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仿佛看到了无上的宝贝了一般。先生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只要看他捻断的胡须和张大的嘴巴,就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惊奇了。篇幅不算很长的《三字经》已经品读完毕,先生却仍旧面容呆滞的愣愣坐在那里,手中死死的捏着那几张纸来,生怕一不小心手一松,那几张纸就会跑了一样,嘴里喃喃的叨念着,突然,先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用力往书桌上一拍:“好!好文!千古好文!”
说罢,先生就神情激动的转头过来朝着夏鸿升和徐齐贤抛下了一句“你等且归去吧”,然后就一头冲出了房间,往后山跑去了,激动之下,竟然忘了问夏鸿升这篇文章是他从哪里得知的了。
夏鸿升与徐齐贤相互对视一眼,徐齐贤很是好奇的问道:“师弟,你给先生看了什么东西,居然让先生如此激动?”
夏鸿升故作神秘的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将两手放到了脑后,瞅见远远的天上飘着几朵纸鸢子,几抹炊烟在金色的夕阳辉光中袅袅升起,深吸一口气,身心都好似放松了下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夏鸿升看着眼前的景致,随口念叨了一句,然后回身向徐齐贤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就径自离开书院了。
“恩?师弟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徐齐贤看着夏鸿升的背影出去了学院,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妙哉!竟是如此一首好诗,想来要是告诉先生知道,先生也该会高兴了吧!”
说完,徐齐贤也不多作停留,抬手招呼了一下一直等在槐树下的自家下人。
青衣小厮抱着一只大公鸡跑了过来,不过那只大公鸡很是可怜,翅膀和尾巴上的长毛已经快被拔光了,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笨货,抱着那个做什么!绑到院子里,明日还要用!”徐齐贤训斥了小厮一句,便也离开书院回家去了。
第六章 小吃车的构想
夏鸿升出去了书院,特意绕到了集市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嫂嫂,想来葱油饼已经卖完,所以回家了。径自回了家里,却仍旧没有见到嫂嫂的身影,等待了一会儿,才远远的看见了自家嫂嫂的身影,背着许多东西正一步一停歇的慢慢往家里的方向挪过来。夏鸿升赶紧跑出去,见嫂嫂背上背着几个粗布袋,手臂上还绑着几个,手中还挽着几个,满脸的汗水往下滴,走一步都得花费好大的力气,总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顿一顿才能迈出下一步来。夏鸿升远远的看着,鼻子里头瞬间就酸了。二十二岁,想想后世二十二岁的女子是什么样一副样子,看看自己的嫂嫂,又是什么样子!夏鸿升赶紧跑过去,也不顾嫂嫂的阻拦,径自从嫂嫂的背上卸下了粗布袋来,憋住一口气手臂一翻背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夏鸿升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副十多岁的身体,沉重的粗布袋一下子就将夏鸿升拖的差点儿往后倒下去。不过夏鸿升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任凭自家嫂嫂在身后呼喊也不放下那几个沉重的布袋来。
等到了家里,夏鸿升一身力气全部耗尽,将粗布袋往地上一放,一脚就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靠着布袋喘息了起来。她嫂嫂没有了后背上的粗布袋,就快了许多,赶紧跑了过来,将行李往地上一放,赶紧去给夏鸿升擦汗。
“嫂嫂,何不雇个木车送回来,怎么自己背着,早上也是这么去的?”夏鸿升有些气恼,怪嫂嫂不懂的心疼她自己的身体。
“东西又不多,嫂嫂自己能行的,何必雇木车呢?对了,鸿升,咱们的葱油饼卖的可好了,嫂嫂早上刚一出市,还没有做几个呢,就围了一大群的人过来!老天爷,嫂嫂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嫂嫂一直不停的做,卖出去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周围的人总是不见少,后来有一个人把过来想要包圆,嫂嫂见有那么多人都等了许久了,就没有答应他。可惜,今天的面太少了,所以嫂嫂就把今天卖葱油饼的钱全都去买了材料回来,还有你说的猪油,嫂嫂也买了!”夏鸿升的嫂嫂激动的说个不停,都不带停顿喘气的,累的满是倦红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激动来,虽然仍旧风重霜厚,但是却多了一种生机,显现出一片朝气来。
夏鸿升知道,葱油饼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卖得好是必然,只是看自己的嫂嫂激动如斯,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于是就做出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问道:“嫂嫂,今日卖了多少?”
