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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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东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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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兄弟又何尝不是文武全才?」 
「真是相见恨晚。」赵飞英笑得开怀。 
「不晚不晚,今日相逢,不妨结个金兰,不知赵兄弟意下如何?」 
「那小弟我就叫声南方大哥。」 
「大哥我,就僭称一声赵家兄弟。」 
两人击掌相握。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冷雁智推开了车门,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哼!明日,我就杀了那个南方容,看你跟不跟着去! 
混帐……冷雁智让夜风吹着,然而心里的一把怒火,却怎么也吹不熄。 
踹倒了一棵树,树上栖着的飞禽,慌慌张张拍着翅膀逃了。 
「混帐东西!」冷雁智大喊着。 
「你骂谁啊?」背后的赵飞英微微笑着。 
「骂你!你这个大混帐!」冷雁智转头过去喊着,赵飞英微微一愣。 
两个人面对面,气氛有点僵。 
「干嘛下车。」冷雁智转回身继续走着,赵飞英也缓缓跟着。 
「坐车太闷,我陪你走走。」 
「陪我有什么好,陪你兄弟去。」冷雁智赌着气。 
「我现在也是在陪我兄弟。」赵飞英柔声说了,果然,冷雁智停下了脚步。 
「那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心,突然跳得猛烈。 
「傻瓜,那是场面话,做不得真的。」赵飞英笑了笑。 
冷雁智竟然接不了话,呆住。 
叹了口气,拉了赵飞英回头。「算了,我认了。」 
「认什么。」 
「你自己想。」 
福州,繁华的福州。可是,冷雁智却有些不愉快,因为,这是他的家乡。 
「我去找个人,你在客栈等我。」赵飞英叮嘱着冷雁智。 
「不了,我老家在东巷尾附近,我在那儿等你。」 
「好。这次……」 
「我不乱跑就是了。」 
「这才让人疼。」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冷雁智嘀咕着。 
东巷尾的一间破房子里,南方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红烧鱼翅、芙蓉豆腐、翡翠鱼羹、清香白玉鸡…… 
破落的木房子里、廉价的竹桌上,摆着难得一见的佳肴。 
「冷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及时敲掉了南方容的竹筷。 
「师兄还没回来,不准动筷。」冷雁智冷冷说着。 
「是……」南方容暗叹一声,只好停箸。 
「自古君子远煲厨,愚兄却怎么也料不到冷兄弟有此兴趣。」 
「因为我不喜欢吃冷掉的东西。」冷雁智不耐烦地说着,一边张望着门外。师兄已经去了三个时辰,如今天色都要暗了,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赵兄弟有事,也许不吃了,我们若再不动筷,只怕糟蹋了这一桌好菜。」 
冷雁智瞪了南方容一眼,没有答话,南方容也只好陪着干笑,继续眼巴巴看着一桌令人垂涎的佳肴渐渐冷却。 
还没回……还没回……早知道就跟着去,省得在这里干着急。 
冷雁智捶了下桌,年久失修的竹桌摇摇欲坠,连带着一桌磁盘碰碰撞撞,把南方容吓出了一身冷汗。 
瞧着已经冷了的饭菜,冷雁智啐了一口,端起了两个盘子往屋后走去。 
「冷兄弟?」 
「菜冷了,我重做。」 
