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红唇- 第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纪先生脸上笑容顿了顿,只有我距离他最近,所以他任何变化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在九叔发现之前他立刻恢复自然,“您多费心。”

    九叔这一晚被伺候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而纪先生却满脸煞气,他是一个十分擅长藏匿情绪的人,席间那么久,他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现在他终于烦透了,我跟着他快步离开二楼,他脚步生风,气场冷峻得逼人。

    我们拐弯进了一条走廊,纪先生到洗手间方便,我在门口等他,他出来时手上沾着水珠,他有些心不在焉,都忘记了热风烘干,我从包里翻来翻去想要找湿巾给他擦手,在这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十分飘忽的身影,我只从灯光反射下看到了蓝格子裙摆,我还没来得及抬头,那身影已经在面前站定。

    我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容格,我有话和你说。”

    纪先生手在右侧轻轻甩了一下,迸溅到白茉莉脸上,她闭了闭眼睛,纪先生说,“二太太还是上楼去看看,九叔在做什么,这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不要叫我二太太!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白茉莉红了眼,我知道她要崩溃了,她已经没了路,九叔来到华南,其中一件事就是要把她带走,九叔到了这个年纪,最怕戴绿帽子,他嘴上不说,对她与纪先生近在咫尺的距离很忌惮,她现在履步维艰,她没有任何可以留下来的借口,但她不甘心。

    纪先生看也不看她,他拉住我的手就要走,白茉莉忽然伸手抵住他胸膛不肯让他走,“就一句话都不能说吗。”

    她央求着,声音里满是哽咽,纪先生没有动,他目光直视前方,脸上表情复杂得讳莫如深。

    我想到后院那株合欢树,保姆告诉我,满树的合欢花,每年夏天都开得茂盛漂亮,纪先生最喜欢,所以庄园上上下下的佣人,都照料得很精心。

    他大概从没忘了吧。

    我苦笑一声,将手小心翼翼从纪先生掌心抽出,他没有再用力抓紧,我朝前走了几步,我没有说我在外面等你,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等得到,在如此星辰灿烂的夜。

    我掌心满是潮湿,我听到白茉莉说,“我只要这一晚,就这一晚。”

第七十一章 晚安,我很开心() 
这一晚我没有回庄园,也没有去任何地方,我懒洋洋的失去了全部力量,就像被抽了骨头,我蹲在丽都酒店门外不远处的一个墙根角落,抱膝看天。

    华南入秋之后,很少有这么多星星的夜晚了,一眨一眨的,像谁的眼睛呢,我盯着看了好半响,终于想起来,像纪先生的眼睛啊。

    温柔起来仿佛春雨一样,潮湿濡润,泛着朦胧的水雾,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可这双温柔的眼睛,从不属于我一个人。

    他现在属于谁。

    我仰头看向身后六层高的粉色大楼,那么多窗口亮着灯,我不知道他在哪一扇里,做着什么。

    这条冗长的街巷,怎么忽然间就模糊了,我怎么睁大眼睛去看,都仿佛看不到尽头。

    流光溢彩的灯火,我说我可以成为他那一盏等候的灯,他却与另一个女人共享这片星光,把我遗忘到脑后。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世间女人不管什么身份都争得头破血流要一个名分,如果我有名分,我可以无所顾忌冲入那个房间,将白茉莉从纪先生身边推开,我可以大声宣告让所有女人远离他,我可以骄傲的挽着他手臂,去接受所有人审视和评判,我不会觉得见不起人,我也不会这么怕,我可以对霍砚尘说不要做梦了,我永远不会伤害纪容恪,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抛弃我,不管这条路多坎坷。

    但现在不行,都不行。

    我坐了很久,身上衣服穿得单薄,夜风很寒,很快我就开始打喷嚏,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是感冒了,我挪了挪身体,本想站起来可脚麻得失去知觉,又冷不防的跌倒,我半躺在台阶上挣扎爬起来,看到了眼前一双脚。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裤,黑色的衬衣,我惊喜的看他的脸,他逆着月光而立,轮廓极其模糊,黝黑浓密的头发梳到脑后整齐不苟,可纪先生的面容印在了我骨血里,哪怕是黑暗的,我只靠着呼吸,就能分辨是不是他。

    我惊喜的笑容僵硬下来,我坐好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霍老板没回家陪夫人吗。”

    他没有嫌弃这里脏,而是不顾形象也坐下来,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来一块稍微大点的地方,他高大身体这样蜷缩着,有些窝囊和别扭,他满身酒气和烟味,眼睛里的红血丝显得很疲惫。

    我在这一刻特别想为自己澄清,“我虽然不想纪先生损失,可那天我发给你的,就是我亲耳听到。我不知道后来怎么变了。”

    霍砚尘注视着西边天空那一团格外密集闪烁的星星,“我这一次没斗过他,不代表以后都不能。”

    我扯出一丝笑,“你知道蜘蛛吐丝结网,用来粘食昆虫的哲理吗。这张网是纪先生,我是昆虫,你是蜘蛛。他可以黏住困住我,他也可以吞噬你。”

