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结婚多少年的夫妻还难免有臊得慌时候呢,纪先生也太高看我了,我颤抖着手伸向他大腿,虽然他用毛巾盖住了私密部位,但热水和窗外涌入的秋风碰撞到一起,冷热交替间,他起了点反应,不是很壮观,但也不容忽视,我更觉得尴尬,所幸纪先生好像没打算为难我,他用手按住了我迟迟不下水的指尖,“后背。”
我松了好大一口气,我立刻丢掉澡巾,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摊开在地上,在我往掌心涂抹香波乳精时,纪先生忽然没有任何征兆问我,“你给男人洗过澡吗。”
我愣了一下,我说,“洗过。”
他捏着酒杯眯了眯眼睛,“你在卡门宴时候。”
我摇头说,“不是,我在卡门宴很少遇到做出格事的客人,他们不怎么为难我。”
纪先生盯着杯口一丝亮晶晶的反光,“姜环在赌场都保不住你,在卡门宴没有受过委屈吗。”
“霍老板比较罩我,出不了大事,小委屈难免,谁让我干的就是这行,客人不高兴了给我点难堪,是很正常的事,但大亏不会吃。就像您捧冯小怜镇她的场子,您会让她吃大亏吗。”
纪先生笑得很有深意,“这么说,卡门宴霍老板对你很看重,很在意。”
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纪先生关心的东西和他没有关系,可他似乎特别想了解,尤其是了解和霍老板有关的事,他的私人生活,他的一切纪先生都感兴趣。
我如实解释说算不上在意,霍老板只在意他的夫人,但确实非常看重我。如果我能预料到之后赌场发生这么多灾难,我想我不会离开卡门宴,就算离开,我也一定选择过一份简单安静的生活,不卷入这条黑暗路上的是是非非。
纪先生开始饮酒,他眼睛里有非常精明的目光,像璀璨夺目的白珍珠,令人难以忽视他的光华。
我问他,“您和霍老板认识吗。”
他说,“接触过两次,私下不熟。”
我抬起眼眸看了看他的后脑,他头发已经被全部打湿,正一根根竖起,根部浓密黑亮,他似乎说了谎,他和霍老板当时都在一个组织门下,能力卓越,分别任职左右堂主,掌管近千名手下,据说霍老板还是那个组织大佬的义子,共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熟,这显然是推辞,或者他根本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去。
我没有戳穿,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何必去忤逆了他的心思戳破,万一惹恼了他烧到我自己头上,我不是吃饱了撑的。
我沉默为他将身体每片肌肤都用热水拂过,他可能觉得很舒服,低低喟叹了一声,“你经常给他洗澡。”
我觉得他好奇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很私密,我实在没法对一个概念里还不是特别熟悉的异性将很多事和盘托出,讲述得那么细致,我只能含糊其辞答应了一声,他将两条腿抬起来搭在浴缸的边缘,灯光斜射把他的下半身拉得无比修长,“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怎样让纪先生洗得舒服。”
他闷笑出来,“答得很巧妙。”
我起身从水池上面的抽屉里取出一副透明的薄塑料手套,戴好后重新蹲下,拧开沐浴乳的瓶盖,纪先生背对我忽然说,“你信不信报应。”
我手上动作一顿,我抬头看他,我发现他正仰面注视着浴缸上方的散热孔,那里发出橙红色的光芒,隐藏着一盏极小的灯,他似乎漫不经心,我把瓶子放在水池上,掌心贴合到一起用力搓了搓,搓出许多泡沫,一点点在他身体上抹匀,我说,“我相信,马太太恶有恶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只不过报应不是在天意,而是人为。”
他笑着说,“活这么久我原本也什么都不信,可有一个人的死,让我不得不信。”
他说到这里含住杯口,将剩下的几滴红酒一点不剩灌入口中,我瞳孔内的他周身都是谜团,就像此时此刻白雾迷茫的热气,把原本不大的浴室笼罩成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我问他,“谁的死。”
他忽然沉寂下来,长久的咬着杯口不语,我又问他,“是对您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吗?”
