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盏：“……”
没人和她说会上电视啊，她随随便便穿了件休闲服就出来了啊，连妆也没有化啊！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那帮小孩子们，不是在拉衣服就是在理头发。
台上的导演等了一会儿：“很好，看来大家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我们先热一下气氛。来——跟着我一起，鼓掌——”
“哗——”一片鼓掌声响起。
“很好，鼓掌的时候，请大家露出笑容——”
“哗——”又是一阵鼓掌。
陆盏一边鼓掌，一边注意到有两个大摇臂，带着摄影机从头顶掠过。
台上的导演侧耳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又鼓励道；“不够热烈呢。大家想象一下，你们想见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他大张着嘴，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要像我这样才好。来，笑得开心一点——对，再来一遍——”
系统大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是马戏团驯兽呢？”
陆盏：“……”
她是发现了，那些什么嘉宾一出现，场下就热烈鼓掌欢迎之类的，原来是这样拍出来的！
台上的土黄马夹很会搞气氛，没几次之后，那两个大摇臂就缓缓收了回去，陆盏知道，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很快，主持人就上了台。
暖场先放片花。这片花，以陆盏的眼光来看，略古旧。她上辈子的时候，网剧已经有了充足发展，网剧限制小，题材范围广，节奏快，剧情紧凑，风格多样，作为一个买了好几个视频网站电视版会员的人，回头看这十年前的电视剧，哪怕是片花，已经是拿出了片子里最出彩的片段，她也依旧觉得，各种梗都俗套得很。
可会场里的那些小女生们，却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片花放映结束，主创们上台。
这是一部古装青春偶像片，所有的演员都是青春靓丽型，站成一排，别的不说，给人的感觉先是赏心悦目。看过片花，再看主要演员们，陆盏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认得出谁是谁。
也是，现在还不像十年后那样，网红脸霸屏。
台上的杨倚欣也没有像十年后那样，把自己削成蛇精脸。现在的她，即便是站在一堆人中间，也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到。
陆盏看过孔运十年前执导的那部电影。《无声无色》起的是个文艺片的名字，内里却是个搞笑片，可如果你真把它当纯粹的搞笑片来看待的话，那就错了，很多人笑完了回去，会忽然发现，原来搞笑的皮子底下还蕴含了很多东西。这也是后来口碑会起来的原因。
要知道这部片子上映之初，可是无声无息的。孔运在专访时没有提，但记者们挖掘当年，发现这部片子开始的时候排片极少，后来热了之后，院线才慢慢增加了场次。
如果主演里有一个流量明星，那这个开始就会不一样了。
陆盏看着台上的杨倚欣，十分理解当年孔运的心思。
《无声无色》里，女主是个陪衬，只需要负责美和纯。杨倚欣现在的模样，正是恰到好处的清纯甜美，不需要她有过多的演技，本色出演就好。
陆盏正在心里琢磨，一会儿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该说些什么，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原来是介绍到男主角了。
刘豪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接过话筒，只说了一句：“我是刘豪。”连在剧中演的是谁都没有说，就又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
“好酷啊，好酷啊！”陆盏听到身后那个妹子激动的声音。
陆盏看看台上，十年后，这个刘豪她可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估计红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可身后那些妹子们看到的自然只是眼前，她们的尖叫声持续不断，主持人连着提醒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压下去了。
接下去是主持人提问环节。问题显然是事先交代过的，一问一答，问的快答的也毫不犹豫，纯粹是公事公办的官方发言。
直到问到刘豪。
主持人：“这次和你有对手戏最多的是杨倚欣吧？请你评价一下她。”
刘豪嘴巴一张，吐出几个字：“她很难相处。”
主持人楞了一下，显然是事先不知道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但评价别人的时候，先抑后扬也是很常见的，她很快就笑起来，搭话道：“这个怎么说？”
“她是个对自己、对别人要求都很高的人。”刘豪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每个镜头她是力求做到最好，很多时候，大家需要陪着她一遍一遍地重来。”
