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猛狼。耳垂的敏感仅次于他喉咙,也是我最不能触碰的禁地,我和他都会为此疯狂。
我靠近时他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和僵硬,我目光扫过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视这边,我手指从他腹部一点点攀沿上升到他胸口位置,灵活娇媚得勾住他领结,往我身前更紧密拉了拉。
我心跳很快,他同样也是怦怦一声接连一声,我们太久没有这样拥抱这样靠近,我想他,他又怎会不想我。
我按捺下对他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气息的悸动,“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他动也不动,任由我们这样相贴,呼吸交缠,他的温度沾染了我的气息,我的气息混合着他的温度,他低声问,“什么话。”
他温热濡湿的薄唇蹭着我耳畔掠过,湿漉漉滑腻腻的感觉,如果放在往常我一定会像触电一样忍不住颤抖起来,但这一刻我没有,我莫名觉得心如死灰,这个男人我从没有看透过,如果他的神秘有十分,我连半分都不曾破解,我一直以为他可以对全世界欺骗玩弄,但不会这样对我,没想到在他眼中,我也不过是全世界之一。
我将脸从他耳畔移开,鼻尖抵住他的下巴,我抬起眼眸,和他四目相视,他眼底有笑意,有惊艳,有一切一切最复杂的情绪,而我眼里只有平静和怨恨,我强颜出一丝别有深意的欢笑,“你猜是什么。”
纪容恪俯下身体,他将脸埋入我肩头垂落的乌黑发丝中,他似乎非常用力嗅了嗅,我看到他脖颈一侧凸起的青筋,他贪婪又渴求,嗅了很久后我听到他声音闷闷说,“很想我。”
我一怔,这三个字让我觉得心酸又心痛,可这样的感觉到了极致,却只能幻化为好笑,我不断溢出奸细的笑声,他看我笑得这样漂亮开心,也随着我勾起唇角,我笑到最后喉咙有点发紧,我立刻收住,一字一顿无比清晰说,“纪容恪,你是王八蛋。”
我说完这句话一把推开他直起身体,反手拾起桌上的高脚杯泼了他满满一杯红酒,红酒顺着他头发一路滑下,掠过脸颊,滴落在下巴上,一点点汇聚成硕大的一滴,他盯着我面无表情,俊逸硬朗的面孔上满是水痕。
他良久才用手轻轻抹了一下,有服务生看到这边的场景,他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纸巾,纪容恪说不需要,他从口袋内掏出方帕,把脸上所有存在酒渍的皮肤擦了擦,等到他全都擦干净后,我再次拾起另外一杯酒,继续往他脸上泼去,他原本已经要把方帕扔掉,可这一次我泼得更狠,几乎连睫毛和耳根都没有幸免。
红酒渍顺着他脸部一直下滑,最终将他衬衣洁白的领口也染红,几滴飞溅在西装上,将通透干净的银色变得污浊。
他此时是狼狈的,可狼狈丝毫不影响他令人沉迷的气度与风华,他所有动作在我第二杯红酒倾倒下去时戛然而止,只冷静注视我。
我迎上他目光冷笑一声,“第一杯酒为孩子泼,当初你比我更想要留下他,哪怕他也许生下来会存在问题,你仍旧要他,可你要他不善待他,不珍惜他,让他从子宫里便失去父亲的关注和陪伴,你不会娶我,我也不奢望那些,我们以后都无法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他注定要跟随后母或者继父生活,他唯一能体会亲生父母的呵护只有未出生这十个月,可你配得起父亲两个字吗?第二杯酒我为自己泼,为我拼命努力扛起纪氏不让他免遭他人瓦解却换不回你一句实话而不值得,你分明没有死,你为什么不回来?为我像傻子一样苦苦哀痛了三十四天,为我每天周旋在纪氏卡门宴一面保存你的东西一面寻求依靠而觉得可悲。你一次次让我推翻对你的看法和认知,我懊悔过自责过,不管不顾所有人劝解坚信你还活着等你回来,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只有我固执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接受。当这份感情被消磨到荡然无存,纪容恪,我祝你千秋万代,孤独终老。”