我总觉得接近了他心底的那根弦,可又每当快要揭开谜底时,被他一下子蒙盖住,并且推得远远的,我不该去探究他的一些事,毕竟这和我无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但纪先生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在这遍地都是传奇的华南,他是传奇中的传奇,我很难隐忍住自己想要了解他的冲动。
纪先生根本没有犹豫,他语气很云淡风轻,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没有很重要。”
我为他涂抹好全身后,从浴缸旁边站起来,走到水池旁边洗手,他则拉上了帘子,站在花洒下冲洗,我看了一眼他投射在帘子上的身影,下意识打开镜子下面那个非常狭小而隐蔽的抽屉,只有一个长方形木盒塞在里面,放了一枚小巧的紫红色鬓卡,没有任何钻石或者珍珠的修饰,只是一枚素卡,通体纯色,丢在一堆珠宝里一定最不起眼,也最不值钱。
我不太明白纪先生家财无数,为什么会有这么普通的东西,如果有很重要的意义,他应该随身携带,或者放在卧室书房最保险的地方,可如果不重要,就早该扔掉了,不会有人把一份可有可无的东西放在浴室这种地方,好像十分不在意,又不忍心就这么丢弃。
我抚摩着那枚鬓卡很久,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都被自己否决掉了,纪先生不是寻常男人,他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好揣摩。
我开着水龙头,直到帘子后面的水声戛然而止,我才迅速回过神来,将水流关住,并把鬓卡放回原处,合上了抽屉。
我看着帘子上的影像,纪先生正在穿内裤,我按了按怦怦跳的心口,对他说我先出去。
我走到浴室门口,身后纪先生忽然说,“等一下。”
我倏地停住脚步,手抠在门缝上,用力蹭了蹭来掩盖我的紧张和不知所措,我听到身后纪先生从水里出来的哗啦声,他踩着拖鞋迈出浴缸,把帘子收起,将花洒的蓬蓬头扭到一侧。我估计他差不多包裹好了,小心翼翼偏头,从镜子里看身后的他,他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擦头发,上身赤裸,胸口还沾着几滴没有擦干净的水珠,我惊愕发现沐浴后的他比任何时候还要更加蛊惑健美,他肌肉在强烈的温差刺激下全部膨胀起来,一块一块的,不会强壮得过分吓人,但又刚刚好的迷之性感。
他眼睛内含了一丝戏谑的笑意,“手艺还不错。如果不是我及时控制,冯小姐险些就在浴室里征服了我。”
第三十二章 滚滚红尘()
卡门宴最艰险但也最传奇的时候,霹雳娇娃一段钢管舞就把整个场子都撑了起来,登台不过一个月立刻名噪华南,慕名而来的宾客络绎不绝,称赞她们是最勾魂摄魄的舞娘。
那时候我还没到华南混,在我老家做个小洗头妹,挺正经那种,就是理发师学徒,可惜我心气高,又不认命,根本没打算长久安营扎寨,没多久就跑到了华南,只身闯荡。
几年前最初的卡门宴在华南很不入流,商贾巨鄂根本看都不看,都是些不安分过日子的已婚男人到这边偷腥吃,一晚上能赚,但赚不多,该分出去的都除掉后,剩一千两千撑死了。
当时卡门宴上头除了压着佛罗伦萨不夜城和金苑两座大山,还有许多场子凌驾之上,经常跑去闹事欺负小姐的地头蛇比客人还多,霍老板手下的打手不足百人,丢在华南最乱的下三滥聚集地龙岗街,就像一块肉,几下就被分食干净,渣都不剩。
霍老板依靠卡门宴在华南出道,脚跟都还没有站稳,而纪先生已经声名鹊起,垄断了两大港口的码头生意,成为最年轻有为的风云大佬。
只不过武三爷还是扛把子,底下三家分会一年的孝敬就堆成了吃不完的金山,纪先生作为后来的晚辈,做生意十分谨慎,很多事都暗中进行,包括悄无声息的垄断了两大港口,进军私贸行业,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枪打出头鸟,毕竟华南道上还都指望着武三爷的雨露。