这话听着就有些不对了。对自己要求高是美德，对别人要求也高？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开始有点僵，拼命往回找补：“也就是说，杨小姐对工作非常认真，很有敬业精神——啊，哈哈。”
“是的，很有敬业精神。”刘豪点了点头，“我记得有一次，因为一个角度不满意，她和灯光师讨论了整整半个小时。”
一个角度不满意？是拍什么的角度？
刘豪虽然没有直说，但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什么角度导演还没提意见呢，一个女主角在那边指手画脚的？那一定是拍她的角度啊。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杨倚欣觉得拍她的角度不够好，没能把她拍得美美的。
还和灯光师讨论了整整半个小时。在这讨论的时间里，其他人在干什么？难道都在等她？
刘豪这一段话说的，几乎是指着别人鼻子在骂耍大牌了。
陆盏想到的事情，别人也想到了。
台上主创们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主持人尴尬得不行，脸上已经换上了职业化的笑容，露八颗牙齿的模样虽然标准但看着像是戴上了一张假面具。“啊，好的。”她乘刘豪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赶紧截断了话头，“谢谢刘豪的评论。接下来，我们听听杨倚欣小姐有什么要说的。”
话筒转到了杨倚欣这里。
“请问杨小姐：我们这部戏呢是一部古装剧，听说戏里还有不少打斗的场面，请问在拍戏的过程中，你有没有受伤或是什么的？”
“我倒是没有。我们的武术指导都很有经验的，安排的动作都是他们事先反复排演过的，只要跟着他们好好练习，就不会出现受伤的情况。”杨倚欣微微一笑，“但是刘豪受过伤。”
陆盏汗了。杨倚欣这话，先说武术指导很专业，接着说只要好好练习就不会受伤，最后来一句，刘豪受过伤，这是在说刘豪偷懒，没有好好练习吗？
主持人心里估计已经开骂了，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什么？我们刘豪有受过伤？严不严重？”
“严重，很严重。”杨倚欣回答，“他受伤那次，我们剧组整整停了三天。”
“哦，那是很严重了。”主持人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个话题，转而问刘豪，“现在好了吗？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好了，早好了。”杨倚欣插话道，她又是微微一笑，看起来一脸的清纯可人，嘴里却说，“擦破了一块皮，现在该是连伤疤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吧。”
主持人：“……”
陆盏：“噗——”
这到底是新剧发布会啊，还是大型撕逼现场？
杨倚欣在台上反击反得畅快，却忘记了这个发布会同时也是粉丝见面会，而场下的粉丝大多是冲着刘豪来的。
刘豪前面那几句话夹枪带棒的，小孩子们未必听得懂，杨倚欣说的这个，可就是太直白了，直白得生怕别人听不懂。
她话音未落，台下就已经是一片哗然。
有一个声音大叫：“我们豪哥上次受伤还不是因为你！”这好像是一个知道点内情的粉丝：“要不是你不敢骑马，又不肯坐车，非要骑在工作人员头上，我们豪哥怎么会为了避让那个工作人员，从车上摔下来？”
故事有点复杂啊。
陆盏品了品，听这话里的意思，感情是拍一场骑马的戏，结果男主是坐在车上演的，女主干脆连车也不肯坐，要骑在人头上？然后到最后还发生了翻车事故？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可粉丝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只听进去了一句话——还不是因为你！
原来害我们豪哥受伤的罪魁祸首是杨倚欣，这个女人不但一点儿也不愧疚，刚刚还在台上冷嘲热讽！
“低头！”陆盏忽然听到一声断喝，好像是系统大神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一缩头，然后就看到头顶上一道弧线，一样东西挟着雷霆之怒，往台上的杨倚欣飞去。
那好像是——
一只鞋？
24。女明星（）
电视台的安检还是很严格的，进来前矿泉水之类的东西都被收走了，估计是实在找不到能扔的东西了，这才脱了鞋。
陆盏一边在心里“啧啧”，她终于找到了电视里那些议员吵架为什么会出现鞋子满天飞的原因，一边身体优于思维，原地弹跳起身，一个下劈踢，修长的腿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啪”的一下，劈在了被扔出去的鞋子上。
台上杨倚欣护头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惊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放开，陆盏已经站在了当地。她双手因发力自然而然地握成了拳，居于身侧，她的一条腿微微弯曲着，另一条腿前落，脚掌下踩的是——一只白色的运动鞋。
会场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陆盏忽然发现头顶上的、身前的、身侧的，机械控制的、有人举着的，一堆摄像机都对准了自己。
陆盏：“……”
她缓缓回头，会场顶部的两台大摇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移近了，一台对准了她，一台对准了第二排的那个小女生。
小女生大张着嘴，和陆盏面面相觑了三秒钟，下一刻，一弯腰，手里又多了一只鞋子。
