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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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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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透明的,是看不到摸不着的空气,才不至于这么窘迫。

    纪先生咳嗽了两声,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帮我背后垫个枕头,我想坐起来。”

    我虽然不懂医学,但我很清楚刚手术后还是尽量平躺,无法避免压迫伤口,也不要让它太吃力,这样会绷开撕裂,可纪先生不接受我的劝告,我不给他弄他自己就要弄,那样只会更麻烦,我只好赶紧走过去,为他背后垫了个枕头,搀扶他坐起来,我避免了枕头和床铺挤压他背部,而是让伤口呈一个中空的状态,他坐好后我看了一眼他干裂的嘴唇,我主动为他倒了一杯热水,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兑成温的,递到他手上,可他只垂眸看了一眼水杯,并没有伸手接,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我问他难道不渴吗。他说渴,我说那怎么不喝。

    他沉默不语,高大身体窝在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显得很不舒服,可即便这件小病房都还是医生现腾出来的,纪先生受伤的事不宜被外人知道,否则很有可能住院期间对方生事惹来麻烦,所以何堂主那边不好让医院调整,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把杯子举起来,在空中晃了晃,“纪先生不会怕我下毒吧?”

    他笑了一声,“当然不会,你哪有那个胆子。”

    “酒壮怂人胆,钱仗恶人心。纪先生嘴上说不怕,但我还是要做给您看证明我的清白。”

    我含住杯口往嘴里倒了一点水,我特意仰起脖子让他看到我翻滚的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然后舔了下嘴唇,纪先生脸上轻松浅淡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变化,他手在自己病号服的领口扯了扯,将扣子扯开两颗,他伸出一点舌尖舔过嘴唇,咽了口唾沫。

    我看到他眼底一股热浪滚了滚,不过很快便被压制下去,重新恢复冷静。

    我走过去将那杯水倒掉,为他重新斟了一杯,我递到他唇边,他没有接,而是直接张口含住,我只好一点点抬起,让里面水位保持他能够喝到还不会被呛,他喝光一杯水后,何堂主恰好带着护士从外面进来,他在推门而入时看到了我喂纪先生喝水的场景,他脚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对那名护士说,“纪先生伤口绷开,重新处理一下。”

    那名护士拿着托盘走到床边,何堂主扶住纪先生肩膀,护士解开病号服后,看到那大片氤氲出来的血迹以及掉落的纱布,她很惊讶的喊出来,“这怎么弄的,从手术室出来还好好的,这么严重的伤,不要去碰它,我可以知道纪先生您做了什么吗?”

    护士有些埋怨的口吻让我更加羞愧,要不是我鬼使神差没有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我根本不会靠过去,纪先生也不会和我吻上,他的伤口还好好的。

    纪先生说,“我睡着忘记了,不小心抻到。”

    护士一边给他伤口擦药,一边重新缠裹纱布,“您伤口有些裂开,只是抻了一下到不了这种程度,您是否下床剧烈运动了?”

    纪先生似笑非笑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没有下床。”

    我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立刻将头垂得更低,何堂主站在床旁,他抬头也看了看我,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抿了唇。

    护士重新为他整理好,再三叮嘱千万小心,不要扯到伤口,不要剧烈运动。

    我觉得那话真刺耳,何堂主那么精明的人,这下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不管是钱还是欲。

    纪先生重新靠在枕头上,何堂主为他削一个苹果,苹果又红又大,可落在何堂主宽大的掌心却显得十分娇小,他一个英武的大男人削苹果看上去别别扭扭的,我上前主动接过来,站在旁边削,留出椅子给他坐。

    纪先生问何堂主金苑和赌场的情况,后者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风波。

    “我受伤住院的事,注意不要走漏风声,除了金玉贵和马章莱,华南想要对我下手的人很多。”

    何堂主说,“可武三爷那边派来的人,他当然清楚您受伤了,他一旦放出风声…”

    “不会。”纪先生斩钉截铁,“道上两拨人马对垒,尤其闹出人命,体现各自的排兵布阵、警界人脉、身手和财力,他都不及我,只要他打算再拿回去这把交椅,他势必要掩盖上百人马输给我们两人的事实,这传出去,武三果然不是当年的武三了,他颜面往哪里摆。你不了解这群老狐狸多看中声誉。”

    纪先生伸手接过我递上去的苹果,他拿在手上没有吃,而是盯着晶莹剔透的果肉看,“一池,到局子里摆平这件事,对方人马损失惨重,事情闹得很大,局子这边也不会轻易罢手,你先搪一下,后续武三和局子如果不依不饶,我再出面。”

    何堂主点头说好,但他没有离开,而是拿起水壶要出去打水,纪先生喊住他,“怎么不去。”

    何堂主一脸茫然问现在吗?

