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第221部分

　　　　“哲这个孩子，我从小看他长大。”伊瑟的声音渐渐低沉，变得柔和：“他的体质虽然不好，但一直很乖很乖。谁也想不到，我们会走到今天。如果能出去，我很想亲自问问他……”

　　　　她的声音已微不可闻：“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虽然对他不够好，可奥光却是……真心把他当儿子看待。”

　　　　众人默默无语，听完靖月伊瑟的话后，梅成功长叹一声，放佛历经了无数沧桑般，缓缓开口：“权力、地位与荣耀，这些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会被抢破头的。”

　　　　伊瑟脸色有点黑，似乎不喜欢这句话，她淡淡出口反驳：“可是我们迦楼罗族，不是会被这些东西束缚，忘却了公正与道义的种族。”

　　　　“辉日哲是伴生体，在迦楼罗族里也算很特别的吧。”梅成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面色严肃带出喟叹：“弱小的孩子，总是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伊瑟回头仔细打量他瘦弱的身板，若有所思道：“也许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从小我们就把哲当正常孩子养大。奥光为他寻找强身健体的药物，亲自教他领军之术，我也每天抽出时间，陪他练武修行。”

　　　　“而且奥光已经立他为储君……为什么他还会……”伊瑟紧皱秀眉，仰头望着数米之外的高堡，停下说话。过了半响，她侧身对云雁询问：“你方才说，修罗王已肯定奥光就被关在桂枝宫？”

　　　　“是通过皓月薰的暗羽之力指引。”云雁点点头，答道：“因为前王女已陨落，所以聚魂力花了许久的时间。”

　　　　“原来她竟然……”伊瑟惊得连连后退，惋惜不已：“皓月薰姐姐在妖族时，我还是个不懂事的雏鸟，曾记得她还抱过我……没有想到，那位天仙般的人物，竟然已陨落了多年。”

　　　　“她的模样我不再记得，只有种模糊的念想……她是个极美好的人……”伊瑟叹了口气，忧郁不堪：“迦楼罗不再有纯血王女，即使塔矢能回家，也无法为他寻觅一位妻子，延续王族血统。”

　　　　云雁迅速瞟了南宫雅尔一眼，有些紧张地将话头带过：“迦楼罗王后陛下，咱们先进入高堡一探吧。”

　　　　伊瑟这才从恍惚中回神，她面朝众人额首，行了个迦楼罗王族特有的礼仪，才再度变回金翅大鹏鸟的原身。大鸟收尾敛翅，站在那道紫黑色大门前凝神静观，片刻后发出清越女声：“这座建筑不是实体，通体皆是高阶妖气，或许正是碧帕莎所说的千叶折笼。”

　　　　金灵儿跳到她旁边，仰望高堡好奇惊叹：“原来千叶折笼不是个笼子，我还以为和半夜折笼一样呢！”

　　　　“千叶折笼是妖族最高阶的缚灵法门。”伊瑟竖立翎羽，挥出尖锐巨爪朝大门急速一扑：“它成型后化成的模样，连施法者也无法把控。”

　　　　“吱吱嘎！”

　　　　随着她一记爪击，那看似沉重无比的大门，微微裂开了中部缝隙。梅成功上前一步，驱动太常试了试崩击大门，却不料被反弹了个头昏眼花，而大门连震动一下都欠奉。

　　　　“如果这就是千叶折笼的话，硬闯估计不行。”云雁见他吃瘪，忍不住与众人面露微笑。迦楼罗的力量何等强健，却只撞了此门一个裂缝。梅成功身为半步金丹的剑修，居然大力攻击下，连门缝都没砍出一条。

　　　　可见想要开启此堡，非寻常力道可为。

　　　　云雁转动紫镯，从万华镜里射出一道鲜红血浆，四射水花溅到大门门环上。靖月伊瑟盯着那澎湃精纯的妖气，眼底闪过感激之色，喃喃道：“是碧帕莎和舍脂的精魄之血！她们为迦楼罗族做到了这一步，真是难以报答了！”

　　　　“嗤嗤！”

