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蛇更是痛苦得直打滚,一身蛇鳞纷纷掉落,重新长出了新的青色鳞甲。头骨裂开,更是硬生生在几个呼吸之间长出了一对犄角。
这变化委实太过惊世骇俗,皇甫昊天也是一时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杨若海已经冲到了围墙上。如饿虎扑入了羊群,弓箭手立刻死伤惨重。
“哪里走!”梅管家暴起,却不料又被一个黑影抽中,以更快的速度轰到了地上。
皇甫昊天惊讶的回头,却只看见一双灯笼大小的血眼。
没有了高手的牵制,只一会杨若海已经杀出了重围,一个纵跃便出了包围圈。只是刚刚跳起,背后已如蝗虫一般涌来的近百支箭矢。
古泽剑舞如一片光幕,山之剑法也使到了极致,终还是难以招架,肩头,肋骨,大腿,三处被流矢擦伤。
众弓箭手本还想再追,可围墙内陡然传出一声惨叫,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孩子被钩蛇重创。
一众弓箭手也只得放弃了杨若海,转而围攻钩蛇,试图救人。
狂性大发的钩蛇就是一只杀戮和破坏的机器,谁在旁边谁倒霉,杨若海可不管,一阵夺命狂逃,直奔尚月清的小院去了。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人马,但杨若海身穿下人的衣服,又受伤在身,只要叫一声钩蛇发疯,少庄主危在旦夕,立刻就可以支开来人。
杨若海冲到了小院前,却陡然眼皮直跳,因为他遇见了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岳大总管,岳福。他直直守在了小院门前,杨若海只有硬着头皮,故计重施。
岳福静静的站着,脸色惊疑不定,突然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却想不到少庄主会遇险,你说是抓你好,还是救人好呢。”
杨若海跪伏在地上,恭敬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麻烦,为你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你说是给,还是不给呢。”
岳福冷笑,腰间备好的长剑出鞘,直刺杨若海。“上一次你占了兵器上的便宜,今天叫你如何能逃!”
上一次,杨若海确实胜得侥幸,而这一次岳福持剑在手,气势便完全不同。他的剑法之精,功力之高,是钻研了数十年的结果,绝非寻常。
岳福一出招便是立意杀人,杨若海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皇甫昊天中了我的毒,你杀我试试。”
岳福大惊失色,强行又收回了剑招。杨若海一跃而起,地上随手抓的一把沙子洒出。
“下三滥!”岳福大吼,因为他强行收剑,这会已是变招不及,只得闭起了眼睛。
“看暗器!”杨若海一向坚守自己的原则——胜了就是好招,于是又叫道。
岳福听着破空声当面打来,只得一个懒驴打滚,狼狈的避了开去。等他睁开眼,地上的暗器不过是一颗破石子,再一看,又哪还有杨若海的影子。
岳大总管差点把肺气炸了,这一次准备充足,竟然让杨若海一句话,一把沙,一颗石头给耍了。而远处钩蛇的声声咆哮也证明着情况的恶劣,他已经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岳福一叹气,只得奔钩蛇去了。
杨若海躲在墙后,冷笑着等岳福远去,才走出一步,又猛然惊觉,抬头一看,顿时怔了怔。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好整以暇的站在墙上,正看着杨若海,却是那个看门的老妪。
老妪指了指山庄门口的方向,道:“大门在那边,又没有人看守,为什么还不走?”
杨若海一时搞不清对方的意图,倒也不敢发难,他可没有忘记对方徒手开了那巨石大门,况且他身上受伤不少。杨若海也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少庄主在那边,钩蛇又发疯,为什么不去护驾?”
第一四五章 剑天的归宿(中)
“现在不走,岂不是傻瓜,真以为你能一人赢下整个门派?”
“不去帮忙,还不是混蛋,真以为钩蛇杀不了皇甫昊天?”
“你要进去?”
“你不让我进去?”
“我家小姐在里面。”
“我家尚月清也在里面。”
老妪和杨若海大眼瞪小眼的,一时又僵住了。
“你如果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和我一起在外面偷偷听着。”老妪终究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为了你的父亲,被贬到大门前,做了二十多年的看门狗。”老妪说这一句话时,倒是一脸平静,但杨若海禁不住心中一悸。他看得出对方武功高明,绝不在岳福之下,操持看门这种贱役必有因由,他早已无话可说。
况且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杨若海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姓杨的自己却继承了剑天皇甫奉的剑法?为什么秘地之中所刻的武功都是残缺不全的东西?为什么皇甫继这老头对自己有特殊的试探?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要来找尚月清却只有岳福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父亲从未提起?
老妪下了墙,弹了弹袖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杨若海隐了气息,贴到了门边。
房间里,皇甫妗和尚月清对桌而坐,神色如常,好象房间外的骚乱都与她们无关一样。
皇甫妗叹道:“你还在记恨吗?”
尚月清没有回答,反而道:“外面好象很乱?”
“是你口中那个天资过人,智计百出的人来了。”皇甫妗口中隐隐有着自豪,但更多的是一种宿命般的无奈。
“杨若海?”尚月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浮起了担忧。“你们把他怎么了?”
