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过后的蒋素新看起来了无生气,见了我她勉强冲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何子余熬了几天看起来神色也很憔悴,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打包盒,坐到床头喂着他妈吃面线。
张岱喝着鸡汤,不时跟我唠几话。何子余却是半句都不搭理,气氛有些尴尬。
我陪着张岱坐了一会就想回家了,吕明安的电话打来,他已经下了飞机了。
我在医院,过来看看阿姨,马上回去。我轻声说。
那你等我吧,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家,顺便也看看阿姨。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吕明安拖着行李箱,拎着一袋水果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医院。病房里一时间挤满了人,我起了身拉着吕明安想走。
张岱起身捂着嘴冲到了阳台,这一吐又是翻天覆地的,何子余站在床头硬是不动。我叹了一口气,拿着张岱的保温杯走到了阳台。
拍了好半天,张岱才算缓过神来,太特么的痛苦了。她晃着头。
小岱,小岱!熟悉的尖利的喊声,章韵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你妈来了。我扶着张岱起了身。
肯定是知道我怀孕了,我看她要怎么杀了我。她用力抹了一下嘴,一步一步的往病房里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说说。章韵龄手里挥舞着几张纸,站到张岱面前用力推了她一把。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怀孕了,孩子是子余的。怎么的,你还想吃了我啊?张岱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妈。
你,你,好,今天我就打死你,我就当没生你。章韵龄气得扬手就揍。
哎哎,不要冲动。吕明安一个欺身上前抓住了章韵龄的手。
你打死我啊,打死我也要嫁给子余,就要为他生孩子,你今天倒是给我说说,子余除了大我几岁,到底哪不好了?到底哪招你了?张岱见她妈被吕明安抓住了,声音更加高亢起来。
首先他不喜欢你,是你死皮赖脸巴着人家。他哪不好是不是?我来告诉你,他十七岁就把小姑娘搞得怀孕堕胎,他就专喜欢骗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章韵龄咒骂着,挣扎着想要甩开吕明安。
你乱讲,乱讲。张岱也跳起来了。
我有没有乱讲,你问问莫郁青!章韵龄指着我。
病房里瞬间静下来,就好像之前的尖叫怒骂是一场梦境一样。我有点不知所措了,问问莫郁青是什么意思?
☆、56。继续包容
病房里沉寂了数十秒之后,吕明安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我面前,然后他拉过了我的手,另一手拖着行李箱,我们在众人的注视中出了病房。
我的思绪混乱得不行,为什么我和何子余的事情章韵龄会知道?
明安。我看着他的后背嗫嗫的开了口。
我们先回家。他顿住脚步,放下行李箱后,他伸手帮我把额前的头发弄到了耳朵后面,没事的,我一直在。
明安。我又喊他,我和何子余
莫莫,你再说,我要生气了。他凶了一句。
我乖乖的闭上了嘴,脚步机械的跟着他向楼梯口走去。
我们一路沉默着上出租车,下车后又沉默着进了小区,一直到上了楼,进了自己家的大门。吕明安放下了行李箱,又倒了半杯水喝完,然后他转身,看着站在大门口不动的我。
莫莫,过来。他面色依旧平静,语气也很温和。
我那次宫外孕时,我就想告诉你全部的事情,真的。明安,我那时就想告诉你,那个人是何子余。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我面色苍白,语无伦次的述说着,明安,我不是刻意隐瞒,真的不是
吕明安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大门边拖着我走到沙发旁坐下,莫莫,你现在怀孕了,情绪千万不能波动太大。你要知道,我们这个孩子来得多么不容易。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莫莫,我很早前就知道了。所以,我真不怪你。他搂着我,我很难受过,但我也明白,你经历过的痛苦和煎熬只会比我多。唉,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莫莫,我们要学会面对和接受。有些事情过去了,那就过去了。时光毕竟不能倒流,那些做错了的事情再也没有办法修正,悔恨,遗憾,自责都没有用。
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我抬起头,惊惧的看着他,是不是那次你醉酒
还要早。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莫莫,你别问了,这事情以后不许再提,翻篇了。
我我盯着他看,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神情是那样认真。
你靠着沙发躺一会吧,我去给你弄点水果,从现在起,你安心养胎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一概放下。他起了身,走了几步,他回头冲我暖暖一笑。
我抓着沙发的边缘,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眶滑落了。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怪我,真不怪我。我莫郁青何德何能,得夫如此!