    “不然呢。我们拖到明年,局子和武三能等吗。”

    何堂主把提着的水壶放下,他叉腰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月色,“可已经入夜,您这边谁来照顾,医院护士我不放心。”

    纪先生笑得十分愉悦,他指向我,“这里有免费的看护,我为什么不用。”

第四十二章 这个女人不能留() 
纪先生拿着那颗苹果一口口极其儒雅的咬着,他吃了一半后朝我指了指椅子,“冯小姐请坐。”

    我拉开椅子朝床尾坐下,拘谨的并拢双腿,给了他一个后背,我不太敢直面他眼睛,我发现很多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当你迈出那一步再想回归原地,如从前那般相处,不尴尬不疏远,几乎不可能。

    人不能做自己不可以做的事,不能做明知做了会后悔的事,更不能做让自己得不偿失的事。

    纪先生盯着我的背影,“冯小姐喜欢看我的脚。”

    我知道他不满我这样姿势,也确实不太尊重,我又缓慢迂回移动过来,将侧影给他,他还是蹙了蹙眉,“冯小姐亲了之后就翻脸无情吗。”

    我吓得赶紧把手伸过去,我本能要捂住他的嘴,可都几乎要挨上了,我又反应过来纪先生大概活到现在都没人敢捂他的嘴,只好立刻停下。

    他张了张唇眉眼含笑还想说下去,可我已经臊得不行,我咬了咬牙干脆将掌心扣住他的鼻唇,我小声拜托说,“不是我吻上去的,我没有动,至于怎么会碰到一起我也不知道。”

    纪先生被我捂住了嘴说不了话,他挑了挑眉梢,我忽然感觉到掌心一点潮湿的温热,似乎是他舌尖擦着我的皮肤掠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水迹。

    我惊叫了一声,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我看了眼掌心上亮晶晶的丝线,我连眼球都被臊红了,我背过身去在衣服上蹭了蹭,他笑得更加愉悦,“冯小姐是觉得傍晚我主动亲吻你吗,可我还在昏睡着,我应该是做不了这个主动。”

    我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我附和说对对对,不是您的问题。

    “那么冯小姐主动贴下来的?”

    我还是点头,他笑出声音,“这我很不解,冯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捂住眼睛,我觉得纪先生任性起来比女人还要固执,他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关键他对于调戏我这件事,也从不罢休,我哪里是他那种段位的对手。

    “因为我一时鬼迷心窍,被纪先生美色所诱惑,我也深感惭愧,希望纪先生原谅。”

    他笑着重复了一遍美色两个字,然后十分有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从没觉得自己和这两个字有关系,冯小姐眼光很特别。”

    他将剩下的半颗苹果放在床头的盘子里,用湿巾擦了擦手,“今晚冯小姐有两个选择,和我一起睡床或者单独睡椅子。”

    他说完目光炯炯看向我,我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鼻子,“我要留下吗?”

    我以为陪床到凌晨纪先生休息我就可以回去,毕竟还有保镖和医护人员,我不懂医学不会武功,留下也就是多个人而已,没大用处,原来我要守一夜。

    纪先生盯着我瞬息万变的脸,“冯小姐对于要留下照顾我一整夜的消息,觉得晴天霹雳吗?”

    我很快冷静下来,抬手抚了抚散在胸前的头发,“当然不会,纪先生三番五次救我,是我的大恩人,我连命都可以拿出来为纪先生效劳,一夜两夜不休息又算什么。”

    他笑着点头,“冯小姐很有良心,这一点我非常欣慰。其实你留下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还可以趁我熟睡继续做一些让你快乐的事。”

    他说完伸手将床头的灯光拧暗,他自己撑住身体躺下,闭眼微笑说,“晚安。”

    我看着他背影一口老血险些闷在喉咙噎死。

    我坐在椅子上熬到凌晨两点多实在扛不住了,原先赌场上班,我白天是睡的,晚上工作,后来辞职这几个月我已经把时差彻底倒过来,晚上一点夜都熬不了,我干脆把旁边的备用被单拿出来铺在地上,紧挨着床铺的位置,躺上去睡觉。

    我已经很久不做梦了,可这一晚我似乎是做了梦,又像是真实发生,我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身体忽然轻飘飘的腾空,就像坠落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翻来覆去都是黏黏的糖,我听到有脚步声,有呼吸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我想要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我困得不行,眼皮根本不受思想控制,死活也抬不起来,我任由自己在半空中漂移浮动,最终一切归为黑夜深处的寂然。

    第二天早晨我在一片吵闹声中醒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蒙在被子里,密不透风的消毒水味道像疯了一样往我鼻子里钻,我踢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我正要抻懒腰打哈欠,忽然被眼前所有人的目光惊愕住,两名护士和何堂主正站在门口,护士脸上表情不十分好看,何堂主同样沉默,他们六只眼睛正在我身上定格,纪先生倚在我旁边喝粥,他拿着勺子脸上满是笑意,“早,睡得好吗。”

    我回了他一声早,我刚想说睡得不错,却忽然间察觉到不对劲,我从床上跳下来,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离开床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纪先生继续喝粥,他脸上表情十分淡然,何堂主对那两名护士说了句抱歉,护士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何堂主将门重新关上,他走过来对我说,“冯小姐辛苦。”