我说完这句话,又拾起一杯红酒,仰脖灌下里面的红色液体,喝得一滴不剩,他凝视我,我也看着他,我咽下最后一口,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掷,我转身想下楼,如果他追来,柏堂主和二子自然会看到,到底他回不回去怎样回去,他们再商量,如果他不追来,证明他还有其他打算,不是我逼迫就可以改变的事,他既然宁可看着纪氏垮都不回去,一定有更重要的安排,我虽然恨他怨他,可这都是私人感情,放在公事上,我不至于两者混淆。
然而我还没有走到楼梯口,忽然迎面上来几个男人,他们穿成保镖模样,脚步匆匆在寻找什么人,为首的我认识,正是在静水街为纪容恪和那名女子撑伞的司机,他眼神里放不下任何人,更没有看到我,而是直接落在靠近窗台的纪容恪身上,司机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紧张,他带着保镖从我旁边经过,我下意识停下回头看,他用不高不低却足够被我听到的声音对纪容恪说,“姑爷,原来您在这里,小姐吓得睡不着,以为您走了。我赶紧带人出来找,她给您打电话您没有接,小姐心思敏感,在家里哭了两次。”
我整个人沉浸在那一声姑爷中惊愕得哑口无言,纪容恪不着痕迹看了我一眼,他似乎不想在这里说,他脸色冷清对那名司机讲了句回去,便带着那批人朝我这边走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与世情皆薄凉()
那张融于记忆死角处的脸,是多少浮光掠影在飘散在拂动,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目光,和他随风而颤抖的刘海,此时我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遥远与疏离,即便我怀着他的骨血,即便我坐拥他的帝国,可我还是融不进他的世界。
纪容恪带着那批人从我面前走过,他没有停下分秒,真的如一阵影像掠过,他身后的司机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偏头看了我一眼,他目光在我脸上定住,长久的打量着,我很讨厌他未经我允许对我端详的眼神,虽然这是酒吧,但不代表在这里的女人就可以随意被人窥探,我很厌烦这个男人,我知道他不是纪容恪的人,他像哥狗腿子,穿梭在纪容恪和她之间,我无比冷漠问他,“你认识吗吗?”
他略微怔了一下,保持十分好的教养和礼数对我说不认识,我反呛他,“不认识我你看什么看?”
他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局促和尴尬,他反而温和笑出来,“我虽然不认识小姐,但我确实见过您。”
我迟疑上下看了看他,“你在哪里见过我。”
对这个男人我毫无印象,只是他给纪容恪打算我见了一面,我确定除此我从未和他接触过,如果是曾经卡门宴的客人,我觉得也不太可能,那样高端奢靡的地方绝不可能是一个私人司机去得起的,他的雇主再有钱到抽风,也不会开出一份能够在卡门宴那样销金窟奢华消费的工资。
他笑了一声,“在纸上。”
纸上?