“你猜猜看!”嫂嫂兴奋的神采奕奕的看着夏鸿升,脸上带着些许得意和神秘的笑容。夏鸿升有些惊讶,至少在原本的夏鸿升的记忆里面,嫂嫂还没有这么开朗过。还没等夏鸿升猜呢,女人自己就先忍不住了,竖起了一根指头来,激动的说道:“一贯钱!鸿升,光是今日里就卖了足足一贯钱呢!”
夏鸿升也瞪大了眼睛,一贯钱,那就是一千文铜钱!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面吗?!
“怎么样,吓到了吧?!”嫂嫂得意的伸出那根指头在夏鸿升的眼前摆了摆。
嫂嫂是从没有露过这么活泼的一面的,夏鸿升心里清楚,二十二岁的年纪,早早的被生活的重担压在了身上,哪里还能活泼的起来。可是今日不一样了啊,总算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日子好转过来的样子,心里一轻松,这个年纪的本性就回来了。
“嫂嫂,今天早上的面有多少我心里知道,撑死了不过烙出来一百来个,你……卖了几文钱一个?”夏鸿升有些忧虑,葱油饼注定是不能走高端精品路线的啊,必须是薄利广销才可以。因为不出多久,市上肯定出现其他卖葱油饼的人来,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要是定价如此之高,以后定然再无人肯买自家的了,到时候再降价,又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来。
“放心吧,鸿升,嫂嫂又不是笨货,自然知道这东西不能卖贵了。是市集里的逸香居,要我明日里优先送去三百个葱油饼,这一贯钱是定金。我说三百个也要不了一贯钱,可逸香居里的管事却说,多余的钱,是想要让我明日里把摊子摆到他逸香居的对门。”夏鸿升的嫂嫂拍了拍夏鸿升的脑袋,笑着说道:“才一天的时间,就赚了一贯钱,照这么下去,过半年就能将咱们的房屋修缮一下了。兴许还能够盖成新的,就可以托人给你物色个闺女,再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我家鸿升就也该要成家了……”
嫂嫂仰头望天,一脸的憧憬,夏鸿升却张大了嘴巴,等等,没有听错吧,两三年的时间……那也还是未成年一个,现在就想着给找对象了?!
夏鸿升幽幽一叹,也不打扰自己嫂嫂畅想未来,只是顺手往那串铜钱上捋了一把下来,然后背着手走了出去,他记得自己的邻里里面有个做木匠活的人在。
跑到木匠家里,隔着篱笆,里面正刨着木条的老汉一眼瞅见夏鸿升了,就笑着喊道:“夏家小子,那日里你给我孙儿喂了什么饭食来,这几天我那孙儿竟挑起了嘴来,家里的饭食塞都塞不进嘴里,非要哭吵着要吃你家的饼子!”
