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让他永远的陪着我,有什么不好吗?”大司祭狂笑:“作为我力量的一部分,屹立在权力之巅,所有的彷徨迷茫,他都不会有了啊!”
“云雁!”见大司祭用君莫愁的幻影为盾牌,已逼近道紫焰中,凛紫发出高声大叫:“不要中计!”
“哈哈哈,你的仙剑气得都快炸了。”大司祭夹着君莫愁的身影,化为了一道赤红毒雾,直直朝云雁剑府中撞去:“你却还在犹豫。”
“这么大的破绽!死吧!”水月无心和镜中水月同时发出高喊,从云雁剑府里对撞穿出,盘旋了片刻,径直返回席空的身影,得意地大笑起来。
云雁一个不稳,终于跌倒在地,八荒归元失去了控制,剑阵逐渐暗淡下来。围困大司祭的枷锁已消失,那人重新站起,顾不得查看倒地的云雁,而是飞速地再度捏起法诀,去支撑远处的万世不竭。
“你……怎样了?”凛紫在云雁冰凉的掌心里,细细发出询问。就算是闹成了这样,他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情绪,只流露深深担忧。
“很疼,但是还可以抢救一下。”云雁苦笑着慢慢坐起,只觉体内好像被贯穿了个大洞,连呼吸都如寒冰扎心。
凛紫叹:“明知是大司祭的诡道,你却为了个幻影,舍不得下手。”
“不是幻影。”云雁认真地通过念力,对他解释:“大司祭没有骗我,那的确是阿月最后的残魂。”
“可是……”凛紫还待再说。
“因为是真的阿月残魂,所以他能够传递给我,谁也无法知道的讯息。”云雁道:“比如席空脑门上的萤火虫,比如刚才他冲到耳边时,对我说的话……都没有其他人知道。”
凛紫讶然:“阿月刚才对你交流了?”
“嗯。”云雁吃力地点头:“他在我耳边说,姐姐,请你一定一定要信我,此时不要动手抵御。”
“他……叫你毫不设防,任凭大司祭的魔气刺穿剑府?”
“嗯。”
“你!你真的就照做了!”
“嗯。”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又见面了
对话完毕后,激动不已的凛紫,半响都没有说话。
云雁倒先好奇起来:“你不怪我?不骂我吗?”
凛紫回答:“既然你都决定,并且做了,也受伤了,我责备你也毫无意义。”
“阿月加害过你,背叛过你,你依然信任他。”他有些闷闷道:“而且,在连是不是真的他,都无从判断的情况下,你竟让魔气贯穿剑府……”
他顿了一顿,不再说话,情绪也渐渐恢复,淡定温雅如平日。
云雁暗暗咋舌。如果守在身边的是梅成功,一定会踢过来一脚,并用剑柄砸得自己满头是包。南宫雅尔则冷冷如冰山,不会搭理自己。徐泽龙会大吵大嚷,折腾个没完。
只有凛紫会忍耐,他活得够久,在几千年里,已经习惯了忍耐吧。
想到那几千年,云雁开口道:“你当初被我的前世,也加害背叛过。可在守着我拿三百世里,是否也是这样,充满了期待,而且随着一天天过去,这期待越来越固执?”
“这一世我身上有天璇剑格。”她感慨道:“变得和你有些相似,偶尔会圣母发作。”
“就像当初的你想救赎我一样,对于阿月,我也有执念。”云雁一笑:“人们总是相信着,愿意相信的东西。”
“在我的执念里,有一个心志坚强,寻找到自我的阿月,他摆脱了魔道,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他上次离去时,曾对我许诺,说一定会回来。”云雁带着哀伤:“没想到那一去就是永诀,后来即使相逢,也只能看见他的鬼魂。”
“那鬼魂在魔族驻地里现身,为我指引过脱困之路。”她带着些激动:“而且,刚才他对我传递信息时,低沉嗓音,充满坚定。没有丝毫从前的轻浮,变得稳重而自信,好像一个真正的剑修。”
“所以,我相信是阿月,他终于回来了。”云雁捂着伤口,挣扎着站起,一步步朝施法的大司祭靠近:“既然他说了那句话,一定有着隐秘的计划……或许,改变正在席空的尸体里发生……”
“大司祭又在继续释放真气,维持万世不竭。”凛紫好不容易出声,慎重提醒:“需要立刻阻止他。”
云雁努力调匀呼吸,变得越来越紧张:“再等一等,给阿月一点时间。”
阿月!
北斗天罡阵已经陷入危机,我却在这里按兵不动。
一切都因为刚才你传递的消息,如果要做什么……就请努力吧!
我等着你!