    我摆手说一点也不辛苦,他笑着看了看我,“纪先生这边十分体谅您,不愿您辛苦,今晚您在庄园休息,我在这边陪护。”

    我知道何堂主不好说我,但他确实很不满,我看得出他眼睛里对我的不喜,我再三保证我一定尽心尽力,可何堂主还是那句您不必这么辛苦搪塞了我的请求。

    纪先生将粥喝完叫了一声一池,何堂主接过碗,他送出病房让其中一个保镖丢到垃圾桶里,纪先生看了看站在原地特别窘迫的我,我问他昨晚我怎么爬上床了,他说,“是我将你抱上床。”

    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背部的伤,我冲过去要掀起他衣服,何堂主从门口跨过来一把握住我手腕,他脸上温和绅士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冷漠和严肃,“冯小姐,纪先生昨晚伤口二次撕裂,他现在不能下床不能承重。我请您留下不是在病房睡觉,而是照顾纪先生起居。”

    我此时听他这样讲,觉得无比愧疚,我懊恼自己为什么连一夜都扛不住,如果我真的把照顾纪先生看作比生命还重要,我根本不可能睡着,我非常气恼的狠狠掐住自己大腿,我恨不得掐下一块肉来,纪先生忽然拍掉我那只手,他在我被掐红肿的腿部轻轻摸了摸,用这种轻柔的触碰来缓解我的疼痛,他看了一眼铁面阴森的何堂主,“和她没有关系,你怪罪什么。”

    何堂主对纪先生说,“这个女人不能留。”

    纪先生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冷下来,“哪个女人。”

    何堂主指向我,“冯小姐,不能留。”

    纪先生眯眼问他怎样不留,何堂主抿唇不语,他似乎在等待纪先生自己参悟,他们这种人所谓的不能留是什么含义我隐约能明白,说不害怕是假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何堂主说我不能留。

    我下意识往纪先生身边靠了靠,纪先生对他说,“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

    “不管您对她有怎样的安排,她有多大的价值,现在我所看到的,是纪先生没打算把冯小姐置身任务中,而是悄无声息保护起来,一点点背离初衷。您是男人,她是女人,只要是异性,都会有危险的可能。如果您有利用需要,我会帮您尽快物色新的人选,这个女人不能留,否则假以时日您一定会后悔。”

    纪先生沉默不语,他的默然让我吓得背部浮起一层冷汗,我用力握住他按在我大腿上的手,我想要他感受到我的无助和害怕,我觉得这些人太恐怖了,他们随便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一条生命活生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纪先生温柔拍了拍我的手,他扬起下巴朝门口示意,“你先出去,我和一池有话说。”

    我点点头,我松开他的手,在他们注视下朝门口走过去,我走出一半忍不住回头,“纪先生会不留我吗。”

    他眼底泛起笑意,“怎么这么傻,有我在谁也不会伤害你。”

第四十三章 无间道() 
我从病房出来,站在门口的保镖往两侧避让开,我感觉他们的眼睛正透过墨镜观察着我,把我当成一个十分恶毒又麻烦的女人,在一点点腐蚀诱惑纪先生的心,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手刃了我,以保住这个帮会十几年才累积到今天的一切。

    我弯腰蹲下将鞋穿好,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巨响,似乎是削果皮用的匕首之类的东西掉在地上,之后里面鸦雀无声,沉寂得令人奇怪,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我怕死,我比任何人都怕死,即使在我最没有尊严的那段时光,我也没想过要死。

    我在穿好鞋站起身的时候,才听到纪先生似乎说了一句,“我不允许。”

    何堂主非常激动同样喊了出来,“容哥她不能留,您听我一句行吗?”

    正当里面不可开交时,保镖从后面拍了下我肩膀,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看他,他朝我指了指电梯方向,“冯小姐请。”

    被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也不能再找借口呆下去,我对他说了句好好照顾纪先生,便头也不回离开医院。

    我走出大门整颗心都是慌的,我觉得阳光刺眼,微风很躁,街上每个人都让我心烦意乱,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何堂主想要做掉我,而纪先生会不会动摇我也不敢保证,现在的情况是,一旦纪先生松口,何堂主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躲到一处大楼的拐角处,想要给席情打个电话,让她帮我出主意,可手机响了很多声,接连打出三个都是自动挂断,我盯着闪烁的屏幕有些莫名其妙,以往只要找席情,打她的私人号码绝对可以找到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连老天都在和我作对。

    我失去了最后一根精神稻草,我明白只有靠自己,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还清债务,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支撑我在华南生存下去,最好有个靠山,有个红火的身份,可以让那些想要对我下手的人有一丝忌惮。

    而显然,我最好的靠山就是卡门宴。

    我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三层靠南角位置的窗户被打开,露出一张男人的面庞,他侧颜恬淡柔和,正垂眸看一份报纸,病房内似乎非常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窗纱后隐藏着一盆吊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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