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by killer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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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 by killer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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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杜瀛可管不了这些。光想到他们居然把一个无辜的人当成凶手,害他白吃了三年的苦,已是羞愧无地;再看到师父和同门如此乡愿姑息,更是无法忍受。然而师恩浩荡,他不敢公然反抗,一股气全憋在心里,个性也慢慢变了。行事越来越胡闹,常常满嘴胡言乱语,再不然高声怪笑把别人吓得脸色发青,还直接把燕冬溪改名叫「燕南北」,意即「不是东西」。最后他干脆找了个借口下山,从此再也没回飞龙寺。 
  聂乡魂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当他为武圣泽向杜瀛求情时,杜瀛会没来由地忽然发狂。不只因为武圣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更因为自己无意间说出了杜瀛最恨的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还能说什么? 
  「今天还真冷啊。」 
  正在嗟叹时,秦邦缓缓走进来,二人连忙去扶他,他摇手婉拒,径自就座。 
  魏千洁热心地问:「堂主忙完了?」 
  秦邦摇头笑道:「身子不方便的人还是不要出去碍事的好。」 
  这话聂乡魂不爱听,道:「不能出力,可以出脑子跟嘴啊。」 
  秦邦苦笑:「我也是这么想,偏偏有人就看不得我,我稍一说错话,他就满口的愧疚跟报答,好象我是故意跛给他看的。」 
  聂乡魂没想到会引出这话来,干笑二声,壮起胆子问道:「秦堂主好象不太喜欢我南哥?」 
  秦邦笑道:「怎么会?你没看我们处得这么好吗?」 
  「秦堂主之前说过,你虽不认识杜瀛,但你认识南哥。这话在下始终耿耿于怀。」 
  「我真这么说?」秦邦道:「你别误会,我这话绝无恶意。姓秦的再没脑,也不会笨到在聂公子面前说你大哥坏话呀。」 
  「秦堂主!」聂乡魂不耐烦了:「就拜托你跟我说了吧。你跟我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也许是误会,在下可以帮忙排解呢。」 
  秦邦长叹一声:「好吧,那我就不怕丑再搬弄一回是非吧。简单的说,就是以前有个小姑娘对一位少年郎情有独钟,但那男的已经订亲不能回报她的心意,那姑娘就死了心另嫁他人。没想到那男的却大发雷霆,没来喝喜酒就算了,婚礼第二天一大早就冲去新人家里跟新郎割袍绝义,理由是『你夺走我最心爱的妹妹』,从此他们就再也没讲话了。别人都当新郎小心眼,容不得自己老婆以前的心上人,却不知那丈夫是一头雾水,有苦说不出。事情就是这样,没别的了。至于是不是误会,我也不知道。」 
  魏千洁嘀咕道:「那男人好奇怪!」 
  聂乡魂有如鱼刺在喉,浑身不舒服。「我不信。」 
  秦邦点头:「我想也是。」 
  「有谁可以证明?」 
  「只有我老婆。不过我老婆讲的话,你大概也不会信吧?」秦邦一派悠闲,说得好象别人的事,反而更显得可靠。「所以啊,你就当这只是个打翻醋坛的丈夫的胡说八道,听过就算,啊?」说着笑嘻嘻地喝起酒来。 
  忙了几日,南英翔终于筹到了三车粮食。数量不够,却也聊胜于无。由于黑市粮食价格昂贵,江湖帮派无不费尽心思争夺,斗殴杀伐时有所闻。南英翔为免夜长梦多,决定即日启程将粮食运回睢阳。 
  聂乡魂当然十分盼望等杜瀛从长安赶来见上一面,却又担心他跟南英翔见面会尴尬,更恼恨他跟薛敏乱搞,一番长考后,决定和南英翔一起离开。 
  出发之日,秦邦带着魏千洁和其它帮众送他们出城。到了该分手的地方,魏千洁又伸手扯聂乡魂衣袖:「聂公子,你真的…不想见杜瀛吗?」 