我蹙眉说,“你有病吧。幻想症需要治疗。”
我说完这句话后,没好气的用身体顶开他,在楼梯上顿住回头望着这一幕的纪容恪刚要对司机说什么,我直接冲过去用身体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他没想到我会这样,所以来不及站稳,后背重重朝扶梯压下去,一侧的垂灯和壁画边角铬在他肩膀上,他捂住某处闷声哼了哼,司机见状大惊失色,他冲下来扶住纪容恪手臂询问他是不是刮到了伤口,纪容恪摆手说没事,我对这样一幕置若罔闻,他有娇滴滴的女人担忧和牵挂,早已忘了华南是怎样的地动山摇波诡云谲,我置身其中会否万箭穿心死于非命,对他此时此刻这个懦夫而言,他哪里还在乎分毫,那我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我对世间每个人都有我心慈手软的借口,可他们何尝对我退后一步。
连我最深爱最信任的人都可能出现变数,还有谁值得我义无反顾。
我从酒吧大门出去,柏堂主和二子正站在车外抽烟,他们不放心我独自一人在酒吧里,每个人手上除了烟还攥着手机,时不时扫一眼,做好了随时冲进来救我的准备,我飞快往巷子口走着,柏堂主先看到我,他立刻丢掉手上的烟头直起身体,二子也随后发现我,他拉开车门从里面取出毛毯,在我走到眼前时为我披在身上御寒,“冯小姐可算出来了,我和柏哥想再过十分钟不见您人我们就进去了,哪怕您怪罪也没办法,总比您出了事整个纪氏对我们问罪要强。”
我坐进车里,二子绕到驾驶位开车,柏堂主忽然从前面绕到了后面,坐在我旁边,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车开动后,我始终眼睛不眨注视着巷子口的半面浮屠,进出的人仍旧很多,但始终不见纪容恪出来,按说他应该在我身后很快离开,除非又有了其他事情牵绊,我很想下去看看,可柏堂主连坐都要在我旁边,他明显对我今晚的行踪产生了怀疑,如果我再回去,他势必会跟着,我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我感觉眼前的迷雾越来越重,一团团的恨不得把我完全包裹进去,对纪容恪现在的行踪我很好奇,他分明活得好好的就在华南,可始终没有联系何堂主,连面都不露,何堂主都不知道他的具体活动,那么纪容恪到底在密谋什么?我不相信他会舍掉纪氏,这是他唯一打垮九龙会压制霍砚尘的筹码,他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就算不要也总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毕竟这是他十几年的心血。
二子把车驶向我们来的原路,在第二个分岔口左拐,方向是奔着纪氏,柏堂主始终在旁边专注打量我,他目光锋锐,满是探究,让我很不自在,因为我也的确心虚,他很聪明,能明察秋毫,被纪容恪提拔到堂主的位置,他能力与手段自然不必说,绝对是卓越出众,我觉得瞒他已经瞒不久了,一旦他自己察觉到,反而会产生不被信任的感受,造成我们之间巨大的裂隙。
我深深吸了口气,打算告诉他,他忽然在这时语气十分为难问我,“冯小姐是否知道容哥…”
他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我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什么?”
他抿着薄唇不语,二子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我和他对上目光,他朝我微不可察的蹙眉,我猜测他是在示意我柏堂主根本毫无所知,让我不要说漏,我心里松了口气,面色平静等待他下文,他直接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递到我面前,上面一条读过的信息,发件人是何一池,只有简单一行字,但意味深长。
“试探告诉冯小姐,不要让她动胎气。”
试探告诉我什么?
我从这句话中推断出何一池与柏堂主通过电话,但何一池忘了说,才会发短信补充一句,我死死攥着手机,我发现局势大反转,从最开始只有我知道的事,到现在很多东西我不知道,我被蒙在鼓里,我克制住内心的焦急问柏堂主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垂着眼眸不敢看我,“容哥有消息了,三天前他从琵城回来。”
他真的去了琵城,看来顾温南如果对他不轨,也是到了琵城境内才动手的,但为什么纪容恪没死,顾温南却下落不明?
