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长生看似是握着将绝的手腕; 实则他只捏住了男人那单薄的衣袖。他现在还不能碰到任何人,之前主动运用天赋让酩酊花开是一回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掉花又是另一回事了。长生觉得自己还丢不起这个人。
侍卫吗?将绝垂眸看了眼长生; 不知道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他当然感觉到长生正在暗中加重捏着他衣袖的力度; 似乎在以此暗示他不要开口,将绝也就沉默地任由对方胡诌下去。
“我本是小千世界边缘位面的皇子; 只是前些日子前些日子邻国来犯,国都被破; 我便逃了出来。”长生此话刚落,将绝那浅淡的呼吸便猛然一窒,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原来散漫的眼眸也变得幽黑一片。
长生隐隐感觉到了身侧之人传来的阴沉气势,他却没有多想。当初将这陌生男人带在身边,便是为了今日编造来历之时能更有说服力罢了。长生只是顿了顿便继续说道:“我身边的人曾是将军; 可如今国已不再; 自然再无皇子将军; 只有两个普通的修士罢了。他感念我父皇知遇之恩; 便自愿为我侍卫、护我周全。如果可以; 我希望能带他一起入宗。”
钱经义闻言再次打量着长生,暗暗斟酌着他话语的真实性。此子俊美非凡,看上去还贵气十足,若是身为皇子倒也说得通。刚才酩酊花满宗盛开也要耗费不少灵币,若是普通人绝对不会有如此身家。
钱经义又看向长生身侧的将绝,心中对长生的话更信了几分。因为将绝身形高大,身姿尤为挺拔,身上隐隐还透着血气,极为符合长生所说的将军身份。至于让一个侍卫入宗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不少大家族的弟子都带着自己的贴身仆人,也不差这一个。
“小千世界每日亡国的不知有多少,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火尚明仿佛没察觉到渐渐冷下来的氛围,他听到长生之言后还大大咧咧地安慰着对方,只是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尚明。”薄清闻言也忍不住低斥了一句。在调查清楚长生的来历前,就算对方说得再真他也不会信,不过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的。他也的确需要一个既识趣又能赚灵币的徒弟了,火尚明这样的虽然能一眼看透也容易算计,但有时候太没眼色,哪有人这么安慰人的?
“只要来历没问题,我很乐意你入我门下。不过你既是逃亡出来的,怕是记不住来时的路了吧?”薄清没有理会面带委屈的火尚明,而是放缓了声音对长生说道,就像是温柔的长辈在与人闲聊一般。
“小千世界边缘位面实在太多,想要调查清楚还需要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你便住在尚明旁边的宫殿里。除了不能过问宗门事务外,你的待遇等同真传弟子。等查清来历后我即刻收你为徒,如何?”
“自是好的。”长生顿时一脸感激地说道。事实上他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他从未打算拜薄清为师。小千世界位面那么多,还要调查一个被灭的皇室究竟有没有皇子存活,完全就是难上加难。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一年了吧,一年已足够他在此宗扎稳脚跟,将一切了解个通透了。
“尚明,便由你领着他到住处去吧。”薄清也满意地点了点了,他说完后便飘然离去,一副出尘的模样。
“你跟我来。”火尚明向来尊师重道,虽然不知道刚才师父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话了,但师父的话他没有一句不听的。既然师父临走前让他带长生入宗,他自然会照做。
火尚明刚要将长生拉到身边来,然而手还没伸出去便被身形高大的将绝给挡住了。长生皱眉地看着将绝高大的背影,隐约之间他还能嗅到对方身上缱绻的酒香,那一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这家伙这家伙当日果然是发现了他掉花的事吧?所以此刻才挡在他身前,只是怕他难堪?
挡在长生身前的将绝也同时皱起了眉。他确实知道长生不愿让人发现他灵力紊乱的这件事,也知道那小子极要面子。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长生自己避让开来他便挡在了对方前面。将绝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一个单纯的巧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走吧。”将绝不愿深究下去,他低哑着声音对火尚明说道,那暗沉的眼眸也重归平静。
“来,这个给你,你对着剑输入灵力就能飞起来了。”火尚明可看不出面前两人波动的心绪,他只是接过了后面弟子递来的一把红色飞剑,并将其扔给了长生。
长生仔细观察了下,这把剑材质似乎还不错,估计是真传弟子特有的佩剑。他试着输入了些许灵力,剑上瞬间划过一阵火红流光,随后他便侧头看向将绝,示意对方站上来。
将绝的手本来已经搭在了自己腰侧裹着黑布的长剑上,可当他对上长生瞥来的桃花眼时,便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将绝看了长生半响,终是顺从地站在了对方身后。
也不知是长生天赋太好,还是这把剑设计的太好,他带着将绝很平稳地飞在空中,还饶有兴致地俯瞰着琼玉宗的景象。
琼玉宗不愧是小千世界八大宗门之一,只见那各个山峰皆掩在云雾之中,峰顶上巍峨的宫殿更是若隐若现,显得古朴而富有韵味。
“看见那最高的山峰了吗?那是我们琼玉宗的主峰,也是宗主的住处,平时宗门里有什么大事我们都会到那里集合。而主峰左侧的山峰是大长老所居之峰,大长老擅长抚琴,可惜前些日子他已遭歹人所害,不然你们说不定会很投缘”
火尚明在空中尽职尽责地介绍着琼玉宗的各个山峰,提及大长老之死时面上更是闪过不平之色。因为琼玉宗虽有五个长老,但只有大长老二长老踏入了元婴境,骤然死了一个修为高深的长老,这对走下坡路的琼玉宗来说简直是元气大伤。
“好在师父天赋卓绝即将突破元婴境了,到时候我们宗门的实力又会猛增一截,到时候我看还有哪个宗门敢讽刺琼玉宗!”
