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砍人,但我要把这个烦人的上古灵物,砍出个窟窿,让它当真坏掉。
这样或许能压下瑶光剑格之事。虽然只是暂时,但大家需要的是,筹备的时间,以应对可能产生的难题。当然,也需要时间,让修行更上一层楼。
要捣毁试心桥又不惊动砸场修士,那么只能精细控制剑气,在极快极压抑的情况下,悄悄进行。旁观了无数场度量测试后,云雁已找到攻击它的最佳时机。
当白条石桥与两侧深渊出现时,这灵物会袭来剑阵,与被测修士交锋,以读取他们的能力资料。那个时候桥上会发出浓烈的七彩光晕,与厚重轰鸣。
短短只有几秒的时间,相当于试心桥运转了一年。它会调用时之境,进行时空短暂的错位。那个时候,是人们统一的盲点。几乎没有人能知晓,那几秒内,彩光剑气中的情形。
云雁立在深渊之上,脚踏狭窄的白条石桥,全部注意力凝聚到剑锋,忘却一切外物。她的衣袍猎猎飘动,发丝也被山风吹拂,狂乱飞舞着。
若有若无的紫光,在黯晶守御里横冲直撞。但隔着这个魔皇亲自研发的屏障,除非顶级高手在场,普通人难以窥见她的气息流动。如果实力差劲些的,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剑气。
果然,旁边的剑奴弟子们,开始轻微骚动,议论纷纷。
“你们看,云雁被试心桥吓傻了,好像个木头被钉在上面……”
随着这声悄语,其余人立刻应答。
“怪了,她平时看起来悠哉悠哉,虽然修为不高,但举止从容,还被吕司剑夸奖过几次。”
“怎么会一站到这里,就被吓成这样?那试心桥的测试攻击一旦降临,她就会被……嘻嘻嘻!”
“哈哈,会被卷下深渊,成为今天的压轴戏!”
“所有弟子没一个像她的,如果跌下去了,才好玩呢。”
有个剑奴听不下去,小声道:“你们这样诅咒云雁,好像不大好吧,她是咱们的同期,又不爱惹事……”
但她的反驳,立刻被众剑奴的打压下去。
“切!她是不爱惹事,但她的弟弟,那个君莫愁多讨人厌啊!”
“既然是弟弟又不管教,可见她并非好人。”
“对对!此女向来和咱们没什么交流,只和她身边的人说话,一副清高不理人的样子。”
“应当说是缩头乌龟的样子,不是闭门不出,就是暗戳戳不知道她捣鼓些什么。”
“嘻嘻嘻!果然,一到正式场合,连剑气都调用不出来了吗?”
“看看他们那帮人,枢夜什么都测试不出来,君莫愁弄了个大凶,其他也是中平。而那个周晴,就算是小吉,都没有大能愿意接纳她入峰,真是好惨!”
又一剑奴插话:“可是泽龙呢?我瞅着他的度量,好像很惊人。”
另外的剑奴嗤笑:“惊人?为什么高阶们全不要他?你又不是大能,怎能分辨度量图形的实质。我看呐,泽龙那把剑虽然漂亮,却还是大凶之兆!”
“对对!哈哈!现在云雁又当众出丑,君莫愁身边的人,没一个有出息的!太解恨了!”
在场大部分剑奴,都未能被七峰主动挑选,原本就心中不甘,极其郁闷。世上向来有个古怪定律,也许好运不常在,所以人们流行比惨。如果你获得机缘,高高在上,恐怕敢践踏的人很少。
但你若能力弱小,就会有原本很不如意的一帮人,前来看戏甚至找茬。好似踩着更惨的人,自己心中的闷气,就会得到抒发。这种常态,修士中也会产生。
归根到底,剑奴们对云雁等人的不满,还是来源于君莫愁的折腾。现在大家都郁郁不得志,情绪激荡下,又更生恶意。于是试心桥周围越来越热闹,剑奴们直朝前挤,想看清云雁的测试结果。
但此刻悬崖中已激荡出七彩剑光,模糊之间,半个人影也看不见。众人都知晓,此刻试心桥会短暂运作时境,所以便安静下来,期待它与云雁的撞击轰鸣发出。
度量测试是很短暂的,相反择峰时,高阶们的长考才需要时间。
道理大家都懂,可为何快一刻钟了,试心桥还没有反应,云雁也没有出现?
