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看到徐宇泽走到了陆盏的身后，半倾着身子把电脑往陆盏这边拉近了一些。
系统大神：“！”
我靠，这姿势也太暧昧了吧？职场性骚扰！
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徐宇泽又站直了，他保持着和陆盏的距离，用正常的工作时该有的语气说：“你继续。”
系统大神：“……”
宿主的这位前夫，段位有点高深啊……
陆盏握着鼠标的手一僵，她感觉到了刚刚徐宇泽若有若无的接近，他没有碰到她的身体，但那样的距离恰好能让他的呼吸掠过她的发梢。
以前——他也曾这样对待过我？
陆盏使劲回忆了一下，可她想不起来，那时候的她也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徐宇泽在一边命令：“从第一页开始。”
陆盏只能压下了心头的不适，先说起PPT文档内容来。
过程中，徐宇泽很少打断陆盏，只偶尔叫了几次停。这份文档毕竟是十年前做的，陆盏回忆起了大半，但有些细节的东西她实在记不清了，陆盏发现，徐宇泽每次开口都是停在这样的地方，而每次提出的意见也都很中肯。
时光仿佛回到了当年，她是初出茅庐的小毕业生，而他，是业务能力连陆盏父亲都赞不绝口的业界精英。
一个成熟的，有魅力的男人。
当年，她就是这样被他吸引的。
可惜，时光是最好的验真机，他终究是没能逃过。
陆盏心里想着，嘴上加快了语速，配合描述的内容，她飞速地点了几下鼠标，幻灯片一张张翻过，很快，“谢谢”两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陆盏放开了鼠标。没有了点击声，房间里一时有些静。
徐宇泽站在陆盏身后，没有说话。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了一下，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陆盏有些不耐烦，加重了语气提醒道：“徐总，我这边解说完了。”
“很好。”徐宇泽终于开口，“这次的完成度比上一稿要高上很多。”
“这可是上辈子的第九稿。”陆盏心里一哂。上辈子为了这句“很好”，她连熬了几个通宵，当得到这句“很好”时，她满心的雀跃，现在想起来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那，徐总，我先出去了……”
“等等。”徐宇泽叫住陆盏，“虽然比上一稿好，但还是有不完善的地方。”
陆盏原本已经准备合上笔记本电脑了，听到这话，她一时愣住了：“还有不完善的地方？”
“你从头再放一遍。”徐宇泽说，“从第三页开始。”
“这是整篇文档的目录。”徐宇泽走到陆盏身侧，微附身，似乎是在缩略图里寻找什么，很快又退开了，“你再看第四、二十四、四十和第六十页，你注意到什么没有？”
陆盏照他说的依次点开，发现后面那几页都是标题页，和开始的那张目录对应，选用了同样的字体和背景，完全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盏微微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一次汇报进行了一段时间，有时候需要让大家知道你已经完成了多少，还剩下多少内容要讲。标题页是一个标记，你已经标上了一二三四，这个很好，但听你汇报的人通常是不会记得你总共有多少标题的，这个时候你需要给他们一个提醒，最好的办法是重现一下主目录。但不是每个章节都需要做这样的提醒，这个主动权你需要放给作汇报的人。”徐宇泽又俯身指着页面，“所以在这里，你应该加一个超链接，指向第三页，而在总目录页上，也该有相应的反向超链接。”
陆盏自从不工作全职呆家里以后，就基本没碰过PowerPoint这个软件，基础的打字、插入图片等操作她还记得，也记得要美化，不过用的动图都是找的模板直接插入的，像超链接这种功能她根本连想也没有想起来。
现在徐宇泽一提，她一时也还是想不起来该怎么操作，但另一件事情她记起来了——当年她做这第一份幻灯片的时候，徐宇泽根本就没有提这个要求！她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年在做年度总结报告时，她终于有了站在演讲者的角度看问题的意识，自己把这功能运用进了报告里。徐宇泽对那份报告很满意，又夸了她一句“很好”，说她“很用心，一直在进步”，当时她为了这个肯定，可是偷乐了一阵子的。
现在重来一遍，怎么剧本难度还增加了呢？
陆盏斜眼去看系统大神，却见系统大神正低着头，“哗哗哗”的把一本极厚的书翻得飞快，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聚精会神地连陆盏看他都没注意到。
徐宇泽却还在耳边叨叨：“你再看我们汇报的这第四部分：后续的工作计划，这章节有部分内容是针对已知挑战做出的规划，那么就应该和第三章‘存在的挑战’对应起来。这边也应该有相应的超链接，这样才能让汇报演讲的人，在说到挑战时，就直接找到相关的应对措施，也能直观地让别人了解到，我们为将来的发展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陆盏——”徐宇泽说到这里，忽然叫了一下陆盏的名字。
陆盏回神，就见徐宇泽走到了她的身前，斜斜依靠在办公桌上。他的腿微微屈着，一双腿以一个好看的姿势互相叠着，这是一个放松的略亲密的姿势，而不是一个上司对着下属该有的姿势。徐宇泽就着这样一个姿势，问陆盏：“我说的这些你可都理解了？”
陆盏看着徐宇泽的腿。