　　　　当修罗王与乾闼婆王女的血，尽数浸没大门时，那两刃黑紫色门缓缓朝两边拉开了来。从中急卷出一股剧烈罡风，罡风左压右晃，夹带着一个黑色大石头，朝众人劈头盖脸砸来。

　　　　云雁等人纷纷出剑，想要拦下那石头，却听伊瑟发出声短促疯狂的鸣叫。接着她展开羽翼在空中盘旋半周，将那石头拦截而下，死死抱在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恶贼你居然暗害父王！”那石头在她怀里拼命挣扎，竟发出鹏圣愤怒的呼喊：“我以迦楼罗皇族之血起誓！就算今天被你拿住杀害，也会在地狱里诅咒你万年！”

　　　　伊瑟紧紧抱住黑色大石，同时伸展利爪，朝自己当胸刺入，看得众人大惊。只见她金红的羽毛里，立刻喷溅出丝丝艳红，瞬间将黑石包裹，鹏圣的叫骂也嘎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一个黑色鸟头才探头探脑，钻到她臂弯中心。几年不见，鹏圣的体型竟然生长了两倍有余，看起来不再像乌鸦，而初具迦楼罗的原身规模。

　　　　他巍颠颠地抖动身子，抬起眼睛与伊瑟对视片刻，突然哇地一声，扑倒在她怀里。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拼命用翅膀捂住伊瑟的伤口，像要把那些血重新塞回去：“母后！我知道您一定是母后！您为什么这么做，刺伤自己来破除折笼！”

　　　　“傻……傻孩子。”伊瑟的眼底早已湿润成一片，她紧紧抱着怀中小鸟，连话都不利索了：“折笼无……无论大小，都是……是要王族血来解开……开的啊。”

　　　　“母后！我终于见到您了！”鹏圣像所有受尽委屈的小孩一样，放肆大哭，他扒拉着伊瑟的羽翅，哀哀道：“我早已接受了传承，但是传承里却看不到您和父王的样貌……我想念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您了！呜呜！”

　　　　云雁面露笑意，与众人一起静观这被人拐走多年后，又母子重逢的温情剧集，百感交加。以前的鹏圣，虽然对迦楼罗族时刻关心，但始终对回家抱有不安，怕亲人认不出自己。

　　　　但在今天，大家都把他当成从天而降的大石头时，却只有他素未谋面的母亲，一眼就认出了他。

550。第550章　远日奥光

　　　　母子相认的鹏圣在渡过兴奋期后，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急急对众人叫道：“父王他就被关在此处！这个高堡垒正是千叶折笼！”

　　　　在大家询问下，他讲述了当日被卷进吞噬空间后的情形。因为自知力量尚弱，他在银笼里没敢动弹，而任凭笼子在高空滑动。想不到那笼子竟一鼓作气，将他送入了身后的高堡。

　　　　然后他就发现了远日奥光的动静。

　　　　也许因为鹏圣身上，有着与奥光一模一样气息，所以这个空间竟做出失误判断，将他也吸入了千叶折笼。远日奥光发现鹏圣后，自然十分激动，他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却因力量强大，能释放神魂与鹏圣交流。

　　　　父子尽述离别之情后，却发现又要面临分离。

　　　　因为千叶折笼在释放出能量，要将鹏圣也束缚包裹起来。奥光大急之下想要冲出重围，却无能为力，只能消耗神魂凝聚迦楼罗的影之力，化出元神幻象，前来搭救儿子。

　　　　在他如此反抗下，千叶折笼立刻给予更强烈的还击，使他受伤严重。鹏圣最后还是被折笼包裹，收进那块黑色石状物体里。但奥光的神魂依旧微弱地传递进信息，安慰他不要放弃。

　　　　父子同被囚禁，处境艰难地过了许多日子，直到云雁等人寻到此地。

　　　　听完鹏圣的哀哀叙述，靖月伊瑟早已悲愤交加。她突然扬起翅膀，卷出一阵剧烈狂风，直朝千叶折笼里扑进。云雁等人大惊失色下，急忙持剑紧紧跟随她此地尚未探明情况，鲁莽动手很可能遭遇突袭。

　　　　但大家来不及阻止这位迦楼罗王后，瞬息之间已集体冲入了高堡大门。千叶折笼里的空间非常宽阔，四周竖立着粗糙巨石的墙壁，甚至还幻化出了台阶与石廊。

　　　　这种妖族最高阶的缚灵术果然奇异，竟能由内自外，形成一个完整的建筑虚影，使人难辨真假。正当大家谨慎地探索四周时，头顶传来一声如远雷般的呼唤：“伊瑟……是你吗？”

