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他搜遍了,始终不见炉子。
他为难地看向床。
床幔晃动,隐约可见两个人在里头“打架”。
他咬了咬牙,慢慢地朝床挪了过去。
床前散了一地的衣服,一个巴掌大小的炉子被压在衣服下方。
刘念眼睛一亮,俯下身子正要去捡,门就被大力地踹了开来!一个斯文俊秀的青年猝不及防地冲到床前,掀开床幔,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散了一把药粉出去。
床上两人当下一动不能动。
青年哈哈大笑道:“四师弟,好福气啊!有我的定身粉相助,你一定能坚持三天三夜金枪不倒!”
牟天启气得双颊发抖:“二师兄,你只是做什么?!”
二师兄道:“好师弟,听说你炼制成了噬魂炉?师兄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想请师弟给我开开眼界啊!”
千钧一发躲入床下的刘念悄悄地将炉子藏在怀中,大气不敢喘。
牟天启余光扫到黎霜发白的脸色,知道他多嘴泄露机密,心中有气,嘴上却道:“你听哪个胡说八道!噬魂炉这样逆天的东西也就书上说说罢了,哪个炼制得出来!”
二师兄的脚尖在衣服堆里挑了挑,道:“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往日你最喜欢往师父跟前凑,这些日子这么消停,一定是在藏什么宝贝吧?”
牟天启哈哈笑道:“我的宝贝师兄不是瞧见了吗?”
二师兄冷笑一声,一把抓住黎霜拖到身前,抓着他的手肘道:“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人儿,若是少了条胳膊,那该多煞风景啊。”
牟天启道:“论千娇百媚,如何能与二师兄比?”
“啊!”黎霜手肘被他捏碎,痛得冷汗直冒。
二师兄附在黎霜的耳边,轻柔道:“好人儿,告诉你二师兄,四师兄把东西藏哪儿了?”
黎霜扭曲着脸道:“二,师兄,说的,什么东西,黎霜从未,见过,也未听过!”
二师兄心里发狠,抬手折断他另一条胳膊,将人往床上一丢:“明日就是初八,你们不想错过斗药大会的话,最好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
牟天启道:“我不知二师兄说的是什么东西!你若是不信,只管闹到师父跟前去。”
二师兄笑了笑:“你以为我不会吗?”
他搬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反正这两天热的睡不着,我就陪师弟好好地欣赏欣赏你的宝贝。”
黎霜痛昏了过去,又被二师兄用冷水泼醒,周而复始,一直折腾到天亮。
熬了一晚上的牟天启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期待地看着门的方向。
二师兄道:“你以为天亮了,大师兄会来召唤你去斗药大会?”
牟天启被他说中心事,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趁早死心吧,大师兄也知道你炼了噬魂炉,心情也不大好呢。对了,昨天师父说他到了闭关的关键时刻,这次斗药大会就由大师兄全权主持。”
牟天启一颗心沉了下去。
“看来四师弟苦心准备的表演要白费了。不如,趁早交出来,摩云崖若真的赢了,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事到如今,牟天启自是一口咬定没有。
二师兄沉下脸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两手空空地去参加斗药大会了。”
牟天启见他要走,稍稍安心,谁知他出去之后,很快进来两个弟子,过来抬床。牟天启大惊:“你们要做什么?”
“二师兄请四师兄下山参加斗药大会。”说着,就将床抬了起来。
不但牟天启和黎霜大惊失色,躲在床下的刘念也是叫苦不迭。好在床下是棕绑,他手指插入,身体紧贴在床垫,如壁虎一般黏着,随床一起被抬下了山。
山下清风徐徐,花香扑鼻,若非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倒像是一道外出踏青的。
床被摆在一旁,刘念见无人发现,稍稍松了口气,放松了手指,落到地上。床刚好放在草丛上,他躲在草丛里,倒是无人主意。
“魏小人呢?怎的只派你们这些小喽啰来?”
清冷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问。
刘念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往外挪了寸许,想看声音的主人,却只看到一双双的靴子。
“家师正在闭关,此局由晚辈主持,请谷主出题。”说话声音浑厚,想来就是大师兄。
“啪嗒”,地上丢了一件东西。
清冷的声音道:“你们谁能认出它来,便算赢。”
“呵呵呵,”二师兄的声音突然在床后冒出来,“谷主的难题,摩云崖上下恐怕只有我四师弟才能解开了。”
“二师兄!”牟天启又羞又怒!
他与黎霜在床幔内不着寸缕,若是摩云崖的人看到倒也罢了,但眼前这个是摩云崖的头号大敌,落在他的眼中,自己会沦为两派笑柄,师父最怕在此人面前失面子,日后绝不肯再重用自己!
二师兄哈哈大笑,将床幔一掀。
“哪来的丑物?”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恼怒,随着巨响,床被炸得粉碎,牟天启与黎霜被炸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生死不知,刘念抢先一步从床下窜出,虽未受伤,却冲到众人跟前!