    “那你知道蚕茧的道理吗,它吐出来的丝同样有很大的价值,一样要作茧自缚,纪容恪可以困别人,也未必不能困自己。”

    我非常固执的否认,“他不会,这一次你就该清醒了,斗不过他的。”

    他偏过头看我,“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所不能。他也是一个会栽在女人身上的男人。”

    他说完抬起头,盯着某扇窗子露出笑容,“他此刻不就在颠鸾倒凤,早把他的大业抛在了脑后。”

    “你睡过白茉莉吗。”

    我忽然问出这样一句,霍砚尘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接着便冷笑出来,“睡没睡过,也都是一晚上的事。”

    他从地上站起来,“你还是为你自己想想,是活命还是找死。你的毒瘾很重,每一次发作的折磨也会越来越重,你可以去戒毒所看看,有助于对你进行一次深刻的触动。然后再决定是慢性自杀于纪容恪那样利用女人的老手里,还是安分守己帮我做事,皆大欢喜。”

    霍砚尘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车库里拐出来一辆白色轿车,司机在驾驶位按了闪灯,霍砚尘问我需不需要送我一程,其实我等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能独自熬过这漫漫长夜,谁也不知道我在承受着什么。

    但我就是不想走,如果我无法清醒,就让现实逼迫我清醒。

    我说我不走,我等纪先生出来一起走。

    霍砚尘耐人寻味一笑,“他很快就会出来,他没有睡了一个女人之后还留宿的习惯,他讨厌和女人同床共枕,白茉莉也没有这个特权。”

    他朝着停泊的车走过去,副驾驶的保镖下来为他拉开车门,他坐进去后门关上,他将车窗摇下,他笑着对我用口型说再见,车灯骤然刺眼亮起,接着便拂尘而去。

    我嗅着空气内那股浓烈的汽油味,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纪先生不会和女人同床共枕,白茉莉也没有。

    他睡了就走,绝不多留。

    是我做了一个梦吗。

    他搂着我入睡的温暖,他在我耳后的呼吸,他抵着我后背的胸膛,我现在还能感觉到。

    难道那真的是一场梦。

    我直勾勾盯着街道来回穿梭的车辆,行人身影被路灯和月光拉得欣长,我听到很远处的世纪大楼有时钟在敲响,我一下一下默默数着,十二声,原来已经午夜时分。

    我和纪先生分开了三个小时。

    度日如年,分秒都是疼。

    我将脸埋在膝盖里,抱住头低低的哭出来,杀了我吧,与其这样不如一刀割了我喉咙来得痛快,我直到这一刻才清楚感受到,我有多爱纪先生。

    这份爱情滋长得悄无声息,却又根深蒂固,像两根藤蒂,一点点缠紧,把我们绕在其中,我虽然理智为自己保留余地,可心早就全盘沦陷。

    遇到纪先生后,我流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他让我觉得一丁点都会莫名感动,一丁点都会委屈崩溃,我最极致的脆弱都来自于他哪怕一个眼神。

    我想我已经废了。

    我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沉重无比的身体忽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我竟然在半空中,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刚要张嘴巴,纪先生在我头顶说,“别吵。”

    我怔了怔,他穿着一身黑色正大踏步抱着我下台阶,何堂主把车门打开,纪先生抱着我坐进去,把我放在旁边,何堂主关闭车门绕到副驾驶,他坐上吩咐司机回庄园,纪先生呼了口气,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他捏了捏手臂,“怎么这么沉。”

    我下意识看他的脖子和嘴唇,我没有记错的话,白茉莉今天涂了玫红色唇膏,除非纪先生洗了澡,否则不可能一丝痕迹不留。

    然而他可能的确洗澡了,我什么都没找到。

    我闷头不语,其实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在房间里发生什么,哪怕他不主动,白茉莉的痴缠和狂热他是否拒绝得了。

    纪先生看出我不高兴,他凑过来紧挨着我,微微俯下身体和我平视,我不理他,托着腮看前面副驾驶的何堂主,纪先生问我,“我没有他好看吗。”

    我说没有,何堂主面色无奈又严肃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冯小姐别害我。”

    我忍不住笑出来,随即又立刻沉下面孔。

    纪先生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他剥开紫色的糖纸把里面的糖块喂到我嘴边,我看了看,虽然胸口还闷了一口气,但那味道真的很香浓,我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大口含住卷进嘴里,“你还随身带着糖。”

    纪先生说,“认识你之后,新添的习惯。”

    我一腔子怒火和委屈,因为这句话消了大半,我暗骂自己没出息,总是抵抗不了他的糖衣炮弹,即使我也对霍砚尘的话半信半疑,他就算要控制我,只我的毒瘾就够了,没必要去栽赃纪先生,让我疏远畏惧他。不过女人一旦在爱情里犯起糊涂来,会做出什么真的不可想象,殉情就是做好的证明,这也是在黑帮组织里女间谍这个群体,一定要彻底铲除她可能动的情念,才能真正牢牢掌控,否则一切都是虚谈。

