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第488部分

　　　　这些评判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试心桥很少出错，它只是一个古老的灵物，不具备私心偏袒。

　　　　而且它对修士们赋予的图案，往往也十分契合各自的本性。可谓：见物见景如见人，颇有几分神妙之处。像步雪莲在试心桥上，招出个赤色光耀的莲花，在论剑山的传统解读里，便能归于大吉之人。

　　　　首先，图案的大小，直接关联修士日后的成就。越是巨大的图形，则代表修士越广博的潜能。在历史上，能够凝结出如此大型图案的剑修，至少可作为一名峰主，守御一方。

　　　　只凭这一点，并不能称之为大吉。

　　　　曾有的修士，也在试心桥上，召唤出同样巨型的图形景物，内容却凶神恶煞，令人压抑。这种度量，一般的解读，正好可以称为大凶。

　　　　因图形寓意恐怖阴沉，代表着修士虽然有极高天赋与潜能，但缺乏可支撑的心性毅力，有破败甚至误入歧途之相。比着普普通通的度量，还要糟糕许多。

　　　　曾经有不怕死的高阶，因看重大凶之人拥有的天赋，将之收入座下，想通过监督感化，令他有所成就，不遭厄运。但结果却是难有好报，那些拥有凶难度量的人，大多花式作死，给身边的师长同门，带来无尽烦恼。

　　　　更有一些虽然修成高阶，却堕天成魔，为祸一方……

　　　　因为太多前车之鉴，所以再遇见大凶之相的弟子时，人们避之不及，绝无可能挑选入峰。但像步雪莲这样，召来的图形盛大，色彩明媚赏心悦目，又有祥瑞寓意，则是各峰争先抢夺的人才。

　　　　此刻，又有剑奴弟子步入剑阵，踏上试心桥。但他们凝出的图形，都远远比不过步雪莲刚才，给众人带来的震撼。也有弟子，测试出了小吉中吉之类的好结果，但大部分只能归于中平。

　　　　这样的度量在论剑山里，十分常见，所以云中俯视下来的高阶们，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们在纷纷思索，对每一个契合自己峰座属性的剑奴们，过滤挑选。

　　　　试心桥的度量评判，虽然很值得参考，但并不是绝对的未来。一场奇异的机缘，往往会改变弟子们的一生。尤其是这些中平到中吉的剑奴，只要悟道磨砺，成就也可以极高。

　　　　虽然很有可能，最终比不过那些大吉度量的幸运儿，但他们会成为论剑山需要的中流砥柱。况且剑修向来颇有自我个性，不会任由一个灵物的评判，牵着鼻子走。

　　　　如果是合乎自己眼缘的剑奴，不少高阶也十分愿意加以引导，期待他们的未来。此刻度量测试虽正在进行，但已有不少各峰高阶，纷纷投掷下来桃李枝条，向自己中意的剑奴点去。

　　　　桃李枝条中，蕴含着大能们的浅浅剑气，在半空中化为看似锋锐的突袭，其实包含接纳的善意。这是择峰仪式上重要的一环，只要剑奴们愿意接受桃李枝，便立刻会入驻相关峰座。

　　　　这种仪式，有寓意“桃李天下”的师长式关怀，也有试探之举。

　　　　如果下方高阶们看重的剑奴，被桃李枝突袭时，反应太过迟钝。或不能漂亮地接招，或惊诧之下，不够从容稳健。那么往往会使高阶们半途收回枝条，不再关注。

　　　　简单的说，便是天降奇缘，惜奇缘错失。

　　　　几家欢喜几家愁，在沸沸扬扬的择峰仪式里，很大部分剑奴，连获得桃李枝突袭的机会也没有。这表明他们将依据剑气属性，流程式入峰，修行只能靠自己，继续幸苦的日常。

　　　　虽然早有觉悟，但他们依旧满目艳羡，甚至极为不甘地，朝步雪莲方向望去。因为那个美貌女修，现在几乎被从天而降的桃李枝，砸晕了脑袋。

　　　　她四周围满了粉红青翠，温和的剑光在全身留恋徘徊。几乎每座峰都投下了邀约，把步雪莲搞得反而犹豫不决。最后，在高空摄下了一道浩然青光后，这片对她纠缠不休的桃李之雨，才嘎然而止。

