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就是魔族,他们是嗜血肮脏的恶徒。”白影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将盛放尸气的法器,凑到丝笼旁侧:“看看你亲爱的养女,是如何原形毕露,流着唾液吞食尸气的吧。”
“而你豢养她到这么大,对于神州修士而言,已是大过错。”他厌恶地盯着梵天秀:“为什么要让她孵化,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东西,留存在世上!”
“秀秀!”云雁的心中已乱成一团,用念力对那半疯狂的女孩大喊:“千万千万,不要吞食尸气!你忍住,一定要忍住!”
“嗷嗷……咕!”被强行催发魔化的梵天秀,正高高扬起脖颈,好像埋在沙漠里,干渴了许久的人,闻到了绿洲的清灵水气。
魔族血脉已暴露无遗,她的尾羽之间,拍击出了幽暗的阴风,她在嘶声尖叫,痛楚而疯狂。
剑修们长期对战魔族的本能,在梵天秀的嘶叫怒吼里,被同时挑起。不少人刷地拔剑而出,跃跃欲试十分激动。大喊声此起彼伏,在峨顶上回荡。
“杀!”
“杀了酆州的皇族后裔!”
“玩命侠竟然将她孵化养大!为什么!”
“此罪不可赦,作为剑修怎么能豢养敌人的后代!”
“杀了她,不要她再迷惑玩命侠,一刀两断后,才能一了百了。”
与此同时,陆风行翩然而出,拖拽着粉色长衫跳跃到云雁身前。他已握剑在手,长满胡茬的脸上,显出难有的严肃:“我说,这事得立马解决。”
“我帮你斩断这魔女的脖子,一旦她当众表演吸允尸气,会令群情震怒,你就玩完了。”他压低嗓子说话:“云雁,你这么有趣的人,可不能被一个小魔头给拖累。”
“你住手!”云雁奋力站起,拖拽锁链扑向陆风行:“不要伤害秀秀!”
“你当真对那东西产生了感情?”陆风行的眉头皱成川字:“那是酆州皇族!你要清醒!”
“今天那小魔女活不了。”他不理会云雁,转身朝丝笼走去:“白影衣对付你后,绝无可能留她性命。”
“魔族出现在论剑山,就像人族出现在苍龙城。”陆风行发出低叹:“只有血光飞溅,才能平息大家的激动……这就是两界亘古相争的宿命。”
“不要杀掉秀秀……”云雁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发抖。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得多想,催动源力齐齐聚集在掌心。
空中的白影衣则有些愠怒,抬起手伸进丝笼,牢牢掐住了梵天秀的脖颈。他一手将她朝盛满尸气的法器靠近,一边怒斥出声:“你在挣扎什么!这不是你们最爱的食物吗?快!吸食它!”
“也好让众人看看,食神留在身边的养女,究竟是个怎样的魔物!”他的动作和声音都有些狂热:“那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大魔物!我知道的!我要让她暴露无遗!”
“别……别掐着我……”梵天秀重重吐出口气,艰难地再将脖颈后仰,与尸气尽量远离:“秀秀不会吃那个东西……因为娘亲叫我不吃……秀秀要听话!”
她说到最后的字时,已克制不住本能的**,发出尖声嚎叫。接着那魔族使出全身力气,将头颅重重砸下,朝广场地面奋力扑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魔化后的梵天秀,以极大的力量,倒栽葱进了砖石地面。血光飞溅中,她悠长的尾羽胡乱飞舞,姿态好像扎入沙堆的鸵鸟,发出含混不清的呐喊:“秀……秀……听……话……”
“不要再逼迫她!”与此同时,云雁施展威压的大喊,好像头顶雷云,传遍了整个峨顶。她直立在封印剑阵内,右掌心托起了辉煌的一团光晕:“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第1565章 天枢剑令
峨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雁的右掌心上。但见那里燃烧着明亮光晕,托举出一枚宛如闪电的印记。它上半部是鲜黄色,下半部是沉淀的赭石,凝聚着浩大的威压,震慑四方。
在印记出现的瞬间,天英峰的弟子群,立刻发出了混乱骚动。而审讯席上,一直高高端坐,面无表情的洛熙,突然猛撑着桌案站起,发出不可置信的呼叫:“这是?!”