说到这里,火尚明还偷偷瞥了长生一眼。琼玉宗这些年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一是因为实在是穷,二是因为没美人所以压根没人气。纵然琼玉宗弟子实力不错,面对别的宗门却不自觉地矮了一截,还被讽刺都是野蛮人。
不过今日过后一切都不同了。他的师父即将突破元婴境,他的师弟又这样俊美,火尚明相信,琼玉宗一定会因此崛起的!
“我很强。虽然丧失了些许记忆,我也清楚,我很强。”将绝终究是开口了。他向来随心所欲,也从没顾及过他人感受,既然知道怎样会让长生动容,他没道理不这么做。
此言一出,长生眼中果然划过了复杂之色。将绝知道,这小子怕是又想起了时无常之死。
“你更不必担心带上我会耗费你的灵币,我并不缺钱。”将绝继续说道,他低沉的嗓音中再无半分犹豫之意。
“够了。纵使你再厉害,也比不过那男人吧。”长生直接打断了男人狂妄的话语,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为何句句戳他痛点。但这人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他长生怕的从来都不是被人牵连,他怕的是自己会牵连对方。
想到此处,长生干脆侧过身来指了指墙上悬挂着的类似电视机镜子。男人顺着长生指着的方向看去,当他看清镜中播放的画面后不禁愣了一瞬,因为镜子里恰好在重播着有关将绝的影像。
只见镜中漫天雷霆肆意劈落,扬起的烟尘渐渐模糊了视线。而下一秒,一双深沉晦暗的眼睛划破了那遮天蔽日的烟尘,就这么狠狠地烙在了众人心上。
那一刻所有的观者大概都忘却了狂暴的雷霆,忘却了雷霆发出的恐怖声响,整个世界皆在慢慢褪色,唯有那双眼眸诉说着何为永恒。
男人的瞳孔里是冷寂荒凉,是暴虐沧桑,或许还有着几分嘲弄和悲伤。世人不知道他在悲伤什么,却知道他在嘲弄什么,他在嘲弄这头顶的万千雷霆!
又是一道雷霆劈落,被雷劈到的将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仍旧是那副提不起半点兴致的模样。许是太过无聊,许是太过困倦,男人干脆将腰侧挂着的漆黑长剑揽入怀中,随后便躺倒在地浅眠起来!
在漫天雷霆之中入睡,这是何等的狂妄恣意,又是何等的浪漫潇洒?
这便是三千世界最强者将绝唯一流传出来的影像,也是一朝让他的崇拜者遍布三千世界的影像。
自那之后,将绝每日都能收到大量的灵币,可这男人却不需要什么灵币。他觉醒的是雷霆天赋,雷霆中本就蕴含着最狂暴的天地灵气,他只需忍耐被其劈打灼伤的痛楚,便能自然而然地提升修为。
89 在修真界着魔()
这似乎有点不对劲。
长生看着身前的大片长剑; 非但没有感觉到被这么多把剑同时认可的喜悦; 反而自心底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这真的有点不对劲。
他的曲子也算不上有多新颖独特; 还不至于厉害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俘获了整个位面的长剑吧?况且他最初只是想碰碰运气; 看看能不能用曲子打动一两把剑为他所用,可这里的长剑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竟然悉数破土而出。
这年头的长剑都这么不经撩吗?
不应该啊。要知道之前它们的剑尖可是一直埋葬在暗无天日的荒地里; 剑身又经年累月地浸透在苍白阴郁的雷霆间; 这样糟糕的境遇就算没让这些凶器满腔怨愤; 却也难免会使它们变得桀骜偏激。
在这种情况下; 它们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一位新主人?