这次风波过后,吕明安对我一如既往。
当年的往事全部真相大白于他面前,最初的那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面对吕明安的包容,我甚至产生过一走了之的念头。
吕明安显然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每天睡前他都会和我聊一些公司发生的有趣的事,再不然就聊聊历史或者时事新闻。
他说,莫莫,你要开心点,你想我们的宝宝再过十个月就要和我们见面了。我们要看着ta成长,听着ta喊爸爸妈妈,我们还要带着ta一起去度蜜月。
他说,莫莫,我和何子余这道坎也许会过不去,等公司的经营状况再稳定一下,我们就要拆伙了。
他还说,莫莫,不管摆在我们前面是什么样的路,我都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放弃你。所以,你不能撒了我的手。
我能说什么?他把心掏出给了我,我捧住了,至少我也该还他一片肺吧。
我怀孕满50天时,张岱来找我了。那次事情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张岱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一反常态的沉默。我捧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莫郁青。她低声喊我。
如果你来问我关于何子余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想再提。我淡淡的打断她。
你和他已经过去了,莫郁青,我代我妈向你道歉。她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张岱轻轻推了推我。
呵,这话用在你身上也挺合适的。不过,张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咬着牙问她。
我也不知道,她只说有人告诉了她。她靠到沙发上仰望着我家客厅的天花板,莫郁青,子余说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上我,更不可能爱我,哪怕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没说话,跟我没关系。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想生一个他的孩子。她笑了一下,这一长段时间,我快被我妈和我爸以及一些朋友给烦死了,每个人都在问我同一个问题,我到底爱他什么?莫郁青,你觉得我爱他什么?
不知道。我合上了书,起身进了厨房,随后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直起身来,拿牙签插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奇怪的是,我知道你和他有过那样的过去,我还是不讨厌你,真是太奇怪了。这要是换一个女人,我肯定不想再见到她了。
我吃了一小块水果,有点微微的反胃感涌来,我只好放下了牙签。
吕明安没跟你大闹吧?有没有为难你?张岱见我不吃,把整盘水果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没有。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张岱,以后你还是少来找我吧,我不觉得我们还能好好的做朋友。
为什么?她呆愣住,是因为我妈吧?可我不是她,莫郁青,你不能一棍子连我一起打死。她激动起来,胸膛急剧的起伏,我已经够倒霉了,爹不亲,娘不爱,就连子余都不理我,就剩下你,还能陪我说说话。你有必要这样吗?
你也是孕妇,注意一下情绪。我提醒她。
那你说我还可不可以来找你?她抓住我的手孩子气的追问。
随你。我好半天才答她。
张岱一直呆到吕明安下班回家,见了他,她从沙发上起了身,我回去了。
吃完饭再走,我买了鱼。吕明安招呼她。
不用了,莫郁青,我走了。她朝我挥手,快步向大门走去。
张岱,子余还在公司,晚上要加班,你过去陪他一起吃饭吧。吕明安大声说。
好啊好啊,那我走啦。张岱的语气瞬间就轻快起来。
☆、57。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感觉怎么样,吐了几次?吕明安进厨房放下菜后回到了客厅。
就吐了一次。我扶着沙发站起来,明安,我来帮你洗菜吧。
莫莫,我是这样想的,很快就要过年了。我们回家过年,过完年后就把我妈接上来照顾你,你说呢?他柔声询问我。
我觉得我反应不算大,早上和晚上你都在家,就午餐我完全可以自己弄。把妈特地接来照顾我,会不会太夸张了?我迟疑着。
当然不会了,妈其实一听你怀孕就想来,是我没让。现在我们这房子太小了,住不下。最近我都在看房,我想着在郊区的地方买个80平左右的两居室。他扶着我重新坐回沙发上。
F城现在这房价,就是郊区,首付也得二十来万吧。现在你公司的还在发展中,一下抽这么多钱出来
这事先计划着吧,不过换套大点的房子是必须的了。到时你生了,你妈我妈肯定都要来照顾你坐月子,也是要住的。你别担心,我会安排好。对了,你最近跟丛新打电话没?他有两天没来上班了。吕明安说。
两天没上班了?我惊叫,然后我伸手就摸过了一旁的手机,迅速的拔下了莫丛新的电话。
好好问,别骂他。吕明安拍了拍我,起身往厨房走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喂,青青。魏薇的娇笑声传来。
莫丛新呢?我生气的问。
青青,你妈前天跌倒了,我们丛新就赶回家来了。丛新,快过来接电话。魏薇喊起来。
干嘛?莫丛新懒懒和声音传来。
莫丛新,你回家至少得跟你姐夫说一声吧,说都不说一声就不去上班,你太不象话了。我责备他。
当时情况紧急,哪想得到那么多。再说了,你都不想想你几天没打电话回家了,要不然能到现在才知道我回了家。妈的手跌骨折了,你问过了吗?莫丛新反过来质问我。
我现在怀孕,手机用得少。算了,妈现在好些了吗?我忍着一口气问他。
我和薇薇照顾她呢,还有事吗。等等,妈要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我妈说话的声音,很快她接过了电话。
妈,你怎么跌倒了?没事吧?我赶忙问她。
你也不要怪新新没打招呼就回了家,多亏新新及时赶回来,把我送去了医院。这几天都是你弟和他女朋友照顾我,细心得很,你爸理都不理我,指望你就更指望不上了。哎,青青啊,你也要生个儿子,女儿总是别人家的。不说了,你呀,就跟着你老公好好过吧,好好养胎。我妈长叹着气挂了我的电话。