“天枢剑令。”云雁驱动力道,将闪电印记托得极高,让所有人都将它看得清清楚楚:“洛司剑认出来了吗?”
洛熙有些紧张地仰视那印记,片刻后重重低下头,与在场所有人一起,对剑令施礼,嘴唇微微颤动:“峰主她人在何方?是什么时候给你这枚剑令的?”
云雁闻言一怔,立刻悟到,原来天英峰的峰主,也是玄黄子。这把剑的嗜好古怪,好为人师,既在问道坛担任剑修院的冲虚掌院,又在论剑山做天英峰主,传道解惑。
反正以她的能力,在南北大陆之间跑来跑去,倒也轻松。只是……冲虚此人,据说吃喝赌玩五毒俱全。以往就曾看见,寰舞等人对她无可奈何。
瞧洛熙一副灰土土脸的模样,多半也经常被冲虚捉弄。然后几年几十年不见她踪迹,整个天英峰,只好长期没有最高管理者。逼得洛熙等高阶弟子,一天到晚事务繁忙。
就算如此,天英峰也人丁兴旺,强者如云,整体实力在七峰数一数二。可见根基颇为雄厚,洛熙等人的管理也十分出色。望着那女子急切热烈的脸庞,却不能对她说真话,只能指出冲虚的大体方位,让天英峰弟子们稍稍安心。
“你们的峰主,临走时匆忙,大概前往了西北某地。”云雁将天枢剑令托得更高些,在它璀璨的光晕里大声道:“但她留下了这枚剑令给我,说其效果,堪比免死金牌。”
洛熙微微张开嘴唇,好半天才紧紧抿住:“七剑剑令里,以天枢剑的级别最高……峰主既然要帮你,那么你倒是安全了。”
“只是。”她紧紧皱眉,疑惑地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帮你?”
“不管天枢星君是什么意图,但剑令就在云雁手里。”吕开源捻起胡须笑呵呵从审讯席站起,对众人高声道“既然她拿出了这个免死金牌,那么今天的审讯,就应到此为止。”
“吕长老。”审讯席正中位置上,缓缓站起了一名紫袍女修,她头上系着乌纱垂檐帽,容貌俏丽明媚,和死去的凌梦桃颇有点相似。
但见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强忍着巨大怒意,对吕开源指过去:“你是我座下的大长老,为何要数次维护这个云雁!”
“峰主。”吕开源对她稽首,摆出老好人的笑容:“既然人犯亮出了免死的天枢剑令,按照论剑山传统,无论多大的罪行都能赦免,不至死。”
“而且无论人犯有何罪行,都会从宽降三级。”那老者笑眯眯道“所以咱们不能再当众严审她,还得将人放归洞府,最多派遣执法弟子看护,以做软禁。”
原来这紫袍女修,正是天任峰主凌秋荷。
云雁在封印阵里听得清晰,对吕开源怀抱感激,对凌秋荷则生出厌恶。当时正是她,率众偷袭徐泽龙,逼他将当众展现实力。然后揭破金虚身份,以扰乱次序为名,将人关进罪己崖。
当初薛忆先夺舍了凌梦桃,回到山上对自己恶人先告状,便取得了这位峰主,全部的信任。此人是凌家长老,是凌梦桃的嫡亲姨母,在她母亲过世后,便对那女孩视如己出。
凌秋荷非常护短,在薛忆先长期的抹黑下,已对云雁厌到极点,恨不得立刻将她办罪,以祭奠外甥女的亡魂。此刻审讯尚未结束,还没有提及从前的旧案,云雁就要被减罪施放?!