  她果然知道了!聂乡魂心想,仍是嘴硬着:「我为什么要见他?」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喊,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聂乡魂冲过来,他手上的刀尖被阳光映得闪亮耀眼。 
  南英翔大叫:「小心…」 
  聂乡魂正要拔刀,那人已来到眼前,聂乡魂看清了他的脸:薛敏。 
  刀子刺入了背心。不是他的,是魏千洁。 
  「魏千洁!」 
  南英翔冲过来,将薛敏打倒在地。然而四周又响起更多喊声,七八十名持刀大汉从山坡下冲出,直取粮车,和赤胆帮帮众展开混战。 
  南英翔道:「乡魂,把她带开!」抽剑冲入战团。聂乡魂抱起魏千洁,跟着秦邦躲到一旁。看魏千洁的伤势,刀刃直没至柄,正插在心脏的地方。秦邦一见就摇头,即便聂乡魂对医术一窍不通,也知道这伤是不行了。 
  魏千洁呕出满口血,聂乡魂心慌手乱地帮她擦拭,气急败坏地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挡刀子?为什么做这种傻事?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的男人…」话没说完,眼眶已红了。 
  魏千洁怔怔地看着他,伸出左手轻触他面颊,低声道:「你又哭了。我在卧龙谷第一次看你哭,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人连哭都这样好看?当初你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我也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水鬼?看来我果然是呆子呀。」 
  聂乡魂心中一震,只见她跟雪一样白的脸上泛出浅浅的笑容,眼中柔情似水,他终于明白了。 
  魏千洁爱的人不是杜瀛,而是他聂乡魂。 
  「你这傻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你自己说的呀,无怨无悔。」 
  聂乡魂泪水泉涌:「我没有叫你对我无怨无悔啊!」 
  魏千洁苦笑:「我真的很差劲,十年来一直嚷着要嫁杜瀛,现在却整天想着你,我简直比花痴还要糟糕…」 
  「没这回事!」聂乡魂握住她的手,赫然发现她左手腕上有一道二寸长的伤疤,是割腕的痕迹。 
  「我每次一对杜瀛提起你,他就变脸不理我,害我更难受,不知你到底在哪里。杜瀛走后,我故意拿刀割手腕,跟我爹说他要是不放我到北方找杜瀛,我就死给他看;其实我根本是想再见你一面。我真是该死,不但水性杨花,还是个坏女儿…」 
  聂乡魂终于明白,为什么世上没有无怨无悔的情爱。因为没有人担当得起。 
  「你…你不要伤心。我现在很开心的,烦恼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解脱了。你要是觉得亏欠我,就先去跟杜瀛把帐算清,来生,再来还我…」呼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地闭上眼睛。 
  宁陵城外一场大战的结果,生擒薛敏和二名劫匪,赤胆帮十余人轻重伤,粮草被劫走。至于魏千洁,武林宗师广文高僧的独生女儿,在浅尝情爱的甘甜痛苦之后,就此香消玉殒。 
  45 
  当杜瀛从长安赶到潜龙堂的时候,看到的是魏千洁的简陋灵堂、五花大绑的薛敏,和面如寒霜的南英翔。 
  「他那刀本来是要刺进乡魂身上的,」南英翔指着薛敏道:「是魏姑娘舍身帮乡魂挡住。我们问他,为什么要杀乡魂,你猜他怎么回答?」 
  「……」 
  「来,薛公子,你再说一次给杜大侠听听吧。」 
  薛敏青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看都不看杜瀛一眼,昂然道:「同样都给姓杜的睡过又甩掉,聂乡魂拿到一大包金银珠宝,我却什么都没有,我不服气!怎么样?」 
  杜瀛漠然看着他,心想:「哪来的『一大包金银珠宝』呀?」 
  「然后我在乡魂的包袱里找到这两样东西。」南英翔将两样物事用力掼在桌上,正是那支象牙扇和玛瑙纸镇。「果然是好名贵的珍宝,杜大侠真是阔气。不知你用这种招数打发过几个男宠了?」 
  「哪有啊。」杜瀛笑道:「我的全部家产,也及不上你们家聂公子身价的万分之一…」 