　　　　短暂的静默尴尬后，论剑山主萧清宇，含笑亲自发出邀请，那道青光竟是他发出，想让步雪莲成为座下的长门弟子。

　　　　历届山主也会收弟子，但因精力难以应付，名额十分有限，所以挑选极为慎重。萧清宇座下的长门弟子不到十人，个个修行有成，技艺非凡。

　　　　最重要的，长门弟子里，会培育出下届山主的继承人。这个特殊优势，使七峰高阶们立刻哑然。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想做山主，但入长门的机会，实在珍贵至极。

　　　　眼下，一切要看步雪莲自己的选择。

第1218章　开阳逆弦

　　　　萧清宇的邀约，结果顺理成章。

　　　　步雪莲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拂衣拄剑半跪，说出刚才试心桥上，他给予自己的提点道偈：“莫谓心难试，请君渡此桥。但能鉴白水，即可对青霄。”

　　　　接着她感激地仰头，对高空微笑，伸掌巧妙地化解青光剑势，将山主的桃李枝握在手心。现场的沉寂立刻消失，各峰的祝贺之词纷纷降临。毕竟这是一名长门弟子的诞生，意味着论剑山，会多一名山主继承人选，可谓不大不小的喜事。

　　　　先前没有料到，山主会亲临择峰仪式，也没有人料到，竟然择出了一名长门弟子。热烈的气氛中，众人的惊叹声不绝，竟将下方还在进行的度量测试，都有些遗忘了。

　　　　“轰！”

　　　　试心桥与剑奴之间的碰撞之声，响起在耳边时，才有修士回过神来，急急朝下望去。步雪莲这样的大好人才，居然被山主给抢走了，现在剑奴测试虽然已是尾声，但难保还有惊人的大才被发现。

　　　　不少人紧握桃李枝，严阵以待，心中暗下决心。

　　　　一旦出现了小吉以上的图形，便要先下手为强，毕竟选择的机会已经不多。但是当枢夜平静的身形，缓缓出现在圆形剑阵中时，全体人都目瞪口呆了。

　　　　上空一名修士，率先发出惊呼：“试心桥刚才展露本尊，给予测试没有？”

　　　　另一人回应：“说实在话，我没有注意。”

　　　　“我也没有。”

　　　　“刚才因长门弟子的事，被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没朝下看。”

　　　　“我也……”

　　　　修士们纷纷应和，个个充满惊异。因为枢夜的头顶身后，什么都没有别说是代表度量的图形，连代表属性的剑气色彩，也没有凝出。他只是顶了一团氤氲的七彩光芒，安静立在原地。

　　　　而那团七彩光芒，拉出的距离很长，忽明忽暗的胡乱跳跃。竟有些像受了惊吓，死活要从他身边逃离，却又无可奈何。

　　　　见此情形，不仅上方高阶们完全摸不着头脑，连下方的剑奴队伍也发出惊呼，议论纷纷。云雁几个更是捉急，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周晴手搭凉棚，盯着枢夜出神，急吼吼道：“怎么回事？枢夜师叔居然什么都没有召唤出来！他难道没有度量？”

　　　　徐泽龙跃跃欲试：“莫非试心桥坏掉了？要知道虽然是上古灵物，但也不堪时间的磨损，需要时刻保养，我想去测试一番……”

　　　　“得了。”云雁拉住他：“等你上桥了，到时候去检测也可以，千万别又跑没影了。”

　　　　君莫愁则嗤嗤直笑，幸灾乐祸指向枢夜：“这小子身具石脉，看来既不能修魔，修剑也没有前途。试心桥根本不理他，给出个零度量，好笑啊好笑！”

　　　　“不准笑，严肃点。”云雁抬手为他整理衣袍：“马上就轮到阿月你了，你要好生对待测试，千万别从桥上跌下去。”

　　　　“走开。”君莫愁很不耐烦地挪移身子：“我是何等天赋卓绝之人，怎可能跌下去，你诅咒我！”

　　　　云雁叹：“你屡次招惹周围的人不快，这次定要在度量测试里，取得个好结果才能服众，莫让人小觑。”

　　　　“知道啦。”君莫愁对她翻个白眼，得意洋洋朝剑阵走去：“我测试出的结果，定会震撼全场。步雪莲算个屁啊，你们就好生看着，帮我鼓掌喝彩。”