这对于她万万难以接受,加上怨恨吕开源当众插手,以长老之尊与峰主抗衡,已使她难掩激动。暴怒情绪激荡在凌秋荷体内,她的眼角余光,此刻落在广场正中,好像鸵鸟一样的梵天秀身上。
“就算你们要放走云雁。”天任峰主提剑跃出审讯席,轻飘飘地从高处踩着紫光,优雅滑行下来,祭出一个小型**剑阵:“但是这个她的魔族养女,今天必须死。”
她此刻角度直面云雁,瞧着那人的脸色变得煞白,凌秋荷心中感受到一阵阵痛快。凌梦桃小时候拽着自己衣襟,两人漫山遍野寻找山花的景象,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悲哀涌上心头,天任峰主的脸上,却显露出幸灾乐祸的快意。她瞥着云雁,将**剑阵摄出,紫光千道刺向瑟瑟发抖的梵天秀。
“你伤心吗?”凌秋荷对封印剑阵里的人,展露挑衅的笑容:“那么就要后悔以前,也曾让别人伤心过。”
“我的女孩儿……已经不在了。”她紧咬银牙:“今天你的这位,就随她陪葬吧。”
“秀秀从未见过凌梦桃,为何要随她陪葬。”云雁只觉热血一股股冲上头顶,她紧盯着凌秋荷得意的脸庞,也咬牙道“天任峰主,你犯了大错。”
凌秋荷不理她,紫袍蹁跹在罡风中,扬起手腕平推剑阵,眼看着陷入狂化的梵天秀,就要被无数小剑当场刺穿!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却无一人阻拦,也无一人有惋惜惊讶。看着一名魔族就要血溅当场,众人好似远山上覆盖的积雪,只有冰凉的凝视。
冷漠死寂中,云雁爆发的高声呼喊,如此洪亮:“凌秋荷你住手!天枢剑令愿庇护梵天秀一命,论剑山的弟子接令!”
“轰!”
死一般的静默立刻化为无数惊叹与疑惑,人群爆发出类似轰鸣的呼喊议论,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雁。
“你说什么?”陆风行持剑转身,下巴垂落到了胸口。
“云雁……你当真吗?”吕开源和柒月一歌同时喃喃出声。
“她把命留给了魔族。”白影衣的唇角流露冷笑,目光好似看透了一切。
“不可理喻。”洛熙哼出一声,重重坐回椅中。
“哈哈!哈哈哈!”凌秋荷的剑阵凝在空中,爆发出大笑“好!我接令!”
第1566章 扣阁
但见那天任峰主剑上罡风滑过,**剑阵不做攻势,只为牵引。紫光击碎梵天秀四周的砖石,将魔化后高大身躯的她,重重拽出地面。此时丝笼的催化力已减弱,全身覆盖鳞片的怪物,正在迅速变形。
她褪去了尾羽,瞳仁开始显现到眼眶,化作了美丽稚嫩的长发少女。这外型只维持了数十妙,少女全身收缩,团回了胖胖的小黄鸡。但见她双目紧闭,额顶翘起老长的翎毛,翅膀脖颈收缩成球,一副痛楚的可怜状。
“拿走。”凌秋荷拎起胖黄鸡,好像投掷排球,在空中扯出个弧线,扔给了一旁的戒律堂弟子。一男修眼疾手快,将梵天秀毛茸茸的身子接到,为难地望向左右堂的长老。
雷豹用力捏碎了座椅靠,恨恨道“天枢剑令用来保全魔族?老子没听错吧!”
飞鸢则柔和地挥挥手,对一干执法弟子道:“事已至此,将这只鸡放了吧,她原本也没有啄过人,只在论剑山上啄些花草矿物。”
“放了?”雷豹捏碎了另外一边的椅靠:“我就见不得你这娘们,每次都软趴趴的,这可是酆州皇族!”
“以天枢剑令的权限,若赦免这只鸡,会罪降三级。梵天秀根本就没有前科,降罪后就该放走她。”飞鸢瞪向他:“左戒堂长老,我可奉劝你,别私下去追捕,否则就是抗令不遵,我拿你是问。”
“哼!”雷豹气急败坏下,又捏碎了屁股下的座椅垫。结果可怜的座椅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垮掉,将他摔到地面屁股开花。
可这位戒堂长老,好像习惯了这档子事,毫无羞耻感的拍拍屁股站起,叉腰望向云雁:“岂有此理,据我所知,论剑山上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位玩命侠,果然非同凡响。”飞鸢则撩起碎发,托腮陷入沉思:“我见过她的斗剑,正气浩然不似奸邪……可是,为什么要将可以保全自己的天枢令,用来救魔族一命呢?”