「不……不用了……兄弟我习惯吃冷饭菜……」说实在的,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桌上的给你,我要盘子装新菜,吃快点!」 
差这么多……南方容盯着眼前不被主人眷顾的菜肴。罢罢罢……有的吃就该偷笑了。 
端着盘子往屋后的厨余堆走去。天色暗漆漆的,冷雁智一路走来,几只瘦小的老鼠发出尖锐的叫声,四处逃窜。 
踩着落叶,脚底的细碎声响让冷雁智倾耳听着,几只蝙蝠飞过,远方的犬吠声依然凄厉,这儿还是一样的荒凉。 
自然,这破败贫困的角落,是镇里的那些体面人,每每掩着鼻子快快走过的。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也没变。冷雁智低声笑着。 
只是,这屋后的肥水堆,八成都吃进了野狗的肚里。可惜了,奶奶总是用它浇菜呢。不过,那片贫瘠的菜园,不管怎么施肥,也种不出好菜的。冷雁智的眼神有些冰冷。 
把盘中的菜肴倒在以前的地方,果不其然,那儿只剩一堆腐土了。 
乌云缝里露出了点月光,冷雁智瞧了一眼,用脚拨了拨。猛然,把刚买的磁盘掷在了地上。 
「南方兄,怎么只有你一人?」赵飞英推开了门,只见南方容一人正在大快朵颐。 
南方容指了指屋后。 
「你师弟在做饭。」 
「这样吗?」赵飞英微笑着。 
「你师弟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你也来吃吃吧。」 
「好。」 
坐下来吃了几口,赵飞英看了看屋后。 
「雁智他怎么去了这许久?」 
「他舍不得给你吃冷菜,正在大展身手吧。」南方容倒是没在意。 
「说什么话?」赵飞英笑了笑。「我去看看。」 
「雁智?」 
没有人答话。 
厨房里没见到人,赵飞英走到了屋后,远远就看见了一地的碎磁片。 
走了近,一只只剩白骨的手伸出了腐土,赵飞英眼神一黯。 
「小子,宵禁!回家去!」 
「喂喂喂!你拿把刀去哪里?」 
「滚!」冷雁智一把推开了巡逻的捕快,继续往一个大户人家走去。 
「龟孙子,推你爷爷?!」捕快火了,亮刀了。几名同伴也拔了刀。 
「我就是推你这只王八。」冷雁智回过了头,冷笑。 
「找死!跟我回衙里!」一把亮晃晃的刀才递了出去,冷雁智斜斜一刀劈下,从左肩到右腰,断成两截。 
杀猪般的嚎叫,狂喷的鲜血,几名同伴跌坐在地,屎尿齐流。 
冷雁智冷冷的笑声就像夜枭一般。转回了头继续走着,捕快怯怯懦懦地张着口。 
「杀……杀人了……」蚊子一般的鸣声。 
「救命啊!杀人啦!」刹那间,冲天的尖叫声,惊醒了全镇的百姓。 
「不要啊!不要啊!」 
冷雁智押着一个丫环,血红的刀身抵着雪白的颈子,大跨步走着。森森的刀锋,早已划出了几道血痕。丫环吓得不断尖叫。 
「哪来的张狂小子!」大户人家都养着护院的庄师,现在提刀提剑飞奔而来的,八成就是了。 
「看刀!」庄师大喝。 
后发而先至,冷雁智一刀砍下了庄师的手臂。 
「哇啊!」庄师捧着喷血的伤口,鬼赶似的逃了,冷雁智在背后一刀横砍,庄师腰身齐断,往下栽倒,尚还微微蠕着的肠子,让一旁的丫环吓得软倒在地。 
两个庄师往冷雁智的背上砍下,胭脂刀往背上一架,踏前一步、回转刀身,冷雁智使力一震,削断了兵器。庄师们一呆,冷雁智夺命的刀影已然闪过,一名庄师人头落地,渗着妖气的一把刀,则架在另一名庄师的颈上。 
「你家员外呢?」冷冷的声音。 
庄师发着抖,指着冷雁智身后。 
冷雁智微微回过头,一名已然有些中年发福的男子在一群庄师的簇拥之下,正发着慌。 
「拿下了!拿下了!」看清楚几个庄师的死状,男子转身就跑,几个庄师随着去了,几个则留下来挡驾。 
就是他。尽管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可不会忘记。冷雁智残忍地笑了。 
一挥刀,又掉了一颗人头。 
鲜血喷了他全身,白皙的脸上,尽是血污。 
男子喘着气,在重重的门廊跑着,终于,朱红色的大门在望。 
一个人影落在眼前,男子连忙倒退了十步,躲在石柱后头。 
庄师们一拥而上,冷雁智应付着,凶狠的目光没有离开男子。 
「壮士要什么财宝,取去就是,何必害人性命。」男子眼见众人渐渐不敌,连忙叫嚣着。 
冷雁智只是笑着。 