会场大乱，保安从四处涌出，先护住了舞台。
刚刚的土黄马夹导演又出现了，他一只手按着耳机，听着里面的话，另一只手提起胸前的衣服，把嘴凑到别在那里的通讯器上说了几句什么。
舞台上，主持人是第一个镇定下来的。她拍了拍话筒，试图稳定秩序：“大家冷静、冷静。”
话筒啸叫声里，第二只鞋子又飞了出来。
陆盏站在观众席和舞台之间，犹豫了一把，那鞋子没有阻挡，“呼呼”的就越过了她去，后劲却不足，还没砸到人，“啪”的一声就掉了下来。
开始有保安往观众席去。
土黄马甲也接到了听筒里的指示，他一个箭步蹿上台，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指挥现场：“各位演艺人员先离开。保安、保安！一队组成人墙，确保通道畅通。二队，先把那个闹事的控制一下。”
台上一堆人开始往后台撤。
混乱中，丁乐瑶忽然跳了起来，大叫：“哎……不是说好有互动环节的吗？哎，哎！我们还有话要和杨倚欣说呢！”
众人里，杨倚欣回了一下头。
然后陆盏就看到原本坐在台下的一个小胖矮个子工作人员模样的中年妇女忽然蹿了过来，一把拉起了丁乐瑶，就往后台那边奔。
陆盏：“？”
丁乐瑶被拉了个踉跄，经过陆盏的时候，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陆盏也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再往前就是人墙了。陆盏刚觉得自己很是有些像扑火的飞蛾，眼前的人墙就裂了道口子，保安们自觉自发地让出了一个缺口。她们三个人就这样穿了过去，跟在一群明星身后，跑进了后台。
身后通道门一关，那边的声音都被挡在了外面。跑进来的人喘过了气，终于发现了陆盏和丁乐瑶。
“这谁呀？怎么跟着一起进来了？工作人员呢，弄出去、弄出去。”有人叫道。
“这不是刚刚踢鞋子的那位么。”也有人认出了陆盏。
拉着丁乐瑶的小胖矮个子上前一步：“这是我们家倚欣的粉丝，带进来让她们互相见个面。”
“粉丝？”一旁的刘豪忽然“哼”了一声，“这身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刘妈妈你安排的保镖呢。”
“我看她的身手一般般，还不如那个扔鞋子的。”杨倚欣也冷冷“哼”了一声，“豪哥您哪里请的刺客啊？”
陆盏：“……”
这是前面没吵够，跑后面来继续的意思？
“都闭嘴。”被称作刘妈妈的小胖矮个子忽然暴喝道，“今天的事闹得还不够大吗？啊？公司租电视台演播厅是什么价钱你们知道吗？啊？新剧宣传宣传成这个样子，你们觉得该怎么交代？啊？”
三连问之下，当事的两个人一时都不再发声。
“好了，都回去想想接下去该怎么面对媒体吧。”刘妈妈挥了挥手，“倚欣，你给我进休息室去！”
“哼！”杨倚欣白了刘豪一眼，一甩头发，扭着身体走了。
刘妈妈转回头，招呼丁乐瑶和陆盏：“我们要不也一起过去？不好意思啊，休息室里面比较简陋，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她前一秒还在发威，后一秒就堆满了笑，这变脸的速度着实让陆盏吃了一惊。
“那个，刘——”陆盏听到丁乐瑶在一边开口。
估计丁乐瑶是想和人家客气两句的，可是一开口，先卡在了称呼上。“刘妈妈”什么的，一听就不像是什么好意思，陆盏提醒丁乐瑶：“刘姐。”
“啊，对，刘姐。”丁乐瑶说，“作为粉丝，我们能亲眼见到偶像，已经很荣幸了，您要再这么说，我们可要不好意思了呢。”
“哪里，哪里。”刘妈妈笑盈盈的，她人胖，这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没有粉丝的支持，哪有明星的将来。来来来，刚刚这位小妹妹不是说，有什么话想要和我们家倚欣说的吗？我们一起过去。”
刘妈妈和陆盏三人走出了一段，身后刘豪的助理问他：“豪哥，你不觉得今天刘妈妈有点奇怪吗？”
刘豪人后不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了，他看着刘妈妈的背影，冷笑道：“粉丝？呵呵。”
助理不解：“那两个不是粉丝吗？”
“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她对粉丝那么亲切了？”刘豪继续冷笑，“她那脸啊，只有在看到钱的时候才会笑成那个样子。”
这话陆盏没有听见，她跟着刘妈妈进了杨倚欣的休息室。
杨倚欣是小花待遇，她的休息室并不像刘妈妈说的那样简陋，房间里甚至还有一套会客的沙发。现在她就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并不是很耐烦地看着陆盏和丁乐瑶。
刘妈妈咳了两声，对杨倚欣使眼色：“这是你的粉丝。”
“哦。”杨倚欣抬了抬下巴，“坐。”
陆盏刚坐下，就听到杨倚欣问：“你们有什么话，说吧。”
明星和粉丝见面是这样子的吗？陆盏没经验，只觉得杨倚欣的态度怪怪的，可现在她好不容易和任务目标人物面对面了，总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陆盏清了清嗓子：“有人托我带句话给你。”
“恩。”杨倚欣撩了撩眼皮。
“接孔运的戏，做五亿女主。”
“哦，知道了。”杨倚欣垂下眼，看自己的指甲，“还有别的话吗？没了的话，刘姐你送客吧。”
陆盏：“……”
走出电视台的大门，陆盏满脑子的糊涂。
“你说，这个杨倚欣是怎么回事？我说的那句话她听没听明白啊？”陆盏问丁乐瑶，“她知道孔运吗，怎么也不问问我他是谁？就算知道吧，她总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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