    车一路开,我一路烦,我真的就差跳下车自己走回去,在郊外大喊几声来发泄,纪先生感觉到了我的烦闷,但他没有理会,他闭着眼,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这笑落在我眼里,就像是他快乐后不由自主的反应。

    在车将到达庄园的小路上,纪先生放在后位中间储物箱内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将开关拧开,手机自动弹出,是一条信息,他没有拿到手上点开,而是直接点了阅读,我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看,但我根本管不住眼睛,我一晃而过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信息来自于备注合欢的人,只有六个字,“晚安,我很开心。”

第七十二章 是利用是真情() 
我们回到庄园,客厅的水晶灯还开着,通室明亮,那只精小的金丝雀十分躁动在笼子里狂扇翅膀,不知道是谁惊扰了它,它叫得声音很尖。

    纪先生走过去拿一支小竹竿逗了逗它,它不但没有平复,反而闹得更凶,尖细的长嘴险些啄伤了纪先生手指。

    我问他这是怎么了,纪先生笑着说,“畜生想要繁衍。”

    “秋天繁衍吗?”

    纪先生把竹竿丢到鸟笼上头吊着,他搓了搓被啄了一口的食指,“不然没有理由解释它为什么这样不安分,除非是发情。”

    保姆从厨房里端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醒酒汤,凡是纪先生不留在金苑看场,只要提前说过凌晨时分会赶回来,保姆一定不会休息,势必备好了热汤等纪先生回来,看他亲口喝下去,她才会上楼睡觉。

    纪先生身边的人,凡是跟着他一路起来的,都很忠贞,他比霍砚尘更会笼络人心,也更会感化别人,而不是一味的用强权手段逼迫和威胁。

    保姆从围裙口袋里取出一枚印章,她用手擦了擦递到纪先生面前,“先生,我在桌上捡的,您是不是有用。”

    纪先生在喝汤,他看也没看,“给冯小姐。”

    保姆哦了一声,把印章交给我,他说,“神不知鬼不觉还回去。”

    我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虽然很顺利就拿出来,但毕竟也是虎嘴夺食,冒着风险,他用也不用,就是为了试探我,可我有愧在先,我说不了什么,我塞到自己外套口袋里,“我明晚到卡门宴上班还回去。可你以后再用,我恐怕拿不出来了。”

    纪先生听到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他笑着把空碗推开,拍了拍他旁边座位,“生气了。”

    我抿着嘴唇,他思考了片刻非常严肃说,“因为我以后也许会需要你做更难办到的事,我想要看看这件事你能否做到,如果做不到,之后的念头我会打消,虽然我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也不希望你去冒太大风险。”

    我用力捏了捏拳头,这是纪先生第一次如此开门见山和我谈这些,他如果不讲,我几乎已经快要遗忘。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

    到底是利用是真情,都会随着时间而浮出水面。

    由不得你不信。

    但我还是甘愿相信,是真情。纪先生那样高不可攀的人,没必要为了一点点利益,和我逢场作戏,我他妈又算个什么呢?榨干了我他也得不到东西。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眼神毫不避讳的看着他,他从果盘内拿起一颗红提,一点点很仔细的把皮剥掉,他指尖夹着那颗晶莹剔透的果肉,“你有话要问我。”

    我知道我不该问,他的私人生活,我虽然插了一杠,但不代表我有资格处处了解,可我忍不住,那是一种被欺骗和被抛弃的感觉,我以前受过,那滋味太难受了。

    “我可以为你办事,但我想知道,你今晚和白茉莉睡了吗。”

    纪先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问这样的话,他下意识看了眼何堂主,后者立刻背过身去,迎上要过来拿空碗的保姆,“我跟你去厨房弄一些水果来,给先生和冯小姐吃。”

    保姆受宠若惊,“怎么好麻烦何堂主亲自动手,我去弄就行。”

    何堂主往厨房方向轻轻推了保姆一下,“没事。”

    保姆越过他看到我和纪先生都十分复杂的表情,才隐约明白过来,她点了点头,带着何堂主进入厨房,把门关上。

    纪先生说,“这个结果对你重要吗。”

    我一本正经回答他,“很重要。”

    他笑着哦出来,“可我认为不重要,这没有伤害到你。”

    “你怎么知道没有伤害到我?”

    我脱口而出这句话,可说完后,我对上纪先生似乎并不太明白的目光,就后悔了。

    原来他从不知道我爱他。

    我们之间所有暧昧与现实,都像是一场脱离了爱情本身的旅行,沿途风景美不胜收,他还是清醒的,知道再美也带不走,而我却糊涂了。

    他也许和很多女人做过戏,他已经不想去理会感情里的是是非非,所以他从没真正看过我,望着他的眼神有多么迷。

    于是我越来越陷,他越来越浅。

    他得心应手对我好,我百般依恋。

    纪先生在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说,“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我低下头,忽然觉得很好笑,他是真不明白吗,为什么这么在乎。还能因为什么这么在乎男人是否和别的女人过了夜。

    他见我一直不说话,他伸手在我脑袋上轻轻揉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