  话没说完,南英翔一拳正中他面门,将他打出四尺之外。 
  「我居然把乡魂交给你这禽兽!」 
  杜瀛拭去唇边血迹,笑道:「这就叫遇人不淑,常有的事,习惯就好…」南英翔又是一拳挥来,将他撞到墙上。 
  「你亲口答应我,绝对不乱来的!」 
  「我没乱来啊,我又没带他去骑老虎,也没去当土匪,虽然我是很想啦。」这番话当然又引来一阵拳头雨,惨不忍睹,然而杜瀛还是笑着,旁边的薛敏也微微冷笑着。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亏你还敢自称龙池派大侠,连这种下流事都做得出来!」 
  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脸现在已一片青紫,鼻血牙齿齐落,但他仍是一派悠哉:「下流事?你有没有搞错,那可是阿乡自愿的。」 
  南英翔抓着他领口将他后脑往墙上一撞:「一派胡言!」 
  「是真的,他还自己脱了衣服勾引我呢。人家对我这么痴迷,我怎么可以不领情呢?」 
  南英翔脸上青筋暴出,双手握得更紧了:「胡说!」 
  「你怎么知道是胡说?阿乡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 
  「两个男子谈什么情爱?你少恶心了!」 
  「阿乡可不是这么想。」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南英翔咬牙道:「我就是知道!」 
  「那当然了。」杜瀛冷笑:「因为你心里明白,阿乡真正爱的人是你。」 
  南英翔脸色微变,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装傻装到底。阿乡被你逼得快疯了,你却一脸无辜袖手旁观。因为这样你才可以两者兼得,娶到娇妻,还有傻瓜义弟继续对你死心塌地。」 
  「你不要胡说!乡魂跟我只是兄弟之情,没别的…」 
  「放屁!」杜瀛怒喝:「哪有兄弟用嘴巴喂药的?明明是你叫我去探望他,一看到他跟我聊天你又不高兴。都要把他送走了,还凶巴巴警告我『不要乱来』?然后你又反悔想把他讨回去,怕赤胆帮说你反复无常,就讲得不清不楚让别人以为我挟持他。你真当我不懂你打什么鬼主意?因为阿乡是你的东西,你不准别人碰!」 
  「我没有!」南英翔大吼。 
  「你决定娶崔慈心,又不肯放阿乡走,就耍一堆贱招。你真的有为阿乡着想过吗?」杜瀛毫不放松:「你知不知道阿乡当初从军为的是什么?他不要当什么节度副使,他也不要上阵立功,他要的是你全心待他!你做到了吗?」 
  南英翔冷冷地道:「那你做到了吗?」杜瀛一时语塞。 
  「我把乡魂毫发无伤地交给你,最后他却身受重伤躺在烂泥里,怀里紧紧抱着你给他的破包袱!你有什么脸来跟我兴师问罪?」 
  杜瀛的脸色白了。 
  紫气凌波之毒消解之后,他重返江陵潜进大云庄找聂乡魂,从家丁口中听到聂乡魂被武圣泽打死,当真痛不欲生。加入唐军东征后,他在战场上拼命寻找武圣泽报仇,却怎么也找不着。他就将一股恶气全出在李身上,无视上司禁令,一鞭子打碎了皇帝的心肝宝贝弟弟的脑袋。 
  他的直属长官皇甫侁因此被贬官,一帮有功的将士全得不到封赏,他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只好连夜逃到蜀郡跟同门会合。然而他的心已经死了,再也压不住体内的兽性。就像魏千洁所说的,他在蜀郡闹得天翻地覆,又在身心空虚之下,造成了跟薛敏的孽缘。最后他再度踏上流浪之旅,加入长安义勇军。说得好听点是为了救国救民,事实是想找几个倒霉鬼发泄满腔的苦闷。只是没想到临走前跟薛敏那番没经大脑的残忍告别,却搞出这场大祸。 
  在听到魏千洁死讯的同时,发现聂乡魂生还,本已结冰的心,开始碎裂了。他不知该哭该笑,只能任由南英翔毒打他;此刻又听到聂乡魂为他受了这等非人磨难,他加倍地认为自己当初真的应该吃下毒饼直接上西天。 
  颤抖地问着:「他现在还好吗?」 
  「你现在才想到要问啊?」 
  杜瀛撑着肿胀的眼皮,努力盯着南英翔:「我要见他。」 
  「你想都别想。」 
  「我看一眼就好,看他是不是好好的。」 
  「我说了,想都别想。」南英翔咬牙道:「他再怎么好,一看到你就不好了!带着你未婚妻的棺木,马上滚!」 
  杜瀛倚在棺木上,疲倦地看着他。也许他说得没错,不要见面比较好。阿乡已经回到他的归处了,以后再也用不着他杜小七多事。是他自己放弃聂乡魂的,如今又有什么立场要求见他? 