不得不说，腿长的确好看。可如果这双长腿曾经叠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的话，那它们和一对木棍也没有什么区别。
陆盏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徐宇泽的脸上。这个人的脸上没有笑，看起来还有些严肃，就和他平时对待其他的同事时没有两样。
——可他的身体明明做出了不同的暗示，还真是矛盾呢。
陆盏又在心底一晒。
——他在撩她。
现在才八月中，她六月底的时候才正式入职到这里，短短一个半月，他就看上了她？陆盏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那会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陆盏想到了一个可能，心里一惊。
正此时，边上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是系统大神合上了手里的书。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陆盏：“当年竟然是因为他让你连改了九遍PPT，你才看上他的？！”
他看着陆盏，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受虐狂吗？”
14。九遍PPT（抓虫）（）
被领导留堂的结果就是错过了最佳就餐时间，各大热门白领午餐点人满为患，麦当劳里也只剩下了最角落的位置，对面就是垃圾回收箱。
系统大神原本是飘在陆盏对面的，但在他偶一回头看到回收箱推板口露出的一截纸角，纸角上还沾着红色的拖成一片的番茄酱后，他就换到了陆盏的边上。
这是张单人桌，他虽然没上台子，可盘起的腿就在陆盏的汉堡边上。
陆盏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该提醒一下：“那个，大神，您能不能稍微退那么一点点？”
大神没有动，奇怪的是他居然也没有说话。
这不正常。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是该好好吐槽的吗？连他会说的话陆盏都帮他想好了：“愚蠢的宿主，你自己蠢得快吃垃圾了，还要连累本大神陪你！”
嘈杂的餐厅里，只有这一隅静得出人意外，陆盏忍不住仰头，然后就看到了系统大神，这小小少年的脸上，居然带着种不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
哀愁？
陆盏被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可乐呛了一把，然后就看到少年脸上的哀愁变成了——
怜悯？
陆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大神啊……”她看了看桌子上的快餐，咬了一口的汉堡露出里面几片不怎么新鲜的生菜，白色的叶片边缘泛着卷，陆盏自己也觉得好像有些凄惨，期期艾艾解释：“上班族都是这样的，中午吃饭像打仗，工作午餐，不就是填饱肚子就行了么？至于这个位置——”
恰此时，服务员收了东西过来扔，各种空纸盒子，卷成一团的废纸，吃剩下的还留着齿印的牛肉块，盖子没盖实、里面还有半杯饮料在晃荡着的杯子，一股脑地被倒了进去，发出一阵“咚咚”的声音。
陆盏咽了口口水，向系统大神保证：“下次宁可打包，也不坐这种位置了。”
系统大神悠悠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种小事？”
“不是吗？”陆盏松了口气，刚刚这小小少年脸上的神情，都让她觉得自己在虐待他了，“既然不是这个，那你是在想什么？”
“想你——”
“哦……”陆盏淡定地又咬了口汉堡，这话风，才对么，“想我干什么？”
看陆盏这样，系统大神脸上的怜悯更明显了：“你还记得么，我说过，你、你父母、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这些人的命运是不能改变的。”
“我记得，你不用特别提醒我。”说起这个，陆盏就发愁，可现在她连能活下去都还在挣扎呢，暂时考虑不到那么远。
“你记得，但是你不明白。”系统大神难得的好声好气，“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有生老病死，还有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你是说我还是要嫁给那个混蛋？”陆盏眯了眯眼，手下一个用力，汉堡被捏出个指印来，“就算要嫁，那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有一年的时间，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办法。”
“唉……你还是不明白——”系统大神皱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我和你明说了吧，你嫁给他是因为你爱上了他，你爱上他是从他让你改了九遍PPT开始的。这里是有因果关系的，恋爱的过程也是洞房花烛的一部分。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你是说——”陆盏的眼睛睁大了，“我还要改九遍PPT？！”
***
回到办公室，陆盏拉开抽屉，抽出早上打好的辞职信就敲响了徐宇泽办公室的门。
看着拍在自己面前的辞职信，徐宇泽面无表情地说：“给个理由。”
“个人原因！”陆盏梗着脖子，硬邦邦道。