“你是谁?怎么会藏在摩云崖?”二师兄惊疑地看着他。
刘念眸光从众人面前扫过,落在与摩云崖对立的那人身上。
清逸出尘,一如一年多前。
昔日的冷言冷语历历在目,今日已物是人非。
刘念深吸了口气,抱拳道:“我愿出战。”
那人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你可知我是谁?”
刘念道:“袭明道人,名震寰宇……如雷贯耳,我焉能不知。”
第5章 魂断处,梦醒时(四)()
袭明半合的眼眸微微抬起,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蓝天白云,绿树红花,独不见人影。“看吧。”
被袭明怒火波及,炸得肩膀血肉模糊的二师兄一把推开为其上药的弟子,正要上前一步,就被大师兄宽肩顶了回去。“师兄?”他低唤一声,隐含不满,“我没有在老四房里找到噬魂炉,多半是这小子得了便宜!”
大师兄道:“你认得他?”
二师兄道:“不认得。”
“我亦不认得。”言下之意,是不想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贸然出手。
二师兄抿紧嘴唇,自己平日最佩服大师兄的隐忍和沉稳,此时却有些不满。
刘念慢吞吞地走到双方正中,低头打量脚边拳头大小的四方小匣子。
这个匣子看起来甚为眼熟。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夺舍以来,他的运道一直好得前所未有,好得不敢置信。
“捡起来!打开它!”二师兄催促。
刘念真的俯身捡了起来。
摩云崖众人齐齐退后三步,一脸防备。
刘念瞄了袭明一眼,见他始终没有出声,指甲在铜扣上轻轻一挑,将匣子打了开来。摩云崖众人瞬间退出五六丈,只有大师兄一人顶在前方。
其他弟子遥望其背,面露敬仰。
二师兄自觉失了面子,一巴掌打飞身边早已敷药完毕的弟子,冷声道:“谁许你拖我?”说归说,始终不敢再走回去。
刘念打开匣子,目光触及匣中半朵青紫色的元山冬菱,面色柔和:“此乃元山冬菱。”
袭明目光一斜,身体慢慢地坐直。
收起慵懒后的他,气势凌人,竟让挑衅多年的摩云崖众人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刘念坦然地回望。
袭明道:“元山冬菱是白色的。”
刘念道:“元山冬菱的根部会吸收借生的植物,若借生的是青紫色植物,便会变成此等颜色。”
摩云崖众人离得太远,听不清两人对话,却是头一回见袭明如此认真,忍不住悄悄地上来几步,刚好听到袭明道:“你错了。”
刘念一怔,又仔细看匣中植物。这颜色,这形状,分明是当日他拿来与袭明交换仙境冰晶玉的元山冬菱,袭明为何否认?他了解此人的骄傲,绝不会为了赢而说谎……
他的手指伸入匣中,将植物提了出来。
青紫色的植物在阳光下颤巍巍地立着,小巧而羞涩。
刘念突然叹气道:“我错了。”
听他这么说,袭明的口气反倒温和起来:“哦?”
刘念道:“这株元山冬菱已经开花结果,成了春菱。”元山冬菱是元山菱的一种形态,在开花结果前,遇冬生长,其他三季沉睡,开花结果后,会在春天再生长,因而被成为春菱。
袭明道:“你输了。”
刘念道:“我输了。”
大师兄道:“元山冬菱和元山春菱都属于元山菱,也不算全错了。”
袭明眯起眼睛道:“你要耍赖?”
二师兄道:“耍什么赖?这个人根本不是我摩云崖的人,是输是赢都与我摩云崖无关!”
袭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按老规矩来。我拿出一样法器,你拿出一样法器,互相比试,看谁赢。”
看摩云老祖这么多年都被袭明压着就知道对方的道行有多么高深!摩云老祖在没有炼制出称心如意的法宝前尚且要闭关避战,何况这些弟子?
大师兄忙拿出摩云老祖一早就交给他的赌注,道:“此子虽不是我摩云崖的人,却代摩云崖出战,我等愿赌服输。”
袭明扫了眼他手中的玉石,冷笑道:“说好的千年寒玉,你哪一块百年的糊弄我?”
大师兄立刻把摩云老祖卖了:“此物系师父亲手赐下,我怎敢欺瞒谷主?”
袭明道:“倒是魏小人的作风。”
摩云崖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默地附和。
袭明道:“既然如此,我再要一样赌注!”