「你这个大胆狂徒!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冷雁智从刀影里见到门外一幢幢的红灯笼,十几个捕快围在门口,只是都面有惧色。 
「要上的话一起上。」冷雁智说着。 
于是,几个捕快也加入了战圈。 
男子,则一步一步,偷偷摸摸地缓缓走向门口。 
猛然,一颗人头掉在了眼前,男子登时脚软,倒坐在地,发着抖,再也起不了身。 
「还不快把陈员外扶出来。」捕头在门外喊着。 
一名捕快连忙冲了进门,小心翼翼避开了不断喷着鲜血的圈子。 
「员外,请跟我来。」这名捕快才刚扶起男子,冷雁智杀开了重围,飞身而来就是一刀。 
「插手的人,就是这个后果!」 
啊!捕快一声惨叫,来不及避开,抓着男子的手臂就被硬生生砍了下。 
顾不得伤重,连忙奔了出门,冷雁智追了去,往头上就是一刀。 
一颗头颅被切成了两半,粉白粉白的脑浆缓缓流了出,冷雁智登脚一踢,抽出了刀身,把捕快踢了出门。 
门外惨叫尖叫连连。 
即使头颅被切成了两半,手脚还抽搐着,几个年纪较轻的已经弯下了腰,把晚饭都呕了出来,捕头一愣,冷雁智站在门内,阴森森地笑着。 
「关门!关门!」捕头连忙大喊,厚重的桃木门就关了上。 
冷雁智缓缓回过头,看着被遗弃的一干人。 
「这下,只有我们了,我们慢慢来算。」 
「怎么办?」一名捕快脸色苍白地看着捕头。 
「放火,烧死这魔头。」捕头颤着唇说着。 
「可是,里面还有人在……」 
「你以为里面的人能活着出来吗?」 
烈焰冲天。远远的,穿梭在巷道间的赵飞英望见了这火光。 
雁智? 
几十人陈尸在地,血流成河,墙外燃着熊熊烈火。不停的,有人掷进了木料以及燃着火的布条,点点火星把冷雁智的衣袍烧出了几个缺洞。 
「这一刀,是给我奶奶的。」冷雁智一刀砍在男子的腿上。 
男子凄厉地哀嚎了一声,用手在地上爬行着,挣扎着。 
「几文钱的利息,滚到了二十三两……现在,我把钱还你……」冷雁智掏出了一锭元宝,往男子背上一掷,男子惨叫一声,呕出好几口鲜血,蜷曲在地。 
「多的,当作大爷我打赏的。」冷雁智又森森笑了。 
男子痛苦地望着冷雁智,颤动的嘴似乎想讨饶,可是却只有血团冒出。 
「记得吗,你是这样踢她的!」冷雁智踢了男子腹部一脚。男子被踢离地三寸,重重落地以后,只能大口地喘着气。 
「你让她曝尸荒野!」冷雁智又重重补了他一脚。 
「你让她的遗体,给野狗吃了!」冷雁智又是一脚。 
男子似乎是绝望了,这酷刑让他生不如死。 
蠕动着唇,男子使尽吃奶的力气说了。 
「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有本事就找我吧,我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冷雁智冷笑着。 
「是了,还有我的债。我躲在山里三天,夜里冻得半死,只能舔岩壁上的露水和青苔。我还记得,那时我一边发着抖,一边想着以后要怎么折磨你的情景。现在……」 
冷雁智挥刀,砍下了男子剩余一只脚的脚掌。 
「我要你吃我一百刀再死。」 
冷雁智再砍下了一截腿。 
「还有九十八刀。」 
男子在自己的血泊中不断挣扎着,火苗落在了附近,开始窜烧了起来,而冷雁智并没有理会。 
又一刀。 
「九十七。」 
「你好心点,杀了我吧。」男子嘶哑地哭叫着。 
再一刀。 
「九十六。」 
男子断了气,而冷雁智还是一刀刀砍着。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衣角,他的脸上尽是血污以及黑灰。 
「他已经死了,该走了。」 
冷雁智反射性就又是一刀砍去,虽然即时停住了,却还是在颈项上留下了条细细的血痕。 
「连我,你也要杀吗?」柔和的声音。 
颓然放下了刀,任凭赵飞英替他拍熄了身上的火苗。 
「我带你出去。」 
冷雁智点了点头。 
赵飞英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薄膜,戴上了脸。 
脱下斗篷披在冷雁智身上。「把头脸护住了,外头……有些危险。」 
冷雁智瞧了赵飞英一眼。 
「这张面具,是为了方便办事用的。不缺这一门血案。」从蜡黄的面具外,冷雁智看不清赵飞英的笑容。 
