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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留下的紫光却努力挣扎，不一会又重新出现，显得有些疲惫：“所以力量应是不足，但能撑一会便是一会，尽力而为吧。”
云雁一抬手，将他摄入掌心，却像捏了个匕首一样，完全找不到平时用剑的重量与力道。她费力地试探出剑，发现不仅转乾坤难以调用，连熟练道极致的**剑阵，也无法立刻凝聚。
但眼下无路可走，她也只好凝聚毕生所学，用匕首大小的凛紫，朝四周黑暗刺击。
就这样吃力地进攻着，也不知递了多少招，黑暗空间除了不断产生振动外，连裂缝也没有出现半丝。
最令人郁闷的是，凛紫探入的神念也无法始终留存，往往在剑势成型之际，他的身影“飕”地一声就不见了。等他再努力回返时，一切都要重新再来，使得疲惫激增。
“好艰难……”云雁折腾了半响，终于脱力坐倒在地：“天下最艰难的战斗，就是自己打自己，简直不想再试第二次。”
“你失神已久，大概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凛紫轻声道：“大司祭利用我等不在星位的破绽，率领万鬼夜行转变进攻方向，朝北斗天罡阵突入了。”
云雁大惊：“剑阵可失守？”
“不知。”凛紫回答：“蓝帝等人已回防，我需要先想办法找回你。”
云雁顿时焦躁不堪。
北斗天罡阵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出现了如此大的破绽，现在大家要加倍精力守御，局势大为不妙。
回忆一路修行的经历，自己向来率性进攻，时常孤身闯荡，很少有这样与许多人配合的场面。长期养成的习惯，终于在钧天战场上，也任性地出击了。
不仅自己如此，暮沉风、南宫雅尔与徐泽龙，也有类似的冲动行为。这就是新任持剑在大战里的一大弊端，他们经验往往不足，对于北斗天罡阵，团队协作方面，容易出现问题。
可现在自己却被困在此地，魂器被夺，修为被遏制，难以返回剑阵助战……该如何是好！
云雁不停思索，却发现毫无办法，而身边的凛紫也陷入沉默，看来他也无计可施。
“再试一次。”两人在郁结片刻后，异口同声说出话来。
这让云雁稍微振奋了些，无论如何，自己的仙剑仍不离不弃地陪伴。只要继续攻击这个间隙，说不定能够发现驱散之法。
这一次两人都加大了力度，每行走半步，就对四面八方挥出攻势。因心系北斗天罡阵，即使力量不断在消耗，也顾不了那么多。
在间隙里的时空与外界不同，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雁再次感觉到力竭。她竭力克制思维，不去想关于失败之类的字眼，而是紧咬牙关，一**冲击着黑暗。
“休整一下可好？”凛紫对她的状况了如指掌，终于忍不住，发出温和劝说。
云雁摇头：“呆在这里不知时日，即使有机会突围，钧天大战说不定都结束了。”
“而且外面那个疯魔之力控制了我的肉身，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叹道：“她没有多高智商，很容易便会被敌人引诱捕获，如果落到了大司祭或者夜逝水手里，那就真完了。”
凛紫答：“这也是我担忧的。我必须维持着这个联系，才能与你沟通，无法有多余的力量，阻止你的肉身乱闯。”
“该如何是好！”云雁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转悠片刻突然稳下身形，对半空的紫色小剑道：“如果我的疯魔化继续下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如此急切地要让这里的我保持清醒，一定有原因。”
小剑轻微晃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出声。
“我会堕天入魔，是这样的吗？”云雁见他的反应，倒吸一口凉气。
凛紫向来就是这样，如果有任何办法补救，他会出言安慰。但如果状况极糟，他就会装死不说话，好像沉默可以让时间流逝，让所有问题消失。
“我会堕天……就算这里的我一百万个不愿意，但外面那个我，已经无法控制煞气溢出。”云雁开始在原地踱步，抬头看着自己的仙剑。
凛紫依然在沉默，那么这个猜测可以很确定了。
“记得以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云雁对他一字一句道：“有朝一日，当我体内的恶魇之煞发作时，就要毫不犹豫的除去我。”
“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了。”她咬牙：“我宁愿死，也不愿堕入酆州，加入万鬼夜行的行列。”
“不要守着这里的我。”云雁催促道：“立刻收敛你的念力，反转现实中，把那个疯掉的我杀掉，以绝后患。”
她大声道：“你答应过我的！”
“我不记得有答应过你这件事。”凛紫终于开口：“所以不用考虑，我无法下手。”
“知道吗？刚才蓝帝和你的想法一致，曾对你出动蓝叶狩。”他的剑身溢出流线型的光晕：“我及时阻止了他。”
第二千零四十一章 周晴的心意
