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用铁链锁着,窗子在外面也用坚实的木头封得死死的。
又一声呜咽声传来,景溶他们也确定了,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时贰挡在景溶身前,时叁则是走到了那被木头钉死了,只留下拇指大小的缝隙可以通风的窗口处,从缝隙里往里面看。
时叁盯着缝隙看了大概一分钟,紧接着,他好像是被里面的什么东西给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退开。
但是很快,他就又凑上前去。
“时叁,怎么回事?”景溶沉声问道。
“景少……”
“谁!”
就在这时,一声巨吼响起,紧接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砍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滚,滚!”
男人大概只会说这两个字,其他的则是一堆方言叽里呱啦的,景溶他们根本听不懂。
时叁愣了一瞬,伸手扒住了窗子。
可是他这个动作,却激怒了那个男人。
“啊——”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拿着砍刀就冲了上来。
“时叁回来!”
景溶立刻发话。
时叁赶紧推开,跟时贰一左一右挡在了景溶身前。
可是,那个男人却并未冲过来,而是就站在窗子跟前拿着砍刀冲他们比划。
画微容低声说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这里。”
景溶皱眉,点点头,“我们走。”
时叁却是脸色一白,“可是景少,里面……”
然而,不等时叁说完,景溶就一记眼刀过去,时叁剩下的话没出口就咽回到了肚子里。
四人一起从这里离开。
那个男人倒是也没有再追过来,也没有别的什么举动。
从这里离开这之后,到了偏僻无人的地方,景溶才看向时叁。
“你刚才想说什么?”
时叁的脸色青了又白,他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摊开,掌心有一个揉得不成样子的粗纸。
景溶拿了起来,将其打开,上面是用黑炭写成的两个字,“救我”。
景溶的脸色一变,目光严肃地看向时叁,“怎么回事?”
时叁的牙关紧咬,“里面有个女人!”
景溶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时贰忽然开口了,“景少,你听说过一些新闻吗?年轻的女孩子被人贩子欺骗,或者是被迷晕带走,卖到大山深处。她们在被卖掉后,往往会被关起来,直到生了孩子,没有了逃跑心思之后,才会被放出来。曾经也有报道过,因为这些山村实在是太偏僻了,那些城里的女孩子又走不了太多山路,所以根本跑不掉。被骗的不仅有没文化的女孩子,甚至就连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硕士生,也一样有被骗的。”
景溶点头,“或许就是这样。走吧,我们先回去,现在我们连怎么出这个村子的方法都找不到,救人的事情,还是等等。她现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刚才我们的举动,只怕是无意中会让他们对那个女人守卫得更严格。”
几人一起又回到了扎巴家。
此时,扎巴和阿花也已经从地里干活回来了。
太阳已经很高了,正炙烤着大地。
“回来了?”扎巴笑眯眯地说道。
景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看着扎巴,“你想要什么?”
扎巴笑了笑,“那块翡翠呢?”
景溶挑眉。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扎巴依旧是一脸的笑意。
景溶点头,“容容给他。”
画微容也没二话,直接将随身带着的翡翠,丢给了扎巴。
扎巴摸着翡翠试了试,感觉到了发烫,他点点头,“就是这块。”
“翡翠也给你了,是不是该放我们走了!”时叁沉声说道。
扎巴笑眯眯地看了时叁一眼,“别急,翡翠我们要送去给老板,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是你们也不能走。”
时叁冷笑,“是吗?如果我们非要走呢?”
扎巴一点儿都不生气,“只要你们能走得掉,那就走吧。”
时叁还要说什么,却被景溶给拦住了。
他看着扎巴微微一笑,“马老板能给你的,我可以给更多。”
扎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可他却是连连摇头,“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
扎巴依旧摇头,“过两天马老板交换的货物送来,你们看看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到时候如果你可以拿出更多的交换物,我也不是不可以放你们走的。再耐心地等几天吧。”
说完之后,扎巴就拿着翡翠出去了。
时叁的脸色难看的很,“景少,就这样算了?”
景溶摇头,“事情不简单。还有,别着急,我也想看看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四个人都留在原地,各自思索着什么。
很快,阿花就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大概是跟着扎巴的缘故,阿花也能说一些简单的普通话。
“吃饭,吃饭。”
景溶几人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扎巴风一样地跑了进来,一脸的兴奋,那表情……就好像是一个穷光蛋,忽然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简直是欣喜若狂不能自己啊!
景溶和话微容都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扎巴一跑进来,就立刻欣喜若狂地跟阿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什么,阿花立刻就也兴奋起来,然后立刻跑到厨房里去,竟然把挂在房顶上那块准备要吃一年的腊肉,给取了下来,大块大块地切好,又开始做菜!