武三爷人脉广,消息灵通,在道上横行霸道呼风唤雨,他也看出了纪先生后生可畏,是个不要命只认钱的凶主儿,但他死活想不到这个才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就谋划了这样一手好算盘,野心远不止那么一点,实在大得赛狼虎,他不满足只叼着金苑这一块肥肉,更不满足屈居别人下面,硬是踢下了武三爷,坐稳华南江湖的头把交椅。
纪先生从北方帮会的左堂主,到占领华南,用了七年时间,在这七年里,许多老牌帮会内讧分裂成为一盘散沙,也有许多栽了跟头成为杀鸡儆猴的牺牲品,武三爷看透时势收敛许多,以致于势力大减,底下一支帮会不甘没落,投奔了纪先生,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武三爷的余威仍旧是华南最大的,两方就此结下梁子,斗得如胶似漆。
同样精于算计的霍老板,更懂得顺势而上,在所有矛头风波都指向纪先生的七年里,默默将卡门宴做大,成为如今和金苑平分秋色的最大名流聚集地。
我在卡门宴工作时,正是霍老板鼎盛时期,每天接待的各路人士数也数不清,很多次我才从这个包房出来,就被妈咪安排到了另外一个天字包,侍奉更大腕的贵客,歇口气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这些贵客贵到什么程度呢,他的名字都不能提,他的职位更不能讲。
卡门宴捧场的政要多,金苑消费的富豪多。前者特别事儿,后者要好很多,可癖好又让人作呕,所以风月场所都是各有各的坏,时间久了没有不想跳出来的,可最开始都被其中的巨大诱惑勾得纷纷跳海。
时过境迁,霹雳娇娃淹没在风尘前赴后继的狐狸精里,卡门宴也早不是我昔年独霸的时代,白茉莉在我离开后,成为霍老板力捧的红牌,有富豪砸百万金包场,连续三天送九十九个特大花篮差点把场子湮没了,卡门宴靠白茉莉一个人在这个夏季就赶超了金苑,冯小怜随后发力,凭借她华南首席交际花的美名,从卡门宴手里挖过来了一部分大腕,两家顶级夜总会的拉锯战彻底打响。
在这个时候我重回卡门宴,到底能有什么结果我自己都没底,搞不好就给风头正劲的白茉莉做了陪衬,我没有争名夺利计较排位的心,可只有红牌名伶才能赚大钱,我欠了纪先生太多,所以我必须使劲浑身解数往最上面爬。
我到达卡门宴时,刚好黄昏,正是夜总会开始上座的时间段,尤其在高档夜场,就已经座无虚席,到晚上九点左右,包房全部都会爆满,第一波早来的客人,基本就该走了,卡门宴在我离开后装修了一次,很多醒目的地方都镀了一层金,看上去十分高贵奢华,和金苑各有千秋,侧重的品味和格调不同,卡门宴比较注重整体外观,因为政要喜好打官腔,对待事物的审美角度在于是否气派尊贵,所以卡门宴第一眼看上去有一种会议大厅的典雅庄严,透着奢华精致,而金苑则是十足的烧钱,就连地上一粒灰尘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满足所有巨贾和土豪的虚荣感。
接待小姐换了一个比原先更加高挑的小姑娘,我近距离看她长得非常秀气,穿着红色礼服站在圆台后面,站姿笔直,我扶着桌子周围打量了一圈,我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我之前认识的同事,连保镖都是陌生面孔。
前台小姐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我说我找人,她问我找谁,我说梁媚。
梁媚是和我同期的红牌,她比较高挑,我很娇小,她皮肤是麦色的,她原本比我还白皙,后来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进来的时尚,她为了赶时髦,到海边晒成了小麦色,在白肤流行的夜总会,她反而成为了一种独特的存在,很快就火得一塌糊涂,于是客人和小姐之间都流传一句话,卡门宴红牌170以上的梁媚最美,170以下的冯锦最俏。
人都喜欢和自己差不多条件的群居,梁媚特别傲气,只和我说话不翻白眼,谁她都不搭理,我想不到我过来还能找谁打探一下内幕情况,只有她了。