云雁又惊又急：“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没有选择，就像当初一样。”凛紫很是严肃：“别忘了就算修炼到了合体境，你也依然是无根无魄之人。”
“这一次不再有罕世珍宝，为你凝聚残魂。”他越说越快，显得很激动：“如果再死一次，你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附在这个世界！魂碎后直坠九泉深渊，永无可能醒转！”
“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云雁默了片刻，开口道：“无根无魄是因为，商红羽在天罚里的三百世造成。”
“但你为我重塑过灵根，改变了命轨，我是独立出三百世以外的那个人，也修炼得很强大了。”她微微一笑：“而且……”
“不用再提此事。”凛紫飞快地打断她，显得很不高兴。
云雁正欲再说，突然看见在她身后，浮现出一道光线，宛如硕大的白羽飘落，悬挂在黑暗背景里，充满生气，极为堂皇。
“那是什么？”她指向白羽，对小剑询问。
凛紫微微翻转剑身，如临大敌指向那怪异光线：“不知……或许是你疯魔化后的精神体，察觉到我们躲避在这里，而且对她有所反抗。”
“那就糟了，先把这片羽毛拔掉。”云雁低呵一声，凛紫立刻跳跃到她手中，一人一剑竭尽全力，气势汹汹地冲向白光。
“哎呀！”一个女子的惨叫声响起，好像在遥远的地方发出，却又洪亮而熟悉。
“晴儿？”云雁听得真切，惊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师父！”周晴气喘吁吁的回答过来：“是你吗？刚才刺中我念力的，当真是你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云雁急问。
“我找到了在外面疯狂砍杀的你。”周晴欢喜道：“说来也奇怪，就算她疯掉了，但我试着靠近时，那白色魔化后的你，竟然对我无视，只追杀着周围的魔族。”
凛紫道：“疯魔化后的云雁，对敌意相当敏锐，你对她没有传递威胁之感，她便不会动手。”
“是这样啊……”周晴道：“师父就算丧失了神智，也分辨得出晴儿，不会害我。”
“别在那里磨磨唧唧的。”云雁见她在此地徘徊，早已焦急不堪：“你为何要闯入万鬼夜行里来，还不快给我下去！能够平安抵达这里算你撞了大运，但运气不会一直都在！”
周晴咧嘴一笑：“师父啊，我的运气向来很好的，不要担心。”
“你只是个元婴，就算我的疯魔化，搅动四周敌人大乱，可以让你有机会跑近。”云雁大喊：”可一旦被魔族叮住，你跑不掉的，还不快走！”
“这就走，这就走。”周晴又喘了口气，笑道：“说老实话，冲到这里后，我便没有多少力气了。”
“全靠徐师叔以前送我的飞毛腿靴，还有梅师叔的天品法器庇护。”她的念力传音渐渐微弱：“才能够……找到师父，交给你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云雁皱眉刚问到一半，眼前白光突然炸裂，那片白羽好像被风吹散，化为了软绵绵地碎片，朝下缓缓坠落。
细密的绒线一样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瞬间塞满。云雁只觉一股清新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中便传来温润的触感。视线范围骤然宽展，她睁开双眼后，几乎要欢呼出声。
回来了！
在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竟然遏制住了疯魔化，重新夺回了肉身！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依然感觉到汩汩生气，不断溢入神魂，而这力量的来源，正是手心里那块温润暖和的物体。
“师父。”周晴浑身是血的身影，噗通半跪到脚边，她眼里淌下泪痕，将焦黑的脸颊冲刷出两道白线：“回天令的能量果然有效，将煞气减弱驱散后，你终于回来了。”
“回天令……”云雁的脑子尚有些迷糊，抬手托起手中之物，看着它洒落在雷云中的星斑。
只见一个银色玉环上，竖立着金灿灿的柔软羽毛，仅两指来宽，却释放出剧烈的宝光瑞气，使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果然是周晴的宝物回天令，听她说捡来时有好几根羽毛，代表能救人的次数，现在只剩下一根了。
“原来是它的生命之力遏制了煞气，将我救了出来。”云雁转动金羽片刻，附身扶起周晴，将它递过去：“多谢你此番相助，要不我还在发愁，无论如何也难以出来呢。”
周晴平推出双掌，做出拒绝的姿态，很严肃地说话：“夺舍师父的力量虽然被遏制，但保不准过一会儿又会出现。”
“我花了好大力气，要死要活才冲到这里来，还陪上了一堆宝物。”她显出一副肉疼的表情：“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要把回天令交给师父，保你在钧天大战里平安。”
见云雁不接金羽玉环，她有点急：“师父！像我这样的修士，在神州遍地都是，可是紫姬只有一个！”
“只有你活着，这次战斗才可能取胜。”周晴认真道：“而且只有你活着，才能保护我和小冬。”