“哦？原来不是因为工作能力不足，完成不了分配的任务吗？”徐宇泽凝视着陆盏，“也不是因为遇到点挫折就打退堂鼓的小姐脾气犯了？”陆盏张了张口，还没反驳，徐宇泽就低下头去，冷冷道：“去把你的电脑拿进来，再叫邱芸一起进来。”
邱芸就是中午的时候向陆盏示意过时间的那个女生，一听到徐宇泽有请，她脸都白了：“领导找我什么事？”
陆盏也不知道她辞个职徐宇泽要把别人带上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冲她摇了摇头，邱芸的脸更白了。
进了门，坐在徐宇泽对面，邱芸更是连头也不敢抬了。
“邱芸。”徐宇泽依旧低着头，淡淡道。
“是……是，徐总。”邱芸说话也结巴了。
“把你现在手头上在做的工作给她说一下。”
“啊？”邱芸楞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进来不是挨批的，立马就接道，“哦，好的。”
陆盏抱着电脑，有些愣怔，这是个什么情况？辞职的是她呀，要交接工作也该是由她来说呀？
可那边邱芸已经开始汇报起来，她以为徐宇泽在考核她，拿出了年终考评的精神头，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工作情况理了一遍。
陆盏只好在一边听。
邱芸是办公室里和陆盏年纪最相近的一个，只比她早进来半年，那半年里，她是实习生，后来毕业了才转的正，但现在还在试用期。她曾和陆盏说过，当时和她一起进来这里实习的人有好几个，但是最终只留下了她一个，所以平时工作的时候她就特别的任劳任怨。原本新人就是会被安排很多的杂事，一个肯干听话的新人，更是会被分配更多的任务。
邱芸的汇报还没说完，陆盏就觉得太夸张了。
这家公司是陆盏家里开的，她很清楚，公司里的各项规章制度都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来的，不提倡加班。邱芸手头的这工作量，完全是把所有工作时间精密计算过的，她估计连上个厕所都是要跑着去的吧？
又说了一会儿，邱芸才小心翼翼地住了口。
办公室里静了一会儿，只有徐宇泽落笔签字的声音，很快，这刷刷的声音也停了。静寂里，徐宇泽把笔摔在桌上的声音格外响亮，邱芸抖了一下，就连陆盏都瞪大了眼，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徐宇泽缓缓抬起头来，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自己，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话：“现在，你把你手头的工作交接给她。”
陆盏：“？！”
从徐宇泽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陆盏手里除了笔记本电脑，还多了一张A4纸。
系统大神跟在她的身后，摇着头：“我说什么来着……”
邱芸比陆盏早出来，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心神不定，手放在键盘上半天也没能打下一个字，一看到陆盏回来，立马站起身拖着陆盏就去了茶水间。
“陆盏。”小姑娘神色复杂地问道，“徐总刚刚说的交接是什么意思？”
陆盏满心郁闷，趴在茶水间的大桌子上无力道：“没什么，想做一件事没做成而已。”
“你……是不是想辞职？”邱芸咬了咬嘴唇，问道。
“现在不想了。”陆盏回答。
“那……是不是因为我？”邱芸神色复杂地问，“你其实不用管我的，我……我加班也可以的，这里加班是有加班费的，我还能多赚一点钱……”说着说着，她自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加班费劝你走。这家单位其实挺好的，现在像这样正规的公司，能进来都是不容易的。但，但是……如果你真想走，不用管我……我……”
陆盏看她急得都开始语无伦次了，心里忽然有点想笑。
穿回来这几天，也就邱芸和十年后的差别最大。十年后，她虽然还是留着长长的头发，但不像是现在这样扎着马尾翘在脑后，而是烫成了大波浪，那个时候她学会了化妆，因为精致的妆面可以让人忽略掉她的娃娃脸，而现在，她那张娃娃脸粉嘟嘟的总让人想捏上两把。
时光如箭，这十年来，唯一没变的估计就是她的善良了。
陆盏还记得，邱芸曾经自责地和她说，那个人是她招进来的，她对不起她。
可一个男人如果有心，哪里找不到想要的人呢。
看来这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的毛病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呢，陆盏笑了：“邱芸——”
“恩？”
“我今天的确是想辞职的，现在也的确是把辞职信收回来了。”
邱芸脸色一白。
“可这些决定都是我做的。”陆盏接着说，“一个人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他是会有自己的考量的。所以，邱芸，不要把别人的选择怪罪到自己身上。”
下了班，坐在回家的车里，系统大神又捧着他那本书在翻。陆盏看他翻了一下午了，忍不住好奇：“你这书就这么好看？”
系统大神翻白眼：“你以为我想看？还不是想多知道些你上辈子的事。”他唉声叹气地说：“如果是正常绑定，你的上辈子该是单列成册送到我这边的。可你偏偏是个BUG，你的上辈子混在普通人中间，都没有什么特别记录，只能劳动本大神我一条条找！”
“你不是神吗？”陆盏讶然，“神不是应该掐指一算就知道前世今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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