前台小姐让我稍等,她翻开出勤表阅览了一下,很抱歉对我说,“梁媚今天歇班,明天也不在,她后天连班四天。如果您有急事,可以加钱邀她过来,我这边找公关经理给您立刻安排。”
我说,“她是我朋友,电话方便给我吗。”
前台小姐摇头,“私人联系方式,我们不能透露,除非是白金顾客。”
这不废话吗,只有在卡门宴消费达到八位数的才能成为白金顾客,全华南都不超过五个,要是舍得这么花钱,还用场子给电话,小姐自己都巴巴的贴上去了。
我找她要了一张卡片,在背面空白处写了我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姓名,我递给前台,“麻烦等她来了,给她这个。”
前台接过去看了一眼,她说可以,正准备放回去时,她手忽然一僵,她又重新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我的名字,她有些惊愕抬起头,对着我的脸打量了许久,“冯锦?”
她另外一只手用力抓住桌沿,“你是原先的红牌吗?”
我说是,脸上表情十分沉静,但我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虽然被认出来也不算什么光彩事,但这至少证明我还没有被彻底遗忘,回来重操旧业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前台小姐特别欣喜,她说刚过来工作时就听别人提起过,两年前我和梁媚是这里最风光的名伶,如果我没有离开卡门宴,现在全华南身价最最值钱的一定有我的号。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她一直在讲,在关键时刻我打断她问白茉莉今天在吗,她说在,白茉莉没有休假,她的班一天都不能断。
她说着话越过我头顶瞪大眼睛,伸手指着我身后的大门,“那是白茉莉。”
我也听到了后面忽然间兴起的嘈杂,有很多脚步声在逼近,一定是到了重要人物,才能出动这么多保镖,我转身顺着前台手指的方向去看,场子外等候的一群黑衣人簇拥着一名女子走进来,女孩应该比我略微年长几岁,保养还不错,可气质风韵一看就不是我这个年纪,她脸上的脂粉很浅,没有浓妆艳抹,美得清淡似菊落落大方,她穿着高领中长款的玉兰白旗袍,就像一片忽然洒下来的月光,在滚滚红尘之中令看客耳目一新。
白茉莉和外界传言的很不一样,我在见到她之前,以为她应该是像席情或者冯小怜那样艳丽绝伦气质妖媚的女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可白茉莉太冷淡,她眉眼连一丝笑都没有,我盯着她的脸,反手敲了敲前台的桌子,“她不爱笑吗。”
前台说是,很不爱笑,脾气也不好。
我觉得奇了,那些达官显贵花着大价钱不买笑,对着这张脸干什么,难道是看腻了谄媚的嘴脸,忽然觉得捧着祖宗一样的人才有滋有味。
白茉莉从门口走过来,保护在她周围的保镖将她安全送进来后,也都四下散开,她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低着头看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前台小姐立刻打开花名薄,在她名字后面勾画了一笔,“白小姐,给您签到了。”
白茉莉理也不理,她垂着眼皮直接转身朝着电梯走过去。
想当初我和梁媚最红的时候,也没这么傲气过,眼睛都不夹人,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还不是靠人捧,没人捧谁也火不起来,我觉得很奇怪,霍老板那么精明的商人,他最不喜欢手下人膨胀,可他为什么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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