琵城隶属于华南省,但是一个边境外独立所在,政府以那边为中心点规划建立特大沿边城市圈,琵城这两三年的发展突飞猛进,大有赶超华南的趋势,许多富人官宦在华南之外首选落户城市便是琵城,经济水准已经攀升至金字塔尖端,如果纪容恪没有出事,纪氏本打算五月之前在琵城建立娱乐一条街,纪容恪三天前就从琵城回来,可三天时间他都没有回纪氏,如此低调隐瞒自己行踪,看来他的确另有打算,并不想让这边人了解到他是否在华南。
“他回来的事我知道。”
柏堂主说,“我知道您了解,但是容哥这一次不是自己回来的。”
我落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狠狠一紧,揪住毛毯柔软的绒毛,“还有谁。”
柏堂主十分为难,他脸上表情焦急而担忧,“等到纪氏,您问何堂主吧。”
他说完看向窗外一声不吭,似乎不管我怎样逼问,他都不会开口,我也没有逼迫他,那一声姑爷我心里有了数,只是需要一个确认而已,我不知道纪容恪失踪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本以为他会娶丽娜,没想到最后他却成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丈夫,短短一个月时间,他经历生死攸关,又完成了婚姻大事,他娶的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这一次悄无声息回华南又有怎样的目的,他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谜团,每一丝头发都藏着秘密,抽丝剥茧层层剖析仍旧看不出里面到底包裹了什么。
车在不久后停在纪氏大门外,天边有一缕微茫的鱼肚白,云层昏沉沉的,雾气很重,车里十分潮湿,大约外面下了寒霜,何堂主站在门口灯下撑伞等候,车停稳后,柏堂主先下去为我拉开车门扶我下车,我站在天空下才知道又开始下雨,小雨中夹着一丝冰雪,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寒冷刺骨。
何堂主迎上来把伞撑在我头顶,他不动声色看了眼跟在我身后的柏堂主,后者摇了摇头,脸上有一丝怅惘,我语气平淡说,“他和人订婚了,是吗。”
何堂主一怔,没料到我会主动开口问,我朝前走去,值守的保镖将门打开,我快步行走着,推开了头顶的伞,任由寒风和冰雪拂过我脸颊,耳朵,双手,在霎那间冻得通红皲裂。
我眼前是呼吸吐出来的热气,融化成一团团白雾,拍打在脸上,我进入走廊用力跺了跺脚,把肩膀和头顶挂住的还未完全融化的冰晶抖落,几名副堂主迎面出来,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份资料和一把枪,他们看到我立刻停下和我打招呼,我没有理会,直接掠过他们推开办公室大门。
我摸索着墙壁上的灯拧开,纪容恪的两套西装还挂在门口衣架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烟味,它们似乎在勾起我的忧愁和对过往的眷恋,每次都是在我进入的第一时间便映入眼帘,我记不清这一个多月有多少次看到他留下的东西黯然神伤,心碎不已。他可以消失,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可他唯独无法在我的岁月中抹去,他是刻进了我的年轮里,同我日夜不息。
我站在原地失神许久,空气内好像还有他的味道,缭绕在鼻息,他身影始终挥之不去,来来回回在我视线里漂移,我总是分不清现实与幻象,像傻子一样伸手想要抓,可每一次指尖都只是触摸到空气,再失魂落魄的收起。
我鼻子有些酸,我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用手掩埋住自己的脸,“他什么时候订婚的。”
何堂主说,“这个不清楚。”
我闭着眼睛,让自己藏匿于一片黑暗中,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防备一切攻击与不美好,然而是我太天真,不管我藏匿在哪里,我都活在纪容恪的强大阴影下,无处可逃。
我这辈子毁在他手里了,我不知道自己甘之如饴,还是无可奈何,总之我一步步深陷其中,不管他对我怎样,我都跳不出这座地牢。
“他一个月前生死未卜,就算吃了灵丹妙药,他也不会康复得这么快,二十天够吗?这算是最好的结果,那么仅仅十天迅速订婚,这可能吗?他不是那么脑袋一热就做决定的人,就算他肯,他准妻子的家人肯吗?对一个来历不明刚逃离鬼门关的男人草率许诺自己的女儿,这家人是疯了。”
“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我抬头看他,何堂主说,“以我对纪先生的了解,别人想动他很难,不管是明还是暗,纪先生的防备与警惕,非常人能达到的水准。可这一次他受重伤昏迷不醒,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