“云雁……”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凛紫显然也不能维持淡定,轻声催促:“时间或许来不及……”
“嗯,明白了。”云雁微微闭目,在心底暗叹一声,忍耐住来自剑府的疼痛,提剑凝势,重新积聚起八荒归元。
被大司祭夺舍的席空,此刻也进入了全神贯注中。或许因为云雁干扰,使外面的魔阵大为损耗,他现在拼尽全力,在努力修补。
但作为高阶魔头,大司祭岂能不知,不远处的那个女修,正虎视眈眈,又要发动新的一轮攻势。于是他一边紧捏法印,一边在身前竖立起水镜屏障。
上百的透明镜面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云雁身侧,迅速组合成小小的迷宫。就像当日在魔族驻地里,围困百人队的结界,一模一样。
云雁身陷在水镜迷宫里,面色冰寒地驱剑,切割着四周的幻术灵气,心中却暗道不妙。
虽然以现在自己的能力,攻破这个结界是迟早的事,但仍需花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大司祭或许逃逸,或许已稳固了万世不竭,北斗天罡阵……或许就要陷落!
但不知为何,她虽然焦虑烦恼,却没有生出一点后悔。
阿月不会再骗我。
这种强烈的执念在支撑着她,引发着体内真气加速流动,对于合体境的新领悟,也越来越熟悉。
“这样的力量……”在云雁的剑气流转中,凛紫传来欣喜呼喊:“你的威力又进阶了不少。”
云雁呼出口气,胸中的沉闷感稍微轻了一些。
不错,现在自己的攻势,强于平时任何一个时候!
她在脑中不断牢记,水镜曾出现的方位,以及它们的契合角度。经过掐算后,渐渐可以提前预判到,那些透明光墙出现的位置与时间。虽然比喻有些逗比,这的确像地球上的连连看游戏。
将相同形状和角度的光墙,在刹那间寻觅到,然后一线消除。得到间隙空间后,再转移站位,寻找相似的关联……
聚精会神之中,云雁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当她挥剑破掉最后一面水镜后,发现大司祭的身影近在咫尺,只有五米来远。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已停止了施法,呆呆地立在原地,任凭剑气卷起他华丽的银色大氅。衣上的白羽在风中凋落纷飞,形成一幅优美带着忧郁的画面感。
云雁紧紧咬牙,纵身跃出,朝前方那人疾刺而去。
虽然不知大司祭为何魂不守舍,但这是击毙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她的剑在离大司祭仅半米处,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那人缓缓地回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是阿月。
那张脸不再是先前那样,呈现幽魂的透明状,而是完全取代了席空的尸体,变得栩栩如生,真实无比。
“姐姐。”君莫愁抬手裹紧了大氅,对云雁微笑:“终于又见面了。”
“阿月……”云雁掩饰不住激动,也掩饰不住悲哀,脱口而出地呼唤,手中的剑势顿消。
眼前这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气息,都与君莫愁在世时一模一样。他好端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只是脸色煞白泛青,好像重病初愈。
这时凛紫急急传音:“我知道现在难以劝说你,但切记小心!”
听到此话,云雁犹豫地想要抬起剑,却终于克制下来,朝君莫愁走近半步,仔细打量:“阿月……你不像是幻术虚影,但我听闻魔众说,你早已逝世多日。”
“是的,我死了。”君莫愁一脸平静:“可是我又活了过来,大司祭夺舍了席空,我则夺舍了他们。”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最后的豪赌
君莫愁裹紧大氅后,又抬手捻了一把额头碎发,轻声对云雁道:“所以刚才发出传讯,让你在被他们攻击时,不要进行抵御。”
云雁充满疑惑:“为何?”
“大司祭为了释放万世不竭,正是最衰弱的时候。”君莫愁笑:“反正杀不了强大的姐姐,魔气贯穿剑府后,你或许会很疼,但不会死。”
“你为何要这么做!”凛紫忍不住发出诘问:“无论如何,剑府被那样的力量贯穿后,都会给人带来极大损害!”
“因为我需要姐姐的剑府之气。”君莫愁挑眉:“当年她毁我道基时,遗留下的念力,深深地沉淀在神魂记忆中。”
云雁垂首,手指微颤。
阿月对当年的事,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就算人已消亡,魂魄还牢记着那时候的创伤……
她的悲哀立刻被凛紫察觉,那仙剑发出声音,与君莫愁沟通:“当年云雁是为了守护对怜生水的诺言,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断绝了你的魔道前途……”
君莫愁摇摇头:“现在的我,身死道消,哪里有心情纠结当年的事。”
云雁微微振奋地抬头:“那是为什么……”
“只有来自姐姐的念力记忆,才能把我唤醒。”君莫愁平摊手臂,脸上带着冷冷笑意:“让我的魂魄释放这个剧毒,操控大司祭的意识。”
他紧紧咬牙,嗓音低沉:“让他们……去死。”
“剧毒?”云雁和凛紫异口同声,发出询问。
“对,是早准备好的道术与毒物。”君莫愁优雅地迈步,好像周围的战乱与他无关,正在春日花苑里游览一样:“我将自己做成了剧毒之物,用音境掩饰起来,让大司祭炼化吃掉。”
“还记得暮沉风的妻子初晴吗?”他对云雁展颜:“当年姐姐给我讲诉的故事,我觉得十分有趣。”
“有趣?”云雁有些愠怒:“所以你学着初晴,把自己做成毒丹,毫不反抗地让大司祭吞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激动不已,高高扬起左手,做出一个想要拍君莫愁耳光的动作:“是什么时候决定要这么做的!”