“是我嫂嫂烙的葱油饼,您看我这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空手过来了。您放心,待会儿小子就包几个送过来,保管让您孙儿吃个够!”夏鸿升笑着拱了拱手算是问好,然后说道,他家里贫困,平日里这些邻里之间的对他和他嫂嫂也多有扶持,所以也不能小气了。
“哎,不能行!你家里做些面食不容易,没来由的被这小娃子凭白给糟蹋了,不能行。说吧,你小子今日里上俺家来做什么,需要帮什么忙,只管说就是。”张老汉方才只是调笑,见夏鸿升这么说了,就摆摆手表示不用送过来。
夏鸿升进去了院子,向张老汉施了一礼,又说道:“我知道张大爷您一手的木匠活做的好,今天是想要请你打个物件来的,这是订金,先行付上。”
可惜张老汉看都没看那些铜钱一眼,两眼一瞪,就冲夏鸿升鄙夷的乜斜了过去:“噫!你个娃子也太见外,你一个读书人,看上了老汉的手艺,让打个木器来,一句话的事情。两辈人的邻里了,若是你室有余粮则还罢了,现下你与你嫂嫂二人勉强过活,老汉家里也不算富户,平日里接济的本就不多,如今有用得着老汉的地方,那自然是开口便可。可你小娃子竟然还给老汉付起了钱来,莫不是真当老汉是那种不义的奸商了?老汉虽然没有读过书,也大字不识一个,可这做人的道义却还是有的,你小娃子莫要在书院里学了那些酸文人的小家子气来!”
夏鸿升挠了挠头,不对啊,这跟自己想的场面不一样啊!难道大唐的人真的全都是如此大气,连一个住着茅草屋的木匠也这么高义?看来普世价值观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张大爷哪里的话,嫂嫂最近做出了葱油饼来拿到市上贩卖,也挣了一贯钱下来,如今已然好的太多了。况且小子想要打造之物颇为复杂,不是一件容易的器物,所以这些钱币张大爷您一定得收下。若是不然,小子心中有愧,就不敢劳烦张大爷啦!”夏鸿升十分礼貌,但是态度却很是坚决。
看看夏鸿升认真的样子,张老汉就摆了摆手,说道:“先做吧,做出来再说。你要老汉帮你打造甚子东西?可有图纸?”
夏鸿升转身跑到了张老汉家的灶火里,从火塘中扒拉出一根烧成了碳的木条来,然后跑了出来,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他想要打造的,是类似于后世街边夜市里卖炒面之类的小吃的那种小吃车。顶部有棚子,可挂招牌,可以防止日晒雨淋,下面是案板,左侧用来放置面团,中间则用来揉面,右侧则是炉子,上面用来烙饼。案板下是柜子,用来放材料。最下面则是几个木轮子,两侧还都做的有用来推拉木车的把手。如此一来,嫂嫂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背着东西去集市上了。推着这种小吃车去集市上现做现卖,不仅方便了制作,还可以自由移动。
夏鸿升将图纸粗略的画在了石片上,又将自己的想法详细的告诉给了张老汉,张老汉眼睛睁的老大,嘴巴也张的老大,临到末了咽了一口唾沫,惊讶的用一副看妖怪似的眼神儿看着夏鸿升,搓了搓手说了句:“你娃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凭空想出这么个东西来?!看来不得了,老汉也要多挺几年活头,攒些钱来送孙儿也去书院里面长长脑子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张老汉对这种自己没有见过的木车也极为感兴趣,拍着胸口放下话来,说不出半月定能做好,让夏鸿升放心。夏鸿升回去家里,嫂嫂已经忙着又开始和面了,夏鸿升让嫂嫂烙出了一叠饼子来,又死磨烂缠的让嫂嫂答应了明日里雇个推车,这才又出去了家门,将葱油饼送到了张老汉家里,张老汉一家人高兴的不行,张老汉一拍桌子,让自己那也随着他做木匠活的大儿子也参与了进来,定然让夏鸿升不出七天就能看到那辆木车的成品来。
第七章 遭遇挑衅
一大早上,嫂子用力和面发出的声音让夏鸿升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天色微凉微亮,已然是需要去书院的时候了。夏鸿升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古时候小学生还得上早读,这么早就得起床,什么时候才能睡一个懒觉呢!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起床走了出去,洗漱用的水嫂嫂已经准备好了,夏鸿升洗了把脸,漱口的时候不禁怀念起了牙刷牙膏来,往门外瞅瞅,虽然已然春来,但柳枝上却仍未长出新芽,家中赤贫,更别提洗口用的青盐了。想到青盐,夏鸿升就走到了灶火里面,向嫂嫂问了声好,然后提了一个空木桶出去,往木桶里面舀了一桶水来,然后提到灶火,翻找出来家里的盐土来,穷人家里买不起精盐,只能买这种粗盐,其实就盐矿磨碎了,带着一股子的苦涩。夏鸿升手一抖,就将那些盐土全都倒入了木桶之中。
“鸿升!你干什么?!”他嫂嫂看见了,顿时喊了一声。
“嫂嫂莫慌,鸿升做个实验来,要是成了,咱家就有好盐吃了。”夏鸿升朝他嫂嫂说道:“这桶咸水千万不要倒掉,等我散学回来有大用!”