　　　　那声音洪亮低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使靖月伊瑟的眼泪顿时滚落。她收敛羽翅，化为金发黑裙的美人，伸出雪白臂膀朝天高举，泣不成声道：“奥光？你……你在哪里！我终于听见你真正的声音了！”

　　　　“伊瑟……”那男声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不要哭泣……这些年我想了许多，很后悔以前与你争吵……”

　　　　“不！该悔过的人是我！”迦楼罗的王后开始疯狂地在古堡里奔跑，她一面疾行一面呼唤：“奥光，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远日奥光的声音在头顶空间回荡：“我被哲缔结的千叶折笼束缚多年，又遭受过反噬……”

　　　　他又一次沉默下来，接着开口：“现在已与这所建筑融为一体。而它是此空间的妖力之源，与外面那些戈壁危崖紧密相连。”

　　　　“我不大懂。”伊瑟紧咬银牙，眼底抹上鲜红光芒，紧紧握住拳头：“但是听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摧毁了这个城堡，你就能被解救出来！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奥光长长叹了口气：“但是你不能这样做。”

　　　　伊瑟激动无比，高声询问：“为什么？”

　　　　奥光缓缓道：“其一，那些妖魂是哲故意放在这里，对我施加的筹码。如果折笼被我挣脱开来，此地会天崩地裂，那些妖魂也会魂飞魄散。”

　　　　“他们都是我妖族历代战死的勇士英灵，你来的路上或许也看见了，连德洛丽丝和埃德加等人都在其中。”

　　　　伊瑟的拳头握得更紧，垂首小声道：“所以……当初你即使尚有威能摆脱折笼束缚，也迟疑着不出手……”

　　　　奥光没有答话，默认了她的猜测，过了片刻后又道：“其二，你若强行打开这千叶折笼，也没有时间冲出空间……”

　　　　他叹了口气：“伊瑟，你现在带着塔矢走吧。出去后联系维克、安德莉亚还有梭摩，将哲做出的事情……哎！与他们商议后，再做出决定！”

　　　　“你说的这三个人……”伊瑟艰难地吐字，泪水滴落到地面，溅起晶亮的水花：“除了梭摩那个月外出巡防边境，逃过一劫……其他两人，都已经被斩首示众，并尽诛亲族。”

　　　　奥光大惊：“你说什么！为何会这样！”

　　　　伊瑟大哭：“奥光……是我……是我连累了他们！在水曜夜惨案后，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受尽了冤屈，我死后，再无颜去面见圣利耶阿卢那！”

　　　　接着她哀伤地讲述起水曜夜的宫墙中，发生的往事。云雁等人以前只听梭摩谈起过此事，而梭摩并不在现场，得到的也是传闻。此刻伊瑟听到这位当事人亲自描绘，才知道那一夜的惨烈，比外界传闻的要严重数倍。

　　　　辉日哲并没有逮捕许多人，而是当场下令将他们枭首。只要是远日奥光亲密的贵族友人，无一不是在短时间内，遭到了突然击杀。他们圆睁的怒目，在星夜的血痕里难以合上，到死也没能明白，为何会遭受这样的命运。

　　　　随着伊瑟吐露那夜真相，奥光的声音不时在头顶发出叹息，这叹息越来越重，最后变为愤怒吼叫：“哲！你竟敢伪造我的影之力，假传我的谕令！你血洗我迦楼罗的重臣，是要毁了日曜宫吗！”

　　　　这时，人群中的凌霄却突然“扑哧”发出笑声。

　　　　原本静默伤感的众人，被他这一笑惊呆了那迦楼罗王正怒不可歇，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果然，奥光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来，他止住愤怒咆哮，冷漠地说道：“伊瑟，我能感觉你带了不少人类进来，他们都是朋友吗？”

　　　　伊瑟也被凌霄的表现惊住，过了片刻柔和说道：“他们……是塔矢的朋友，前来此地寻找他，也为了救出你。”

　　　　奥光的声音也柔和下来，但冷意不曾退去：“我就不用他们操心了，让他们带着塔矢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吧……迦楼罗自身的危机，没有必要牵连外人。”