  棺木里的魏千洁,他最鄙视的女人,把自己的生命给了聂乡魂。而他自己呢?究竟给了阿乡什么? 
  「那薛敏怎么办?」杜瀛望了旁边的少年一眼。 
  「我会把他带回睢阳让他叔父处置,不劳你费心。还是你想亲手处置杀妻凶手?」 
  你当然不会放弃卖人情给薛乔的机会了。杜瀛心想着,摇头道:「不用了。」 
  几名帮众进来,帮着将棺木抬出门外,杜瀛道了声「失陪」,正要跟着出去,南英翔喊道:「回来!」 
  「怎么?」 
  「你放弃得这么爽快,该不是心里有鬼吧?」 
  「不晓得哩,你要不要把我心口剖开瞧瞧?」 
  南英翔道:「不是我多疑,你这人心眼太多,我信不过你。为了不让你又挑我语病搞鬼,我明白告诉你,从此以后,不准你再接近乡魂,也不准让乡魂接近你。不准见面,不准写信,不准传话,不准靠近乡魂一里之内。总之,你跟他一刀两断,再没任何纠葛,懂不懂?」 
  「懂。」 
  「发誓!」 
  杜瀛举手活像小孩背经文似地念道:「杜瀛以恩师广文之名起誓,一生一世与聂乡魂一刀两断,永无纠葛。若有违誓,就让我被关入鬼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秋万载,永无解脱之日。」 
  这话说完,隔壁屋里忽然传来「咚」地一声,好象有东西掉落地上,但两人都没留意。 
  南英翔额上青筋爆出:「这么毒的誓,你倒念得轻松,一点诚意都没有!」 
  杜瀛苦笑:「我天生就这副没正经的德性,自己也没办法,不如你刀子借我一用吧。」 
  「干什么?」 
  杜瀛径自取下墙上挂的单刀,卷起左手袖子,笑道:「我留条臂膀给你做担保。」说着举刀朝左臂砍下,南英翔及时抓住他手腕阻止。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你这条手臂先押着,以后还有用处。」战火方炽,不能先废了有用的人才。 
  「没问题,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棺木我另外找人替你送回去,你就留在这附近。睢阳城有需要的时候,你要随传随到。」 
  「行。」杜瀛答得一派轻松。 
  南英翔逼视他:「别忘了你的誓言。」 
  杜瀛用肿成二倍大的脸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轻快地走了出去。临走前偷偷地望了薛敏一眼,少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看也不看他们。冷酷倔强的眼神,竟是惊人地似曾相识。 
  我喜欢你,真的。 
  对我而言,你就是阿乡。 
  我常常想,阿乡要是脾气好一点,多笑一点,一定会像你一样讨人喜欢。 
  没想到阿乡没变成你,反而是你变成了他。 
  是我害的,对不起。 
  对不起…… 
  聂乡魂在自己榻上醒来,仍是头晕目眩。秦邦坐在床边,满脸的同情与无奈。 
  他一听到杜瀛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去见他,然而跑到灵堂门口,却怎么也踏不进去。 
  真的要见他吗? 
  想到惨死的魏千洁,天真无邪却被始乱终弃的薛敏,想到他跟杜瀛二人一路结下的无数冤孽,见面真的好吗? 
  他们两个一开始就是因错误而结合,现在又亏欠那么多人,如何能指望得到好结果? 
  他躲在隔壁房间,贪婪地听着那魂牵梦萦的声音,泪如雨下。眼看杜瀛故意激怒南英翔而遭痛殴,他数度忍不住要冲出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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