“就在那个时候。”君莫愁一动不动地面对她:“我返回水月无心身边,对姐姐悄语,一定会回来的时候。”
“回来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浮现出往日的一丝疲懒狡黠:“如果能除掉大司祭,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算回到姐姐身边了,对吧。”
“你……”云雁悲从中来,放下左手捂住双眼,制止泪水流下:“当时该跟我走……如果知道,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我……”
“你定会拽着我不放。”君莫愁淡淡的笑:“我知道的。”
“我也知道姐姐绝不会害我,所以便在制毒时,调用了对你剑府内念力的记忆。”他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有些得意:“这是一把密钥,当大司祭带着我,朝毫无抵抗的姐姐袭杀时,他体内的毒物便发作了。”
凛紫讶然:“今日的一切你都能算到吗?”
“不能。”君莫愁抄起手,仰望苍穹之巅:“但引发毒物的概率,在钧天战场里十分高。”
“首先,姐姐是神州持剑,强大又坚韧。”他继续道:“所以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机会,与大司祭来个正面对决。”
“然后,大司祭知晓姐姐对我的执念,定会利用我,调用残魂也好,缔造幻术也好,去遏制她的进攻。”他低头嗤笑一声:“这个概率是百分之一百。”
“有了这么高的概率,我为何不尝试一下?”君莫愁抬起眼,唇边虽然含笑,眼底却布满忧伤:“密钥一旦开启,我就会苏醒,利用毒物夺舍大司祭,把他们强行压制住。”
“知道吗?我当时研制这个阴毒法门时,心情很复杂。”君莫愁感慨:“我对姐姐你也说过,此生命途多桀,好像浮舟流浪在无根之地。”
“神州不容我,酆州也不容我,只有在大司祭身边,或许他们能记得往日情谊,庇护我……”他自嘲地笑笑:“我爱着这样的人,虽知无望,但始终抱有期待。”
云雁闭目摇头:“孽缘!你不该对他们念念不忘,大司祭的残忍无情,你该是最清楚的!”
“他们会像对待前任少宫主们一样,也把我看做养成的丹药吗?”君莫愁兀自说话,对着灰暗天空出神:“这是没有归宿的我,最后的一次豪赌。”
“如果他们眷念往日,让我活下去,这毒物便永永远远不会发作。”他冷淡道:“但若对我弃之如履,残忍加害,那么就是今日这般下场。”
云雁恍然大悟:“你悄悄在炼毒,大司祭也有所察觉,所以说你回去后,不再如往日一般。”
“有了对姐姐的牵挂,我的确无法做到如往日一般,却始终还有幻想。”君莫愁突然道:“但他们终于狠下心,在一个上弦月夜,将我迷晕后,炼化成了滋补的丹药。”
“变成了鬼的我,曾一度还在他们身边徘徊。”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可席空等人,却连这个栖身地也不给我,不断上报,要求将我彻底除灭。”
“我终于知道,昔日幻梦已破碎。”君莫愁叹息:“至始至终,只有姐姐是真心护佑我的人。”
“我现身为百人队指引出路后的夜里,便被大司祭将魂魄击碎。”他流露恨意:“所以现在只有留有这点意识,与姐姐相见。”
“不错!”他激动起来,用手点向自己心窝:“我是背着他们,做了秘密的计划,可如果他们能容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只有一个结局,我和他们的结局。”君莫愁强行平静下来,对云雁点头:“那就是同归于尽,也只有我能做到。”
云雁大急,上前攥住他的衣袖:“我带你回绿姬那里,看能不能寻求救助之法,让你从大司祭的体内脱身!”
“毒物的发作开始较慢,那是因为我刚刚苏醒。”那人对她温和的笑:“但是接下来,便会加速运转,燃烧掉大司祭的生命之力。”
“他的生命之力里,现在也融合了我。我算一名医者,毒又是亲手所制,所以很清楚……”君莫愁轻轻推开云雁:“没救了,姐姐不要再对此劳心。”
第二千零五十章 同归于尽
“战斗去吧,忘掉我这样的人,对姐姐是件好事。”君莫愁的手指紧紧攥住大氅衣边,开始剧烈的颤抖,原本惨白的脸上青气笼罩,身体也淡淡溢出烟雾。
他似乎在竭力忍受某种痛楚,对云雁展露不自然的笑意,发出每个字都相当艰难:“我不喜欢神州……但姐姐是这世上,唯一能让我牵挂的人。”
“所以你的心愿也就是我的心愿。”君莫愁吃力地挪开手指,指向自己胸口:“这个人……快跟着我一起死了,他们不会让你再烦恼,也不会再伤害你。”
“大司祭死了以后,神州应该会胜利的。”他终于力竭,软软跪坐在天台阶梯,双臂支撑地面,仰视云雁满怀期冀:“会胜利的,对吧?”
云雁已泪流满面,俯身扶住他,用力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神州都会胜利的。”
“接下来的事,我都看不到了……”君莫愁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青光几乎将他遮蔽,显露出原本席空的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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