我抓着手机,好半天都缓不过来气。
一直到晚上睡觉,我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吕明安逗了我一会,见我还是神情郁郁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揽住我的肩,莫莫,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说实话,丛新来之前我就预料过这种情况,但是能怎么办。妈开了口,我们就没办法不答应。这里面坏就坏在,你是不是亲生的,隔着这层关系,我们就只能无限制的对他好,有一点丁不好,爸妈心里都是要介意的。莫莫,这就是人性,你想透彻了,也就能接受。
其实从小到大我心里都很清楚,我和我弟弟是不一样的。不仅仅因为我是女孩,他是男孩,更因为我不是我父母亲亲生的。小的时候,每次看到弟弟有更好的东西,比我多的零花钱,我也会哭闹,我妈总是责打我。慢慢长大了才懂,我就是个亲生父母不要的孩子,一个被遗弃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与别人拥有同等多的爱和物质。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二十多年了,每每听人家说归宿感三个字,我就一直想那到底是什么?我有家,也有亲人,但我一直不知道归宿感是什么?
吕明安搂着我,好半天后他回握了一下我的手,是啊,我也一直在想归宿感是什么?但现在明白了,有你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家,心就有了着落处。这或者就是归宿感吧。莫莫,别伤感了,我们都要相信,上天亏欠过我们的,一定会在将来的日子里加倍补偿我们。
明安,有时候觉得人和人差别真大。就像你和我,你也在逆境中成长,可是充满了正能量。我却是负能量。我含着泪笑,说句肉麻的话,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好啦,别酸了,我们是夫妻。他笑笑的捏了一下我的脸。
真的,我庆幸遇到你。在你之前,我对自己计划得最多的就是在30岁之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束自己生命。我一直觉得我活着就是一个累赘,也不对未来抱任何希望
你给我打住。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用六道轮回的观点,并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有机会再世为人。我们有幸为人,你还这样不珍惜生命。莫莫,你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要想温暖别人先温暖自己。
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接下我就要扑到这个男人怀里大哭起来。怀孕后,我就变得特别的善感。
好了,躺下来。他扶着我躺进被窝里。
我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是啊,心安定处便是家,便是归宿感。
我后来想起来,我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爱上了吕明安,在那样细水长流的日子里,他用他的耐心和包容教会我如何去爱,我那颗一直飘零的心慢慢沉淀下来。慢慢的他就嵌入了我的心中,与我融为一体。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对我那样决绝,我还能自始自终的相信他不会放弃我。
很快到了年底,吕明安忙得像只陀螺一样。好在我过了早孕反应后,整个人舒服了许多。闲着的时候,我就在家里把饭做好,然后给他送到公司去。
这天中午,我送了饭到公司,吕明安和几个股东还在开会。我便坐在办公室里等他,没多久,我就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争吵声,是吕明安的声音。我扶着桌子起了身,慢慢的走到了隔壁办公室。
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吕明安用力将一份文件摔到何子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那行,你给我一个解释,这些是什么意思?
☆、58。我顺路来看你
何子余抓着头皮,一脸的慌乱,在吕明安的逼视下,他拿过了桌上的文件,明安,这个,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十几万的货啊,才付了几万定金,你怎么能随便就签发货单?现在对方负责人一走了之,钱上哪收?你说要怎么办?吕明安气得猛拍了一下办公桌。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个负责人的哥哥装得那么像政府官员,我就想着我们公司以后麻烦人家的时候多着呢,再说了剩下的货款不到十万。他哥哥又作了担保,我哪里知道
你能有点判断力吗?你能和我商量一下吗?吕明安扶额。
实在不行这钱我自己来赔。何子余声音提高起来。
这不是你赔不赔钱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工厂出这么大批的货,签这样的单,你至少应该知会我一声。吕明安怒吼。
好了好了,我已经够烦了。何子余抓着那文件转过身看着窗户外面。
你吕明安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一会他才转过身来。
见了我,吕明安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你来了。
嗯!我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明安,先喝杯水吧。我端过桌子上的茶杯递给他。
他接过,喝了一大口,坐下后仰头靠到座椅里。我默默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按着太阳穴。
我没事,莫莫,你坐下,站着累。他拖过旁边的椅子。
你要不要先吃饭?我坐了一会才轻声问他。
我们到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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