“现在好了,审讯总算回到正轨。”雷豹嗤了一声:“食神,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能够平安脱罪!”
飞鸢皱眉:“虽然白少司剑的控诉,好像几道利矛,可云雁的辩护与回击,却像厚盾。”
“矛不可破盾,连收养魔族后代的罪名,都被化解掉……”她用手指连弹桌面:“我看白影衣大概对云雁没辙了。”
“白影衣对她没辙了?”雷豹气呼呼地朝执法队员招手,立刻有人呈上几枚玉简。他将玉简哗啦啦倒在飞鸢面前,神秘兮兮低头:“我却要上去告她一状!”
“雷长老,这是什么?”飞鸢好奇地挑动玉简,阅读题目:“神州寻仙志?”
“我听说过这个,简直流行了整个修仙界嘛。”她感兴趣地继续阅读下去“琳琅小姐亲自撰写,惊天秘闻一波接一波……”
“有趣。”飞鸢优雅地点点头,念着玉简上的文字:“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期推出来自食神云雁的精彩爆料你们没有看错!神隐许久的食神,终于回归啦!”
“好激动的样子。”她笑了笑,继续念下去:“她带回来传奇级别的秘密,关于瑶光剑格现世的秘密。在瑶光持剑……尚在世的今天,居然在有人身上,出现了神秘尊贵的瑶光剑格……”
飞鸢的话语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小声:“这个人是谁呢……正是……又一个神隐已久的高手,问道坛的金虚真……人!”
“哈哈哈!”雷豹发出大笑:“这个食神云雁,真是大胆包天。居然和什么琳琅小姐,合伙编造出此等谎言!还大肆传播,据说神州寻仙志,在妖族魔族都有订单。”
“你们给我听着。”他叉腰对执法队弟子叫喊“待我上台控诉她后,现场一定会产生骚动,要好好维持次序。”
“雷长老……此事不要对外宣扬为好。”飞鸢放下玉简,脸色已白得像纸:“影响太过严重,我怕……”
雷豹一把将玉简收回掌心,大踏步走向审讯台中央:“你从来都畏首畏脚,看老子上去,把这个什么食神的皮给剥掉!”
飞鸢怔怔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猛地摁住太阳穴,急急对手下高喊:“快!传我谕令……报讯往丹宵大殿!”
一弟子上前稽首:“山主痛失爱女,已闭关许久不问世事。”
飞鸢握拳,摸出右堂主令扔给他,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扣阁。”
……
……
对外说闭关,萧清宇其实没有在打坐修行。他正在洞府内院,将女儿的痕迹仔细搜寻、回忆。又对着她死去娘亲的遗像,抹了一把眼泪。只有在这样幽静,远离世外的地方,他才会流露短暂的深情。
现在他只是萧清宇,那个沉默长情的男人,而非论剑山山主。只是……为什么总要在发泄情绪的时候,有人会从天而降,跑到跟前干扰!
听到洞府外急切的扣阁声,萧清宇非常愤怒,不是已对外宣称,不要来打搅自己吗!谁的胆子这么大,如此莽撞!
他掀起一件蓝灰锦袍,覆到素衣上,按剑气势汹汹地冲出内院。却一眼看见了戒律右堂主令,正在墙头羞涩而焦急地,闪耀着银色光晕。
“何事!”山主威严迸射而出,那个沉默柔情的男人,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飞鸢长老有请。”门外的弟子,从喉咙间挤出哆哆嗦嗦的话。
飞鸢不是个莽撞性子。
萧清宇重重吐出口气,温和了许多:“她有何事?”
“雷豹长老正在峨顶上,当众状告南斗的食神云雁。”那弟子虽然惊恐,但吐字条理清晰:“说她与著名的琳琅小姐合伙,在神州寻仙志上,编造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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