　　　　云雁直瞪着他，徐泽龙哈哈大笑，周晴三人则摇旗呐喊：“君师叔最棒！君师叔震撼全场，君师叔我们为你喝彩！”

　　　　被吹捧刺激下的君莫愁，走路更是精神百倍。他原本容貌俊秀雅致，又因酆州的花丛经历，一举一动风流倜傥，带出些魔族皇族特有的高贵邪魅。

　　　　平时被打压下来的气度，在自信爆棚下，散发出诱人光彩，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当看清是君莫愁时，步雪莲和一干剑奴弟子，立刻黑了脸色，僵直而立。

　　　　而不明他底细的高阶们，却觉此人令眼睛一亮，纷纷投来关注目光。只见君莫愁大摇大摆走进剑阵，肩头一顶，将枢夜给驱赶出去。枢夜也是好脾气，并未对他的无礼动怒，还小声耳语几句，给了点测试的经验之谈。

　　　　君莫愁哪里会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试心桥立刻开始发动，深渊沟壑朝两侧拉开，卷起冰寒冷风。望着在危崖伫立，衣袂飘飞的他，云雁开始有些担忧。

　　　　毕竟阿月是从酆州带回来的，虽然道基被毁，可难保魔气残留。万一在众目睽睽下，被那上古灵物窥到破绽……

　　　　念及到此，她有些不敢去看测试，别过头去捏得掌心冒汗。

　　　　“哇！君师叔召唤出好大一把琴！比刚才步雪莲的还大！果然好厉害啊！”周阴的惊叹，在身旁发出，这才使云雁猛地转头，去看剑阵给予出的结果。

　　　　很大的琴吗？

　　　　那一瞬间，她突然鼻子发酸，有些掉泪的冲动。

　　　　如果是阿水在这里，也会召出巨大的古琴吧……毕竟她是多么卓绝的大乐师，是论剑山千年难遇的绝顶人才。现在，与她血脉相连的阿月，也展现出大乐师的天赋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不好！”上方一声断喝，将云雁的思绪打断，使她的心直直下沉，坠落深渊。

　　　　敏锐的神识已听清那些高阶的谈论，他们正饱含惊惧地，对君莫愁的度量图形议论纷纷。

　　　　“老天！千年未曾看见，有如此大凶之兆的人！”

　　　　“古琴的体型惊世骇俗，证明他的天赋也惊世骇俗。但是……哎……可惜……是开阳逆弦，黯淡弦断。”

　　　　“原本能成为一名绝世的大乐师吧？但这断弦之琴，琴尾龙龈处还显露狰狞利齿。琴身阴雾翻滚，戾气上涌，实非吉兆。”

　　　　“这是难得一见的大凶度量，最好将此子驱赶下山，否则后患无穷。”

　　　　听到这句议论时，云雁再也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接近君莫愁。返回的枢夜却伸出手臂挡在面前，对她轻轻摇头。

　　　　“他们想把阿月赶下山去！”云雁只觉喉头干涩，艰难道：“试心桥居然给他赋予了这个结果，现在该如何是好？”

第1219章　震撼登场

　　　　与上空的各峰高阶议论的一样，君莫愁在试心石上，召唤出的图形，的确是一把凶神恶煞，破败的断弦古琴。它通体黝黑，身形巨大，有几分像他背负的号钟。

　　　　但却没有半分号钟的典雅古朴，因为琴尾之处，竟宛如怪物的大嘴微微裂开，显露出吞咽粘液的尖牙。那个黑色巨琴的图形，与其说是乐器，不如说是披覆断弦的恶灵，诡异凶猛，令人望之心惊。

　　　　开阳逆弦。

　　　　为何阿月会被试心石，赋予这么恐怖的图形寓意。难道因为他体内尚有魔种，本心并没有在剑道上，所以被那上古灵物看破了吗？

　　　　云雁正焦虑不堪，却听枢夜在耳边低语：“放心，在饱含祥瑞的祭典活动，附带的择峰仪式上，没有驱逐弟子的传统。”

　　　　“可是火庆以后呢？”云雁紧紧皱眉：“阿月的度量测试，定已被各峰大能牢记，他们中有些性子激进的，恐怕不肯罢休。”