现在剑阵凝出的深渊依旧存在,寒风冷厉,崖底惊涛拍岸。而那雪白狭窄的石桥上,彩光胶着久久不散,没有人知晓里面的情形。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云雁正与试心桥交流。在她神魂中的念力汇聚下,那上古灵物的尖叫不绝于耳,都快气炸了。
“你你你!你居然想杀了我!坏人!”试心桥果然如徐泽龙所说,已诞生了灵智,拥有器灵。而这个器灵的声音,像个七八岁的小娃,清脆锐利,分不清是男是女。
就在它的测试剑气与承影碰撞时,神魂中就回荡出这个声音,几欲抓狂地吼叫,使云雁完全插不上话。
第1223章 度量(下)
先前徐泽龙提到,试心桥的器灵时,用了或许二字。他并不能肯定,而云雁进入剑阵后,也没有感觉到迹象,所以出手猛烈决断。可是当器灵当真冒出来后,她就收敛了攻势。
那声音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使她终于下不了狠手。这个器灵的年纪看似尚幼,修成灵智花费了千万年时间,实属不易。只要对面是可以沟通的,那么就有商议的余地。
抱着先听听它在说什么的想法,云雁既没有收剑,也没有再出剑。却不料那器灵咆哮了半响,翻来覆去都是些怒骂,吵嚷得神魂不宁。最后云雁终于烦了,开口吓唬它:“若不闭嘴,我立刻斩裂试心桥,让你再无栖身之地。”
器灵闻言一愣,不再歇斯底里:“你听得到我?”
“废话。”云雁回答:“否则我为何要停手,不再砍下去。”
“第一次有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小家伙喃喃自语:“就算在天上的那些剑修也不能。”
接着它画风大变,又开始怒气汹汹地尖叫:“你既然能听见我,为何还要杀我!我孤零零呆在此地这么久,好不容易修出灵智!你居然一跳上桥来,就拿剑直捣我的灵脉中心!坏人!”
云雁懒得跟它解释,保持冷漠的口吻回答:“因为你给我朋友,度量出了个瑶光剑格。”
器灵委屈地嚷嚷:“我向来实话实说,修士的度量该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但这一次你错了。”云雁道:“因为金帝还健在,世上不可能出现瑶光剑格。”
“我不会错!”小家伙抗议尖叫:“从我诞生起,就从来没有错过!你不能怀疑我公正的判断,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度量测试灵物!”
云雁叹了口气:“但是你的判断,严重威胁到我朋友的安全……“她紧了紧剑柄,像在说服自己:“所以你必须出错。”
器灵与她念力交融,又具备对剑气灵敏的判断,立刻发出尖叫:“你又想杀我!坏人!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它惶恐哭喊,声音柔弱无比,惊惧的情绪弥漫神魂,使云雁刚提起来的狠心,又再次犹豫。这灵物刚才说过,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听见它,连上空那些高阶剑修也不能。
它的恐惧只能对着,一个想夺取它性命的人发泄。如果被自己摧毁,世上无人知道,有这么个小小的家伙,曾寂寞地诞生,寂寞地死去。
这种感觉很不好,令云雁的情绪暗沉,陷入恍惚。
在万华镜里,曾看见过自己在地球上,原本的命轨。全身沾满血迹,躺在冰冷的草丛中,感受生命力点点被抽去……那种无人知晓,绝望的寂寞,此刻再度泛上心头,使她缓缓垂落剑锋。
“不杀你也可以。”她对那哭喊的小家伙,轻声说话:“但你必须要出错,将瑶光剑格之事,暂时压下。”
“呜呜呜……我……没有学会怎么出错……”试心桥低低哭着:“拥有仙剑剑格,当真那么可怕吗?我记得也有过修士,检测出这样的度量,但无论是他们,还是别人,都好像很开心。”
它疑惑低语片刻,有些畏惧地再度出口:“而且我方才测试出,你的度量,也可以与方才那男修一样。”
云雁微怔,脱口而出:“你测试出我拥有天璇剑格?”
