再出头。
“升哥儿,你这回怎的如此冲动,直接就在报纸上将事情撩开挑明了?”等没人再来,李承乾才又出来,坐下之后问道。
“这是我跟你爹的默契。”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陛下将弘文馆并入书院,意图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十分明显。与其等着他们总归要有的小动作,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这么说……你也猜到我父皇想要将国子监的一部分权力,交给泾阳书院了?”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一惊:“陛下真是这么打算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准,也只是东宫幕僚的猜测而已。不过,父皇对我说过些话,我觉得父皇可能真的存了这个心思了。”
夏鸿升默默喝了一口茶,也不多问。
李承乾却看看夏鸿升,说道:“升哥儿,我最不避的人就是你了。我父皇之前跟我说,他要借这次御驾亲征,离开长安,将那些有多余心思的人都给引出来,一起收拾了!嘱咐我若监国,其他事情可听取诸臣意见,唯独京畿、陇右、河南、山东之地的军中部署,绝不可动。若有必要,许其自行决断。”
夏鸿升眼中一凝,问道;“这些地方的都督,我不在长安的时候,是不是借征讨吐谷浑之防备为名,做了调换?若我猜的不错,当是河间郡王、鄂国公、谯国公、胡国公等诸人?”
李承乾大吃一惊:“升哥儿如何知道?!正是如此!同升哥儿所料分毫不差!”
“只怕段大将军这回被封为金州刺史,也与此有关!”夏鸿升说道:“承乾,你一定要稳固住陛下的安排,不论朝臣如何说如何做,如何劝你,你都千万不能动这些地方和这些人。”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升哥儿,原本我一直不愿相信自己心中所料的。今日看你这反应,听你这么说,看来你所预料,同我心中所料是一样了。你说,那帮人难道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那……之举?”
夏鸿升沉默几许,然后说道:“还是我常说的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是所逐之利,不一样罢了。承乾,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陛下若御驾亲征,会给你留下人手的。朝堂上,虞老大人、高老大人、魏公、房公,这些都是可以倚靠的。有他们在,朝堂上面的不会乱。地方上,只要陛下安排过去的诸位叔伯没有被调离,那也乱不起来。如今各地驻军中的中下级军官,基本上已经都被军校毕业的学员取代。这些人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若有人真的想做些甚子,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陛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于用自己为饵,通过先激发矛盾,再离开长安之举,引得某些人出来。这是引蛇出洞啊!”(未完待续。)
第970章 喜上眉梢与远道而来的书信
“从明天——不对——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长安。从今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夏鸿升站在回廊上面,清晨的阳光落在脸上,嘴里哼哼唧唧,有一茬没一茬的叨念着,心情很不错。
“哪儿来的大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夏鸿升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便知道是李承乾了。
“这是从旁处得知的一首诗,虽全然不同于今之诗体,然却不失为绝佳之作。”夏鸿升回头说道,然后又问:“怎么?陛下又让你传话来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只是想着你在家中无聊,过来闲扯几句,解解闷儿。”
“多谢你了。”夏鸿升笑道:“你可来的真是时候。昨个庄子上摔死了两头牛,今日早间送来了不少,正摘了骨头要做牛肉汤。”
“那可太好了!给我扯碗烩面呗?”李承乾大为意动,说道:“许久没吃过牛肉汤烩面,扯个宽些厚些,才有嚼劲儿!”
夏鸿升点点头:“成,到时候差人去厨子上交代一声便是。”
二人随便坐下来,李承乾从袖子中一掏,取出一张报纸来,一边展开,一边说道:“升哥儿,你说当今之税制,居然有如此多的弊端,原本我还不知道,可从这报纸上面一看,竟然看得是心惊肉跳。升哥儿,你说这么多毛病,这么些问题,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承乾,若是你不看着份报纸,你能发现得了么?”
李承乾一愣。
却听夏鸿升又说道:“制度这种东西,终归是为一部分人而服务的。服务于一部分人,就要损失另一部分人的一些利益。既得利益者,因其利益既得,哪儿还有心思去管旁人的利益得不得?又或是,为了维护其既得之利益,而宁愿去做个瞎子,故意去看它不见。可也总要有人为百姓的利益来说几句话。承乾,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是什么?说白了民心就是人民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得到了保护,人民就支持你。只要世上的黎民都是支持你的,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什么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就是利益。你能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那大多数人便支持你,你剥削大多数人的利益,大多数人就反对你。就是这么简单。我希望出面替百姓谋利的不是我,而是朝廷。这样一来,朝廷才能取信于民,才能收到百姓的拥戴和保护。李唐才能够万世永昌啊!”
“升哥儿,你放心。”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父皇这一次已经下了决心了。前几日朝堂上不断有人弹劾你,弹劾报社,请求父皇查封报社,将报社一干人等尽数缉拿,将你问罪。父皇大发雷霆,将他们斥责一顿。说大唐从未有因言而获罪者,倘若针砭时弊,指出朝政、皇帝之过错是有罪的话,那魏征和那些谏议大夫的脑袋都能砍几百次了!”
夏鸿升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李世民拿这话堵人,那帮子人还真无言可对。
李承乾见夏鸿升在笑,于是也笑道:“升哥儿,你且放心便是了。”
“就这程度,还用不着我担心。”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我担心的是之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李承乾问道:“何事?”
“陛下早就令我编纂新商法与新税法,几日之后,新商法和新税法便会在泾阳试行。”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成了这泾阳县令?”
“什么?!”李承乾大吃一惊。
“承乾啊,这段时间,你还是能同我离多远,就离多远。”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只要陛下不召见,我就会躲在泾阳,只怕数月之内都不会主动出现在长安的。”
“那你同徐惠的婚事……”李承乾问道。
“呃……在那之前自然是要先完婚的!”夏鸿升好容易营造起来的悲壮气氛瞬间没有了,只得无奈笑了笑,说道:“袁道长已经看了时间了。本来两家也就只剩下迎亲这最后一步了。家里已经在准备着,我这几日就是在长安看看各边的反应。明日就得回泾阳,回去之后再过三天,就是迎亲之日了。”
“你可真沉得住气!”李承乾摇了摇头,叹道。
夏鸿升也是无奈:“这在家里我也插不上手,这人来人往,看得人心里紧张。”
“紧张?”李承乾嘿嘿一笑,说道:“升哥儿,你可是也是千军万马里冲杀过的将军,战阵杀伐都不怕,还会为这紧张?”
“你不懂。”夏鸿升看着李承乾,笑道:“等有一天你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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