“貌似是他把山庄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没有人让他吃了什么亏吧。”
尚月清没有回答,房间里又是一阵压抑的寂静。皇甫妗人老成精,尚月清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女人玲珑的心思,话里话外的试探着对方。
尚月清知道对方不会无故提起杨若海,明白言多必失,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而皇甫妗也明白,尚月清前脚刚到,杨若海便也闯了进来,这绝非偶然,她必须在尚月清这里打开缺口。
“你应该明白,囡囡在我父亲的手中虽无危险,但也没人能从他手中带走她。杨若海固然在年轻一代中称雄,又怎能是我父亲的敌手。”皇甫妗又说。
尚月清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们想怎么样?”皇甫妗叹了一口气。“杨若海就算占了一时的便宜,终究以卵击石,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尚月清毫无犹豫。“我比你更了解若海,他既然动手发难,便有将囡囡和我都带走的把握。”
躲在外面的杨若海忍不住浮出一抹笑意,心头暖暖的,只觉得一切的谋算都值得了。但他很快便掩盖了去,就这情况来看,屋里的皇甫妗和尚月清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但杨若海实在不清楚这老妪到底是哪一边的人,目的何在,始终留了三分注意在身后。
皇甫妗再掩盖不住一丝焦急,道:“月清,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可有一丝一毫的不利?请你相信我?”
尚月清转过了头,不敢和皇甫妗对视。“我知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尚月清才能安然的等到今天,可现在你叫人守在外面,对我又不停的提起若海,我怎能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你们离开!”在尚月清瞪大了眼睛,疑惑的注视中,皇甫妗握紧了双手。“只要你愿意留下囡囡,杨若海愿意留下剑天皇甫奉的剑法,我保证你们一根头发不少的离开天剑山庄。”
“绝无可能!”尚月清斩钉截铁道,同时也说出了房外杨若海的意思。
“你可知道我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才争取到了这样的条件。”皇甫妗急了,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杨若海一定要来找你,若不是我来当说客,这里早就是一片刀山火海,天罗地网了。就算他带得走你,能带走囡囡吗?能闯出天剑山庄吗?能闯出无根之岛吗?我不信!”
杨若海一时也默然,他固然有了逃脱的计划,但在这种局面下,他们成功逃出的可能性并不大。杨若海遇过多少危急的局面,数不尽数,但远没有今天这样的困境。尚月清也明白这一点,她咬着唇,内心天人交战,但终究没有松口。
无论如何,杨若海和尚月清心中的高傲是一样的,他们都愿意尽力一搏!
皇甫妗的脸色数变,银牙咬得嘎嘎响,终长吁一口气,认命般缓缓坐了下来。“问吧,无论你有怎样的问题,今天我都可以告诉你!门外有玲姨守着,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只要你记得我的话,愿意和杨若海乖乖的离开。”
看来那老妪就是所谓的玲姨了,皇甫妗无疑很信任她,同样无疑的是,那玲姨背叛了这份信任。让自己在门外偷听恐怕不是皇甫妗的主意,而是这个老人自己做主了。到底什么样的秘密能让尚月清知道,却不能让自己知道。杨若海紧张到掌心都微微的发汗,利用了皇甫妗的焦急和尚月清的步步进逼,终于要让多年前的隐秘,父亲的死,都真相大白了。
尚月清微微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为什么一定要抓杨若海呢?他固然学会了剑天皇甫奉的剑法,但你们不是还有秘地?上面不是刻下了剑天的一切,为什么一定要从杨若海身上着手。”
杨若海冷笑,那秘地中所刻的东西尽是缺胳膊少腿的,纵是再给六百年,天剑山庄的人也休想领悟什么。可杨若海也是疑惑,为什么剑天会为自己的后人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为什么一定要囡囡?所谓的子嗣艰难是什么?是病?是所习内功的缺陷?是无法医治的绝症?”尚月清连珠炮一样发问。“六百年的时间都没有让你们找出办法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皇甫昊天?”
“来源于一个诅咒。”皇甫妗的神色认真而凝重,而说出的话却荒唐到让人瞠目。
用如此认真的神色,却说出了一个如此滑稽的答案,是什么感觉?尚月清简直想笑,实际上她已经笑了出来。“诅咒?”
尚月清一直笑,一直笑,除了笑,她简直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了。
堂堂剑天后人,竟然让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困了六百年?
第一四五章 剑天的归宿(下)
“我诅咒你,诅咒你们,看见世界上最高深的武学,却永远学不会;凡继承我名者,皆不能儿孙满堂,永远的子嗣艰难,生生世世为血脉延续而担忧;就算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仍不能踏出无根之岛一步;更在千年之后,承受灭顶之灾,断子绝孙!”皇甫妗用清丽的声音,陈述了最恶毒的言语。就算她自己拼命的压制,仍压不住语气中庞大的恐惧。
尚月清收住了笑,不可思议的瞪着皇甫妗,话中的惊天事实让她悚然。是什么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语,穿越六百年的时间,当初的恐惧、怨恨、毒辣击中了尚月清的心脏,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皇甫妗叹道:“不错,就是这样的诅咒,是一个人临死前不甘的咆哮。或许他是最出色的人,或许他可以被称为神,剑神!就是这样的神许下的诅咒,跗骨的诅咒,六百年一一的应验。来源于我们的先祖,剑天皇甫奉许下的诅咒。”
就算早有预料,但当皇甫妗真正确认时,杨若海和尚月清还是都惊得愣住了。
“你觉得很可笑?因为一个人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可以影响他人的命运吗?一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就算他是剑天,贵为古往今来最强的四人之一,可他临死前的几句话就可以定下我们的未来吗?答案是可以!无论是不是诅咒,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我们永远学不会秘地之中的武功,我们子嗣艰难,多少代人都是一脉单传。诅咒一一灵验了!”