一跃出了墙,数以千计的火焰就笔直射来。衙门里招集了所有的人手,在附近的屋檐上不断放着火箭。镇民们也听闻了风声,木头燃了火,就远远朝两人扔去。赵飞英借给冷雁智的斗篷也烧了起来。 
赵飞英把剑使得绵密,格掉了几波的攻势。突然,有人靠了近,放了暗器。 
剑泛出了五彩灿烂的光芒,偷袭者眼前一花,就再也睁不开眼。 
再挥了两剑,断成五块的尸身洒了一地腥红,攻势渐渐停了。 
原本挥着刀斩去流火的冷雁智,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赵飞英。 
鲜血洒上了面具,赵飞英震了下剑,一滴血从剑身弹离。 
「现在,我带他走,再放箭的,下场就是这样。」 
拉着冷雁智,缓缓走着。冷雁智看着赵飞英,静静跟着,没有说话。 
死般的寂静。 
「我听你在放大话!」突然的,远处,一个人拉满了弓,火箭划破了夜空。赵飞英削去了箭,一蹬地,就往来者的方向飞身而去。 
「咦?」还以为对方在夜色里看不清,直到赵飞英提着剑往这里来,才扔下了弓、跳下了屋檐,往人多的地方飞奔而去。 
众人连忙一涌而散。 
「县老爷!」往救星跑去,没想到救星跑得比他快。 
「别过来!别过来!」县老爷也急急奔着。 
突然,后颈一凉,县老爷心惊胆战地摸着。 
还好,自己的头还在。 
只是,满手的血……缓缓往后望去,只有一颗头颅在地上滚动着。 
一张布满小疣的、病夫也似的脸,近距离地看着自己。 
县老爷双脚一软,跪了下地。 
看了下地上跪着的人,赵飞英缓缓走回冷雁智身边,拉着他的手,继续走着。 
这次,没有人敢阻止。捕快团团围着县老爷,发着抖看着两人离开,原本「见义勇为」的老百姓,也纷纷回到了自己屋里,把门户紧紧闭了上。 
「怎么突然要走……」趴在桌上好梦正酣的南方容被叫醒,睡眼惺忪地被带上了车。 
冷雁智以及赵飞英已经梳洗过了,赵飞英也取下了面具。 
「刚刚走水了,难保不会烧到这儿来。」赵飞英微微笑着,南方容望着远方的火光,迷迷糊糊地眯着眼。 
冷雁智靠着赵飞英,面无表情。 
「冷兄弟刚刚去哪儿了?」南方容打了个哈欠。 
「想到了个朋友,去喝了几杯。」赵飞英轻轻搂着冷雁智,冷雁智靠得更紧了。 
「这样啊……」南方容再度打了个哈欠,靠着车厢继续他的美梦。 
冷雁智仍然睁着眼睛,然而已经没有血腥之气。 
赵飞英的体温让他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赵飞英就只是轻轻搂着他,没有说话,可是冷雁智却觉得,这比一千一万句的安慰都要来得入心。 
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 
5 
漳州。 
「我哪有这么丑!」冷雁智指着贴在墙上的通缉画像,低声抱怨着。 
「我看看。」赵飞英瞧着画中的两人,一个面目狰狞,一个相貌丑陋。 
「我,倒画得挺像的。」赵飞英微微笑了笑。 
冷雁智偏着头瞧着赵飞英。 
「干脆,以后都戴着吧。」 
免得一天到晚被那些江湖女子盯着瞧,看得也火大。 
「现在戴,太引人注目了。」赵飞英笑着。 
现在不戴也很引人注目啊。冷雁智瞪了一眼从勾栏窗内探头出来瞧着赵飞英的女子。 
女子也抛给冷雁智一个媚笑。 
冷雁智瘪了嘴,拉着赵飞英走到了别条街。 
「你们别走得这么快啊!」南方容正在挑着字画,一转眼赵冷二人就远远走了去,连忙抛下了在一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小贩,急步跟着。 
「看看……多么标致的一个姑娘……」几个百姓围着一个少女,窃窃私语着。 
少女生得楚楚动人,尤其一双惹人怜爱的眼睛、娇弱的身子,更是引得一双双登徒子的贼眼,往那身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瞧着去。 
只可惜,太贵了。好几声的叹息。 
一个病重的老妇人躺在竹席上,身上尽是烂疮。几只苍蝇绕着,阵阵的恶臭让一旁的众人捂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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