“我们本来是从荒野里走出，无依无靠的散修。”她埋头笑了笑：“如果没有师傅，哪里有什么吃香喝辣的日子，这辈子辛亏遇见了你，我们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说罢她将回天令塞给云雁，站起身来，作势要朝万鬼夜行外冲：“用它保护好自己。师傅，你可千千万万不要死了，我们都眼巴巴等着你回来呢。”
“等一等。”云雁皱眉喝住她：“你在用流光匣，记录着身体状况？”
所谓流光匣，是一种用以迷惑敌人的地品法器。
它毫无攻击力，也没有任何加持作用，为什么会被奉为地品，是因为它拥有特殊的一种功能。
这种东西可以记录下施术者前一段时间的状态，在他想要伪装在人前的时候，回溯过来。
比如说，一高阶修士已濒临死亡，却可以利用流光匣，呈现出战斗之前神气活现的样貌，足以吓退不少敌人。
反之，一修士经过了救治，其实已神气活现。但他可以利用流光匣，记录下先前重伤的样子，在人难以识破的时候，麻痹对手贸然出击。
但流光只是流光，效用失去后，就会原形毕露。没伤的依然无恙，重伤的还是会死。
第二千零四十二章 流光匣
“流光匣？”周晴满脸诧异：“我没有那种东西，何况即使有，并且使用了，也瞒不过合体境的师父你啊！”
云雁细细观察她眉间表情，隔了一会再开口：“记得那时候你偷了我的包子去卖，在死海上，我让你许下的诺言吗？”
“记得。”周晴转身轻弹衣袍，对云雁跪下施展大礼，恭顺道：”当时我答应了师父，只会撒谎骗你那么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还记得就好。”云雁再度仔细地观察了下她，朝下方指去：“趁着魔族大军注意力在北斗天罡阵上，你速速撤后，不能再轻举妄动，朝我这里跑。”
“是，弟子领命。”周晴埋头朝她重重一拜，接着站起，施加了几枚疾风符，又启动飞毛腿靴，头也不回地朝万鬼夜行外冲去。
她是个元婴期修士，虽不能与云雁凛紫等人相比，但也有自己的逃生手段。但见眼前激光闪烁后，周晴便在黑雾中消失了身影。
云雁注视她的方向，对凛紫道：“徐泽龙早年曾有段时间，突然对流光匣这类的法器感兴趣。从海门购得后，成天在旁边折腾，所以我会对那东西了解一二。”
凛紫道：“可周晴身上，并没有使用流光匣的痕迹。”
云雁点头：“的确没有。用了流光匣的人，在左右两侧出现的梦貘丝翼，好像两只银灰翅膀煞是显眼。若撞见修为比他高得多的对手，就会被窥破。”
“这种明显的施法痕迹，也是流光匣向来被人诟病的地方。”她继续道：“若不是这个原因，使用者或许还要多些。”
凛紫皱眉：“既然没有窥见梦貘丝翼，你为何突然怀疑，周晴使用了流光匣？”
云雁笑了笑：“我纯属多疑了吧，怀疑晴儿为何会平安无事地，在万鬼夜行里呆这么久。要知道以她的修为，很难不受重伤。”
凛紫安慰道：“魔族现在全体精力，都放在北斗天罡阵上，周晴或许被天魔之力震慑后，显得有些疲惫，但她毕竟是你的弟子，不会没有抵御能力。”
“晴儿向来聪慧，运气也如她徐师叔一样好。”云雁感慨道：“也多亏她不要命地跑上来，驱动回天令的力量，将我从神识间隙里拉了出来。”
“走吧，去北斗天罡阵回防。”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对凛紫说话，再度转身，看了一眼周晴消失的方向，捏紧手心的回天令：“不会有事吧……你要等着师父回来。”
……
……
“师父……”在离云雁十来丈距离的半空，周晴仰面朝天，缓缓从云中坠落。她的身上原本只有血痕，现在却从肌肤各处，不断溢出鲜红与暗绿的毒液。
四肢上接连二三，出现了可怖的割裂伤痕，连脸颊处也被划开，下颚骨折断，天灵盖错位。怎么看，这都像一具激战后，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人能够在这样，身躯藕断丝连的状况下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然而天下没有那么多奇迹，周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额上溢出丝丝白光，她的元婴出窍后，恋恋不舍地回望肉身，流露苦笑。
“流光匣的效用消失了。就像师父以前讲的故事一样，十二点整的时候，美丽的公主，变成了灰不溜丢的小姑娘。”
周晴自言自语，魂魄飘荡在半空，流露剧烈的痛楚：“我还是不行啊……撑不过魔族的围攻。”
“终于无法平安脱身，这缕魂魄也要昏睡过去了。”她仰望苍穹之巅，吃力道：“师父，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一次……这大概就是一个剑修违背诺言后，该受到的惩戒。”
“不想死啊……”周晴的魂魄剧烈颤抖着，长出黑色枝桠随风飘荡。她被天魔之力侵蚀出幽暗的辉光，看起来好像一个煞灵，外形颇为恐怖。
“虽然知道会死，但还是这么做了。”她低声喃喃，宛如梦呓：“虽然这么决意的做了，但死到临头，还是充满畏惧……我真是个失败的人……”
她的话音渐渐不可闻，身子化为汩汩浓烟，不由自主地朝左下的云端降落。迷迷糊糊的周晴，看见了手持高阶魂石，脸色铁青的梅成功，还有他身边，神色惊恐悲伤的郭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