很快,腊肉足足的三个菜,就做好了。
虽然在景溶他们看起来还是很简陋,但这菜在这个小山村里,已经是难得得很了。
这一顿吃掉的肉,可是他们一家人一年的肉量!
扎巴和阿花高兴的很,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高兴什么。
很快,村子里竟然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还有村民们的欢呼声。
这让景溶四人更加奇怪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很快,欢呼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有人跑进了扎巴的院子里。
来人手里都提着一块大大长长的腊肉,根本就是平时舍不得吃的。
阿花笑眯眯地把来人送的腊肉都收了起来放在库房里,当然,还特意拿出来了几块,招呼几个妇女熟练地将腊肉切块或蒸或炒,招呼来的村民们一起坐下享用盛宴。
阿花还到地窖里取出来了几坛米酒。
这米酒可是比肉还金贵的东西。
毕竟这地方产米太少了,吃都不够,又哪儿有多余的米来酿酒呢。因此,这米酒就更加珍贵。
可是这会儿,这么珍贵的米酒也拿出来,敞开了喝……
画微容和景溶四个人,完全是莫名其妙。
这里的人们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为什么会忽然就像是过年一样?
不对,是比过年的时候更奢侈更兴奋吧。
一定是出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酒过三巡。
扎巴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
他拍着景溶的肩膀,“多谢你们带来的好东西,你们可真是我们的福星。你们的翡翠,神树娘娘很喜欢,她已经免了我们三年的上贡,而且还说,会保证我们风调雨顺,年年都是大丰收。”
扎巴的话,景溶和时贰时叁根本就听不懂。
“神树娘娘?”景溶重复了一句。
扎巴闻言,酒好像是醒了一点点,他嘿嘿一笑,“你们让神树娘娘满意了,我决定对你们破例,只要你们能拿出足够的东西,我们同意放你们走。”
“什么?”景溶直接问道。
扎巴嘿嘿一笑,冲景溶说道,“女人。你们三个男人,只要再拿来三个女人,就可以走了。”
这话可不正常。
景溶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三个男人可以走?”
扎巴点头,指着画微容说道:“那是当然。她是女人,肯定要留下的。”
景溶冷笑一声,“就像是那些被你们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山外的女人一样吗?被关进小屋里,当成牲口一样驯化?”
扎巴笑着点头,“女人本来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对。你们要是想走的话,就放一个人回去,让你们外面的人送三个女人进来,换回留下的两个男人。否则的话,就不用走了。”
景溶怒极反笑。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给逼到这个份儿上呢。
他冷冷地看着扎巴,“你以为我们真要走的话,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我们?”
扎巴嘿嘿一笑,“我们不拦你们,神树娘娘自然会拦你们的。没有神树娘娘的同意,你们根本走不掉的。”
说完之后,扎巴拍了拍景溶的肩膀,竟然直接到头就睡了起来。
周围其他的村民也都喝得东倒西歪的。
女人们则是在收拾残局。
这些女人们,脸上都是一副很麻木的表情,没有一点儿生气,仿佛只是提线木偶,不会哭不会笑。
只有他们的目光掠过一身整洁气质非凡容貌绝色的画微容时,她们的眼中因为闪现出了一抹嫉恨讽刺和扭曲,才显得有了那么一丝人气,不是木偶。
画微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无非是,自己是被折磨被害的群体,就见不得别人好,想让尚且完好的画微容,也遭受她们所遭受过的一切,也成为她们这些悲剧中的一员。
这样的心理实在是太正常了。
扎巴这一觉,一直从上午睡到了傍晚。
他起来之后,洗了洗脸,看到景溶,就嘿嘿笑了几声。
景溶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你跟马老板的交易,就是你给他翡翠,他给你女人?”
“对。”扎巴也不再吞吞吐吐。
“那块翡翠换了多少女人?”
“二十个。”扎巴的声音有些兴奋,“不过现在不行了,翡翠已经上贡给了神树娘娘,就不能给马老板了。这次生意就不能做下去了。不过也值得了。”
景溶饶有兴趣地说道,“你说的神树娘娘是……”
“你们进村的时候就应该看见了呀。你们另外两个人,昨晚上不是还被神树娘娘叫去问话了吗?”扎巴笑着说道。
景溶的脸色一变。
“就是村口那棵很粗的大树?”
“那是神树娘娘。”说起这个,扎巴立刻恭敬起来,收起了嬉笑的样子。
景溶的嘴角一抽,“你说,翡翠就是给这位……神树娘娘了?”
“当然。本来我是要把翡翠让人送出去给马老板的,但是从神树娘娘身边路过的时候,神树娘娘说她需要,那我肯定是要给神树娘娘了!马老板算什么啊。”
扎巴说着说着又兴奋了起来,“神树竟然答应我,免除我们村寨三年的进贡,而且还让我们的庄稼风调雨顺大丰收!”