　　　　枢夜微叹：“咱们入驻天关后，最好找个隐匿地，躲避起来修行，不要经常出现在他们眼底。这些人平时大都不清闲，过一段时间后，或许便淡忘了。”

　　　　现在只能寄托时间的掩护了，毕竟入驻天关后，不会得到任何协助。云雁低头扶额，见君莫愁有些茫然地，还呆在剑阵中，心中更加烦闷。

　　　　论剑山历史上，有大凶度量的修士，曾太过折腾。不是作死便是堕天，常做出惊世骇俗之事，使人们十分忌讳。

　　　　自古剑修中，从不缺强硬激进派，想必此刻心中计划，想铲除祸根的大能不在少数。君莫愁目前实力尚弱，稍加动手就能扼杀。如果等他成长起来，遭遇厄运，甚至堕天叛逃到酆州，要阻拦他就更加棘手。

　　　　这个时候，最好让他远离人群视线，别被人惦记，寻出法子整治。

　　　　该怎么办才好……

　　　　云雁心如乱麻，突然瞥到身边的徐泽龙，计上心来，将他奋力朝前一推：“快去测试你的度量！”

　　　　徐泽龙正目瞪口呆地，仰望君莫愁的开阳逆弦，心中凉飕飕的。被她猛推后，给唬了一大跳，茫然回首：“什么？”

　　　　“你的天赋不也惊世骇俗吗？”云雁急急解释，指向试心桥：“每次在这种测试能力的场合，你总会搅得鸡犬不宁。快去把阿月身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搅得鸡犬不宁说的是谁？”徐泽龙有些不满，朝后直退：“云雁，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么个形象？”

　　　　“是搅得惊艳全场，万众瞩目，行了吧！”云雁更急，已释放出力道，将他朝前猛踹：“快！别让阿月呆太久！”

　　　　“了解。”徐泽龙被她一踹之下，如被弹飞的炮弹，漂亮地扬起长弧在半空，朝试心桥急冲。他一边手舞足蹈稳固身形，一边侧身对云雁自信道：“我立马玩个更大的出来，让他们不去看阿月。”

　　　　“能这样最好……”云雁手捧胸口，烦恼不堪地低声咕哝，但心绪已渐渐平静。

　　　　徐泽龙是什么人？

　　　　金系天灵根不说，炼器天赋不提，还是个好运加身，人见人爱的大宠儿。他睡上一觉就能进阶元婴，瞟上一眼就被美女追赶着要嫁。那全身熠熠发光的吸引力，就如黑夜中的萤火虫……

　　　　呃，为什么老想起这句话来形容他？

　　　　不管了，反正他的度量测试，定能将所有高阶的目光，牢牢吸引过来，让他们不再关注阿月。

　　　　泽龙，加油！

　　　　云雁在心中高声呐喊，目光不离徐泽龙的背影。但见他落到剑阵中心后，将君莫愁拉到身后，轻轻推出人群视线，朝自己方向送来。接着那人负手挺直背脊，将下颚高高抬起，做出一副极有尊严，霸气侧漏的形象。

　　　　为了阿月，徐泽龙一反常态，摆出如此高的逼格，也真够拼了。

　　　　云雁暗暗感激，向前几步拉回君莫愁，将他藏到自己与小伙伴中。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身后惊天动地的呼喊，给吓得几乎蹦了起来。

　　　　预料之中的徐泽龙，定会惊艳全场，但这声嘶力竭，甚至带着惊恐的高呼，是什么情况？而且她明显感觉空中的那些大能长老，竟气息不稳，有数人快要摔落云头。

　　　　徐泽龙搞出了个什么玩意？竟把意志坚强的高阶剑修，一个个惊成这样！不会是比阿月的开阳逆弦，更为恐怖的凶恶之兆吧……但是，如果是吉兆，为何人们会流露恐惧，如此失态？

　　　　云雁又一次不敢去看，试心桥给予的答案。

　　　　却听身边的枢夜，丝丝吸入凉气，有些失魂落魄地发出喃喃：“怎么？怎么会这样……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

　　　　枢夜虽然因石脉缘故，修为难进，但性子却坚韧淡定，不输于身经百战，心志甚强的高阶。

　　　　他从不会表露这样的惊惧，就算面对生死之地，也情绪稳定……云雁的心嘭嘭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