“对……呜呜……不对……”器灵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是我给你画出剑格度量,你肯定会又要杀我!”
见云雁沉默下来,它的胆子大了些,说话更多:“但是你的度量很奇怪,若要我立下判断,会很犹豫。”
云雁思索片刻,回答:“那是因为我原本无任何灵根,也不会有天璇剑格。”
她回忆往事,叹道:“你窥见的东西,不过是以往某人凭空塑造出的幻象,好似隔着一层梦境。”
“对!正是这样!”器灵来了精神,滔滔不绝:“我觉得你可以拥有剑格,和刚才那男修一样,与仙剑联系紧密。但又觉得这个联系虚无缥缈,好似隔着遥远的界位。”
它的好奇心占据上风,没有先前那么恐惧,似乎凑近了过来,神秘道:“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对吧?”
试心桥果然是上古灵物,轻轻松松便揭破了自己的来历。
云雁暗暗赞叹,也没有什么可以对这家伙隐瞒的,便默认下来。却听那灵物喋喋不休,好似个潜心学医者,遇见了疑难杂症,十分兴奋:“这就可以解释了!为何我从你身上,吸取到了与常人大为不同的讯息!”
“你的存在很古怪呐。”小家伙严肃道:“身上既有酆州之力,又有妖族的潜能,它们被剑气牢牢压制,已经快融合成一体。”
“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器灵显得十分苦恼:“我可以给你画一把天璇剑,也可以给你画一片混沌宇宙,大吉大凶只相差毫厘。”
“我不需要大凶或者大吉。”云雁平静回应:“只需要你调用灵力,装出个被损坏的样子。”
器灵惊呼:“为什么?你对自己的度量,一点也不在乎吗?”
见云雁又默认,它很沮丧,似乎极没有存在感:“好吧,那我就不给你画出任何东西,就像刚才有个人一样……”
这句话使云雁微讶:“枢夜也与你沟通过,不接受任何度量结果?”
“除了你,没有人和我沟通过。”试心桥烦恼道:“刚才那个人,我对他无能为力,无法吸收任何资料。”
它陷入了回忆:“他好像不是人类,在我剑气触碰的那瞬间,失去了心跳,灵压半分也没有溢出,就像我原本的身体一样,是石头雕刻的。”
枢夜像石头雕刻的……果然与他体内的石脉有关?
或者……
云雁正暗自思索,却听那器灵继续在神魂里吵嚷:“你出去吧,我不对你进行度量评判,但是也不愿说谎,装出破损。”
“所以……出去的时候,你轻轻刺我一剑好了。”它嘤嘤哭起来:“只是记得,不要将我当真杀掉。”
第1224章 啄一口
如果你下定决心揍一个人,那么既然出手,揍了也就揍了,不会有太多芥蒂。但当那个人把脸凑过来,哀哀哭泣,求你揍他时,情况就有些尴尬。
许多人在这个时候,反而有点揍不下去,现在的云雁正是如此。对这个弱弱的器灵,她的杀念已消失了大半,反而还有些担忧,对小家伙道:“你将身上不能重伤的位置,指点给我,我下手时必有分寸。”
“这桥上溢满我的灵压,你无论刺哪里,我都会疼得死去活来。”器灵嘤嘤:“只要……你别朝山崖的剑气出发点刺,百年以后,我的伤口会慢慢恢复一些。”
云雁皱眉:“那么严重?”