景溶冷笑一声,“这神树娘娘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啊。”
“不准对神树娘娘不敬!”扎巴口气无比严厉。
景溶冷笑连连,这种迷信的东西,他从来都不相信的。
正要说什么,却被画微容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的神树娘娘,是不是每年都需要进贡几个女人?如果不进贡的话,你们整个村子就会遭殃,轻则庄稼没有收成,重则全村人都虚弱病倒甚至死亡?”
画微容的声音很淡然也很随意。
扎巴一愣,紧接着就眯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画微容冷笑一声,“不但如此,我还知道。你们的神树娘娘,可以轻易地操控你们的生死。她让你们生你们就生,她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扎巴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你——你——”
画微容冷笑连连,“你说,如果我把你们的神树娘娘给砍了,劈成柴火来烧火做饭,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大胆!竟然敢对神树娘娘不敬,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现在就把你上贡给神树娘娘,来平息她的怒火!”扎巴大吼起来。
紧接着,他立刻就敲响了墙上挂着的一个铜铃。
清脆的铜铃声,在寂静的傍晚响起。
很快,听到铜铃声的人家也纷纷敲起了自己家墙上的铜铃……
片刻,全村人都已经出动,纷纷聚集到了村口那棵大树之下。
人们的脸上带着惊恐不安,尤其是那些带着女人来的男人。
他们把带来的女人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则抓住绳索的一头,就像是牵着一头牲口一样牵着女人,聚集到大树下。
但凡是带女人来的男人,脸色都不好看,忧心忡忡的样子。
扎巴这边,他也要给画微容绑上绳索。
但是,画微容却是淡淡地说道,“不用绑,我跟你走。把我上贡给你们的神树娘娘吧,我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收!”
说完之后,画微容竟然直接朝外面走去。
扎巴愤怒地丢下绳索追了出去。
景溶早就跟在了画微容的身边,“容容!”
景溶的声音很严肃,还带着几分的不确定和担忧。
画微容却是笑了笑,“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个刚刚有生出意识的树妖罢了,竟然作怪都作到我头上了。运气可真是不好。”
景溶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画微容刚才说的是什么?树妖?
妖?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妖吗?
景溶屏住呼吸,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竟然是如此如此得陌生。
这……这真的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吗?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村口的大树底下。
他们来的时候,大树下已经站满了人。
可以看得出来,整个村子里,大人小孩都来了。
没有老人。
因为这个村子根本就没有老人。
看到那些被男人牵在手里,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景溶三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倒是画微容,脸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很快,时叁的眼睛就瞪大了。
他低声在景溶耳边说道,“那边那个女人,就是被关在柴房里的。”
景溶顺着时叁的视线看了过去。
果然,在人群的外围,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那女人正在冲他们这边看。
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看样子是被胡乱剪过,参差不齐狼狈的很,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有的地方甚至都露肉了,脏兮兮的,连城里那些乞丐都不如。
不过,景溶他们还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的不同之处。
其他女人的眼睛珠子都是呆板的,仿佛不会转动的死鱼眼一样,眼中全都是麻木不仁,没有任何的情绪在内。
没有惧怕,没有慌张,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
只有,麻木!
而这个女人,她的眼神里带着渴望,求生的渴望。她看向景溶他们的目光里,全都是哀求,似乎是在说,让他们帮帮她,救救她。
时叁很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景溶按住了他,“先等等。”
时叁紧紧地抿着唇,艰难地把视线从那个女人身上给挪过来。
此时,画微容已经独自站在了大树下。
扎巴就站在距离大树三米之外。
有人抬过来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
扎巴从边上一个男人手里接过来了村民自制的香,点燃,插在青铜香炉中,香烟袅袅,味道倒是很不错,带着天然的清香。
这种香若是制成香料拿到外面去卖的话,可是价格不菲的。
但是在这山村里,就是村民们自制的给神树娘娘上贡的香。
把香插上之后,扎巴就带领全村的人跪了下来。
双手合十,“神树娘娘,这个外来妹子不懂规矩,亵渎了娘娘。扎巴现在将她上贡给娘娘,只求娘娘不要怪罪前水寨。”
“请娘娘不要怪罪前水寨。”
“请娘娘不要怪罪前水寨!”
扎巴说完,后面跪着的村民们,也都纷纷开口,态度极其虔诚。
连连跪拜三次。
紧接着,扎巴起身,后面的村民立刻朝远处一点的地方散去。
原本景溶和时贰时叁是站在人群后面的,这会儿因为人群往后退,他们已经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起风了。
山村里,起风很正常的。
但是不住地为何,景溶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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