“我们恐惧着,颤抖着,所以我们需要囡囡,万一将来昊天始终没有儿子,那他至少还有一个女儿,我们可以招赘女婿,皇甫一脉总算还在。所以我们也需要杨若海,需要他告诉我们剑天的剑法秘诀。”皇甫妗眼中透出浓浓的迷惘。“这就是答案。”
“好,就算我接受这个荒谬绝伦的答案。”尚月清紧紧的盯着皇甫妗。“但自称皇甫一脉的你们,怎么就承受了剑天的诅咒?你们是假的!”
“皇甫这一个姓!是我们的血统,我们的骄傲,尽管来得并不太光彩,但他的真实毋庸置疑!”
“那原因是什么?”尚月清步步紧逼,她知道这也许是唯一可以让她触碰到真相的机会。
“这本与你无关!”皇甫妗的手紧了紧。
尚月清又不说话了,但这却比说一万句话更有用。
皇甫妗并没有坚持太久,她叹道:“这件事,都已经过了六百年了,告诉你又何妨。”
“就算你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皇甫妗喃喃自语着,似乎说服自己相信。
“六百多年前,当时的江湖是属于铁剑门的江湖!他们以区区武家剑术称雄江湖,道家神通也好,武家功夫也罢,佛家大能也行,都难以抗拒铁剑门自成一派,攻防兼具的铁剑术!至于什么尸蛊兽之流,更是不堪一击。那时的铁剑门掌门更是第一个将铁剑术臻至大圆满境界,号称攻击力江湖第一,防守江湖第一,被人誉为剑神!当时的铁剑门更是天下武林之首!所以铁剑门声势之大,无任何人和门派可掠其锋芒,比现在的连天门还要强盛得多。铁剑门不但自豪其江湖地位,更是骄傲于当时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铁剑术!”
皇甫妗深深一叹道:“有时候,捧得越高,只会摔得越痛!因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那个时候正是‘四天’先后崛起的时候!以铁剑门的资历,本可以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可惜,可惜他们身在那个年代!那个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年代!那个超越一切的年代!那个无法超越的年代!四个人的光辉照破古今,从古至今,再没有人能和他们一样站在江湖的至高点,铁剑门终究沦为陪衬。”
尚月清也是微微一叹,她可以感受到当时四天的风采,亦可以感受到当时的剑神,江湖执掌牛首的铁剑门的没落。
很无奈,很不甘,但终究无法和四天一较高下!实际上,禅天达摩和道天悟玑确实是世外高人,根本没有和江湖的权势有所交集,对铁剑门几无影响。但武天李承先曾经以武横扫江湖,剑天皇甫奉也曾剑会天下,铁剑门为当时的江湖之首,面对李承先的比武,皇甫奉的剑法,铁剑门也跟众多的江湖门派一般,一败涂地!
但其他人败得,铁剑门却败不得。天下第一的虚名牢牢的束缚着他们,这一败,注定了铁剑门的败落。
天下第一的剑术,铁剑术;江湖第一的流派,铁剑门;最后沦落为武林笑谈。
“剑神掌门终于明白,自己穷一生之力,倾全派之力,也无法超越任何一位‘天’。”皇甫妗带着丝丝的惆怅。“所以他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果自己无法创出与四天平起平坐的神功,就将其中一位‘天’的功夫学到手!也许是肩上的责任太重,也许是曾经辉煌,他不愿意铁剑门就此沦为平庸!这个念头一旦想起,就不停的滋生,止都止不住。”
“四天之中,武天开创玉龙剑派,禅天本属天竺寺,这两人都有自己的流派,再想纳入铁剑门本不可能。而道天虽无门无派,但他是道家功夫,兼之无欲无求,行踪不定,也不适合铁剑门。这么一算,也就只有剑天皇甫奉可以一试,再加上铁剑门也是剑法为上,自是十分合适。”
“也许也是天意使然,本来剑天皇甫奉哪来的破绽,却又偏偏在一段时间内情绪低落,似乎连握剑的手都茫然了。”
恐怕就是在创出血龙咒术之后的那段时间了,血龙咒术或许打开了一扇更高境界的大门,让追求长生的道天和追逐至高武学的武天欣喜若狂,却无法在剑这一途上为剑天突破。所以剑天的低落,对剑道的茫然,甚至让他放弃了和其他三天共同修习咒术的机会,从而也避免了这纠缠六百年的恩恩怨怨。但那时的他不再坚定,短暂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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