551。第551章　破壳的血咒

　　　　此刻云雁等人脸黑如锅底，齐齐瞪向凌霄。

　　　　金灵儿更忍耐不住，伸出小腿一脚踢到他膝盖，怒道：“你这人平时不靠谱也就罢了，连发笑时间也选得这么不靠谱，没见到别人正很伤心吗！”

　　　　“你们误解我啦！”凌霄皱眉捧住膝盖，显然被怪力萝莉踢得十分痛楚：“我只是在嘲笑辉日哲而已！我在嘲笑敌人的愚蠢！”

　　　　“你们想想，他血洗了日曜宫，尽诛迦楼罗的重臣……为的是什么？”那心月狐努力对众人展示思路：“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登上王座，扫清道路罢。”

　　　　“但是……”他抬手一指高堡屋顶，那里正是远日奥光的声音发出之地：“他为什么抓住了迦楼罗王，却又不加害呢？要知道直接杀了王，再假传他谕令，对辉日哲而言不是更安全吗？”

　　　　靖月伊瑟气得花容变色，禁不住对他怒斥出声：“你！放肆！”

　　　　“既然他能下手屠杀迦楼罗贵族，为何不能下手杀害迦楼罗王？”凌霄却丝毫没有惧意，老神在在摊手道：“所以我笑辉日哲真是愚蠢，只费尽心机束缚住王，而且现在还被我们给找到了他！”

　　　　云雁白了他一眼，出声叹道：“迦楼罗族本就是出名的忠贞性子，完全不像酆州那些家伙一样。也许在辉日哲心底，对从小照顾他的伊瑟王后与奥光陛下尚有眷念。”

　　　　她回忆起鹏圣多年来，虽然对被落星白少掳走有所怨恨，却又不得不被破壳的血咒吸引，对他忠诚有加。即使后来吃掉了蛋壳，破除了诅咒，鹏圣依然对那魔族恋恋不忘，想要寻找他，并见到他。

　　　　想到这里她更加笃定，询问道：“当日辉日哲破壳之时，主持他出生仪式的，可有两位陛下？”

　　　　两位迦楼罗都开始发怔，接着同时长叹。

　　　　伊瑟缓缓出声：“阁下对我迦楼罗的血族秘事，似乎很有了解……握松贤弟与我们感情深厚，当日哲出生时，他的确邀请了我二人，共同主持破壳典礼。”

　　　　“弟弟他从小身体虚弱，经常怕自己会撑不了漫长岁月……”奥光的声音带出浓郁悲哀：“让我们看着哲出生，其实是将儿子完全托付给了我们……我……我被哲束缚后，纵然对他怨恨，却也没有任何要置他于死地的念头。”

　　　　“迦楼罗的血脉秘密真是古怪。”怜生水点点头进行评论：“想必那位哲王子也一样，虽然磨刀霍霍已久，却始终无法下手，所以只能将你们困在这里。”

　　　　金灵儿重重鄙视：“我猜啊，他恐怕憋也憋死了！”

　　　　凌霄却重重赞叹：“这个辉日哲，即使被出生时的蛋壳血咒束缚，却也能狠心干出忤逆之事。他一定极有毅力，也极有动力。”

　　　　云雁迅速瞟了眼情绪糟糕的伊瑟，大声对头顶高空道：“迦楼罗王陛下，此次救你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梭摩与修罗王等人，已快进入对辉日哲的最后讨伐。”

　　　　“没有你的出现，真相会被永远被埋没，伊瑟王后与迦楼罗贵族的冤屈，再无人能解……”云雁握住止水，朗声继续道：“平息迦楼罗族的事端，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请允许我们的帮助！”

　　　　奥光却一声不吭，尚在迟疑。

　　　　南宫雅尔上前一步，与云雁并肩站立，道：“我知道陛下的犹豫，是来自外面那些妖族魂魄。”

　　　　奥光嗯了一声：“虽然他们现在神智已失，但总归是我妖族的勇士英灵。如果因为此事使他们受难，我无颜在死后，面见圣利耶阿卢那。”

　　　　云雁暗自吐糟：原来除了以皇族之血起誓外，这些迦楼罗贵族还有另外的口头禅。真是麻烦啊……她思考片刻，又与徐泽龙等人开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