长生看事情向来有些悲观。他根本不信这里所有的长剑都是心胸宽广的良善之辈; 所以他只是静静凝视着那一把把极具灵性的长剑,久久没有动作。
长生的沉默似乎让一众长剑有些不安。悬浮在空中的长剑渐渐开始暴躁地颤动着; 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啸声像是在催促着长生快点做出选择。
这样急切的做派反而惹得长生皱了皱眉。长生知道自己的破毛病挺多的,悲观是一个,不喜欢热闹也是一个。如今这些长剑在他耳边吵吵嚷嚷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用一根根细针刺着他的头颅; 虽然算不上太疼,却让他异常烦躁。
再这样下去,他会耳鸣的吧?万剑齐鸣这种事也就是听着挺气派些,真正发生后长生只想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想到此处; 长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然而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刻; 本来就在颤动尖啸的长剑们却仿佛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 伴着那空气的炸裂声,它们又一次疯狂地朝他涌来。
那些剑本就在长生眼前,再次逼近后他们之间便只剩下咫尺之遥。
离他最近的是把剑柄鎏金的长剑,此剑看上去异常贵重,暗沉的金色从剑尖蔓延到剑锋,那样奇特的色泽就仿佛是幽深血液慢慢浸染到黄金中一般。
这把剑来势汹涌,疾掠之时又如猛禽在张开翼膀,残忍之余却又独具美感。饶是对其心怀忌惮的长生,眼中也不免流露出了欣赏之色。
不过现在可不是悠闲赏剑的时候。长生不清楚这些长剑为何突然逼近,但他知道自己再不躲开这把华贵的长剑就要刺穿他的心脏了。
可就在长生想要运转灵力避让开来时,此剑却出人意料地转过了身,只留下那华丽的剑柄对准了他之前微微抬起的右手。
长生见状不由愣了一瞬,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顿时知道为什么这些长剑会再度逼近了。因为这些长剑以为自己刚才那个抬手的动作是在向它们示意,是在告诉让它们自己飞到他的手上。
天知道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他只是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罢了!
长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的发展当真让他有些无语。然而那些长剑却不知道一切只是个误会,它们已经开始发疯似得互相攻击了。
长剑们自有灵性,思维却并不复杂。它们最擅长搏杀敌手,此刻它们脑子里都充斥着同一个想法——击碎对方。只要将其他长剑统统击碎,停留在长生手中的剑,便只能是它!
“这可真是够凶残的啊”长生听着那不断传来的长剑碎裂声,几近呢喃地低叹了一句。
从此刻的激战来看,他之前并非多疑。这些剑的确不是良善之辈,它们足够偏执,也足够危险。而它们的疯狂表现也让他彻底想通了一件事,他想通了为何他一首曲子会引得万剑齐出。
因为这些剑早已不想臣服别人了,它们压根就不是在寻找主人,而是在挑选一个合其心意的猎物。一个能带它们离开这鬼地方、使它们重现世间的猎物。
这样思考的话一切便说得通了,毕竟选择主人与挑选猎物的标准可是截然不同的。他虽然没有展现出征服它们的实力,却阴差阳错地取悦了它们。
或许在这些长剑眼中,已经没有比他更合它们心意的猎物了,所以万剑齐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长生想着想着不免失笑。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成为蓝颜祸水的潜质。而且他祸害的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一把把染尽鲜血的长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似乎还挺了不起的?
虽然被这些长剑当作了唾手可得的猎物,长生却也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因为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选一个称手的工具,至于那个工具是怎么看待他的,从来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只要它足够锋利,足够顺手,那便已经足够了。
就在长生走神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争夺战已经接近尾声,空中似乎只有那把暗金色长剑还完好无损地悬浮着,此刻它正安静地停留在他的手边。
长生没有立即伸手握住此剑,他只是颇为头疼地看着那满地的长剑碎片,随后悄悄地瞥了侧对着他的将绝一眼。
说实在的,就算他再没眼力,也能看出这些剑都极为不凡。如今一大半的长剑因为他碎成了这副模样,他觉得就自己卡上的那点灵币是完全赔不起的。
五感敏锐过头的将绝这一刻却无视了长生,他半垂着眼,眼底皆是化不去暗色,从他那紧锁的眉头来看,他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难耐的情绪。
“长绝?”长生忽然意识到将绝的状态不太对。他盯着将绝面露烦躁的脸,犹豫了下终是开口唤了一句。
将绝此刻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额头上隐隐浮现出了些许汗水,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陷入了难以摆脱的梦魇一般。连带着他手中的长剑,都在不停颤动着想要挣脱束缚。
长生的呼唤似乎很有效果,他话音刚落,将绝的面色便陡然平复了几分,而那把缠绕在黑布下的长剑也随之安分了下来。
将绝缓过神后却没有顺势睁开眼,他反而直接转身走远了些,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背对着长生。
“我无碍。”额上那隐约的汗水在将绝出声后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从他干涩而又嘶哑的声音来看,他刚刚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长生不知道将绝为何会突然变了脸色,将绝自己却清楚得很。他这般狼狈不是因为有人偷袭,也不是因为他突然受了重创,他不过是又对长生动了情。
还记得他第一次差点失控是在小千世界,那时候是因为帝阙堂而皇之地挑衅了他,使得他难以压抑住对长生的那份喜爱。而这一次,却是他自己着了魔。
原以为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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