大师兄面露为难之色:“师父正在闭关,我等不便做主。”
袭明道:“我要他。”他看向刘念。
大师兄立刻改口道:“既是谷主开口,想来师父也不会反对,谷主请自便。”
刘念陷入两难之局。
若拒绝袭明,留下来,自己多半会被摩云崖众人生吞活剥,怀里的噬魂炉也绝对保不住。若跟袭明走,就违反了自己当日的誓言,即使袭明不知,也有天知地知自己知。
袭明对他说:“过来。”
刘念回头看了摩云崖众人一眼,除二师兄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没听到谷主在叫你吗,快走快走”的表情,知道走与不走已不由自己做主,干脆地走向袭明。
袭明看向大师兄。
大师兄将手中的百年寒玉抛了过去。
袭明目光一凝,那块寒玉中途变了方向,落入装元山菱的匣子里:“收好。”
刘念犹豫了下,又将寒玉拿了出来,将元山菱装了进去,一起递给他:“元山春菱最怕冷,与寒玉放在一起怕是有些不妥。”
袭明没反对,显是默许。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红棕色的木盘子,往地上一丢,木盘顿时长了三四尺。袭明率先跨上去:“上来。”
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刘念反悔。他把心一横,大步迈入木盘。
袭明道了一声“起”。木盘便飞起来,朝不弃谷飞去。
他们走后,二师兄叫骂不休,将一动不动的牟天启和黎霜又带回去鞭尸了一顿方才解恨。
刘念跟着袭明走后,心中不断筹谋如何“临阵脱逃”。
“三味心火是哪三味?”
袭明冷不丁冒出一句,刘念张口就想回答,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装出一脸迷茫的样子,问道:“什么是三味心火?”
袭明不答反问道:“你见过青紫虎藤上的元山冬菱?”
何止见过,他手中这半株变成春菱的冬菱,还是自己亲自采摘的。可这话刘念是万万不能说不出口的,不但不能说,而且连同样的经历都不能承认。元山冬菱借生青紫虎藤本就是千载难逢的奇事,怎么可能频频发生?
他道:“因知元山冬菱的特性,才大胆猜测。”
袭明道:“的确很大胆。”
木盘下方,诸般景物风驰电掣一般闪过。刘念尚未看清,便已停在一块药田中央的小径中央。这条路,他来过三次。这次,是第四次。
袭明见他站在木盘上久久不动,不耐烦道:“还不下来?”
刘念如梦初醒,慌忙下来。
“你在想什么?”袭明收起木盘,状若漫不经心地问。
刘念道:“此处的药田比摩云崖还好些。”
“摩云崖真正有用的,就魏小人一个罢了。”
刘念没想到他对摩云老祖的评价如此之高,据他所知,袭明一生夸过的人,绝不超过一只手。
袭明道:“若不是他抢掠有一套,常常能搜刮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谁耐烦每个月与他斗法。”
刘念见他要往里走,忙道:“我在摩云崖,也是打理药田的,若谷主不嫌弃,不如就将打理药田的事情交给我?”
袭明回头看了他一眼
刘念背脊一凉。
袭明继续往里走。
刘念踌躇在原地不肯前进,直到袭明说“过来”,才不得不踏出那艰难的一步。他忍不住想,今日袭明主动带他入谷,等他日知道他的身份时,不知会怎么想。
药田之后是一片花海。一座竹屋矗立在花海中央,屋前一条白石铺垫的小道,一个青年快步跑过来,神色紧张中带着些许羞涩:“有贵客在家中等候谷主。”
在不弃谷中还能被称为贵客的人实在不多。袭明道:“谁?”
青年附在他耳边说了个名字。
刘念心烦意乱又离得远,既没有听清,也没有看清。
他事后极为懊恼,早知来的是那人,他便是瞪破眼睛,也要将青年说的那几个字好好地看清楚,以免再次见面,自己摆出的却是一张呆若木鸡的蠢脸。
第6章 魂断处,梦醒时(五)()
他的失态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从进门到袭明落座,那人的目光始终放在身边的寒玉棺上。
袭明屈指叩桌:“你来我不弃谷,就是为了深情凝望一口棺材给我看?”
那人面色一沉,慢慢地转过头来。俊美的面容挂着寒霜,眸如冰铸,单望着,就渗出丝丝的冷意。
袭明意味不明地扬起唇角,似有几分愉悦,身体向后一靠,懒洋洋地说:“通天宫少宫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靳重焰从玲珑囊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手指轻弹,送到袭明身边的茶几上:“还债。”
袭明低头扫了眼手肘边的匣子,抬眸看刘念。
刘念看上去像在发呆。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像浇了蜡油一般,硬邦邦得动弹不得,眼珠子牢牢地黏在那个冷若冰霜的人身上,心也跟着冷得发抖,思绪冻结成冰,迷迷糊糊浑浑噩噩。自己是谁,在此作甚……诸般种种,皆忘得一干二净。
仿佛天地宇宙,只有那人。在这里,在眼里,在心里。
“你……”袭明吐了一字,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抬手一扫茶几上的匣子。
匣子从刘念面颊擦过,匣角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刘念还是呆呆的,毫无所觉,直到青年拉了拉他的袖子,瞳孔才渐渐地清明起来。意识到其他三人都看着自己,他手脚微微发抖,也不知往哪里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捡起来。”袭明道。
刘念蹲下身,腿抖得越发厉害,干脆膝盖一送,跪在地上将匣子捡起。
袭明淡淡地说:“你又不是通天宫的人,跪他做什么。”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