“你体内被某种古怪道术压制了威能。”试心桥抽泣:“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因为我的敏锐度太过高级,遭遇攻击时,就会被你真实的力量伤害。”
怪不得刚才它一直蹦达,惨叫要杀了它。作为一个上古灵物,显得羸弱胆怯不堪,只能高喊救命。
原来,就算自己收敛力量,这个敏锐的测试灵物,也会遭受真实的威压打击,从而当场崩溃。果然强大的力量背后,必有极脆弱的破绽,试心桥的神奇功能,恰恰是它的死穴。
论剑山上虽然有不少人,有能力摧毁试心桥,但没人想过这么做。
现在该怎么办?一剑下去,会自带巨力,使这个小家伙身受重伤。云雁正觉头大,身前哧溜窜出两道小小黑影,立到半空瞪向自己。正是居住在万华镜里的鲲吾,和那只小黄鸡。
小黄鸡被装进灵兽袋后,越狱过数次,作为一个酆州皇族后裔,云雁自然不愿她到处乱窜。无可奈何之下,又将她送入万华镜里,让鲲吾守着,不让偷吃灵石。
鲲吾得到了这个天真的小伙伴,老夫聊发少年狂,出乎意料和她相处极好。他二人整日在万华镜里的妖兽别墅里,悠哉悠哉,打打闹闹,日子十分惬意。
云雁根据小黄鸡父母的姓名,为她取名梵天秀。因为她张开小嘴,经常发出“咻咻”的尖叫,听起来和“秀秀”很相似。梵天秀和鲲吾平时很少钻出来,但对身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现在见自己陷入烦恼,他们结伴而出,驻足观望,使云雁欣喜之余,想到一个好办法,当即对他们招手:“鲲吾、秀秀,你们帮我一个忙。”
鲲吾了解到事情前后,当场拒绝:“老夫的攻击力也不弱,打到这个脆弱的试心桥上,恐怕也得让它修养百年。”
他挥动尾鳍,朝小黄鸡重重一拍:“既能让桥出岔子,又能不让它太疼的人,只有她。”
云雁立刻会意,指着试心桥正面悬崖,对小黄鸡呼唤:“过去啄那些崖壁几口。”
多日不见,梵天秀已长大长圆了不少,甚至还带出点淑女气质。但见她拍拍肉滚滚的翅膀,对云雁低头柔顺道:“好的,娘亲。”
云雁正要纠正,她这个屡教不改的称呼,却见那黄鸡已挪着大肚子,从白条桥上滚落深渊!惊骇之下,她与鲲吾齐齐上前,想把她捞起来。却听崖底扑腾腾响起细声,梵天秀的相当努力地,缓缓升了上来。
一边飞升,她的圆脸微红,细声细气对二人解释:“秀秀刚才是不小心,秀秀绝对不会这么没用……咻!”
正忙乱地朝自己脸上贴金,她又被寒风给卷下,扑腾挣扎挂到岩壁上,张开小嘴拼命喘气。
云雁看得心酸,对鲲吾道:“得了,还是别让她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我要……要为娘亲分忧!咻!”小黄鸡在坚定高喊中,又朝崖底扑落了数米。
这下鲲吾也看不过去了,扬起鱼尾将她拦腰卷住,朝万华镜里拖去。却不料梵天秀性子倔强,回头对着鲲吾的尾巴,重重一啄。在鲶鱼的惨叫声中,她含着一嘴鳞片,借势埋头冲向了对面高崖!
小嘴与脑袋齐上,梵天秀就这么闭着眼睛,一头撞在试心桥的中心灵脉。
“啊!”器灵发出短促的惊叫,接着大声呼喊:“疼疼疼!疼死我啦!这只鸡是魔物!还有尸气的腐蚀能力!它将我的灵脉干扰……好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论剑山来!”
“秀秀还是个小孩,难以对你有实质损坏,只会让你暂时出现异相。”云雁安慰道:“我不会做出对论剑山有害的事情。”
“你在骗我吗?”试心桥呻吟道:“为何身边会有魔族……疼!好疼!”
接下来的话,都被它的呼疼声淹没,看来这个上古灵物果然脆弱无比。就连小黄鸡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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