女人不知道夏鸿升要干什么,但是鉴于夏鸿升做出葱油饼的先例,女人就也没有多管,催促着夏鸿升赶紧吃饭,她也急着去集市里,逸香居要的三百个葱油饼,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烙出来的。
夏鸿升匆匆几口扒完了饭食,告辞了嫂嫂,就出门直奔在书院去了。早间尚有些春寒,夏鸿升干脆就一路慢跑了起来,既能够暖和起来,还可以锻炼身体。到了书院的坡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那里翘首以望,待又走进了一些,才看清楚,可不正是自己的老师么。夏鸿升脚下加快了几步,跑到了先生的跟前,刚准备要鞠躬向先生问好,却突然被先生一把抓住了衣衫,匆匆的道了句:“随我来!”,便拽着夏鸿升急匆匆的往后山大步走去了。先生拉着夏鸿升一路到了后山山长的院落外面,这才停下了脚步来,向夏鸿升交代道:“静石,待会儿山长问你话,你务必要如实回答,万万不得有半点隐瞒,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夏鸿升恭敬了施了一礼,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进了院子里面,到了屋里拜见了山长。
山长正坐在书桌旁边,见夏鸿升进来,就拿起书桌上的几张纸来,向夏鸿升问道:“静石,这篇文章……哦,是叫《三字经》的,你是从何人处得知,是否知晓此人名讳,可还能找得到此人?”
夏鸿升面上露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神色,鞠躬答道:“好教山长知道,学生其实也不能说得清楚来,前段时间学生随嫂嫂到老君山中捡拾柴火,中道累坏了,就躺在一方青石上睡了一觉。梦中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放牛,学生看他年长,就上前帮了他。事后老翁说了句与学生有缘,就用手拍了拍学生的脑袋,念了一句诗,然后学生就醒过来了,脑子里面就多了这些东西来。此事说来蹊跷,听来也十分奇异荒谬,学生告诉了嫂嫂,嫂嫂说那是天大的机缘,还不许学生讲与旁人听。学生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昏迷了几天,方才醒过来,以至于错过了书院的春试,前几日先生与徐师兄还去探望过学生。”
夏鸿升一脸正色的向山长说道,说完之后目光直视山长,山长在夏鸿升的脸上盯了半天,夏鸿升只是一脸坦然,也没有看出夏鸿升神色有异来,这才又开口问道:“哦?这么说来倒也奇异,对了,你既说到那梦中老翁念与你了一句什么诗来,你可还记得?”
夏鸿升恭敬的回答道:“学生自然记得,梦中那白发老翁拍着学生的脑袋念了一句诗来,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几句。”
唐朝时期,李世民家族为了有利于自己的统治地位,于是说自己的祖先是李耳,也就是那骑青牛的老子,后人盛传的太上老君。所以唐朝道教兴盛,无数人寻访深山,试图找到隐世的仙人学习那修仙长生之术。所以夏鸿升才想出了这么个借口来,就死咬着是自己做梦时梦到的白发老翁教的,别人不管信与不信,都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也就拿夏鸿升没有办法。而且,结合初唐时候重视道教的环境,说不定相信的人会居多。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